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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已是一片萧索凄凉的景象。草木枯黄,光秃秃的树梢屹立冷风中,覆盖大地的残叶早已被勤劳的宫女扫了个干净,只留下一个光秃秃的地面,煞是冷清。
精致奢华的屋里,虽烧着碳,然炕里没烧。一阵冷风吹来,将窗外竹枝吹的七零八落,秋月看着,只觉身上寒毛一乍,唤了春纤进来,问道:“前日大太阳的,我恍惚见你晾了小毛儿衣裳,拿一件来我披披。”
春纤一面应了,打开壁橱,捡了一件纯白狐狸皮毛衣。秋月眼尖,瞧见了檀木盒子,忙道:“那是什么,拿过来给我瞧瞧。”
春纤取出,一面奇道:“好好的柜子里怎么会有个盒子?”
说着,递予秋月。
秋月疑惑,也顾不得穿那衣裳,只将锦盒打开,看时,却是两块旧帕子。
展开看,却是那年胤禛差苏培盛送来的,“小院莺花正感人,东风吹软细腰身。抛书欲起娇无力,半是怜春半恼春。”
那个时候,他还曾为她写诗,那时两情相悦。而如今……想到此处,不禁有些心酸,泪珠儿滚滚落下,湿了罗帕,染了墨渍。
正是:失意人逢失意事,新啼痕间旧啼痕。
春纤不知她是触物伤情,只当她又忆起什么不由在一旁小意劝慰,见无半点效果,直说道:“主子,这墨迹散了。”
秋月这才撂了手帕,拭了眼泪,闷闷的由着春纤伺候她穿了毛皮衣裳。
有了方才一事,只呆呆的看着炕几上的锦盒,也不知想些什么。
正愣神间,就听外间嘈杂不止,秋月不愉,蹙眉正欲说什么,就见小林子满脸哭痕,踉踉跄跄的跑了进来,一下子跪在秋月面前,哭喊道:“主子,小阿哥……小阿哥落水了。”
“你说什么。”秋月猛的坐直身子,不料起的太猛,整个人不禁晃了晃。她忙扶住小几,厉声问道:“你说什么,福儿不是在偏殿午睡么,怎么会落水。”
虽言辞疾利,她却也知道这定是事实。从八月十五那日起,福儿已经有近三个月没见胤禛一面了。早就缠着她,让她去请胤禛过来,或者让她带他去养心殿见胤禛。
她表面上用言语安慰着,却到底拉不下这个面子,尤其在小林子说胤禛往这边走来,最后却去了老贵人那里的那日。亏她还在心里百转千回,最后事实却狠狠打了她一耳光。
这不禁让她动气,失了面子。
现在她后悔了,报应来了。若早知道福儿会偷偷跑出去,她不该看重这该死的面子。面对儿子的命,所谓的面子算什么。
她恨,恨自己无谓的清高,恨年家在这么尴尬的位置上,恨素云没照顾好福惠,更恨胤禛的无情。
最恨的,是她自己。
是她没照顾好福惠。
都是她的错。
秋月面色铁青,哆嗦着双唇。
小林子似被秋月这个样子吓到了,瑟缩了一下,这才结结巴巴哽咽道:“奴才……呃……奴才听说小阿哥趁素云不注意,塞了个枕头到杯子底下,偷偷……跑了出去。”
秋月瞪着双眼,一种不可抑制的恐惧蔓延全身,传遍四肢百骸,让她不由自主的颤栗。萱儿如此,福儿现在亦是如此。
她还是斗不过命,这一切都是命,是属于年氏的命。
这么想着,秋月只觉眼前一黑,心头一阵剧痛,身子往前一栽,“哇”的一声,一口血直吐了出来,溅在雪白的毛衣上,是这么触目惊心。
“快……带我去找福儿……”话还没说完,只觉得一阵心悸,一阵绞痛,又是一口紫黑的血吐出,整个人就这么软软的倒了下来。
春纤早就被这一系列吓傻了,见秋月这么直直倒下,也不知哪里来的风,一个激灵将她惊醒,急急上前,堪堪扶住了秋月软软的身子。
福惠落水,秋月吐血昏倒,这会子的功夫,整个翊坤宫已经乱成一团。
春纤到底有急智,见小林子只顾得上哭,一面将秋月放下,一面问道:“素云和夏姑姑呢?”
