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然有八个月没有那天杀的顾惜朝的消息了。按理说顾惜朝销声匿迹最高兴的就应是他，可依顾惜朝的性子，是一天不惹事就全身难受的主，这么平静反倒不寻常，而且戚少商也不得不承认没有顾惜朝闹腾的江湖的确无聊了许多，现在反而有些怀念逃亡的日子，难道是被追杀惯了吗？贱，真贱！戚少商抬手打自己一个耳光。可惜力道没掌握好，打的重了。疼的他直咧嘴。他捂着火辣辣疼的脸，想起八个月前的那一天发起呆来。
京城一役过后，顾惜朝身负重伤，神志不清，而戚少商也耗了不少元气，待过的一阵，在他准备返回连云寨的前夜，顾惜朝竟神不知鬼不觉的来找他了。
他本以为这辈子再见不到那人了，但看那青衣舒卷，长发缱绻的模样，心中明明是惊喜万分，面子上却偏偏要做出个冷漠的样子来：“你来做什么？这里到处是想杀你的人。”他一边试探性的问话，以便打量着顾惜朝：他仿佛又清瘦了，一双眸子却更亮的怕人，身上的伤可好了，看样子已没有大碍。但心中的创痛可已痊愈？
顾惜朝好象觑透了他刻意的伪装似的，冲他漫不经心地一笑，这笑足以勾魂摄魄，戚少商只觉脸上一阵发烫。
“我是来找你冰释前嫌的。”
冰释前嫌！这原本是戚少商老早就想过的，今天竟由顾惜朝说了出来，他不禁一片茫然。连云寨，霹雳堂，毁诺城……那前嫌太沉重，恐怕不是一句冰释就载的住的。罢了，罢了，戚少商暗自叹道，既已如此，又何必再挂念着呢，从今以后要挂念的人是红泪啊。但他心底又仍有了一丝希望，使自己还想再给顾惜朝一次机会。终于他开口道：“你造杀孽太多，连云寨霹雳堂毁诺正城共千余人死于你手，而每人至少有十个亲友为他们悲哀，这样你便害了万人，你想赎罪，便救一万人的性命吧。”话一出口，戚少商不禁一颤，一万条性命，只怕一辈子也救不了，但话已说死，不可反悔，他低下头偷偷看着顾惜朝的反应。
哪知顾惜朝眉锋一挑道：“一万人便够吗？若我救了十万人，你就要终身供我驱策，可好？”
“好，供你驱策便是！”戚少商脱口而出。
顾惜朝微微一笑，转身离去。“等等！”戚少商忽然叫住了他，“十个月后，我就要和红泪成亲！”顾惜朝慢慢回过头来笑道：“恐怕你等不到十个月了，要是你这一次再失约，息城主只怕要重建毁诺城了。”
从那以后，顾惜朝就失了踪迹，好象突然从人间蒸发。
“大当家！”戚少商还没回过神来，阵前风穆鸠平已提着长枪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
“什么事啊，老八？”就算是瞎子也看的出是出了大事了。戚少商心里格登一下，这事该不会跟顾惜朝有关吧，他……可是又灭了人家满门？
穆鸠平抹了把汗道：“大当家，刚才小妖儿，哦不，郝连将军派人来报信说辽国十万大军，正准备南下，不日就逼近雁门关口，形势危急，请大当家过去共同商议抗辽！”
“辽兵入侵了！”戚少商早料到会有这一天，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看来一个公主仍是换不来和平。他叹了口气道：“但愿这次战事速战速决，要不误了婚期红泪真会来杀我。”
当日戚少商便点足兵马，赴雁门关同郝连春水会合。这消息传的极快，各路江湖英雄纷至沓来。到了雁门关，自发聚集起来的英雄好汉不下千人，其中竟还有铁手！再加上郝连春水的五万守军，应可与辽军一拼，但不知这一战后还有几人能生还？郝连春水也有自知之明，深知雁门关一失，其后千里河套，百万黎民将尽沦敌手，他也收起一贯的轻佻，面色十分严峻。
