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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涟捂着肚子,她差不多与謦儿同时怀孕,怎么謦儿竟然生的比她早?心里细算了一下时日,那孩子还不足月。先前荣贵徵好说歹说才将謦儿与冯昀晌的亲事给定下了,准备这个月寻一天偷偷将謦儿送到京城外荣府的一栋别院里,在那儿偷偷将孩子生下,谁晓得她突然早产,将将打乱了计划。
玉涟也赶到了謦儿的屋前,只见屋外总管拉着两个丫鬟问她们大夫怎么还没来,一旁送热水送毛巾的下人乱成了一片。管事见着玉涟来了,连忙迎来,说:“姑娘,这会儿东园乱的很,还是请姑娘先回自己屋子等着,免得撞到了姑娘。”
“不怕,妹妹生产,做姐姐的是该在的,我娘呢?”
“大夫人同二夫人在屋子里照料,产婆已经到了,就是大夫还没有来。”
玉涟蹙着眉头,“还不快点去叫?对了,让护院的守着大门,除了去找我爹同夜魁弟弟的,还有去找大夫的,其他人一概不准出府。”
管事点了点头,“这个小的已经吩咐了,姑娘放心。”
这个时候,荣府上下的男人都出门干活去了,荣贵徵早早就去了铺子,而顾里山也回吏部办公,空留一屋子老小妇人在,不忙得焦头烂额才怪。
不多时,老太太也被人搀扶着走了过来,一见玉涟也在,忙摆着手将她叫来,道:“我的好外孙女,你怎么能站在这个地方等着呢,万一把你撞着了怎么办,快跟老太太我到一旁坐着去。”
玉涟低了低身,被老太太牵着走到了院子旁的走廊里,摸了两把椅子过来坐着。看着满院子的下人忙里忙外,玉涟心里也跟着着急。倒是老太太十分笃定,悠悠地哼起了小曲。玉涟拿过碧罗手中的蒲扇,给老太太扇了扇风。只听老太太说:“女人生孩子是天经地义的,就是头一胎难免会紧张一些,说不定这回是个乌龙,倒是把我们一屋子人都给糊弄了。”
见老太太似乎一点都不上心,玉涟只能低头笑笑着不说话。转眼便见胡子大夫被下人一路拉着跑了过来,身上的药箱晃荡晃荡地往他身上砸。
玉涟随口说:“胡子大夫真是辛苦,出诊都不带个小学童来,帮忙提着药箱也好。”
老太太笑了笑,“自己的东西自然要自己带才好,别人拿着心里不踏实。”
“老太太说的是。”
老太太看了一眼玉涟,“一会儿等大夫在这边忙完了,也给你诊诊脉,看看你什么时候生。”
玉涟忙点头,抬眼瞧见那胡子大夫走了进去。丫鬟们此时都拥在了屋子门口,管事将那些没什么事的下人们都给赶走了。又过了好一会儿,荣贵徵带着自己的儿子夜魁寻了回来,十分着急地询问,“謦儿怎么样了。”
老太太拿过玉涟手中的蒲扇朝他们两人摆了摆,荣贵徵扭头来看是老太太在,连忙走过来。只听老太太对他说:“贵徵啊你不要急,大夫进去看了好一会儿了,要是真破了羊水要生了,那现在一定没那么快的。”
“老太太。”夜魁低声问了一句安,看到玉涟也在,也朝她点了点头。
荣贵徵在老太太身边站了站,玉涟忙起身将作为让给了父亲,好生安慰:“爹爹莫急,大夫都来了,妹妹不会有事的。”
“我不急,就是她这会儿生在了自家屋子里,我怕不吉利。”
“嘿,这有什么不吉利的。”老太太“呸”了两声,“你倒是想着等她把孩子生了下来,赶紧嫁到冯家去才是,不然这孩子生了没个爹在,謦儿那丫头也没名分,这叫什么事。”
“全听老太太的,反正亲事也说好了,他们倒是不知道謦儿已经有了这孩子,儿子我只说謦儿她现在在家里跟着她娘学学女工什么的,他们看来我女儿是个大家闺秀便是了。”荣贵徵不好意思地冲着老太太笑了笑。
夜魁站在玉涟身边犯了嘀咕,“我妹妹本来就是大家闺秀。”
大概是院子里太吵,谁都没有听到。
*****
胡子大夫一进房里半天都没有出来,本来老太太还是很笃定,现在也跟着荣贵徵有些坐不定了。荣贵徵本想将老太太送回南院,老太太却说自己不想动,等謦儿这里有了着落再说。玉涟方才明白,看似老太太不喜欢謦儿肚子里的孩子,可到底还是为她着急的。