“夏姑姑和素云一听到这个消息,都往那边赶去了。”小林子被她的喝问也清醒了些,用衣袖胡乱抹了抹,快速答道。
春纤一面擦着秋月嘴角的血渍,一面急速道:“快,快让小卓子去请太医,让小钱子去禀皇后,你亲自去养心殿禀告皇上,快啊。”
“好好,我这就去。”小林子听完,慌不择路,拔腿就跑。
春纤看了,急道:“反了反了,门在这边,真是没有用的蠢货。”
小林子在地上打了个突,摔倒在地,手脚并用的往门口爬去。
“快点,别磨蹭了。”春纤急的上前一把拽起小林子,“算了,你快去禀告皇上,我让小桌子请太医。”
“是……是……”小林子忙不迭的点头,被春纤这么一吼,总算找回了力气,也不看人,急匆匆的往外面冲。
春纤看着乱成一团的翊坤宫,竭力压下心里的恐慌和担忧,心里一叹,猛吸了一口气,站在大殿门口对胡乱奔走,不断撞在一起,不知所措的宫人吼道:“都给我停下。”
虽然是最大的声音,对这个乱糟糟嘈杂的宫殿来说,仍然是太小。
见这不是个事,春纤左顾右盼了一下,见福惠的奶娘跪在偏殿的门口不断哆嗦着,心里虽鄙夷,到底没这个功夫。瞥见案上的一个美人耸肩瓶,忙疾步上前,一把抓起瓶身,跑到正殿门口,向院中狠狠一摔。
只听“啪啦”清脆一声响,花瓶登时四分五裂,院内众人俱都安静下来,齐齐看向春纤。
第二百八十三章 惩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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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惩处
见众人望来,春纤环顾了四周,指着离门边最近的小桌子,“你,快去请太医,最好多叫几个。”
然后再指了身边的一人,“你快去储秀宫,将小阿哥落水,娘娘晕倒之事禀告,让皇后娘娘尽快过来主持大局。”
“你,去备轿子,如今天寒地冻的,快将小阿哥抬回来。”
“你,去厨房烧热水,小阿哥回来要擦拭身子。”
“你快去将小阿哥干净的衣裳备好。”
“偏殿里要烧上好的碳,屋子要比现在暖。”
“……”
春纤一一指派,宫人们有了指挥,也都虽头脑仍昏昏的,却也能按照吩咐各自离开办事。
看着宫女太监们都得了指派,各自忙碌了起来,春纤这才不掩担忧,快速进了屋子。
却说这日午后,胤禛用了膳,正端坐在红漆金云龙纹大交椅上伏案工作。眼下又到了冬季,安顿好百姓,让他们渡过这个冬季,是每个帝王冬季的事宜。在有随着年节靠近,各种祭祀等事也都集在了一起,加上西北这两年动荡,康熙往年国库的空虚,这一切事情缠在一起,莫不让雍正元年充斥着忙碌和紧张的气氛。
加上胤禛本就是个认真负责的性子,又有胤禩一党背后添堵,他自然更是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放松。
屋里燃着龙涎香,除了偶尔翻动折子的声音,再无半点声响。
忽然,外间吵闹嘈杂声音隐隐传来,胤禛心内不悦,蹙了蹙眉,正欲开口,就见守门的小路子连滚带爬的从外面进来,哭丧着脸,哆嗦道:“皇……皇上……六……阿哥,六阿哥落水了。”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胤禛心里一惊,年氏向来宝贝福惠,不肯让他离了眼前半步,福惠怎么会受伤,难道年氏也……
这般想着,心下一沉,双目阴鸷,甩开手中的笔,“登”的一下起身,一字一顿,厉声道:“究竟怎么回事,还不快给朕说。”
小路子虽叩首跪着见不到胤禛现在面色黑沉的样子,却也知道他现在如何震怒,人虽哆嗦着,到底是苏培盛一手调教的,也不在结巴,快速道:“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方才浮碧亭那边来人说小阿哥落水了,现在已经被救了上来,但人还昏迷着,苏总管已经赶过去了。”
这一问一答间也不过片刻的功夫,胤禛已经走到了门边,心里虽盛怒,却没功夫责罚小路子,急急忙忙的往翊坤宫赶去。
见胤禛出门,小路子忙跪着在地上打了个圈,这么冷的天,脑仁上却是汗水直冒。他急忙起身,一边用袖口拭着汗水,一面小跑跟上,心里却忐忑不已,这下,只怕宫里又有一场大清洗了。
且说胤禛一路匆匆的到了翊坤宫,翊坤宫宫女太监见他满面怒气而来,皆惊慌失措,哆哆嗦嗦的下跪叩头,直到胤禛一阵风似的阔步踏入正殿,这才敢起身。
刚踏入正殿,便见喇那拉氏迎了上来。
喇那拉氏满面忧色,匆匆给胤禛行了个礼,胤禛随手挥了挥,急忙问道:“年氏和福儿怎么样了,太医来了吗?”
