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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
那个女生,她真的去世了么?
咖啡座里,若徽坐着:“老金,你还记得阿阮么?”那个明眸皓齿美丽出众的女孩子。老金想了想,没心没肺地:“记得,当初我还给她传过纸条来着。”
若徽无语,片刻之后:“……老金,你说,她现在还好么?”
老金瞪大眼:“她?不是已经……”
若徽慢慢垮下脸:“早点回去,洗洗睡吧。”他俩好像不是来自一个星球。
不远处,两个人也坐着喝咖啡。
封珈钺看着柔柔灯光下那个苗条娇小的侧影,永远穿背带工装裤,好像从没见过她,呃,这样的女孩子,齐齐刘海下的那双眼睛,多半跟平时一样半眯着,托着腮的那只手,不知扭伤好了些没有?完全没见过对其实可以置之不理的事情跟人这么敬业这么上心的女孩子。为了这个晚会,她天天早出晚归,蹿上爬下,做标牌写文案打扫卫生大采购,别人不肯做的脏活重活累活一概揽下。说句实话,她只是一个新兵,甚至连干事都不是,完全犯不着。可是,他总是看到她瘦小然而活力四射的背影,她不停忙碌的双手,她专注无比的眼神。
见多了能力十足心计也十足的部下,面对傻得冒泡却自得其乐的她,他不能理解。
前些日子,他路过学生会办公室,看到似乎累残了的她趴在桌上小寐。进去,他看到她背上贴着一张纸,歪歪扭扭两行字:
此人已挂。
有事勿扰,无事烧纸,谢。
他顿时无语。
他几乎已经看到埋在手臂下绝对清醒着的那张脸上无限惫赖的笑。
这段时间以来,他越来越发现,他只被耍三次,真应该庆幸兼天天烧纸,好像她身边怪胎迭出,那个叫什么章钊的被她冷不丁作弄无数次似乎也甘之如饴。
他哪里知道某人可耻地挟天子以令诸侯。
刚才站在一旁,他也听到了那个跟平时的咋咋呼呼很不同的声音――
“我只是享受这样的过程。”
他心里一动,至此,事情轮廓渐渐清晰,他反而……
梁逸群饶有兴味地用下巴点点不远处有一搭没一搭说话的两个人:“珈钺,你瞧那小子追得上咱们千金不换的席小妹不?”他已经舒舒服服在这里连灌三大杯咖啡了,放在平时那哪能啊!
二十一世纪什么最贵?人才啊!
封珈钺正喝着一口咖啡,不小心咳了出来:“什么?”梁逸群嫌恶地一跳老远,干脆俐落地朝不远处扯了一嗓子:“若徽,来你梁大哥这儿坐坐!”
不争气的东西!!
若徽恨恨地看着那两个人影勾肩搭背地一路走远。NND,只消一款新游戏就轻易勾得他心痒难耐。她回身看向那个人,他也正看着她。
其实身边来来去去有很多人,其实不远处有璀璨烟花在绽放,但她仿佛只看到了一双夜色中深幽闪亮的眼眸。
他的手里拿着一只毛绒QQ玩具。刚才她一跤跌到地上牺牲掉的诱人奖赏。她忍痛无视之。今晚回去,一定要QQ签名档改掉啊改掉!
不过,改成什么呢?苦恼中……冥想中……唔……“我不要QQ,我要凯迪拉克―――”
冷不丁地,一只大手伸过来:“送你。”若徽吓了一跳,更让她惴惴不安的是,他嘴角依稀有浅浅笑意。
他会这么好心?她抬头,月亮好像正圆哪。
小心小心,狼人变身!
她急急摇手双目圆睁:“不要不要不要!”
啧,那是什么吊诡的眼神?
略带不耐烦的一声:“罗嗦什么?给你就拿着。”
不爽的某人直接转身走掉。
弦动
CHAPTER 4
ACT 1 食堂
“若徽――”若徽从美味的鸭脖子中抬头,从容贼忒兮兮地伸过头来:“听说,封珈钺是你新任男朋友?”
若徽直接喷。
一旁闷头扒饭的章钊连忙拍她后背:“没事吧没事吧没事吧有那事儿吧?啊?”
ACT 2 路上
梁逸群拍拍手招她过去,哄小狗般半是威逼半是诱哄地:“说来听听,你跟珈钺是怎么勾搭成奸的?”他思索片刻,“那晚么?啧啧,瞧瞧这效率,我就知道珈钺不是一般人儿!”他极其关心地,“他没利用你神志不清的时机欺负你强迫你勾引你?”他摸摸下巴,暧昧万分地,“呃,还有没有……对你不轨?”