“倘若顾惜朝在，以他的才智，要胜可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吧。”戚少商想着。
大军已严阵以待，但辽军却迟迟不见动静，照理说辽军铁骑早应到打。郝连春水疑敌有诈，忙将探马放出百里之外，几日后，探马回报距雁门关八十里外的故道峡发现了辽军的尸体，看样子已死了三四天了。众人大惊，连忙打马飞驰而至。
距峡口尚有七八里的地方就有零星的辽军尸体横七竖八躺在道旁，至峡口处尸体竟塞满了整个山道，看样子是全军覆没。
铁手出身六扇门，略略一查便道：“都是淹死的，这里还有水冲过的痕迹。”
戚少商和郝连春水都惊住了，究竟是谁有这么可怕的力量，将一条峡谷用水填满！
戚少商思忖片刻，忽然眉头一皱，难道……他浑身一抖，再不迟疑，向峡谷中风掣而去。
“戚少商你做什么！”郝连春水连声大喊，他却似乎没听见一样。
铁手没来过雁门关，所以他不知道。郝连春水才来几天，所以他也不知道，但戚少商在这一带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可说是了如指掌。这故道峡因是一截黄河故道得名。数十年前峡口为泥沙所淤，黄河因此改道。
戚少商如乘风一般掠过嶙峋陡峭的山崖，到处可见泡得发涨的辽军尸首。虽然已过了几天，脚下的泥土依旧湿滑无比。他曾记得在那本名为《七略》的书中读到过，楚汉相争之时，汉大将韩信曾诱齐军渡过一段干涸的河谷，在敌军走到一半之际，突然决开淤泥放水，一举大胜。书中详细剖析了韩信的作战方略，并对其谋略大加赞赏。此刻眼前之景竟与韩信之策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现在这人更狠更绝，十万人哪，竟无一活口！
惜朝……戚少商暗自咀嚼着那个名字，足下越发迅疾。
遥遥已望见谷口，山势陡然一折，断崖上一团青影傲立。戚少商停下了脚步，太想见到他，但真正见到了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倒是顾惜朝望见了他冲他笑道：“我做到了。”
戚少商看得满眼惊艳在前，听得一头雾水在后，问道：“你做到什么了？”
顾惜朝看他痴痴傻傻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吼道：“别说你忘了，八个月前你和我定下约定，说我只要救一万人的性命你就不究我前罪，救十万人的性命你就终身供我驱策！我杀这十万辽兵，让多少生灵免遭涂炭，救下人命不下百万，戚少商，你想说话不算数么！”
戚少商默然一笑，罢了，这真是个疯子才想的出来的法子。莫非这真是天命，红泪啊，我可又要负了你了。他朝顾惜朝翻了翻白眼道：“好，你说，你要怎样？”
顾惜朝淡然一笑道：“我要你和……”
“我要你还我连云寨弟兄命来！”一杆长枪直捣顾惜朝面门，却被他轻轻一躲闪了开去。
“老八！”戚少商喝住了穆鸠平，却见铁手，郝连春水带着一干江湖好汉到了。他们都已知道站在崖上青衣飘拂，神色冷峻的年轻人就是恶名昭著的大魔头顾惜朝，一时都没了言语，纷纷望向领头的三人。
穆鸠平涨红了脸道：“大当家，你忘了他害了红袍姐，毁了连云寨，还害了雷堂主和毁诺城许多仙子，今天再不能饶他！大当家，杀了他！”
为了给红泪出气，戚少商，动手吧！“郝连春水也点头道铁手一言不发算是默许。
这时在场的众人终于一起倒向了郝连一边。在他们眼中，此等作恶多端之人，若不是戚大侠仁义心肠，早死了千百次，这次算他自寻死路，一时喊杀之声不绝于耳，声声都在催戚少商动手。