“已经过来了三个太医,正在里面诊脉,年妹妹和六阿哥的情况都不太好。”喇那拉氏跟在胤禛身后,语含担忧道。
胤禛心下一紧,脚步顿了顿,一旁早有宫女掀起了撒花软帘,胤禛和喇那拉氏前后进了暖阁里间。
屋内气氛正僵硬,太医分别在给秋月和福惠把脉。
甫一踏入屋子,就见紫檀木雕花拔步床上躺着的秋月,面容苍白不似常人,雪白裘衣领处还有几缕血渍,更衬的人透明,仿佛羽化一般。
见两人进来,太医纷纷下跪请安行礼。
胤禛这才看到炕榻上躺着的福惠,亦是苍白着一张小脸,平日狡黠的双眸此刻紧闭,小小的,毫无声息的躺在锦被下。
奄奄一息,仿佛随时会离他而去。
胤禛合了合眸子,抹去眼里的波动,再次睁眼时,又是一副波澜不兴的模样,只眸色更加暗沉,似酝酿着无穷的风暴。
站在他身后三步距离的喇那拉氏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煞气,不由的向后退了半步,只见胤禛挥手让疼起了,开口道:“王太医,贵妃和六阿哥的情况如何?”
声音却比那数九寒天的风还要冷冽。
王太医抖了抖,想着胤禛对贵妃母子二人的宠爱,心里不禁苦笑,只怕这次他也无法保全自己了。脑子里念头急速转着,弓着腰上前拱手,涩然道:“皇上……贵妃娘娘是急火攻心,老臣已开了副方子,好生调养却无……大碍。六阿哥……六阿哥……”
喇那拉氏急切道:“六阿哥如何?”
王太医“噗通”一声直直跪在胤禛面前,“请皇上恕罪,老臣学艺不精,六阿哥……六阿哥已是……强弩之末。”
闻言,胤禛哪里还能保持冷静,面色大变,睚眦欲裂,一脚踹翻跪在前面的王太医,“废物,还不快滚过去给六阿哥诊脉,朕不想听到什么学艺不精的话。学艺不精……哼……朕养你们这群废物干什么。”
说着,对王太医身边的两个太医又是一人踢了一脚。
“嗻、嗻……”另两个人个人赶忙扶着因胤禛那一脚而踢歪的官帽,爬着到炕塌便替福惠诊脉。
王太医倒是没有动,仍保持着跪趴的姿势,“皇上,六阿哥身子本就比一般小孩虚弱,此时又入了冬,冷水刺骨,六阿哥又在水里呆了一盏茶的功夫,此刻寒气已侵入五脏……老臣只能尽力,还请皇上息怒。”
闻言,胤禛胸膛急剧起伏着,可见他气得不轻。
喇那拉氏嫁给胤禛这么久,哪里见过他情绪如此外露的时候,到底忧心胤禛身子,忙上前劝道:“年妹妹和六阿哥有皇上庇佑,自然是吉人天相的,皇上还请保重龙体才是。”
话音刚落,就见胤禛身子晃了晃,忙上前扶住了胤禛,惊呼道:“皇上……”
胤禛一把挥开喇那拉氏扶着他手臂的手,“朕无事。”
苏培盛见状,忙上前扶着胤禛在床沿上坐了。
胤禛也不歇息,待晕眩的感觉缓了缓,对着喇那拉氏厉声问道:“谁能告诉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落水了,照顾六阿哥的人呢,都死了不曾,给朕把照顾六阿哥的那几个贱婢拖出去杖毙。”
话音刚落,就见素云跪着从外间爬了进来,脸上清泪纵横,发髻凌乱,不断叩首道:“皇上,奴婢死不足惜,只是奴婢照顾小阿哥多年,如今小阿哥生死未卜,其他人不像奴婢这般,只怕照顾小阿哥不周到。还请皇上开恩,让奴婢照顾小阿哥,待小阿哥病好了,皇上再杖毙了奴婢,奴婢绝无怨言。求皇上了,求皇上了……”
一边说着,一边不断叩首,很快额头便青紫红肿了起来。
喇那拉氏见这丫头这般,也有些不忍,在一旁劝道:“皇上,这丫头说的也有道理,自打小阿哥出生就是她在伺候,此刻若离了她,旁人也没她了解六阿哥,也没她知冷知暖的,她的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