若徽先是莫明其妙,尔后大骇,拼命摇头,脖子都快扭断。
梁逸群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他瞄瞄若徽看似聪明的脸,唔,要不要把老大凄惨的伤心往事告诉她捏?硬生生被甩啊,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啊――
算了,这个小席妹妹虽然调皮又大而化之,但这把年纪的小女生别扭着哪,还是不要引火上身了吧。
于是,他伸出手无限欣慰地:“感谢您为民除害。”
若徽再喷。
ACT 3 社团中心
“封主席什么时候来?”麻花辫小女生怯怯地问。
若徽眨眨眼,咱国家主席不姓封哪,半天回过神来,又眨眨眼,他来不来,干嘛问她呀?跟她什么关系呀?
突然,插进来一个声音:“我也找不着他,请问,你知道他在哪儿么?”若徽回头,看到一张两年前就见过的含蓄平静的脸。
郑鸶萱,艺术系美女。
若徽苦着脸:“不知道。”知道才怪。
郑鸶萱意味深长地:“你怎么会不知道?”她顿了顿,“你不是他女朋友么?”
若徽只好石化。由众人心目中跟主席大人最匹配的人选来揭晓她的最新身份,虽然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仍没法不肝颤。
她连傻笑也忘了奉陪。
这种表现在郑鸶萱看来,仿佛是气定神闲的默认。她不由哼了一声:“才大一,记得多放些精力在学习上,F大可没这么好混!”
她心里头其实有点堵。那只QQ是她专程托人从香港带回来,由表弟梁逸群混在封珈钺参赛的奖品中。
白白便宜了眼前这个外人。
那边厢,若徽已经郁卒,喷也喷不出。
封珈钺一下楼,就看到苦成一张五官挤在一起的皱巴巴小脸蛋的某人,没精打采蹲在他宿舍楼前。
他走近,咳了一声,明知故问:“你找我?”
席若徽眨巴眨巴眼:“我找了你整整三天。”
他当然知道,可是他“哦”了一声,听不出一丝一毫抱歉意味:“是吗?”他看看她,“找我有事么?”
她烫手山芋般一甩手,一个不明物体咻――地一声直接飞了过去:“还给你。”直到昨天,梁逸群总算大发慈悲不再拐弯抹角耍她,无限诧异地:“我听得真真儿的,封珈钺那天晚上讲,如果赢了就把QQ送给女朋友……”
一言惊醒梦中人!
席若徽先是呆若木鸡,尔后无限唏嘘。眼前的这个封某人,一定是秉承向来半死不活的欠扁态度,被某女生十分骨气地狠拒之后精神失常,无限落魄之下才错手导出这场乌龙戏。唉,口怜啊口怜,要不要意思意思同情一下下?
她抬头,神情肃穆:“我想你还是自己留着,或……”她含蓄地,“呃……好些。”
天涯何处无芳草呀,以他封某人的名号,会有幸运,哦不幸的后来者争先恐后滴。
封珈钺看着她,诧异她的无限天真,好笑她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错愕她的死不开窍,他阴恻恻地:“这个QQ,我打算送给我的女朋友。”
席若徽皱眉,糊涂:“对呀,所以我拿来还给你。”
封珈钺慢条斯理心安理得地模仿她:“对呀,”他顿了顿,“两年前,你可不就自称是我女朋友了么?”
她忘了么?他可没忘!
CHAPTER 4 弦动
两年前,男生宿舍楼下。
封珈钺承认,自己下楼的时候心里诧异之至。他原本在宿舍里独自一人功课做得好好的,准备应付期末考试,突然传达室老大爷把电话打上来:“你女朋友来找你。”口气中掩藏不住的扬扬得意。俨然知悉了什么要不得的秘密般。
他的……女朋友?封珈钺不可置信,被突如其来冠上后缀的他这个当事人怎么都不知道?!
他一眼看到那个身影,不算熟悉,好像也并不陌生,他不知道是应该气还是笑,走过去:“你来干嘛?”她该是还在上高二吧?巴巴地跨越了大半个城市跑来找他?他哼了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吧?一肚子的坏水儿没忘记顺便捎来吧?
