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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到这张照片到达纽约的时候,也许头条新闻已经换成了“和平”。因此,这张照片再也不会有什么用处了。但是,他看上去轮廓那么分明,就好像这是战争开始的第一天,而他的表情也是很认真的样子。因此我说:“好吧,这是我拍的最后一张战争照片。”之后,我端起相机,为他照了一张半身像,但是,拍照的时候,他却被一名狙击手打死了。那是非常清晰、不知怎么也非常美丽的死亡,我觉得,那是我在战争中记得最清楚的一个镜头。
“你觉得,那是最后的一张——你觉得——也许是在正式的战争中被打死的最后一个人?”采访者问卡帕。
“是啊,”卡帕答道,“我肯定,有很多人是在战争最后一刻给打死的。但是,从我们那个角度看,他是最后一名死者。”
“那显然是一张显示战争无益的照片。”采访者说。
“的确如此,”卡帕答道,“那显然是应该记住的一张照片,因为我知道,从那天以后,人们就开始淡忘了。”
卡帕没有对采访者说拍到“最后一个人”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接下来的一幅照片是,那人倒在地上,血从他的脖子上流出来,两眼之间有一粒子弹。有好几秒钟的时间,他在拍摄向他身边漫过来的血流。根据《生活》杂志报道,“那个排的其他士兵决定查找致命一击的来源。他们成一列纵队在圆石街上前进,包围了躲在几辆废弃的街车后面的德国人。他们开了几枪,发出警告。很快就有两名德国人喊着“朋友”举手投降。美国人没有什么好高兴的,他们将这两个俘虏带走了。”
当天晚上,在莱比锡,卡帕听到一个消息,猛地惊醒过来:美国最优秀的二战记者,他的好朋友恩里·皮尔终于用完了运气。头一天,大约早晨10点,他的太阳穴被击中,就在钢盔底下一点点的地方,是在太平洋的一个总共才10平方英里的岛屿上被日本人的机关枪打中的。卡帕沉默地坐着,醉得一塌糊涂。他在非洲睡在皮尔身旁,在恐怖的时候,他们共喝一只酒瓶子,在意大利的欢庆和在瑟堡半岛的杀人场上也是一样。跟数以千万计的美国人一样,他看过皮尔的专栏,他看到了在斯坦贝克称为二次世界大战的“一堆疯狂和歇斯底里垃圾”中闪现出来的温情和幽默。
尽管在很多方面如此不同,但是,作为新闻行业中的艺术家,卡帕和皮尔分别为报道记者和摄影记者树立了行业典范,一直到今天都是如此。皮尔之后,他的传记作者詹姆斯·托宾写道,“如果不跟随实际作战的前线将士四处奔跑,没有哪位战地记者可以假装得到了真正的故事。”同样,卡帕也是如此:皮尔并不需要每天将自己的头伸出护栏外才能干好自己的工作。
出现伤亡总会让人进行深刻的反省。在一名战地记者职业生涯的某个时候,总会出现一个深刻的自己意识的时候。否认的迷雾吹散了,不是精神崩溃引起的,就是因为大家心里都明白在下一场战斗中继续侥幸存活的机会越来越少。也许,自格尔达死去后,卡帕这还是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生命问题。他每次都陪同大家一起玩,玩完一把又一把,每次都活下来加入新的游戏。但是,他还能够把自己的运气推多远?
还有更糟糕的坏消息,这次是从红姑娘那里来的。她已经爱上一名叫查克·罗曼尼的公关军官,在卡帕的回忆录中,他把这个人的名字换成了克里斯·斯哥特中尉。最后,她跟自己的丈夫离了婚,再跟这名军官结了婚。
1945年5月7日,欧洲中部时间早晨2点41分,阿尔弗雷德·卓多尔将军坐在理姆斯地区一所肮脏的学校大楼里一个普通的餐桌旁签署了德国正式投降的文件。第二天,在欧洲宣布了盟军胜利。自从格尔达去世以来,卡帕一直为戎马生涯中的同志情谊所支撑,他必须为此刻而活,只为寻找下一张床,下一餐饭,下一瓶酒或下一个女人而活。但现在,世界各地都打开了香槟酒瓶塞,上述一切也不复存在了。“卡帕是赌徒,也是伟大的表演者,”他的朋友和同行斯利姆·阿伦斯说,“他的舞台是战争。但是,假如他再也没有任何战场可上呢?”
