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不是人,而是被毁容的人,是鬼,是僵尸,是不知什么东西!它浑身的血管都露在外面,黏液慢慢垂落,本来该是眼睛的地方只有细细的两道缝。它打量打量我,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来,有两米高。它张开双臂,慢慢扭动着走过来。
第四部 寂静都市寂静都市(2)
“别过来!”我毫无意义地喊着。
它还是一步步走来。我看到那两道缝猛然张大,露出里面黑亮的球体,没有眼白,全是黑的。我试图绕过它,但它反应很快,截住了我的去路。另外,我发抖的双腿也实在无法跑得很快。
没有选择。“去死!”我莫明其妙地选择了这样一句口号,举起菜刀冲了上去,冲它猛砍。
第一刀一砍上去,我就有些放心了。这家伙的动作实在很慢,我把菜刀从它身上拔出来后,它才做出进攻的招式。我不会武功,只能倒退几步躲开。它双臂前伸,想抓住我。这很简单,我瞅准机会,连砍两刀,断了它的臂。接下来我不容它做出什么反应,砍瓜切菜一般将它砍倒在地,连踩带跺,直到那个东西变成一堆烂肉为止。手机安静了。
我拎着滴血的菜刀在无边的黑暗中站了许久。我杀了人吗?我杀了个怪物吗?在我砍它第一刀之前它是想攻击我吗?我不知道。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一切只能依靠本能。
我转身准备离开,这时才发现刚才被怪物丢下的是什么。
那只哭泣的猫后半身已经没了,还有些潮湿的眼睛无神地看着我。我蹲下身,掏出手绢盖在它身上。这很有些假模假式,我从未见过这只猫。我只是藏在这具躯体中的灵魂,默许这具躯体去做它想做的各种事情。
迈过猫的尸体,我走出小区,向不远处的派出所走去。街道上没有夜游侠,黑是这里唯一的颜色,宁静是这里唯一的“声音”。
哦,不,还有我的脚步声。它在暗夜中清晰得刺耳,远远传向无尽的远方。如果还有另外的怪物,它们一定会听到这声音。但我现在不像刚才那么害怕了,我有一把瑞士菜刀。这一切到底是什么?这世界发生了什么?我湿乎乎的手已干,后背的凉意已消失。人,活人,正常的哪怕是喜欢随地吐痰的活人都哪儿去了?拐过街角,派出所出现在手电光照亮的范围里。
这里也黑着灯,连门口晚上长亮的红灯都黑着。我的心一沉。
“有人吗?”我喊道。
迎接我的仍然是死寂。我走进派出所大门,旁边的屋子窗口立着块黑板,上面写着:
下午2:30去201取苹果
没见过比你更坏的人了!
王浩荡赶紧交水电费!去你妈的
周四上午分局来人视察,请各处提前打扫卫生就不怎么着吧
如果
如果?我心里一紧。如果什么?我想起家里沙发上的诗句。这个“如果”和那些“如果”有什么关系?它们是谁写的?它们要告诉我什么?
我走进派出所大楼。
她的照片圈着黑框,挂在办公窗口的正中。
我从未见过她的这张照片。她神情沉静,深不可测的眼神直视着我。为什么这里会悬挂她的照片?我突然想到,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是否也和我一样在这无边的黑夜中狂奔?现在不能想她!我摇摇头,现在要先找到警察!
