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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人们在门口欢呼一声，目光落在席位的长老们身上，几个长老略微不自在地咳嗽，勉强维持面色。
常慧慧又说：“以前的过去的我就不追究了，长老们，以后你们可要好好表现，不要让族人们对长老会失望”
长老们连连点头称是，又听常慧慧说：“如果我和大长老不在，你们可以向大长老手下管理刑罚的长老们禀告，刑罚长老们可以直接处置族人们的事，而长老犯了错，必须由我和大长老进行审查和处罚”
她话音刚落，大厅外又爆发出欢呼。常慧慧冲他们笑笑，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部落里大多数人还是朴实到没有多少心眼的，他们的权利受到侵犯只能由长老会来维护。
等族人们的热情劲过去，常慧慧看向阿飞和大胆儿，现在该处置他们的事了：“阿飞，对于小龙虾的事，我的提议你怎么看？”
阿飞从刚才的震撼中回神，定定神说道：“酋长，如果由小龙虾祭祀我的神灵，我觉得不妥。小龙虾也是男孩，他不能生孩子。将来他也会遇到和我相同的难题，马神还是没有祭祀子孙啊。”
常慧慧见多了各部落嫌弃男孩的事，面色未动，说道：“阿飞，你不要忘记了，到你这一代，你们马神只有你一个祭祀子孙了，你不能要求太高。我的意思是，你的儿子随你的祭祀神，按我的说法就是，你儿子跟你的姓氏。等将来小龙虾长大，他的儿子也随他的姓，这样马神的子孙不就不会断了吗？”
阿飞惊讶地张大嘴，常慧慧这种说法对他是有利的，她的意思就是，以后他的子孙只要是男孩就会随他的姓氏，这是对一个男族人最高的尊重和恩赐了。
他想想又说道：“可是，酋长，如果小龙虾的孩子只有女孩没有男孩怎么办？”
常慧慧反问道：“那你反着想，如果你改了小米虾的姓氏，但小米虾将来只生男孩不生女孩，那么她的孩子的孩子跟随母姓，你的马神照样会断了祭祀啊”
“啊？”阿飞再次张大嘴，他从未想过小米虾生不出女孩的事，因为小米虾现在还是个孩子，他能不能活到看她生孩子都还是个问题。
长老们动容了，他们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不约而同地，他们也开始琢磨起来。
常慧慧语重心长地说道：“阿飞，有些事过于执着了不好，要看天意的，每个氏族的存亡都有一定的气数，你的马神能养育出你这样的人，并且保佑你从大火里逃出来也是天意。你看，小龙虾长得多像你啊”
阿飞瞧向小龙虾，他在河水里看过自己的倒影，也有族人说小龙虾长得像他，他心里一动，小龙虾是个男孩，他忽略小龙虾太久了。
“酋长，我听你的。就让小龙虾跟随我祭祀马神吧。”阿飞说完，轻轻一叹，如果连他自己都不看重男孩，那么就没有人看重他了。而且，他自己是个男人，这两天他抢夺女儿，忽略儿子的做法想必也让男族人伤了心。男族人当然不会为他抢孩子伤心，只是想到自己的性别会觉得低女族人一等而已。
常慧慧笑着点头，阿飞还是识大体的。她又看向大胆儿，问道：“大胆儿，阿飞不跟你抢小米虾了，你们夫妻两人各让一步，让小龙虾跟阿飞的姓氏吧。”
常慧慧喜欢说“姓氏”，族人们知道这种说法，却还是喜欢用“祭祀神”来表达他们的姓氏。不过，在上学的新一代族人里，大家都开始使用“姓氏”二字了。自从炎族成立后，“氏族”两个字成了别的部落的专属，谁说自己是某个氏族的，谁就会被扣上分裂炎族的帽子。
常慧慧说的是祈使句，大胆儿受刚才的惊吓，觉得改儿子的姓氏总比改女儿姓氏的好，因此她在阿飞的示意连忙下点头：“我听酋长的。”
“好了，阿飞，你的姓氏延续问题就先到这里。如果天意果然要收回对你马氏的护佑，你也不要气馁，马神的血脉不仅会通过改姓氏的小龙虾传下去，也会通过有你一半血脉的小米虾三姐妹传递下去。只要他们的血液里流动着你的血脉，那么，马神就会继续保佑你的子子孙孙。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常慧慧笑问道。
阿飞想也没想地回答道：“是的，酋长。”他的四个孩子长相上都有他的容貌特征。
