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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如龙颇有点不服,但他不敢顶撞上官,只好闷着。
正在大营里气氛比较诡异的时候,一名浑身是泥的士兵突然跑了进来:“杜将军……有从白水城发来的紧急信件,请您过目。”
杜文焕接过信,自己也不看,随手扔给了旁边的一名参将:“嘿,这破信,不看也能猜到写的是些什么,你读给大家听吧。”
那参将将信封撕开,展开信纸,才看了几行,脸sè就大变,向周围的武将们大声道:“大事不好了……前些rì稽首归降的各地流寇……近rì又开始出来闹事,原属于神一魁手下的西路流寇李老豺、独行狼两人,在中部*县重举反旗,周围的小股流寇群起响应,此时李老豺与独行狼正在攻打县城……另外,原本去了山西的点灯子、上天猴、浑天猴等部流寇,突然渡过黄河,再次回到陕*西,攻打金锁关,东路群寇也纷纷起来响应……还有……巨寇不沾泥再次拥众胁粮,攻击米脂、葭州……”
众武将一听,顿时脸sè如土。只有杜文焕一人面sè不变,冷哼道:“这些破事就不要再说了,直接说最后,总督大人要咱们怎么办?”
那参将双手颤抖着将信纸撸开到最后的位置,看了看,然后惨哼道:“总督大人要我们奋力作战,将这些流寇全部剿灭……”
“哈!”杜文焕乐了:“全部剿灭?扯什么狗屎蛋!我就算跑断了腿也别想收拾得清楚这堆烂摊子……看杨鹤那厮是被这些流寇闹腾给吓糊涂了,开始乱发军令,哈哈。”
大营里的武将们全都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杜将军居然敢用这种语气调侃三边总督……
马如龙忍不住就拉了拉杜文焕的袖子:“杜将军,少说两句,万一这些话传到总督大人耳中,恐怕给您小鞋穿。”
“怕个屁!”杜文焕笑道:“主张招抚流寇的就是杨鹤这厮,他还说动了皇上动用内帑,这次招抚失败,他就算浑事长满了嘴也脱不了干系,再加上东林党的人为了保全自身,肯定要把罪过全部推给杨鹤,他这三边总督做不下去啦,不出三个月,就要被革职拿办,本将还怕个他鸟。”
“那……杜将军,您也要想法自保才是……皇上万一追究下来,身在陕*西的官员谁也讨不到好啊!”马如龙皱起了眉头。
“没错!”杜文焕将手一挥道:“陕*西官场马上就要来个大清洗了,在场的各位如果想保住自己顶上的乌纱帽,只有一条路好走,那就是攻陷下眼前的黄龙山寨……用实际行动告诉皇上,主抚派那群废物靠不住,只有咱们主战派的,才能挑得起大梁。”
众武官听了这话,也知道杜文焕说得有理,对视一眼之后,齐齐报拳道:“我等誓死追随将军……”
“好!”杜文焕哼道:“明儿一早,准备攻打黄龙山寨的主寨。”
……
第二rì,天刚微亮,官兵留下三百人守营,三百人驻守已经攻占到手的三号分寨,余下的两千四百名卫所兵,以及两百名神机营,合计两千六百名士兵,开始向着黄龙山寨的主寨前进。
四里山路,对于官兵们来说并不算困难,但是笨重的千斤弗郎机炮却成为了官兵们最大的拖累,几十条手指粗的麻绳缠在炮身上,十几名士兵一起喊着嗨哟嗨哟的号子,拖拉着大炮前进。
炮身上沾满了黑泥,搬运大炮的十几名士兵也弄得十分狼狈,马如龙看着自己的神机营,心里依然信心十足,他始终不相信杜文焕说的那番话,什么朱八已经挽回了士气云云,他不相信区区一个山贼懂得这么艰深的道理。
到了天光已经大亮,阳光晒到山间树林上的时候,官兵终于来到了黄龙山寨主寨的下方。
马如龙冷哼了一声:“很快,我就会用大炮把你们轰得屁滚尿流,该死的山贼们,给本将军等着瞧吧。”一边说着,他一边抬头看向高高的山崖。
关于黄龙山寨主寨的情报,斥候其实早已经对杜文焕和马如龙等将领汇报过多次,官兵中的绝大多数将领都知道,这个山头防卫森严,难以进攻。但这次还是他们真正第一次用自己的眼睛看到这座山寨,一眼看过去,马如龙顿时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从山脚到山顶,只有一条可以容纳四五个人并排的小山道,山道十分陡峭,倾斜度十分之高,放块石头在这山道上,铁定会因为太斜了而滑下来。
当然,也有不斜的道路,那是一条盘山小道,围着山体一圈又一圈地旋转上去,这种旋转的山道相对来说就比较平,不像笔直上去的道路那么斜,但是想从这条盘山道攻上去,就意味着会有更长的时间暴露在敌人的滚木和擂石之下,还不如去硬攻直上的斜道。
在山道的两边,密布着箭楼和土堡,箭楼很高,是木制的,显然是用于居高临下地shè箭。至于土堡,则是用石块和黄泥垒成,大倒是不大,仅能容纳四五名士兵,但是土垒的防御力比箭楼好得多,想用弓箭伤到土垒里的贼兵完全是做梦,就算用大炮轰击,也未必一炮就可以轰垮一个土堡。
在这些箭楼和土堡的下面,堆集着大量的滚木和擂石,看来山贼们早就做好了打长期战的准备,任官兵怎么和他们消耗,也休想他们的滚木擂石用尽。
马如龙瞠目结舌地看了一阵,额头见汗:“这……这黄龙山寨居然如此夸张?”