第四章“这里在看你,小伙子”(1)
“我只对两种人有兴趣,一是逗我开心的人,一是让我事业有长进的人。”
英格丽·鲍曼
1945年6月6日:法国的名人摄影师呼喊着她的名字,她从轿车里出来朝里兹饭店走去的时候,摄影记者全都跟了上去。在一部旧的新闻影片里,她向自己的崇拜者挥手,头发在微风中飘起。消失在饭店之前,英格丽·鲍曼转身,对着庞大的“速像”相机微笑。自1937年以后,她一直都没有到过欧洲,这次重返欧洲,喜悦之情明显流露在众多的照片之中。巴黎让她感觉好像“再次焕发青春”。
她突然走进大厅,一大班随从跟在身后,从卡帕以及纽约来的另外一个玩牌的朋友、作家欧文·肖身旁经过。她跟一个节目中的其他表演人员一起安排在里兹饭店住,当时,这个表演组正在欧洲的美国营地里进行巡回演出。她到巴黎的消息早已经在新闻报道团里掀起了轩然大波,这些人从施格里布宾馆的地下室里发出众多发烧电文。宾馆里众星捧月的场景让同样也是在军队里进行“慰问演出”的同行玛琳·迪亚特里奇好生嫉妒,有一天早晨,她竟然跑到大厅里跟英格丽打招呼,并说了这么一句著名的难堪话:“啊,现在你也来了——战争已经结束了嘛!”
“刚到的那天下午,”鲍曼在自传里写道:“我发现卧室门底下有一个字条,觉得很有趣。”
主题:晚餐。6日6点45分。巴黎,法国。
致:英格丽·鲍曼女士
第一部分:这是集体行为。这个集体由包勃·卡帕和欧文·肖构成。
第二部分:我们本计划随邀请你今晚吃晚餐的字条一并送上鲜花的,但是,经过咨询后发现,有可能买花,也有可能买晚餐,要么买花,要么买晚餐,但无法两者都买。我们进行投票,结果晚餐险胜。
第三部分:有人建议,如果你不在乎晚餐,那就有可能送鲜花。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达成一致意见。
第四部分:除开鲜花以外,我们还有很多不确定的好东西。
第五部分:如果我们写得太多,那就没有多少话留在晚餐上说了,因为我们的魅力供给是有限的。
第六部分:我们会在6点15分来接你。
第七部分:我们不睡觉。
6点15分,肖和卡帕前来按她的门铃,她同意在里兹饭店地下室的酒吧里与他们会面。等她6点30分按约定来到酒吧的时候,卡帕和肖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她穿着很漂亮的高档女装,头发里还别着一朵红花。两个人都冲上前去迎接她,她不去见高级将领,而是真的来这里见他们,这让他们两个受宠若惊。她解释说,她接受了他们的邀请,是因为她宁愿出门吃饭而不愿坐在宾馆房间里“盯着花瓶子看”。
“你们说准备带我出来吃饭,”她告诉他们说,在卡帕听起来,就像一个“女学生”,脸上还带着淘气的表情,“我希望你们有足够多的钱,因为我已经很饿了。”他们搭出租车去了最著名的富盖夜总会,卡帕点了最好的香槟。鲍曼在那里笑得很开心,明显心情不错,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这边看。在卡帕面前,她一瓶接一瓶地喝,一边格格发笑,而这个人正是盟军士兵心目中的偶像,对于这个拥有传奇技艺的采花高手来说,也是最高的捕获对象。但是,他肯定没有机会吗?