常慧慧又说：“既然这样，你们的事情就先放下，两人回去还要好好过日子。阿飞队长，大胆儿长老”大胆儿是渔网编织组的组长，可参与部落长老会。
“到”两人异口同声地正色回答，大胆儿脸上的泪水还没干透，声音却是铿锵有力。
“你们回到长老席上吧，我有个新的提议，需要长老们共同决议。”常慧慧沉吟了下，说道。
阿飞和大胆儿互看一眼，两人就在这样的默契里冰释前嫌了。
常慧慧侧看一眼霍农，霍农坐在她的右手边，霍虚坐在她的左手边。霍农回她一个温暖的眼神，充满了鼓励。
常慧慧暗笑，这个政策的提出对霍农有利：“我以炎族酋长的身份提议，以后我们炎族的子孙，女孩随母亲的姓氏，男孩随父亲的姓氏，如果不能确定父亲的，仍旧随母亲姓氏。这项条例是为了表达对男族人为部落所作贡献的报答。”
她说得不紧不慢，不咸不淡，长老们却觉得耳朵边比响了炸雷还要震惊，常慧慧虽每每出言惊人，可他们还是觉得自己从未如此震惊过。
“酋长，这怎么可以？”连霍虚也忍不住出口阻止，其他长老见有带头的，也出声阻止。
男长老们先是震在原地，随后就是狂喜，女长老们说一句他们就反驳一句，连出口的话都变得颤抖了。
常慧慧做出这个决定是认真考虑过的，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是不可预知的，可如果她开个头，以后男权风占据优势的时候，此时她的决策就会给女族人一个突破口。
后人多是巡着前人的例子来的，常慧慧深深明白，一个传统一旦形成，要推翻它不付出巨大的代价是难以更改的，就像尊儒重孔，在特殊时期被推翻过，可几千年的思想深刻地印在人们的骨子里，真正的儒家精髓早就渗透到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渗透到历史长河的每个地方。
这个星球的历史会如何发展谁也不知道，但她相信自己今日的决定一定会有长远的效应，就像儒思，一旦找到合适的契机就会以此为突破**发出它自己的能量和魅力。
从短期来看，这是维持部落里男女平衡、公平的重要一步，男族人的生产积极性一定会大大提高。常慧慧不断在心里衡量着，对这一步是对是错有瞬间的茫然，可神色渐渐恢复坚定。
她从未有过歧视男性的心理，在孩子姓氏这件事上于她自己来说看得并没有那么重要，名字在她眼里只不过是个符号，比如她姓常，这么久以来被人忘了，她也从未刻意提醒。
但对姓氏即祭祀神即种族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的族人们显然与她的想法迥然不同。
长老们争吵不休，常慧慧沉默不语，渐渐的，他们的争执声小了下来。
常慧慧见他们争得差不多了，慢慢说道：“各位长老，我们部落是个多姓氏的部落，正因为多姓氏，炎族才能得到多个祭祀神的保佑，大家的生活才会越来越富裕。可是，如果我们还按照现今的姓氏延续制度，族里有些姓氏会慢慢减少，直到消失，那么保护我们的祭祀神也会越来越少。”
大家不解，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姓氏消失的事，但常慧慧所说的部落的祭祀神即保护神减少的话却引来长老们和族人们的恐慌。
“酋长，你能，说得明白点吗？”霍虚向下望望，提出大家共同有的疑惑。
不仅大厅里，大厅外面的族人也开始窃窃私语，阿飞抢夺女儿这件事实在轰动，而常慧慧在长老会上发脾气削减长老权力的事在部落迅速传开，大厅外面站满了人，前面的人就把常慧慧的话传给后面的人听。
大厅里面的人只听到一片嗡嗡如大群蚊子飞来一般的声音，不久，又有小孩儿们放学的号角声响起——已到中午了，大厅里的长老会让族人们津津乐道，竟然都忘了要吃午饭。
第213章姓氏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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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姓氏之争（下）
