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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的姿势,直奔那魔法屏障而去。
他几乎穿——不,他已经穿过了屏障中心!就像是一道风吹过,他毫无阻碍地横穿了脉冲波,脉冲波闪也没闪一下,像一堵无声的墙壁——只有珠宝箱的另外一端,放着一枚戒指,露在防护外边,闪着光。
可他真的穿了过去!
他回头一看,防护罩照旧发着光,一点没受影响。伊尔心里暗自满意,面带微笑地又瞅了一眼柔情蜜意的精灵夫妇,纵身一跃,从椭圆的大窗飞了出去,落到一座古老的花园中。
他想去找大统领,但愿那些头脑简单的“阿杜拉勿舍”们,还有他们所属的傲慢大家族,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向本城的领袖发动攻击,想推翻他的政权。
等确定大统领安然无恙后,他就得去找撒舍,跟她商量看该怎么把一个人类亚穆瑟的身体给还原——希望那时一切还不会太迟。
于是伊尔跃起飞上天空,朝大统领宫殿的方向飞去。他穿梭在树梢和高塔的尖顶之间,俯视着科曼多美不胜收的蜿蜒城市风光。
地面散布着无数椭圆形的小花园,从上往下看去就像一眼眼绿色的深井。树木分布成新月般的弧形,环绕在小小的草坪边,形成遮阳的树荫。参天大树高耸入云,环绕着同样高耸入云的石砌塔尖,树木枝条伸展,映照着塔尖上半空的雕花玻璃窗。透过那些敞开的小小窗口,他甚至可以看见屋里有嘻笑的精灵,快活地跳着舞。半透明的丝绸旗帜荡漾在风中,挂着旗帜的大树,就像几张摊开的手掌心,小心呵护着半圆形的白色鸡蛋。半空中还悬浮着许多小屋子,太阳的光芒撒下,阳台上的玻璃装饰品映射出五颜六色的小彩虹,美不胜收。
从上往下看这些景色,一切都显得那样新鲜而奇妙。无尽的战斗和纷争,简直让伊尔忘记科曼多是多么壮丽,精灵们的工艺是多么美妙。可惜的是,若精灵们继续保持他们“外人不可进入”的古老规则,那人类将永远无法见识到这番奇迹。哪怕极少数人类有这等眼福(比如他,伊尔明斯特),似乎也活不太长久,来不及告诉别人,世间竟有如此壮观美丽的城市。
伊尔飞过无数大树,又飞过无数大宅,穿过一堵加了多种防护法术的高墙,来到一座相当大花园里,花园中有好几个人工湖泊,还立着很多雕像。他在天空中飞了半天,竟然还在这座大花园里。
可它看起来并不像是大统领的皇宫花园。那么,这里是……?
不错,这里根本不是皇宫花园,而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宅邸。纤细而挺直的高塔,环绕着翠绿的草木围墙,常青藤懒洋洋地爬在塔身。湖面上的小岛绿草成荫,弯弯的小桥蛛网交错,岛岸相连。
这幢宅邸是伊尔所见最漂亮建筑了,经不住好奇心的怂恿,他盘旋而下,朝最靠近的大窗户飞过去。就像大部分类似的出口,这扇窗户没有镶嵌玻璃,而是布了一道看不见的魔法,任何固体物质都无法穿越,只有微风能够吹拂进去。几位穿着华袍的精灵,手里端着高脚酒杯,斜靠在墙壁的阴影里,似乎在聊着些什么。
“我的梅艾顿莱阁下,”那种腔调充满了优越感,“很难想像,我们家族的一个成员能这么快就和那些年轻的继承者,还有那些后辈们找到共同点。这才是让我们大家震惊的事情咧!”
“那么,罗拔阿忒,我们是否该公开表态呢?表明我们塞塔琳家族公开支持他们的做法?”
“噢,我想现在还不到必要的时候。你知道,既然有人想要显示自己的实力,重塑科曼多的势力划分,那么,他们当然有必要偶尔做些大家看得见的事情,并且独自忍受由此带来的负面影响。”
“从我这个局外人看来,塞塔琳家族的袖手旁观,”第三个声音有些不满地说道,“实在有些老奸巨猾。若他们成功,塞塔琳家族就随时准备鼓掌欢迎;若然是失败了,定然是立刻风向一转,谴责那些人叛国分裂。这岂非是骑墙之行,两面之举!诚然,一个大家族想要存活得久远,稳妥当然有其必要。然而如此一来,这样的家族又有什么立场,来代表所谓道德规范呢?又有什么立场,来谴责他人不守旧制呢?”
