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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闻言立刻有了反应,瞪大眼睛朝顾惜朝望去。
顾惜朝铁青着脸,看也不看他,只冷冷哼了一声:〃莫非有人以为,本将军真的孤身犯险,连个接应都不安排么?!〃
他这样说着,脸上的恼怒之意越加掩饰不住,一边走一边气哼哼地抬起袖子,狠狠拭了拭唇角。
风吹草低,苍穹出奇的静谧、深沉。
天际,一抹如梦似幻的流霞正隐隐浮动,最早的一颗晨星业已慢慢爬了上来,虽然飘渺闪烁,却给人以希望。
天,终于亮了。。。。。。
破阵子
朔风飞飏,天苍云暗。
极目远望处,但见旌旗连天,铁甲映日,黑压压的辽军人马赳赳列定,骏蹄卷处荡起阵阵征尘,风萧马鸣之声不绝于耳。
戚少商不由低低一叹:〃这一役,又不知有多少人无以家还。〃
无视身侧沉痛的目光,顾惜朝于马上昂然远眺,一字一字咬得低沉清晰:〃这是沙场,不是江湖,没有生死,只有胜负。〃
〃成王败寇,只此一役!〃他漆黑的眸中风云隐动,慢慢抚上了腰间剑锷。
来吧!
决一胜负,也一决生死吧!
〃阵前似乎不见耶律重德?〃戚少商皱了皱眉头。
顾惜朝冷笑一声,截然道:〃稍后我自有办法迫他现身。额儿讷思器小,萧斡里刺志骄,且两人不和已久,那萧干其人,更是不自知又不入流仅此三人,不足为虑!〃
话音未落,忽听得辽军阵中爆起三声响箭锐响,遥遥唤起其后渐渐高扬的沙尘,万千铁骑如黑云般轰轰涌了出来。
〃果然不出所料。〃顾惜朝轻声一笑,向身后几员将领道,〃这偃月阵乃兵强将勇者适用,辽军自峙重兵,以多胜少,自以为胜券在握了。〃
这六万辽军呈弧形前进,阵如弯月,其声势猛烈,眼见就到了面前。
副将刘承志在旁看得心急,不由叫道:〃将军,咱们还不迎敌?〃
顾惜朝却似充耳未闻,不紧不慢地继续道:〃听好了,他们的大将本阵在月牙内凹处,看似薄弱,却包藏凶险,断不可贪功一味猛冲,有违此令者,斩!〃
众人听得心中一凛,却见他目色忽亮,暴长起三分狠厉三分狂意四分戾气,衣袂翻飞直如振翅冲天的鹰鸷,竟像是骤然间变了一个人!
修长的手指轻弹,长剑徒然出鞘,清啸,指天。
一时间,万马齐鸣,杀声震天。
最后望了眼身旁这个仿佛冰封烈火般的青衣男子,戚少商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只轻勾唇角:〃我去了!〃
那双细长的眼中掠过刻意隐忍的一丝温柔:〃务必小心。〃
〃得令!〃戚少商狡黠地一笑,拍转马头,一枪一骑,直驱向千军万马之中。
成千上万的辽兵如潮水般席卷过来,辽军大将萧干亲自持刀督战,凭借契丹人无坚不摧的重甲铁骑,转眼便将宋军的一字冲锋阵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三万宋军虽曾经峡石谷大捷,士气大增,但这样大场面的血肉搏杀很多人却还是平生首逢,一时间似难以抵挡辽人铁骑之锐利勇猛,被其长戈搠飞、铁蹄践越者不计其数,渐显不支之意。
两军地动山摇的厮杀呐喊、蹄音战鼓几乎将天地都撕裂。
血,除了血还是血!
杀,除了杀还是杀!
最要命的却是恐惧。
恐惧就像一种瘟疫,一旦在人群中扩散传播,将比任何敌人的攻击都更有效地导致溃败!
那辽将萧干眼见对手如此不堪一击,心中早是得意非常,指挥骑兵冲破对方先锋,猛攻向宋军左翼,可想不到一番全力攻击之下,宋军左军竟出乎意料地岿然难撼,几轮反复冲击,却收效甚微。
那姓顾的小子好像集中了所有兵力,派重兵在保护自己的左翼!
这时,冲天一声号角,宋军弓箭手突然发箭压制,遭万箭攒射之下的辽兵,无论是被穿成了刺猥的,还是手足中箭轻伤的,无一不当场毙命!