英格丽·鲍曼当时31岁,已经嫁给年轻漂亮的瑞典牙医彼德·林德斯特洛姆,而且还生了一个女儿,叫佩娅。她是极受众人欢迎的《卡萨布兰卡》(1942年)里的主角,1944年因为出演《煤气灯》而获得奥斯卡最佳女演员奖,是1945年最佳女性票房收入创造者。在事业顶峰时期,她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任何一名男子——假如她想不忠实的话。卡帕当时还不知道她的婚姻差不多已经完蛋了:林德斯特洛姆更多成为一名经纪人而较少是真正的丈夫,她差不多已经在考虑离婚的事情了。
在富盖酒吧喝完酒之后,一行人又去马克西姆吃晚餐。这次,人们又开始回头看他们了。卡帕和肖的钱包越来越扁了,因此带鲍曼去了蒙马特的一个小酒吧,整个晚上在那里跳舞。卡帕很快发现,真正的鲍曼根本不是什么纯情女子,也不是由好莱坞的导演大卫·塞尔茨尼克精心打造的那种青春少女形象。在现实生活中,她根本不是那种天真的“瑞典挤奶姑娘”,那只不过是她的好莱坞形象。她喝起酒来跟母牛一般,讲的都是黄段子,而且,根据卡帕抱着她跳舞的情形看起来,并不需要做很多诱拐工作就可以将她弄上床。
卡帕和肖的钱都花光了,鲍曼摸出了自己的钱包,让豪饮继续下去,到了早晨,她和卡帕两个人去塞纳河边散起步来。但不幸的是,她第二天还得去海外联合服务团表演节目。他们分手了,两个人都希望能够再次见面。
鲍曼跟她的宣传经理人乔·斯迪尔谈起了对卡帕的初步印象。“卡帕人很好玩,也很疯,脑子很管用。”她看到了卡帕最优秀的一面,而且是在能够想象出来的最有诱惑力的一个城市里相遇的。“根据她与卡帕的第一次会面,”鲍曼最新的一位传记作者唐纳德·斯波托写道,“英格丽极喜欢有卡帕在场,已经上了瘾……他是那种只在电影脚本里才能看到的男人,但现在却奇迹般地跳入了现实生活。”他们有很多共同的地方。两个人都参与了自我形象的策划:把自己的传奇弄得很神秘对职业是有好处的。他们都来自欧洲最不起眼的家庭,他们都经历过自己的悲剧生活。两个人都没有相信持久爱情的理由。
第四章“这里在看你,小伙子”(2)
1945年7月中旬,鲍曼随海外联合服务团到巴伐利亚巡回演出,在那里,著名的口琴演奏家拉里·阿德勒加入了慰问团,这个团还包括玛莎·迪尔顿和杰克·本尼。阿德勒不是平常意义上的帅小伙子,但他很有领导能力,是非常聪明的音乐演奏者,还有极含蓄的幽默感。几天之内,鲍曼就开始跟他打得火热了。“(他)如此浪漫,跟他一起真好玩,”她写道,“他的乐器很简单,但很好听,让你包围在温情之中。”
在欧洲的全部时间里,鲍曼的表现都像是逢场作戏的自然之子,她的姨妈玛迪就是这么叫她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再次见到卡帕,因此很快就跟阿德勒睡觉了。“英格丽真是美丽惊人,”他回忆说,“你可以坐在那里一连看她几小时。那就好像看很了不起的一幅画。她显然并没有明星架子“为什么人们都说我漂亮?”鲍曼在他们交往的初期问他。“在斯德哥尔摩,人人都长得跟我一样。”
“我在斯德哥尔摩演出过,”他回答说,“没有人长得像你。”
阿德勒说,她跟应邀来到海外联合服务团的很多女演员不一样,她是真正关心那些作战的普通士兵。“她会在士兵中间走来走去,表演之后还记下他们的名字,之后打电话到他们在美国的父母家里,”阿德勒回忆说,“她拒绝跟军官们一起吃饭。她总是跟招募来的士兵一起吃饭。她从来不摆明星架子。”。”
鲍曼在继续跟阿德勒床头交欢,卡帕却开始执行战后《生活》杂志委派的第一次任务。那也许是他职业生涯里最无鉴赏力的一次报道。1945年8月13日,读者打开杂志,发现了多张雅利安婴儿的照片。《生活》杂志解释说,卡帕去参观了霍恩赫尔斯特的一个德国城堡,里面有一个称为勒本斯波恩的一个纳粹设施。在宿舍里,卡帕发现有几十个非婚生婴儿。“霍恩赫尔斯特的这些纳粹杂种,是在海因里奇·希姆莱的鼓励下由党卫军党徒生的,要他们当‘超级婴儿’的父亲。”在纳粹护士的看护和过度喂养下,这些杂种都长得肥如巨猪,结果,盟军现在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卡帕拍了九张照片,占据了整整一页,上面显示一些婴儿用很大的碗吃稀饭。图片说明文字是:“希姆莱手下的这些霍恩赫尔斯特杂种都是蓝眼睛、淡黄头发,而且都肥得跟猪似的。不管喜欢不喜欢,他们都得吃稀饭。”。
从霍恩赫尔斯特开始,卡帕又到了柏林,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