“哦,我尊贵的叶诚阁下,”傲慢的声音冷硬地说,“我不太欣赏您说话的口吻。”
“噢!那是当然!塞塔琳家族的发言人阁下,您马上就会找到其他家族的共同点,那就是:贵家族会失去来自各方的支持。”
“请问您何以如此推断呢?”
“塞塔琳家族是如今科曼多最尊贵的势力集团。要是大统领疯狂的计划得以在科曼多推行,塞塔琳失去的东西,恐怕不仅仅是伊立安家族的支持,这么简单吧?”
“科曼多有叫‘伊立安’的家族吗?”有人发出这样的疑问,但漂在附近的伊尔,并没有听到任何人的回答。
几人言辞至此,场面顿生不和之态。“诸君,” 梅艾顿莱慌忙道,“让我们先把这些小小争执放到一旁。难道各位忘了我们本来的议题么?那就是无论如何也要中止现任大统领之职位,不仅因为他愚蠢的开放计划,也为了保障各大家族之利益。”
“不管现在采取何种手段,”一个深沉的声音充满绝望地开口道,“也不能将我儿复活。那个人类竟然干出如此残忍之事,而他又是大统领放进本城的。既然该人类已死,我必得将大统领杀死而后快之,如此我儿冤情方得雪洗。”
“在下也有一子命丧,谭塞庞先生,”另一个新的声音冒出来,“但我可怜的廉阿扬达思之死,并不意味着我们有权以科曼多统领的血来洗刷仇恨。若埃尔塔格利姆有罪,请让我们以理智和法律处决他吧——而不是冤冤相报。科曼多已经无法容下再有更多血腥厮杀了。”
“塞塔琳家族深知血的代价何其高昂,”塞塔琳家族发言人罗拔阿忒傲慢的细嗓子说道,“亦无意藐视他人痛失血亲之心灵巨创,正义之召唤时刻萦绕我等耳侧。唯独此废君之议,事关重大,必须以国家前途为重,而置私人恩怨于后也。现任大统领之荒唐愚行,误导我科曼多众生,定然会受到合法合理之惩处。无辜丧命之英勇年轻人,其大义之举亦将永远铭记我国史册,只是,此事当不得干扰审判之程序。”
“在下提议,”有个口齿不太灵光的声音插进来道,“在场诸君当以合力处死大统领为要务。设若以此为目标,叶诚阁下、谭塞庞阁下、奥顿犹阁下和我,可以把它视作为亲人复仇、还家族以荣耀与尊严之举,断无不参与之理。其他人等,如塞塔琳家族,则可把此举视为保存国土之清净、效忠科曼多之必要手段,诸君可不参与亲自动手行动,然必须同意如此作法。”
“说得好,尊敬的贝拉先生,” 梅艾顿莱点头道,“那么,大统领必须一死!——各位可有异议?”
众人语调高低不齐,然同声应喝:“为除此叛逆,吾等皆愿效力。”
“很好,那么,关于谁将于何时替代埃尔塔格利姆,登上我科曼多之王座,各位又有何见地?”
一阵小小的冷场之后,每个人都争先恐后地要说话。伊尔现在能看清他们了:是五大家族的头领,以及塞塔琳家族派出的特使。一干人等环坐在一张偌大的圆桌之前,面前摆放着酒具。防毒术在每人的玻璃杯里缓慢地旋转,闪着淡淡的光芒。
“各位,请静一静,静一静!”众人嘈杂之声不绝,叶诚放声喝道,“很明显,我们无法就此问题达成一致意见。在下愚见,谁将成为新任大统领,定然是我等论争之焦点,不妨放到最后再来讨论。不过,诸位阁下,我必须指出一点,倘若我等无法在除掉旧任大统领之前,齐心选出新任领袖,并予以其完全忠诚之支持,科曼多必将有难了。国家若陷入分裂,于我等皆无好处。”他打断了一下,低声问:“您意下如何,尊敬的梅艾顿莱阁下?”
“谢谢您及时给予的明智意见,叶诚阁下。那么,我们先来讨论该如何除掉‘那个人’吧。”
“不管什么方法也好,一定得让我亲自动手干掉他。” 谭塞庞不假思索回答道。
“何不找个借口,” 塞塔琳家族代言人插嘴说,“找个正式的场合,要求他接见我们,再伺机下手?倘若是私人邀请,大统领定会产生疑心,提前做好防卫准备,如此一来,我们失败的机会岂非大增?若我等计划暴露,岂不又将连累各位?而大统领亦更有理由将我科曼多置于更为危险的境况,甚至还有可能挑起分裂战争。”
“那该设下什么样的妙计,让他毫无疑心地接见我们呢?”