杜文焕一巴掌扇在了马如龙的脸上:“给本将打起jīng神来!要是连你率领的神机营都失去了战斗的意志,咱们是不可能攻下这座山寨的。”
“啊?是!”马如龙赶紧振了振jīng神:“小将会用神机营的火铳和火炮,将这些箭楼和土堡里的贼兵全部吓跑的!”
杜文焕叹了口气,嘴里没说啥,心里却道:希望你能做到吧,但是……如果我昨天的判断没有出错,神机营已经不能发挥出上一次攻山那么好的效果了。
“列阵!架起大炮!准备攻山!”杜文焕将命令一连窜地发了下去,两千多名官兵赶紧行动起来,刀盾兵、矛兵、弓兵、铳兵、炮兵……各自行动起来,山脚下一片热火朝天的局面,旗帜招展,人头涌动。
官兵的军乐队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鼓点,这是战前的动员鼓,与临战时的全军冲锋的密集鼓点略有不同,它比较缓慢,保持着一个奇异的节奏,用于提升士兵们的紧张感。
好玩的事发生了,官兵的动员鼓声刚刚响起,山顶上的贼营里,居然也响起了近乎一模一样的鼓声,咚……咚……咚……原来贼兵居然也开始了战前准备。
马如龙惊讶地叫一声:“朱八……居然和咱们祭起同样的鼓声?他……他是出身于朝廷正规的武将世家吗?”
二三一、勇者的催眠
山下山下,都回响着动员鼓的声音!
官兵们忍不住抬起头,只见山上的各个箭楼、土堡都有人头冒了出来,看来这些贼兵本来是躺在地上休息的,听到鼓声,他们才冒起头来。这些贼兵的动作非常整齐,一点都不混乱。
往常官兵们攻打山贼的寨子时,只要一列好阵,就可以看到山上贼兵乱窜,互相拥挤,或者一个地方堆了很多人,另一个地方却人影都看不到,然后再乱哄哄地重新分配防御要点。
但是黄龙山寨没有这个问题,每一个贼兵应该到哪一个地方,他们似乎早就cāo练过多遍,动作整齐,分毫不乱。
另外,以前剿匪的时候,官兵还没攻山,就会有一些贼兵忍不住扔石头下来,或者shè箭下来,但这些无组织无纪律的动作,在黄龙山寨丝毫不见,贼兵们别说动手了,甚至连弓都没有拉开,只是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用冷冷的目光扫视着山下的官兵。
没有喧闹,没有谩骂,整座黄龙山寨犹如一只将要捕食野马的猛兽,安安静静地潜伏着,只有回响的鼓声提醒官兵,这个寨子是活物,不是死物。
山寨的大门前居然还缓缓地推出了两架床子弩车,这玩意是北宋的发明,全木制,整体呈长方形,就像一张床上放着一张巨大的弓。
檀渊之盟前夕,契丹大将萧达览就是被宋军用床子弩给做掉的,这种弩能shè出儿臂粗的巨箭,而且shè程非常遥远,据说(注意,只是据说)这东西可以shè出一千五百米,当然,这个数据很不科学。实际上也就只能shè出几百米而已,而且准头并不好,想shè中人体就和大炮打人一样的困难,通常用于shè马,而且shè远之后威力下降得厉害,用大型的铁盾就可以将之挡住,在明朝其实已经属于退役了的兵器,官府已经不再制作床子弩,改为使用威力更大的火炮。
但是朱元璋现在还没有制作火炮的条件,只好制作了两架床子弩来作为镇守山寨时的大型防御器械。
虽然这玩意儿很落后,但落在山脚下官兵们的眼中,仍然引起一片哗然。
“搞什么名堂?山贼居然有这东西?”