戚少商知道，在那些人心中，顾惜朝是恶贯满盈心狠手辣的魔头，除了好事什么都做。若是说出他杀退了十万辽兵，只怕没有人会相信，还会诬他一条妖言惑众的罪状。惜朝啊惜朝，难道我今天再也保不住你了！
顾惜朝居高临下俯瞰这黑压压一片人，真正体会到了众人皆曰可杀的力量。他知晓没有人会再救他了，就算他与戚少商联手也杀不出这重围。江湖人要为亲友道义讨回血债，非杀他不可。郝连春水要为息红泪出气，也是非杀他不可。铁手虽有誓言不亲手杀他，但并不阻拦别人出手。可是那些想杀他的人却忌惮他的武功不敢自己出手，只有逼偏偏最不想杀他的戚少商出手，哼，可笑！顾惜朝冷眼扫过众人，目光寒的有如万年玄冰：“好！戚少商，你杀了我吧，我决不闪避！不过你们这些胆小鬼给我记住，我做鬼也会找你们报仇！“
众人只觉一股冰凉冒上脊梁骨，纷纷嚷道：“戚大侠，快杀了他！”
这声音从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涌过来，塞满了戚少商的耳朵，他黯然接过穆鸠平递过的弓箭，引弓拉弦，只听噌的一声，羽化银红，向顾惜朝飞去。
顾惜朝脸上闪过一抹冷笑，他竟真的不避！羽箭竟那样轻而易举地射中他的右腹，顾惜朝口中狂喷出一口鲜血，坠下崖去。
“惜朝！”戚少商扔下弓箭，狂奔直下，将那苍青的人紧紧搂在怀里。
“若十万人不够，加上我这条命总该够了吧。”顾惜朝奄奄笑道。
“痴子，你怎不躲？”戚少商泣不成声。
“我若躲了这箭，下一箭你还是会射向我么？”
戚少商一时语塞。
顾惜朝却又笑道：“这便对了，那我又何必……你本和我定了约说不杀我，可你还是杀了，你总算也骗了我一次。我骗你，害你失了连云寨，你骗我，害我失了性命，这下我们算扯平了……”
“是，是我失约了。你，你说想要什么，我戚少商这一生任你驱策……惜朝，惜朝？惜朝！”那一刻，怀中人已没了气息。
“惜朝！”戚少商报起顾惜朝的尸体，发足急奔，转瞬便消失在山林间，众人具都静默，只有穆鸠平的声音还在回荡：“大当家，别忘了两月后和息城主的……”
两月转瞬即逝，已到了戚少商和息红泪的婚期，但戚少商第六次让息红泪失望了。正在天下人都以为息红泪又要下令捕杀戚少商时，这位武林第一美女却没让大家失望，婚礼如期举行，只不过新郎换成了郝连春水。苦恋息红泪多年的小妖也总算修成了正果。连云寨的新大当家穆鸠平也亲自前去道贺。正在众人为婚礼奔忙时碎云渊后山的峭崖上却相依着两人，一个青衣俊秀，一个裘袍英挺。
忽然，那青衣人问道：“少商，千里迢迢而来，可是后悔误了佳期么？”正是顾惜朝。
戚少商苦笑道：“还不是因为你非要看息红泪嫁人才安心。”
顾惜朝低眉笑道：“亏你还记得我的神哭小斧挂在右腹，不然那一箭真的要了我的命，你的箭法还真好。”
“再好也没有你的演技好，”戚少商哼哼道，“居然咬破舌尖喷出那么大一口血来，我以为真伤了你呢，可吓死我了。惜朝，你疼不疼？”
顾惜朝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咬那么重，怎会不疼！但不做逼真点，怎么瞒的过小妖。铁手还有那么多人啊！不过你那句“一生任你驱策”还得当真。”
“好好，”戚少商有些宠溺地连声道，“只不知顾大公子想做什么呢？”
顾惜朝眼中掠过一丝狡黠，缓缓吐出让戚少商瞠目结舌的三个字：“闹洞房！”
天那！戚少商差点真吐出口血来。这人真是死性不改，不在江湖上闹出点事来他不爽啊！
“快点走啦，天要黑咯！”顾惜朝拉起几乎不能动的戚少商向毁诺城走去。
“不要啦，惜朝，惜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