“用伪装术如何?变成他信任的人,比如说,他那六个随身女侍从?”
叶诚和谭塞庞同时皱眉,“我可不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弄得如此复杂。” 叶诚先开口道,“要是她们有一个人在场,必定心有所疑,立刻会发动攻击。紧接着我们就不得不打一场苦战,比起跟埃尔塔格利姆一个人交手,恐怕要难对付得多呢。”
“呸!大统领召唤来的魔法,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小把戏!” 塞塔琳家族特派员有些轻视地反对说。
“是啊,况且他的帮手要是发现他死了,” 谭塞庞若有所思地说,“只有那六个女巫倒也罢了,可相关的家族不也都会寻仇上门吗?那时候麻烦可就大了——血债一定要血来偿还,这是没法轻易了断的恩怨。况且,我们也仍然无法确定,能否成功暗杀大统领。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好,关键是必须干净利落,不留后腿。我可不想跟那六个巫婆过招,搭上大半个科曼多,最后精疲力竭束手就擒!而且她们好像还能随时进行远程传输!想想看,六个人,逃到哪里都躲不过的六个人,我恐怕最后连招架都来不及呢!这种赌注,我可不想下。”
“我‘显’,我们根本还没做好‘次’杀大统领的准备,” 贝拉一激动,咬字更加不清楚了,“我们有三种方法可选,一则,公然违抗大统领的政令;二则公开刺杀他;三则,站在一边,等待‘突如其来的不幸’降临到我们敬爱的大统领身上。”
“各位,各位,”主人开口道,“这些问题,我们要达成一致意见,看来还得花上一段时间。一来今晚我还有个聚会,二来,我们六个呆在这里的时间越长,越有可能被人偷听和怀疑。” 梅艾顿莱抬起头,在屋里环视一番,“不如我们就此散去,就方才叶诚阁下指出的三大问题,再仔细考虑三天。三日之后,我们于此处重聚,但愿那时我们能够就各位所需,达成协议,握手言欢,共抗大敌,岂不妙哉?”
只有一人低声嘀咕道,“‘共抗大敌’,我们不是早就同意了么?”其余在桌边的人则只回了个“同意”,便各自散开了。
伊尔开始考虑是否要跟踪这些阴谋作乱的人,转念一想,还是作罢。这些家族的宅邸都很容易找到,况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首先要确认大统领到目前为止还安然无恙,另外更重要的是,必须留心观察想谋杀大统领的是否还另有其人。
他毫不迟疑地飞出梅艾顿莱城堡的窗口,沿着先前计划的方向继续往前而去。他飞过多座小塔楼,美丽的花园也尽收眼底。这花园不仅美丽,而且防备森严,伊尔至少穿过了三道防护栏,才到达花园的尽头。一道高墙耸立在他面前,周围杂树丛生。墙后面是长长的街道,另一侧排着许多住宅。住宅的后花园又是大片林荫地,过后又是另一条街道。他放眼望去,寻找着那座熟悉的尖顶高塔。远远地,他看见了皇宫花园的围墙。
看门的不死灵者兴许看得见他,但眼下哪里还顾得了那许多,伊尔只知自己必须赶快到宫殿去。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这次在飞行中分外小心。
没有任何东西看见他,感觉到他的存在。连幽灵卫兵们也一个都没有现身。伊尔从一扇高窗中飞进宫殿,沿着礼堂上下滑翔,不知为何,一种奇异的不安涌上心头。宫殿壮丽辉煌,但大殿上却几乎没人。只有几个仆人穿着软靴,悠闲地用小法术打扫卫生。
他没有见到大统领的踪影,但在宫殿北面的一座室外小塔上,他再次遇到类似梅艾顿莱城堡里奇怪聚会的景象。刚才是六个精灵坐在亮铮铮的桌子边,这回在场的则有七张严肃的脸孔。几人中他只认得皇庭法师宜阿耐思佩珥,其余人等便不曾见过。
宜阿耐思佩珥正在来回踱步。伊尔明斯特趁机飞进房间,在桌边找了个座位,端端正正坐下。——谁也没有发现。
“各位都知道,现在暗中进行的阴谋诡计可不少呢。”一个坐在桌尾,年长而稍胖的精灵说,“每一场公开的集会,狂欢也好,正式的接见也好,都必须视为潜在的战斗,时刻做好应对准备。”
“应该说成是有预谋的埋伏,”另一个精灵接茬。
皇庭法师转过身,“朵洛森阁下,”他向老精灵点点头,“鲍哈普阁下,请相信我们已经意识到这个严峻的问题,而且也做好了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