萧干心中惊疑,这才明白过来,那顾惜朝早命人在箭尖上涂抹了毒药,务必做到一击必杀。
而宋军那纹丝不动的左翼中,更兼有为数不多的轻骑风也似地杀出,又风也似地退回,轮番扑上,却不跟辽军硬碰硬,连番鏖战下只扰得辽军恼恨不已。
瞧见这个阵势,萧干方知那文弱书生模样的宋军主帅来者不善,然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
你的弓弩再快,怕也赶不上我的精骑!
一念及此,他不再迟疑,决意改变突破口,以中央突破战术攻击对方中军,以求全线击溃。
号令之下,战鼓刹那间震耳欲聋,辽军黑压压的步骑为之一振,就在四野震动的喊杀声中,放弃宋军左翼,改变方向,全面展开了阵线,如同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一般奔突而来,恨不能一口将这三万南朝军队吞噬!
〃快看!是那天的白衣人!〃
阵前,一个辽兵猛然发出一声惊骇至极的狂呼。
却见前方尘沙滚滚中,一骑白影翩若惊鸿,如电掣星飞般驰至,白马白袍辉映下的亮白长剑,所指之处无不所向披靡、莫有能当!
这是萧干第一次于沙场上听到这剑啸龙吟,直令风云突变!
〃那人是谁?!〃萧干眸中扑朔不定,控着马缰的手不由自主地轻颤,〃他。。。。。。他怎么敢。。。。。。〃
〃管他是谁,一样要做咱斧下的冤鬼!〃
一声大喝,斜剌里霍然奔出一骑灰袍灰甲的魁梧大汉,突地将手中长斧一掣,扬头甩辫,露出虎目鹰鼻的一张黑脸,正是耶律大石手下猛将萧斡里刺。
这骄纵的汉子一边挥动长斧一边策马前奔,嘴里高呼道:〃来者何人?〃
那白衣战将恍如未闻,又是刷刷几剑,挑飞了身旁的两名辽兵,这才一挽缰绳,拨转了马头。
在刀光似雪、乱箭如蝗的乱军之中,他竟就这样轻淡自若地一个转身,宛如临渊观月,拂衣照水。
说不出的从容,说不出的潇洒。
一瞬间,万物无声,天地宁寂。
〃宋人。〃
染透敌血的白衣迎风猎猎,他剑眉飞扬,掷地有声。
萧斡里刺蓦地一怔,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顿了一顿,才兀自咒了一声什么,挥斧扑了上去饶是他再自许勇猛无敌,但也看出这白衣男子使得一手绝世剑法,倒也不敢轻忽。
转眼间剑斧便已相交,两骑交错数十回合,斧劈剑刺缠斗得难解难分,萧斡里刺愈战愈勇,只觉这传说中〃万夫莫敌〃的白衣人也不过如此,手上不由更加重了力气,将一柄长斧舞得霍霍生风。
金铁相交又僵持了一会,白衣人似乎力有不及,渐渐变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此时忽闻宋军中号角齐声长鸣,白衣人仿佛微微一怔,一挺剑身猛力将长斧一推,随之虚挽几个剑花,掉头策马便走。
萧斡里刺正待追赶,冷不丁迎面飞来一支青羽雕翎的箭矢,却似从万古虚空中咄咄射来,席卷着风声鹤唳,直钉向他的面门!
如此神鬼莫测、狠毒厉辣的一箭!
萧斡里刺只觉眼前一花,霎时已骇出一身冷汗,急急偏头躲过,再看那白衣人,早没入前方乱军之中去得远了。
愣了一下,他忍不住回头狂妄地喊道:〃我大辽的儿郎们,你们看清楚了,南朝宋狗都是这么不经打!〃
身后的辽兵见状,都兴奋若狂,一阵冲杀之下,又呼啦啦斫倒了大片宋兵。
〃杀!〃萧斡里刺仰天狂叫,领兵冲了出去。
弯月的阵形渐渐收紧,辽兵的进攻势如破竹,南军的鲜血重重染上他们的刀锋和抢尖,将他们的杀性激发到了顶点。
充溢着血腥味的风沙中,修竹一般的疏朗青影,淡如春夜无痕的幽梦,长长的睫毛在峻朗的脸上投下浓重的黑色阴影。
仿佛身处另一个遥远的虚空,仿佛这惨烈无状的血火沾染不了他半片衣衫。
手中的弓弩已经放下这场仗打到现在,他只挽过一次弓,射过一支箭,其它时间,他一动未动。
偏首、阖目、抿唇,侧耳聆听。
他保持这个姿势已有很久,久到旁边的黄公公再也无法忍受。
〃顾公子!〃他又急又怒,终于叫了起来,〃你莫非看不见吗,我们就要全军覆没啦!〃
沉默。
〃我早告诫过你,以寡敌众,绝无胜算,你偏偏自恃才高,不听劝告!〃
依旧沉默。
〃你。。。。。。你还不发令?!我,我,我这次定要参你个贻误战机之罪!我不陪你送死,我要去后军督战。。。。。。〃
眼角一掀,目送这姓黄的太监面如土色、屁滚尿流地乘着战车往后撤避,顾惜朝的嘴角露出一丝森然阴冷的笑意,转头低低道:〃刘副将,辽军已露骄态,照计划行事吧。〃
说罢,他高高昂首,目光越过千军万马风雷涌动,凛凛一望:
来吧,耶律重德,顾惜朝候你多时了!
