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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奔至他身旁的萧斡里刺见此情景,知道这一役已到了胜负将决的最后关头,又惊又怒之下,狂性大发地奋力斫杀其勇其悍倒也不愧为名动大辽的勇士。
可他的长斧还没有全力挥舞开,前方硝烟血火之中便缓缓踏出了一抹令他为之心惊的白。
戚少商横枪跃马,一言不发,目光凛然交错间,萧斡里刺突然感到了一种从脚尖流向发顶的寒意。
银枪轻点,一道弧度优美的白芒匹练般划过半空。
一个辽兵手中的长刀随之清脆地折成两段,胸口飙射出如泉的鲜血,溅上枪尖旁的白缨,宛如顷刻间点燃的火焰。
也将萧斡里刺的双眼骤然间染成血红。
恍惚中,他仿佛看见这白袍银枪的男子笑了一笑还来不及捕捉那笑容中的意味,长枪又闪电般一挺,又是两名辽兵被拦腰挑飞。
电光火石之间,戚少商枪走如龙,轻而易举地突破了围堵上来亡命拦截的辽兵。
冷汗流进了眼睛,萧斡里刺再也无法忍受,狂吼一声,抡起长斧扑了上去。
〃砰〃!
方才未尽的交手重新展开。
戚少商的枪尖与萧斡里刺的斧锋遽然相交,强大的杀气撞在一起,发出雷鸣般的巨响。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远处正向此赶来的耶律大石就在这一刻心神俱荡,被这股杀气所撼动。
即便隔着厚厚的盔甲,都难以抵挡这渗入五脏六腑的杀气。
至刚、至强、至坚、至烈。
这种百战不回的杀气和战意,只有绝顶的战将才能拥有。
同时感到这股杀气的当然还有另一个人
顾惜朝已翻身下马,缓步步上了战车,俯视血花不停绽放的凄艳大地,把双手轻轻按在了琴弦之上。
血色苍穹下,琴声忽起,渐驱激昂高越,犹如惊雷入耳。
伴着这穿云裂空的铮铮琴声,戚少商驱骑游走,银枪卷起千堆雪,纵横江湖的大侠已变作驰骋沙场的杀将!
往事如烟,几许夕阳尽染天。
曾几何时,琴声与剑意有过这般的合鸣,令水火亦交融?是那黄沙漠漠的酒肆里粲若惊鸿的一笑,还是烈火熊熊的城楼上尽在不言的一瞥?
苍白冰冷的十指如飞,在弦上轻抚疾弹,琴音气吞万里,直裂人心,听在宋人将士的耳里,直令人热血沸腾、豪情万丈。
立身乱世,天下风云出我辈琴音突变,铿锵而响,杀伐之气骤然四溢。
萧斡里刺战袍破裂,辫子散乱,勉力一斧一斧相架,狼狈万分,已明显处于下风,一群部下皆自顾不暇,就是有心上前相救,不是被宋军将士所阻,就是根本冲不进两人的战圈。
逐鹿中原,兴亡成败英雄泪琴声急转直落,复又化为悲凉凄切,同袍战死的英勇豪烈、白发老母翘首盼归的面孔重叠着在将士们心底出现,只待痛枭敌首、复我河山再相见!
这琴音传入耶律大石的耳际,却像是一曲可怕的噩梦,眼前不断有己方惨败的幻像浮现,他暗暗紧握双拳,想要挣脱这魔咒般的挑衅,然而无论如何,这幻像就是驱散不去。
这时琴声又变,无悲无欢无怒无喜,化为寂天寞地的如雪空明。
顾惜朝正襟危坐,冰冷的目光在乱军中搜寻着熟悉的对手:耶律重德,这昔日的大辽头号勇士,鬓角已见若隐若现的白天下英雄皆若此,怎不由为之一叹。。。。。。
那边,戚少商又是几枪猛扫,挑飞了萧斡里刺手里的长斧,〃夺〃的一声远远钉进数丈之外的地面,萧斡里刺精疲力竭、睚眦俱裂,忽觉胸口一凉,低头看时,一丛红云已没入自己的胸膛。
汹涌而出的血,如此滚烫而黏稠,迅速将这簇白缨完全染成了妖艳的红。
萧斡里刺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抽搐着抬起头来,眼中充满了难以名状的恐惧:〃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说了,〃戚少商淡淡地,却又无比坚定地说,〃宋人。〃
他不再理会萧斡里刺死不瞑目、轰然坠地的身躯,撤回长枪,转而向退向远处的萧干追去。
一番激烈的鏖战之后,萧干自知大势已不可挽,忙发令撤退,一路回头观望,看见萧斡里刺战死,已是心惊胆战,如今那白衣人马不停蹄地提枪追来,在千军万马中居然能如游鱼般左右驱策,如入无人之境,转眼就到了近前!