“这是什么山贼啊?”
“哪有山贼会做这个的?”
杜文焕看到起哄的官兵,眼角闪过一抹不耐,他对着身边的副将一脚踢了过去:“叫他们闭嘴,那破弩的威力和shè程都比我们的火炮要低,怕个屁!传将令,再嚷嚷的一律仗五十。”
实际上士兵在军阵中本来就禁止私谈和高呼,但是这条军令很难确实地实施下去,人这种生物,在和别人拼命的时候,岂有不高呼大喊的道理?所以杜文焕也只能用这条军令来吓唬一下人,是不可能真正去执行的。
马如龙从旁边跑了过来:“杜将军,该下令攻山了吧?让我的神机营上吧!”
“不!别急!”杜文焕摇了摇头:“先动大炮,别急着动铳兵……经过昨天的试探,贼兵们对铳兵的恐惧心已经大大下降了,试试用大炮动摇他们。”
“是!”
战鼓声声响,官兵的军阵开始缓缓前移,就与攻打三号分寨时的情形一样,官兵首先在山脚下架起了弗郎机炮,架炮的位置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刚好在贼兵箭楼的shè程之外。
架好大炮之后,官兵并不急着发shè,而是首先开始移动盾兵,在盾阵了保护下,大队的弓兵缩在盾兵的后面,向着上山的小道缓缓前进。
此时,黄龙山寨的山顶上,朱元璋站在一块凸出的山崖下,扫视着山下的情形,脸上不见一点表情。王二、许人杰、拼命三郎、映山红、马小天等头领围在他的身边,只有负责驻守一号分寨与二号分寨的苗美、狮子狗等几个人不在,别的人都到了场。
山寨里的普通乡亲们其实也很担心这一仗的胜负,他们躲在更高的地方,从草丛和石块的缝隙里伸头出来看着下面的战况。
“官兵要开始攻山了!”许人杰捏了一把汗:“朱八哥,您不下点什么命令么?”
朱元璋摇了摇头,没说话。如何抵挡官兵攻寨,在这数年间早已训练过多次,只要没有什么大变化,他根本不需要下任何命令。只靠平时的训练,士兵们就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在这种时候,总帅所要做的只是调兵遣将而已,不需要指挥细致到每一士兵该怎么做上。
“瞄准!”
山下的炮兵在飞快地调整着大炮的倾角,此时,山下山下,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唯一的一门弗郎机炮上。
“点火!”
火绳开始燃烧,数息之后,“轰”地一声巨响,弗郎机炮的怒吼拉开了攻山战的序章。
炮声一响,山上所有的贼兵们都吓得怂了一怂,但是怂了一下之后,士兵们又重新振起了身子,各个箭楼里的十夫长大声叫了起来:“不要怕……这东西准头不行!”
“不要怕!它打不中人的!”
距离山脚下最近的几个箭楼,用的全都是上一次守三号分寨的老兵,他们已经接受过一次火器的洗礼,虽然上一次被火器打得彻底崩溃,但经过朱元璋昨天的表演之后,他们也已经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在炮声响起的同时,并没有像上一次那样狼狈地躲起来,而是狂吼:“打不中我!你打不中我!”
这是勇者的自我催眠!
后世有个叫太平天国的玩意儿,就用过类似的方法催眠自己:“神功护体,刀枪不入!”虽然这种催眠带着病态,但不可否认,这是一种让弱者能对抗强者的方法!如果不进行这样的催眠,弱者一定会输给强者,但催眠之后,弱者却拥有了与强者一战的勇气。
血肉之躯挡不住炮弹,所以会害怕,但只要你催眠了自己,从心底里认定大炮打不中自己,那么它有再大的威力,你也无须担心。
“澎!”第一发炮弹落空了,它并没有砸在箭楼上,而是从箭楼右侧划过,砸在了山石上,砸出一个巨大的石坑,许多碎石块儿从旁边弹shè起来。
大炮这东西,第一炮通常都是会歪的,因为大炮本来就要经过几次连shè,不停的调整倾角,才能准确地命中目标……
但是这歪掉的第一炮,却仿佛应证了“你打不中我”这个魔咒!
山上的贼兵“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