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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草·网络2009.4-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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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评人:旦大学比较文学博士 李鹤鸣 
   
  网友评论: 
  子夜有雨:功利时代的爱情是苍白的。小说写了爱与性之间的冲突,几个情节设置比较有意思。有爱无性和有性无爱。当爱与性可以分离的时候,我不知道这是社会的进步还是倒退。单从短篇小说的角度,我认为语言很精彩。 
   蒋林:爱情是个永恒的话题,人们总是在悲欢离合与爱恨情愁里挣扎、徘徊。本篇小说中的几位人物,也同样如此。透过他们之间复杂的情感,折射出的是当今社会的迷失与困惑。特别喜欢小说里钟情与白雪不能生育这个情节,物质越是发达,精神就越空虚,我们中的大多数人,精神上还是找不到皈依,所以孩子是我们情感的寄托。这才点了我们这个时代的“死穴”。 
   马国福: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加油站。在作家笔下,婚姻是一种痒,纠缠在理想与现实之间,这种痒说不清道不明,或许是婚姻这座围城的真谛。这是当下社会部分人爱情和婚姻的写照。理想与现实的矛盾,爱情与婚姻的冲突,艺术与性灵的交融,道德与爱的相悖,被作家以平常的心、幽默的笔调、巧妙的运筹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 
  
泰籍华裔诗琳娜《芳草·网络小说月刊》2009年4期罗 希

  一 
   
   喜鹊是我在泰国皇家大学国际学院一起念生物系的同学。从念大二起,我们便有好多专业课在一起修,那是理想的培育友情的温床。他的本名叫维欣言,今年整整二十三岁。因为他性情开朗活泼,俏皮话又格外多,所以当初同行的中国学生便赠与他“喜鹊”这个外号。长发齐耳,脸颊的皮肤被阳光晒得像经砂纸打过般粗糙,一对单眼皮眼睛,厚嘴唇,这样的模样绝称不上漂亮,但可爱的是他那潇洒自在的神气劲儿,有足够的魅力引得一干女孩子为之倾倒。 
   他的女朋友诗琳娜也是我们系里的学生。她是个泰籍华裔姑娘,具备我们学校大多数中产阶级的小姐的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特性:蛮横、傲慢、自命不凡且平庸无奇。人家的痛苦是来自身体上或经济上的,她的痛苦则皆出于不顺心和不满意。如果她想要什么,譬如说,她想看某一部电影,在她表达了自己的愿望,又对其他人的选择加以一番严厉的鄙视之后,所有人,包括她姐姐、喜鹊和我,以及售票口的工作人员在内,都不得不服从于她那强大的意志。 
   三年前的一个暑假,他们在一起了。彼时我刚从国内回来,况且和喜鹊只算认识,还没到后来的深交,所以根本就不晓得有陈仓暗渡这宗事。有天,诗琳娜突然问我对喜鹊的看法。 
   “他太吵了,太爱出风头了。” 
   “所以你不喜欢他啰?”她说,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睛弯弯地像国产动画片里面的狐狸。 
   “那是当然。”我回答,觉得她问得很奇怪。 
   这段谈话过了不久,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他们公开了情侣关系,除了上厕所以外,其他时间都在一起,感情好得犹如连体婴儿。而我见到这个情形,其尴尬自然可想而知。直到另外一天,她又找上我聊天,其中一段推心置腹的话是这样的—— 
   “你知道系里面的那几个女生爱招惹吉姆(指的是喜鹊),当然,其实他也没有多好,但是我得先试探试探,果然就被我发现几个对他有企图。不过吉姆和你做朋友让我放心,所以你一定不会见怪吧。” 
   结果,就连喜鹊从前最最要好的死党,也没法再和他一道出去晃,因为诗琳娜不喜欢男生们狐群狗党。喜鹊不太高兴,为此争执过几次,可是他总是拗不赢她,最后也只好不了了之。 
   我是在去年年底把学分修完的,参加今年的毕业典礼,诗琳娜也一样。这次我本以为一定会在毕业典礼上碰见喜鹊,便事先和他通电话,却听到他说由于出差的缘故不能来。我向他询问诗琳娜的消息,他的口气很是冷淡,轻描淡写地告诉我他们分手了,现在是“普通的好朋友”关系。我不知道是他变生疏了,还是我有什么不对。难道不能问诗琳娜吗? 
   