他不敢指望身旁的护卫,立刻沉身屏气,提起手中长刀拼尽全气地纵身直劈过去,谁知那白衣人突然勒马撤枪,左手中却不知怎么就多出了一把剑,只见白光飞纵,那长剑脱手而出,饱贯真气,竟将萧干的坐骑四蹄齐齐斩断,让萧干还没来得及惊呼便翻身摔下马去!
旁边的辽兵见主将坠马,立即涌上前护卫,团团向戚少商围去,却见那银枪枪尾轻端在他手中,枪身力抖,枪花散开如漫天雪影,直罩向四周,扫开了重重围攻。
趁此机会,他果断地弃枪、纵身、腾掠,身形如一杆标枪般从重围中拔起,凌空一脚,直踹向萧干的心窝。
人仰马翻的萧干本就立足不稳,捱了他这一脚,但觉眼前一黑,惨叫一声后便如断线的风筝般向后跌出丈余,栽倒在地,〃噗〃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若不是穿着特制的金甲,这一脚定会让他脏腑尽碎、立毙当场!
趁着侍卫们上前拦截,他被手下扶上另一匹马,在其余侍卫的护持下,从宋军的阵隙中拼尽全力扯开一线,飞也似地往后逃去。
〃萧〃字大旗霍然倒下,辽军随之大乱,阵营土崩瓦解。
一时间,宋军士气大振,乘胜追击,势如破竹,高昂的斗志以星火燎原之势在全军蔓延开来
只见宋军左右两翼遥相呼应、纵横驰骋,潮水般一浪一浪杀上的凌厉攻势迫得辽军且战且退,从溃乱的战阵缺口处奔脱而出。
这些南来的年轻人们,他们大概没有注意到,他们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满着一种曾在那名为〃九现神龙〃的白衣男子眼中看到过的东西。。
那是一种他们本以为自己永不会有的、那虽千万人而难御的、无惧的豪情。
〃额儿讷思!你速速带兵援引接应,命后队变前队,保持阵形〃
耶律大石疾声厉吼着连斩身前数人,欲止住身侧不顾一切奔逃的军士,却哪里能止得住,辽军兵败如山倒,自相践踏下死伤无数。
突然涌上喉间的一股腥甜让耶律大石止不住的一阵眩晕,半晌,他似乎无比不甘地、艰难地从齿缝间迸出四个字来:
〃全军撤退〃
遥远的天际,激越悠扬的琴声终于止息,一袭青衫在夕阳下分外夺目。
顾惜朝整衣而起,取过身旁的一副长弓,长身吐气,箭搭弓弦,遥指远处那一道乌云般的黑甲,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
这一箭,是还给你的!
〃噗〃的一声,青羽没入黑甲,擦穿血肉,耶律大石脑中空了一空,循声低首,伸手朝左腹处摸了一把:湿湿热热的满掌鲜血。
他并不感觉到怎样的痛,一瞬怔忪,继而抬头冥冥中视线似乎交碰,火花四溅处,刀锋一样的冷冽:
那是,空负大志、棋逢对手的一双眼。
顾惜朝。。。。。。他捂紧伤口,脑海中惊雷般滚过这个名字。
。。。。。。精彩,真精彩。
这样的用兵之妙,这样的谋略如神,此人不能完胜,何人可胜!