我推开左边的门,一条长长的楼道出现在眼前。墙皮都已剥落,地上还有零散的水洼。我依次推开两旁的房门,都空空如也,也都破败不堪。117号房里还有一个开了盖的暖水瓶,木塞还放在桌子上,旁边是少半杯浓茶。我把手放在瓶口试了试。
冷得像墓碑。
走到尽头的124号门前,手机再次振动起来。我掂掂手中的菜刀,一把拉开房门。
一个跟刚才那个一模一样的怪物正在啃咬一个人的头,那人背对我坐在椅子上,右臂已经不见了。手电光惊动了它,它转过头看着我,嘴上还咬着一丝连接在尸体上的头皮。空气中有浓浓的火药味。我往前迈了一步,脚下丁当作响。我扬了扬手中的菜刀。
它向我走来,但没有松口,那具尸体就被它拽着从椅子上翻倒下来,拖在地上蹭过来。我大喊一声,但身体像被定住一般动弹不得。它还是那么扭动着逼近,后面拖着尸体。它的黑眼睛在手电的照射下亮晶晶的。
我再次大喊起来。这次身体终于从震撼中醒来,菜刀快捷无比地砍在它的脖子上,位置极佳。它的头立刻翻到后面去了,但躯体仍然能动作,粘滑的双手搭在我肩上。我汗毛倒竖,疯了似地狂砍起来。等我清醒过来时,手机已经安静下来,手电的光正照在那人的尸体上。他死不瞑目地一只眼看着我,另一半脸已经没了。
我已没有手绢盖住那半张脸。
我转过身扶住门框狂吐起来。我有菜刀,但我的心脏已经不堪重负,砍杀的快感不足以弥补这恐怖的景象带给我的恶心之感。为什么选中我?为什么这件事让我碰上了?如果这是梦,赶紧醒来吧!也许在吐完后我会发现自己正坐在电影院里,旁边是起身准备离去的观众。他们唧唧喳喳,这个在骂电影不好看,那个在抱怨找不到皮包。也许他们还会拍拍我的肩膀说:赶紧走吧,你才最亏呢,40块钱的票你睡觉就睡掉了27块两毛五……
然而一切都没有醒来。
我艰难地走出室外,定了定神。黑暗中只有我胸前的手电照亮了前面的一点区域。返回大厅,我准备再查查右边的楼道。她在照片里悲伤地看着我。
推开通向右边楼道的门,我惊喜地发现有扇门上方的气窗透出光亮。
我快步跑到那扇门前,手机也很凑巧地一声不吭。
我推开门。
屋里大灯没开,只有一盏台灯亮着。一个人正坐在那里摆弄着桌子上的什么,嘟嘟囔囔着。
“嗨!”我轻声道。
“去你妈的!”他头也不回地骂。
我走到他身后,看到他面前摊着一堆毛票和硬币。
“这里都发生什么事了?”我问。
“惹急了我还不交了,怎么着吧?”他还没理我。
“喂!”我拍拍他。“你怎么了?”他回过头来。
那是一张多么无助的脸啊!
他泪流满面,嘴角哆嗦着,脸上的肌肉扭曲纠结。“这是魔鬼的世界……”他哽咽着。
“你胡说什么呢!”
他抹了把鼻涕,喘着气盯着我看了半天。“你……你不信?”他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墙边的柜子前,把柜门拉开。
里面全是尸体,人的尸体。
血肉模糊。
“我拼了老命才把他们的尸体藏起来……他们是我的朋友,不是食物……”他看着柜门上的把手说。“全是怪物……它们吃了徐丽、吃了赵头儿、吃了马队长……它们还吃了李处……哈哈哈!”他狂笑起来。“活该!去你妈的!”
他回头用亮闪闪的眼睛看着我。
我明白了。我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也明白我要干什么。“现在我要去找我的女友……前女友,你能跟我一起去吗?”我问。
他“哐”地一声关上柜门,走回桌子前:“还差两块六……”
“警官!”我喊道。
他掏出手枪,“啪”地一声放在桌子上:“这里有10发子弹,你自己去吧!”
我默默地抓起手枪,离开他,离开这个活人,带上房门,把嘟囔声关在里面。
我走出派出所,站在无边黑暗中一个明亮的小岛上。半个小时,大约要半个小时就能到她家。
我开始向她家的方向前进。
第四部 寂静都市寂静都市(3)
我在黑暗中奔跑。出于安全考虑,我选择在道路中央行进。双黄线、白色分道线、直行左转箭头不断从前方的黑暗中出现,又从脚下退至身后的黑暗中。街道两旁的建筑在手电光的散射下影影绰绰,但看不清。在这样浓的黑夜中前进比想象的要艰难,很难估计参照物的距离,甚至该在哪里拐弯都不容易确定;我只能依靠记忆,还得不时跑到路边看看那些建筑是什么。
偶尔,我眼角的余光会瞥到一些奇怪的影子。它们在黑暗与光亮的边缘游动,行动的样子一望而知不是人类。我没有去主动招惹它们,毕竟我不是要拯救世界,我要拯救我自己——当然还有她。
有辆公共汽车横在路上,两个血糊糊的躯体分别站在车的两头,来回推。走近了我才发现,在车轮下有个死人,被它们像沥青路面一样压着。它们发出兴奋的咕噜声。我挥刀砍烂了其中一个,另一个赶来相救。我立刻掏出手枪连发3枪,将它击倒在地。黑色的血,也不知是怪物的还是死人的,从容地围住我的双脚。我把枪收了起来,这东西得留到最关键的时候使用。
又跑了一阵子,我终于来到了她住的地方。
她和她妹妹住在一个老式小区的老式单元房里,是有大房间小厅的那种房子。自从她们从外地搬来后就一直租着这套房子。虽然妹妹还在上学,但很少在学校宿舍过夜,总是喜欢跑到姐姐那里混。这事当初着实让我别扭过一阵子。
整栋楼都黑着灯。我在静寂的黑暗中悄悄走上楼,来到她家门口。
我该敲门吗?