自从认识这个席若徽,他开始对性本善这个人生基本命题心存无限疑虑。
席若徽非常好脾气地笑笑,仿佛抱歉用这样不入流的方法,随即递过去一个信封:“给你。”封珈钺接过来一探,皱巴巴一堆大大小小的毛票:“这是什么?”若徽有几分不好意思:“上次你请我们班同学看电影……”
封珈钺哼了一声,知道亡羊补牢,还算有救,他咳了一声,毫不客气照单收下:“还有呢?”
“什么?”
“利息。”平白无故占用他宝贵资金这么长时间,不该表示一下么?平日里对梁逸群动不动喜欢招惹小女生他不置可否,只是现在,他依稀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几分同样的恶趣味。
啊?若徽的神情诡异,复杂交错,片刻之后,她呐呐地:“我就多带了两块钱,”她警惕地昂起脸,想要捍卫自己的正当权利,“待会儿还要坐车回家。”
“那怎么办?”面对这个颠覆经典奸诈无比的杨喜儿,他不介意如黄世仁般恶行恶状。
谁叫她自己主动送上门来??!
若徽低头,翻开背上那个松松垮垮的背包,不声不响寻摸出一个东西:“这个行吗?”封珈钺接过一看,一个十字绣的小猪挂件。
他暼她一眼,她立即撇清:“不是我绣的……”她似乎还嘟嘟囔囔了一句什么,他没仔细听,掂了掂那个其实轻飘飘的小东西:“唔,还有呢?”
他似乎决定就这么一直黄世仁下去了。
席若徽耸耸鼻子,继续在包里掏东掏西,到最后索性将包翻转过来,稀里哗啦倒了一地的乱七八糟。她蹲下去,老半天捡出一张券,忍痛般闭眼,放在封珈钺手中:“给你。”
封珈钺一看,微微一愣。本市一个小型邮票藏品交流会入场券。限量发售,权威云集。他爱好集邮,却知人不多。他心底微微一漾,以致于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没留意低下头去的她眼中浅浅的懊恼。
封珈钺看着她。
两年过去,他终于看到她眼中淡淡的情绪,那张曾经皮厚得堪比城墙的小脸终于开始略略粉红。
唔,总算知道要长进一点。还是他拔苗助长。悲哀。
他轻咳一声,止住自己无边无际的遐思:“那个女孩子,是白血病?”
若徽愣了一下之后:“阿阮?”
夜空中繁星如洗,屋顶上两道月光下长长的人影。
若徽托着腮看向夜空:“阿阮长得漂亮,有点自命清高,脾气也不好,除了几个男生爱跟她搭讪,班里绝大多数女生都不喜欢她,”她耸耸肩,“我好像也是吧。直到后来知道她从来不跟我们一块儿玩是因为她不能出血。”她低头,脚尖无意识在地上乱划着些什么,“后来老班大牛说了,同学一场,阿阮想要什么,只要不是摘星星摸月亮,咱都要设法给她弄来。”她轻轻地,“包括她自己,谁都知道她活不过十八岁。”
封珈钺默然,片刻之后:“席若徽。”仿佛第一次叫她。他回味片刻,不觉陌生,忍不住又叫了一遍,“席若徽……”
若徽仿佛没有听见,她的手也开始无意识在地上划圈:“我其实不爱管阿阮的闲事。班里那么多人,又不缺我一个。可是,阿阮跟我妈性格真像,我妈也是这样跟所有人都格格不入,一点儿也不招人待见,后来我八岁的时候,她留下一封信就不见了。”她的声音噎了一下,“然后,到我十六岁的时候,她又回来了,她请我跟我爸吃饭,手里牵着一个男孩子,后面还跟着一个男人,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她背着我跟我爸早就离婚,跟她那个打小儿的青梅竹马跑到国外去破镜重圆。怪不得原先时候她总是故意找爸爸的茬。”她的声音淡淡地,“我看不得爸爸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还笑眯眯地跟他们说话,掀翻了一桌子的菜跑了。后来爸爸追上来,他跟我说,结果不重要,因为我们预料不到,要学会享受过程。”她垂下眼眸,“那个时候我不懂,看到阿阮躺在那儿,突然间我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转身,看向封珈钺:“那个挂件,是阿阮绣的,那张券,是阿阮交给我的,她只是想看看你。”一个月后,阿阮安静去世。
那是若徽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人生无常。
要学会享受过程。所以她一直在给自己,给身边的人找快乐。她一直在慢慢成长,慢慢修正以前的点点滴滴,疏忽抑或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