  二 
   
   带了四颗星星的天空酒店是我们学院的骄傲之一,在哥特城堡一样的学校主建筑的顶楼,有着紫色睡莲水池的美丽花园的尽头,用两扇金箔装饰的黑玻璃大门将贱民阻拦在外面。自我上次来这儿已经一年多了,这个时间不算短,然而空气的味道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连阳光中的颗粒也没有变化。今天,这里给毕业生们准备了自助餐。跟随着英俊酷似金城武的实习生,我们穿过清漆柚木铺成的走廊,来到装饰华丽的餐厅,找到一张空圆桌坐下。 
   诗琳娜一出现在门口,我们就挥手向她打招呼。她见到我们也很高兴,拉着大家拍照。 
   “啊呀,苏。”她一面审阅照片中的自己,一面大惊小怪地嚷嚷着:“你换了头发的颜色也不告诉我一声。”顺便说一句,她住的地方离我的公寓不到十五分钟车程,不过这半年里我们一次面也没见。 
   “哪有换,灯光照射的原因。” 
   她抬起头看我,眨眨眼,又撩撩头发。 
   我这才恍然大悟:“你的眼睫毛怎么变长了?头发也拉直了,真漂亮。好久不见,你腰身瘦了呢。” 
   她得意地笑了笑,然后以一种生怕我赞同她的语气否认着。事实上,她也的确漂亮,我的恭维并非空穴来风。尤其是那精描细画、没有一丝瑕疵的妆容,是她维持漂亮的最大法宝。我了解这背后的成本——一套套价格不菲的兰蔻、迪奥和香奈尔,只不过觉得她与这个高贵环境中的奢侈摆设,以及那些秀发同样精心染过、并且柔顺犹如瀑布披肩的女生们没有任何区别。 
   接着她开始讲如何人工植入的眼睫毛、在哪家店做的离子烫等等,倘若不是大戴西提议去拿食物,她大概还要没完没了地讲下去。也许是因为对自己未来的选择正处于一片茫然的缘故,而此时此刻又见到别的同学都是踌躇满志的样子,对于她谈论的那些东西,我完全提不起兴趣来。为了不至于冷场,我捡起下一个话题:“你饿了没有?” 
   “没有!”她倨傲地扬起下巴,仿佛光是听到这样的问题就会降低她的格调。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面对各式各样的丰盛的食物,她仅仅只拣了一只小面包和一点儿少得可怜的蔬菜色拉放在餐盘里,又瞄瞄我的盘子,看到比她的满了许多,便露出得胜似的微笑。我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解释:“上午我没时间吃早饭……” 
   “我也是!” 
   “噢……”我做了个深呼吸,什么也没说。 
   她又提到了喜鹊:“吉姆真不像话,连我的毕业典礼也不来。出差有那么重要么?他那份工作还是我爸爸帮他找到的,也不知道好好对我,比别人的男朋友差远了。他是不是借口到中国找女孩子去了?” 
   “你们和好了?”我愚蠢地问。 
   “对呀,上个月,发生在老早的事,他来求我的。嘿,如妮!”她一面回答,一面朝远处的一个女生挥挥手。可是等她再次侧过脸,从她迅速收起的笑容,和迅速眯成窄缝的眼睛上,我立即明白自己一定是闯祸了,至于具体闯的什么祸,我还不清楚。就在我暗自纳闷时,她沉着脸发了话:“你怎么知道我和吉姆分开过?” 
   “之前我跟他讲过电话。”我赶紧交代。 
   “什么时候?” 
   “几个月前。”我撒谎。 
   她细细地打量我,想从我脸上掏出不可告人的秘密。尽管室内的空调温度是这样低,但我的额头上还是泌出了一层冷汗。被迫之下,我向她发誓如果喜鹊再和我说话,我一定马上先跟她通气,否则来世就做虫豸。这么一来,她才又绽开了笑容,以刚才根本没有不快发生的毫无芥蒂的亲热,挽起我的胳膊,喊着我的昵称,要我明天一定坐她的车一齐去城里的曼谷前海军总署基地——那儿是学校举行另一次毕业大典的地点,届时泰国公主将为整个皇家大学的毕业生颁发文凭。我有点儿为难,因为和大戴西、还有另一个男同学住得很近,所以我们已经约好明天一块儿乘出租车去。接着,诗琳娜索性连他俩也一并邀请了。我们都不愿意麻烦别人,况且路费让三个人平分后不过四十几铢,折合人民币才8块钱而已,但是她是如此地慷慨热情,以至于我们再推辞的话就太不知好歹了。最后,诗琳娜和我们说好明早在学校正门对面的一家名为“芒果茱丽”的小餐馆跟前见面,时间是凌晨三点半。“得早点去,去晚了我找不到泊车的地方。”她宣布道。我们害怕光点头而不吭声会引得诗琳娜不高兴,所以她话音一落,我们就七嘴八舌地表示赞成:“对呀,明天路一定会很堵塞的,去晚了就来不及了。”“三点半大概都晚了,干脆三点吧。”“幸好有诗琳娜,不然怎么拦得到出租车呢?” 
   