这时候已顾不得多想,我掏出原来她给我的钥匙,打开房门。
几双拖鞋整齐地排放在门口,狭小的客厅里一切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不平常的迹象。我轻轻合上门,又扫视了一遍。厨房的门敞着,水壶还放在灶上;卫生间和两个卧室的门都紧关着。我走到她的房间门口,试探地推了一下。
门开了。
手电光里,她的床上平摆着一套衣服,有上衣、裤子还有袜子,摆成人的样子。一瞬间我甚至感觉她就站在墙角昏暗的角落中欣赏着什么。
但什么也没有,屋内空无一人。我走到床前,用手抚摸那衣服,这是我们初吻那天她穿的衣服。桌子上摆着两张照片:我的和她妹妹的。我回想起她穿着这套衣服在我怀中的那种感觉。墙上挂着一个小十字架,是我经常嘲笑的对象。我想起在咚咚的鼓点声中,我第一次接触到她柔软的双唇……
我的背后传来马桶抽水的声音。
我反射性地跳起来,瞪着卫生间紧闭的门。手机疯狂地振动起来。
门的那边,水还在哗哗地注满水箱。我走到门前,把耳朵贴到那上面,除了水声,什么也没有。“小兰?”我问。水声渐渐停了,只有血管里血液的奔流声回荡在空气中。我推开卫生间的门。
一个怪物正对着镜子摆弄,在手电光的照射下它的影子一直冲到天花板上。它转过头看着我,沾着口红的手还贴在它滴血的嘴唇上。我抑止住晕眩的感觉,举起菜刀:“她在哪里?”
它裂开大嘴呼呼地笑起来,黑洞洞的口中有红色的东西起伏。“她在哪里?”这次我的声音很平静。
它没理我,转身抓起小兰的毛巾,伸出柔软的舌头舔了一下。
我大喝一声,冲上去砍在它背上。它回身一把将我撩倒,力量大得惊人。我忍着疼和发黑的双眼,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被它扑倒在地,后脑磕在卫生间门口的垫子上。它的双臂掐住我的脖子,那么用力,似乎要把我的喉结从后脖子按出来。我一边使劲把下巴往下抵,希望能减轻脖子的压力,一边拼命用刀砍。它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我汗毛直立,阵阵作呕,那是不知多少尸体发酵后的气味。它伸出舌头,向着我的脸垂下来,我几乎能感到那上面的液体已经滴落在我鼻孔和嘴唇之间……
突然,在菜刀持续猛烈的攻击下,它崩溃了——毫无征兆,就那么倒在我身上,冰凉的液体从它身上淌下来。我一激灵,把它推到一旁,坐起来,用力喘着气。
糊满鲜血的手电在狭小的房间里映照出一片血红。
歇了半天,我缓缓起身,踢了一脚地上的东西,走出卫生间。她妹妹的房间还关着门,我轻轻推开门,房间里很整洁,简直什么东西都没有,看来她似乎搬走了。在临窗的写字台上有什么东西在手电光下发亮。
是一把钥匙。我拿起钥匙看了看,不是这套房子的钥匙。旁边有张纸,写着:
没有选择
妈妈……妈妈……为什么妈妈?
奇怪的文字。我突然想起我从未见过小兰父母的样子,连照片都没有,她只是说他们“在国外工作”。我又回头看了看空旷的房间,这姐妹俩到底去哪儿了?
如果找不到小兰,先找到她妹妹也是好的,也许能得到些线索。她没和姐姐住一起,应该就在学校宿舍。我把钥匙揣到兜里,离开了小兰的家。
黑夜中的街道弥漫着越来越重的湿气,仿佛连空气阻力都变大了。我在黑暗中奔跑,胸前的手电照出的光晃来晃去,所有的物体都显得阴暗、诡异。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