怎么说謦儿不久便要嫁到他们冯府去,管她生了儿子还是女儿,都是荣冯两家的一块宝,老太太心里尽管根深蒂固有着老想法,可亲人还是亲人,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把血缘给撇干净的。
也不知謦儿到底是生男生女。要是生了女儿,至少杜夫人不会跟以前那样在荣府里横着走了;万一生了儿子,别说是杜夫人,怕是謦儿的腰杆子都会比玉涟现在挺。
虽说謦儿是先有了孩子,家中再怎么看不惯也不可能不容她,如今她先一步生了孩子,这今后的事也说不准了。
玉涟心里只希望謦儿能顺顺利利嫁到冯府去,眼不见为净省得在府里多起波澜,只是能不能嫁去还是个问题。眼下还是等着謦儿诞下灵儿再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屋外的人等得越发焦急。
夜魁忍不住在问,“该不是出了什么事吧?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把荣贵徵问得火冒三丈。
老太太眼睛快,立马把刚走出屋子的朱慧给叫了过来,问问里头到底是什么动静。
朱慧擦着手,说道:“回老太太,先前二小姐的羊水先破了,可是胎儿一直没下来,大夫给下了催生的药,又给她施了针,可是胎儿一直出不来。二小姐已经晕了两回,现在那孩子已经露了脑袋出来,该是快生下来了。”
“好,你再进去看看。”
朱慧朝几人福身,这又赶回了屋子。老太太拍了拍荣贵徵的胳膊,“莫急莫急,看来再过不一会儿就好了。”
玉涟站在一旁拢着肚子脸色苍白,俗话说女人生孩子便是一条腿伸进了棺材板,看謦儿都这么大半天了也还没有生完,想到自己又不免吓的出了冷汗。碧罗察觉到了一些,连忙拿出帕子来给玉涟擦了擦汗,还低声问,“姑娘是不是站累了,我给你拿把椅子去。”
“不用了。”玉涟低身回到,她走到一边摸着矮石围栏就坐了下来,倒是冰冰凉的,给她提了神。
她心里不断祈祷,希望謦儿生个女儿才好,本来她没有这个念想,只是越到了后头,这个想法就越是强烈。要是謦儿生了女儿,她便能少一个依靠,也少一个筹码。
过了午时,老太太回了中厅去用餐,荣贵徵陪她去的。而玉涟与夜魁没有胃口,便占了座位还是在屋外等着。玉涟与謦儿年头怀了孕,现在中秋都过去了大半,白天却依然闷热,偶尔下几场雨来浇熄的温度,被这太阳一照,又明晃晃地升了温。碧罗看着玉涟脸色着实不好,便去到前厅要一杯冷茶来,便独留玉涟与夜魁两人在那儿。
两人等着着急冒汗,只听夜魁在旁说道:“玉涟姐,虽然我与你并非一房所出,到底我还喊你一声姐姐,你就是再怎么不乐意,我们也都是兄妹。我妹妹现在这样,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说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玉涟反问。
“謦儿妹妹早产,你心中没有数?”
玉涟板下了脸来,“你怀疑是我让她早产?”
“这话不是我说的。”夜魁扭过头,双手合十靠在胸前,“我知道,玉涟姐你不出嫁,非要找个外头人来入赘进门,就是想看着我或是看着我娘,我不晓得你心里到底怎么想,但是我看得穿,你就是怕我今后继承了家业,会威胁到你和你娘。”
玉涟冷笑了两声,“你倒是会想,那你先告诉我,若是你继承了父亲的家业,你会怎么对我和我娘?”
“自然对你们好了,大夫人是我爹的正室,我对她自然对我娘一样。你是我姐,我会对你不好?”夜魁斜眼看着玉涟,又翻了个白眼回去。
“现在你这话说得可真是轻松。”玉涟心里暗想,当年也不知道是谁怂恿謦儿妹妹来杀自己,而他们的好母亲杜夫人甚至来破坏她与冯昀晌的姻缘。好在如今她也看透了冯昀晌是什么货色,心中对此也就放下了,就是他这个外头的人,怎么也不能继承父亲的家业。
夜魁也跟着冷笑,“不管怎么说我爹也只有我一个儿子,你要是敢威胁到我的话,我大概没有像謦儿妹妹那么傻。”
“你怎么看得出我能威胁到你?”