  三 
   
   第二天,我、大戴西和昂准时到达“芒果茱丽”的门口。这时候还算是夜里,厚重的紫蓝色天幕中繁星密布,似乎离头顶很低。学生宿舍那一扇扇黑洞洞的窗户像失去光泽的眼睛,无神地注视着我们三个人。按照规定,我们都身着套装,然而过于隆重的打扮使我们看起来像进错时空的时间旅行者。马路十分空旷,偶尔一两辆大卡车、大巴士携着风呼啸而过,可是根本没有诗琳娜那辆小丰田的影子。在等待她的过程中,我们分头试着给她打电话,每次却都是人工女音说她的手机关机。 
  

   两个小时以后,卖猪脚饭、海南鸡的小摊都在路边摆好了,诗琳娜才匆匆赶到。她没有道歉,但我们都相信她必定有一个很好的迟到的理由,特别是她不无委屈地诉说自己为了赶来接我们,连妆也没有好好化,对于让她作出这么大的牺牲,我们简直快要内疚了。 
   坐诗琳娜姐姐开的车,感觉随时有可能发生车祸。幸运的是,一路上很顺畅,并没有发生意想中堵车的情况,过了三十分钟,抵达曼谷前海军总署基地时,离七点半的集合入场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我们便在观景台——一幢殖民地时期的英式建筑,有雕花的栏杆和黑白相间的大理石旋转楼梯的大厅里落下了脚,稍作休整,准备待会儿去大礼堂。从这儿凭栏眺望,能看到淡灰色雾霭中蜿蜒盘旋的湄南河,以及对岸大皇宫和两岸错落有致的楼台。码头上,一艘客运船刚刚泊岸,四五个面容姣好的泰国女生穿戴着皇家大学护理学院的毕业长袍,正从甲板走下,河面上一阵微风吹过,衣袂飘飘。一座四面围有小天使石像的大理石喷水池前,不少漂亮的年轻人怀抱着大捧玫瑰和百合,满脸笑容地让家人拍照。在一片乱哄哄的喧嚣声中,我看到的是一种朝气蓬勃的新鲜场面,不禁心情也愉快了许多。 
   “苏,”诗琳娜喊住我。她一边掏出一只粉盒,一边问:“上个月你是不是没给阿姆办学校的成绩单证明啊?”她口中的阿姆也是我们专业的同学,同时又是她的密友之一。我记不得阿姆的脸长什么样,因为一般情况下她只拿鼻孔看人。 
   我向诗琳娜承认没有去做这件事。 
   她左手托着粉盒,照着上面的小镜子,右手拎着粉刷细细地扫眼睛下方,同时嘴里还不停地指责,说我害得她开了大老远的车替阿姆办成绩单证明,亏我住得离学校近,连这点举手之劳都做不了。 
   我有些坐不住了,对她解释之所以不去为阿姆办事,是因为我也在上班,工作时间里不可能去学校,更何况阿姆是因为自己嫌麻烦才遣我去做的。 
   诗琳娜和阿姆的友谊像泰国复杂的政局,一夜之间风云突变,等到典礼完毕大家互相告别时,她俩已经像仇人样的,连句再见也不说了。可是她对我却非常热情,把我当做好朋友介绍给她的一家人。除了她的父母纳塔蓬先生和太太,同来观礼的还有她的姨妈和奶奶。那位老人看上去八十多岁了,有双麻木混浊的眼睛,仿佛整个人只剩下一个躯壳。她的耳朵也不好,在诗琳娜的示意下,我老着嗓门儿冲她奶奶吼了句“撒碗底卡”。周围的人都拿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但是诗琳娜和她家人却微笑着点头,还夸我知书达理。 
   我的父母不在身边,这显然使得诗琳娜和她家人把我当做慈善救济的对象。他们坚持要送我回去,也替我考虑得十分周到,我不知道有什么方法才能拒绝他们的好意,怪难为情地答应了下来。孰知四个小时之后,我们还在纳塔蓬先生那辆枣红色的宝马车里,驰骋在穰石区的一条马路上。诗琳娜已经告诉我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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