苍茫的原野上回荡着飞鹰振翼之声,马蹄踏着如山的尸体不断向前推进,失去气焰的辽军在撤退的号角声中抱头鼠窜。。。。。。
〃好,好,好〃辽兵惊诧的目光中,他们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大石林牙忽然仰天长笑,〃以区区三万人马,败倍数之敌,顾惜朝,我耶律重德今日算是真真服了你!〃
叹罢扬手:〃传令,放弃中路,额儿讷思率兵断后,务求大部脱离!。。。。。。〃
乌沉沉的天际下,连风声都已停歇,只剩下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浴血的战袍,肃穆的面孔,将士们整齐划一地排列着,默默无语。他们面前,是一排排断戈残戟,和一具具半掩于黄土的年轻躯体。
长久的沉默过后,刘承志感慨地说:〃将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先夺峡石谷,再探辽营烧粮草,今日又大败耶律大石六万大军,我等跟随将军,收复燕云指日可待了!〃
黄公公此刻惊魂甫定,亦擦着汗挤出一脸笑容道:〃想不到顾公子看似文弱,下起杀手竟如此狠辣,实在令黄某佩服啊!〃
顾惜朝仿似没听出他语中的讥讽之意,兀自轻轻扬臂,天际一声鹰唳,一点黑影出现在众人眼中。
落足的鹰儿亲密地啄了啄主人的肩膀,收羽在他臂上立定。
顾惜朝眼望着它,低低而言:〃微风,世事难测,你比你的同伴都要聪明,可今日这一切,你又何尝能料?〃
那鹰儿像听懂了主人的话,轻轻撑开羽翼,挨了挨他的发丝。
戚少商闻言,不由深深朝顾惜朝望了一眼,无数难以言明的情绪忽将他胸臆填满:
自己又何尝想到,经过那一场噩梦般的往事,有朝一日,他们竟又能并肩作战,携手对敌?。。。。。。
刘承志适时开口,打断了他们各怀心事的思绪:〃将军,是否将弟兄们的尸首抬回去好生埋葬,以表〃
〃不必。〃顾惜朝抬手截断了他,〃自我而下,凡战死疆场者就地掩埋,只取腰牌为证。〃
他顿了一顿,方平静如水地继续道:〃对于已死的人,活着的人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带着他们的愿望努力地活下去。〃
下一个瞬间,他的心,忽被一股温柔的暖意覆盖
重重衣衫掩盖下,被突然间握紧的手掌,肌肤相贴,十指相缠。
蓦然转首,便看见一双热烈而深情的眼。
〃不错,〃戚少商一字一字地说,〃带着希望,好好地,活下去。〃
〃你什么时候跟赫连小妖学的这手枪法?〃
〃你又是怎么把江南霹雳堂的火弹和孙青霞的宝贝武器弄到了手?〃
。。。。。。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江山若梦,关山如铁,只共君,醉明月。
天边云散处,正是晚霞照山岗。
(本断章完)
燕山月
涿州城外,祈山。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中军大营帐内彻夜明灭的灯火终于暗了下去,不知不觉天边隐有晨光乍现。
戚少商长身站起,伸展了一下头颈手臂,扭头看了眼正伏案小寐的顾惜朝有些散乱的卷发披得他满肩都是,呼吸声几不可闻,却看得出睡得并不安稳。
心底不由升起一层心痛复一层温柔,戚少商蹑手蹑脚地踱了过去,脱下自己的毛裘大氅替他披在肩上:
自从被围于此,这些日子他的身体越发差了,白日有兵士伤患要他疗治,又有战报如雪需他应对,到了晚上,又是整夜整夜地思虑脱围之计,咳嗽不停无法安寝,鸟鸣马嘶风吹草动之声皆能扰他清梦,眼见着一天天清减下去,自己虽是心痛如绞却也无计可施。
细细地端详了他一会儿,戚少商低叹一声,轻轻地步出了大帐。
半夜里一场暴雪稍歇了一歇,此刻重又飘飞起来,簌簌绵绵不绝于耳。
眼前是白茫茫的无垠天地,如此的平静,却又平静得令人心惊。
戚少商踏雪而立,一身白衣映着耀眼的雪光,比雪更白。
〃启禀将军,徐大人已收到将军的飞书,现已安排城内百姓向南疏散。。。。。。〃
〃启禀将军,金军已于三门关外三十里连营,耶律大石为其所牵,果然兵分两路回防燕京。。。。。。〃
〃启禀将军,大雪封了栈道,我军惟有踞天险与辽军相持,平州留守赵大人有回话说。。。。。。恐怕一时不能赶来增援。。。。。。〃
〃启禀将军。。。。。。〃
。。。。。。
戚少商仰首、锁眉,紧紧闭上了眼睛。
连夜十数道军情战报,如千钧重石一块块压上他的心头纵是顾惜朝料敌如神、算无遗策,做好了一切的筹谋,却无法控制那耶律大石宁可损兵折将也要玉石俱焚的决意,更无法令那些胆小懦弱、虚伪无谋的宋朝边将们搬兵来解此围。
〃大宋数千里边陲即将毁于这些权谋小人、无胆匪类之手,今日纵不亡于辽,他日也必将亡于金!〃无情自京城传来的信中,亦是字字椎心泣血,诸葛先生和大石公他们在京中的情形,亦是一日比一日更危迫艰难了。。。。。。
身外这刺目的一片白,似要将这一天一地都覆灭,战火过处终成焦土,纵江山如画亦是枉然,怎不令人触目神伤!
边关浩瀚的风雪,吹得戚少商心底空如沧海,他下意识地摸上腰间冰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