(注:耶律大石表字重德。)
与此同时,无数铁甲鲜亮的契丹骑兵簇拥的一面黑色大纛下,乌沉厚重的黑甲微不可察地轻轻一颤。
重重中军之后,耶律大石忽觉面上一寒,一阵莫名的刺痛。
像被突如其来的冷风击中,他的心亦跟着沉了一沉。
〃不对。〃他微一沉吟,立即低喝,〃额儿讷思,快把萧斡里刺截回来,提醒萧干,这恐是南人诱敌之计,不可贸进!〃
〃大石林牙,您忒也多虑了!那个书生小子||||乳臭未干,只会纸上谈兵,懂什么带兵打仗,怕他做甚?〃
一如顾惜朝所料,这额儿讷思心胸狭隘,要他去替萧斡里刺传话,自是老大不高兴。
〃不,此人绝不简单。〃耶律大石皱了皱眉,〃还是小心为妙。〃
〃哎,恐怕不等我去到阵前,咱们的大军早将这支南军踏平哎呀呀,林牙你听,他们吓得鸣金收兵了〃
鸣金撤兵?耶律大石一怔,深蹙起眉宇。
这个时候,战局确实悄悄发生了变化。
萧干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当他在宋军撤退的号令声中,率领一往无前的铁骑冲破对方中军时,他已站在了一只专为他准备的口袋沿上。
号角过后宋军已不再恋战,一触即溃,纷纷向后逃散。
可辽军的趁胜追击没有持续多久,就开始有人惊奇地发现,越往里突进,南军的骑兵步兵退散得就越快越干净,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拨军士
这批宋兵半点不像败退逃散的残军败部,而是身批清一色的银甲,个个手中都拿着形状奇特的弓弩和另一种从未见过的怪异兵器,正以逸待劳、不动如山地守侯着、瞄准着。
无匹的杀气突然暴溢,一个闪念瞬间掠过萧干的眼前:
中计了!?
紧接着,无数记穿云裂石的劲弩,生生把他的半声怒吼截断在喉咙里。
他只有目瞪口呆地看着周围的部下成片成片地倒下,大多连最后的惨叫也不及发出。
血雾迷茫之中,箭矢的漫天厉啸如神鬼夜哭,特制的长弓连弩,一击十发,杀伤力之矩简直闻所未闻!
还有那些诡异的筒状兵器,弹射出的炮石卷带着天雷地火,轰鸣巨响中无数血肉之躯都瞬间化为灰烬!
方才还仓皇败逃、消失无踪的宋军骑步,又突然像从地下冒了出来,人马交错间,严丝合缝的鹤翼阵已成!
不,不似鹤,而是鹰!
左右张开的两翼,指挥若定、密切协同,时而巧妙抄袭两侧,时而合力夹击突入,攻守兼备、奇兵突起。
大开大阖、纵横摆合之中,隐隐有九天鹰唳,呼风啸雨。
欲擒故纵。诱敌深入。请君入瓮。
置之死地而后生之。
方才〃不堪一击〃的宋朝将士已迅速在迎风而展的青色大旗下重新集结,他们的脸上,终于展露出凛然不惧、激昂慷慨的斗志。
三万中原男儿的齐声呐喊震天动地,一时似成为战场上唯一的声音,滔天巨浪般淹没了辽人的军马。
这时,顾惜朝收回了望向天际的目光,带着略带玩味的表情,俯视向即将决出胜负的战场:
两股洪流正如狰狞的巨兽般互相撕绞在一起。
金戈铁马的刚锋冷冽下,生命不过是将落未落的轻红,那般轻盈,那般脆弱,在刀箭飞蝗中折落了一丛,又一丛。
又是,那样无法言说的痛,和重。
几乎跌下马来的萧干双目圆瞪,发出绝望的一叹。
刚奔至他身旁的萧斡里刺见此情景,知道这一役已到了胜负将决的最后关头,又惊又怒之下,狂性大发地奋力斫杀其勇其悍倒也不愧为名动大辽的勇士。
可他的长斧还没有全力挥舞开,前方硝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