嗡嗡声小下去，族人们基本都知道大厅里发生的事并且惊讶过去之后，常慧慧开口道：“比如阿飞的祭祀神，如果阿飞和大胆儿的四个孩子都跟随母姓，那么，马神没有人祭祀，我们部落在以后不就少个马神护佑吗？”
族人们又开始议论纷纷，忿忿不平的女族人们沉默了些。
常慧慧接着说道：“再比如，族里的女族人可以有多个丈夫，而有些男族人的姓氏是小姓氏，如果与他同姓的女族人一直生不出女孩——你们别笑，看看大胆儿就知道了，她生了四胎才生个儿子，族里也有不少女族人生了好几个儿子却没有女儿的吧？
“——如果那个小姓氏没有女儿，那么这个姓氏也会消失，而这个姓氏所代表的祭祀神也就会因为没人祭祀而不保佑我们部落了。你们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她每个字出口如一波*的热浪从首位到外面的雪地里席卷而去，族人们的争论声越来越大，最奇怪的是，吵架的都是些夫妻，尤其是一妻一夫，一妻多夫按照常慧慧说的不能确定父亲会跟随母亲姓氏，也就跳出了这个矛盾的圈子。
常慧慧不管门外的人，只对长老们说道：“到中午了，大家伙散了去吃饭吧。回去了，各位长老也好好想想我所提建议的可能性，女族人要尊重，男族人这些年来为部落狩猎而残疾、伤亡了多少部落不能亏待他们。”
长老们一边摇头一边心事重重地走出吊脚竹楼，长老们走了就表示长老会散了，族人们见没有好戏可看，追在长老们身后不停地问：“酋长什么时候再开长老会啊？”
长老们一个个头摇得像拨浪鼓，只顾着心里的事，随口答道：“我们也不知道，要看酋长什么时候再召集我们来大厅。”
这可是关系到族人们切身利益和祭祀神的大事，大家赶紧跑回去做午饭吃午饭，吃完饭就蹲守在大厅门口，随时等候常慧慧再开长老会展开唇枪舌战的讨论。
这会儿部落大厅里只剩下常慧慧、霍农、霍虚三人，霍农让九斤儿和小石头先回去做饭，霍虚家里有人不需要担心。
“慧慧，你这个提议我觉得会有些影响。”霍农在霍虚面前没必要遮掩，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哦？那你认为有什么影响？”常慧慧把木凳子挪挪，让三个人靠得更近些，她拨了拨面前的一陶盆炭火。为了防止一氧化碳中毒，近几年她很少让族人们在封闭的室内点炭火取暖，而是烧地龙。
这盆炭火是霍农的大徒弟也是霍虚的女儿小红专门给放进来的，她已经学会了霍农和霍虚所会的全部行医知识，只是缺少经验而已。正因为像她那样的小“医生”多了，霍农才会这么轻松地坐在这里。
霍农组织了下语言，说道：“慧慧，你这么做，以后女族人就不敢与男族人结婚了。没有女人愿意自己的孩子跟随别人的姓氏，即使那孩子是男孩子。那些小姓氏的男族人在被选配偶时，会受到排挤。”
“那你说应该怎么解决姓氏消失的问题？”常慧慧看看两人不赞同的神色，反问道。
“这……”霍农吞吞吐吐，一时梗住了。
霍虚也深思起来，说道：“酋长啊，你这样做，会让女族人在选择配偶的时候只选与自己同姓氏的，这样才不会出现自己的孩子跟随别人姓氏的可能性。这样一来，那么，我们部落所施行的各姓氏融合就不能成功了。”
常慧慧慢慢解释道：“霍虚，你所说的问题我也想过，不是我偏袒男族人，而是自从女狩猎队成立后，男族人的地位一再下降。大胆儿的事呢，她有三个女儿，改一个女儿的姓氏受到的阻挠这么大，被指责的总是阿飞。进一步说明，自从女狩猎队站稳脚跟之后男族人的地位再次下降。”
不等霍虚接口反驳，她又说道：“男族人地位本来低下，对他们的生产积极性大为不利。你想想，如果是你的话，整日为部落奔波，随时有生命危险，回到部落之后却受到女族人的欺负，你们还会有积极性吗？”
其实，如果男狩猎队曾经没有辉煌过，男族人没有骄傲过，也不会出现现在这种问题。这次去南岸交换的路上，她就听到有男族人抱怨在家里受到不公平待遇。这说明，平等的意识已经悄悄在族人的脑子里觉醒，在大家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就生根发芽了，只等一个合适的契机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