夜魁扭过头看着玉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先前怎么对我的,还有你现在想要做的事,若不是看在你是个孕妇的份上,你以为荣家会有你的立足地?”
“真可笑,我是我爹的长女,你还要叫我一声姐姐,你敢这么对我说话。”
突然,夜魁朝她的身前冲了过来,双手扶在椅把上,恶狠狠地瞪着玉涟,“玉涟姐,我也告诉你,荣家的家业我是一定要的,荣家将来的主人我也一定要做的,你要是敢妨碍我……”夜魁低头看了一眼玉涟的肚子,“别怪我在这里吓你,你做的那点儿事我可是都知道了。”
起先玉涟倒是被他的气势给吓了一大跳,可再听了他说的话,心里反倒是冷静了下来。她将夜魁朝后头一推,自己直起身子来,说道:“我做的什么从来都不是只针对你,你若是心里没有鬼怎么还会怕我对付你?夜魁弟弟,我也叫你一声弟弟,若是你敢威胁到我爹的话,看我会不会放过你。”
“你也不过是想跟我抢家业,你以为我会怕你?”
两人相互瞪着对峙,谁都不退让一步,也不多说一句。
好一会儿,朱慧从屋里头匆匆跑出来,到了他们俩身边,细声问道:“老太太和老爷呢?二小姐生了,是个儿子。”
第三十七章 好事难成
荣府并未因为謦儿生下麟儿便大肆庆贺,荣贵徵只是看了看謦儿与他的外孙,便没有再提。整个荣府就这么沉寂了下来,虽有下人凑在一起家长里短地来说,但到底也没有把消息漏出去。这次嘴巴都是封得牢,就是连坊间也只以为是玉涟怀了孩子。
等到謦儿出了月子,稍有能走动了些,荣贵徵又带着萧氏去冯府说亲,冯大老爷与冯大太满心欢喜,直到说到了黄道吉日,这才把此事告诉了冯昀晌。谁晓得闷在鼓里的冯昀晌知道了自己父母在为他筹谋与謦儿的婚事,竟然不顾一切冲到了荣府来说要悔婚,闹了好大的动静。竟直接把荣贵徵给惊动回了府里。
待玉涟晓得冯昀晌亲自杀到了荣府来,彼时老太太已经位于堂中坐,一屋子里人等着荣贵徵回来主持公道。
玉涟挺着肚子从侧门走了进去,与冯昀晌撞了个正着,冯昀晌瞧了她这番,表情有些五味杂陈般模样,对她做了个拱手礼。玉涟倒也不说话,垂眼行了礼,走到自己母亲身边。有老太太坐镇,萧氏也不用多说话,是以在场比谁都平静许多。不多时,荣贵徵便赶了回来。
“荣老太太,别怪我这个做晚辈的说话不中听,虽说成亲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我对謦儿妹妹压根就没有感情,我只将她当做是妹妹来看,要我与她成亲,是万万不可能的。”
荣贵徵坐在老太太身边黑着脸,他没有老太太有那么深的涵养功夫,便忍着火气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胆敢在我荣府里跟我说这种话?”
冯昀晌朝荣贵徵作了揖,“承蒙荣老爷厚爱,让謦儿妹妹下嫁于我是我的荣幸,但是我不想要这个荣幸,謦儿妹妹该嫁给别的人家,而不该是我。”
“你说什么?这事岂能是你一句话能说的?”荣贵徵恶狠狠说道,“难道是你爹的意思?”
“不是我爹的意思,但是我就此来能说的意思,就是希望荣老爷能收回成亲之意,这也算是我不对,以后荣家要有什么事我万死不辞,可与謦儿成亲,是我一定不会点头的。”冯昀晌说了这句话,拱着手便低下头去,待荣贵徵的回话。
可荣贵徵早就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要怎么作答。
那头老太太摁住了自己的儿子,缓声说:“冯家小子,你过来。”
冯昀晌抬起头了,悠悠走到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眯眼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抬起手在冯昀晌的额头上弹了一下,咯咯笑着说,“冯家小子现在长了那么大了,老身我离开京城去法华寺的时候,你才那么一点点,现在长大了翅膀倒是硬了,是不是你爹说不想娶我加小孙女的?是也不是?”
荣冯两家一向把老太太看得极重,就是冯昀晌敢那么同荣贵徵说话,也不敢拿这样的语气与老太太说。只是客气地说道:“老太太哪里的话,我爹自然是希望我们两家好的,但是我也是为了謦儿妹妹着想,她同我这个哥哥在一起,到底也只是兄妹情,没有男女之情。”
“你这是想赖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