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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大家都不熟的新皇,是个逻辑健全完美,处事冷静,智商极高的好老板。
光看他处理民乱问题,就可略窥一斑了。
好啦,民反已经都不成为突发状况,而是常态了,大家都快习以为常。顶多户部没钱反剿,兵部想捞功劳反抚,吵都快吵出套数来了,反正都得看皇帝今天抽哪一国风,心情到位想抚或剿。
弱柳扶风的病美人丰帝说,新皇登基,当大赦天下。数地民反,从县令到知府都应该反省自身,怎么把好好的老百姓逼反了。应该派御史去视察课实税捐,对民开讲。
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没解决问题。事实上,命中要害。
一方面是对地方官说,乡亲啊,别再拼命刮地皮了,老子知道你们玩哪套。现在老子登基了,不想跟你们追究,你们好歹也松一松手,别把百姓往死里掐,激起民乱老子不客气了啊。趁老子登基要大赦,既往不咎了,再过分当心没头戴官帽啊。
一方面是对乱民说,乡亲啊,老子知道你们快被掐死了,不得不找活路。乖啊,不要闹了,趁老子登基要大赦,快快洗白啊,回家种田和亲人团聚,省得一家子陪你砍脑袋。
当然不是只在朝堂说两句话,而是有一整串的对应措施。地方官从上到下安插自家人简直是常态,方便上下其手,团结一心。但是世家间彼此能真和谐吗?互掐的都能记入家史了,御史们能例外吗?就算是寒门出身的御史,还有个仇视世家的心态在呢。
看到出使御史的名单,傻眼。不是脾气又臭又硬的寒门御史,就是地方官和名门御史家仇顶天的,派得那么刚好。
后继出炉的方案更狠。御史若核实了地方官有失,大赦期间不论罪,可是得记档。这个记档要做啥呢,世家谱的评估,得扣分,扣分就掉排行。大燕的科举,家世还是占四的。
乡亲啊,这招不狠?只要被皇帝记上一笔,简直就是所有子弟的科举都要吃亏,动荡整个家族啊!这扣分还扣得挺狠,官越大扣越多,很可能一处民乱从上到下扣一轮就能让你滚出世家谱了,哇靠!
那瞒吧,自己想办法内部解决吧。不行,皇帝把这狗洞堵上了。若民乱不上报,斩。只要你上报上司有回执了,你没事,你上司有事。想说众手遮天?孩子,砍你一串儿没商量,可三申五令过了哈。
原本朝臣百官还没底,就派出几个御史能完事?不用抚?不用剿?结果丰帝接见了出使御史们,恳谈一番,发出了尚方宝剑若干,到地真的砍了几个狗官脑袋,几处着火的民乱…居然没怎么闹就平息了。
虽然能猜出这样的结果,却怎么也想不出怎么会这么简单的过程。
只有卢宰相眉头一跳,知道案情绝对不单纯。听说,丰帝他岳父国丈爷入宫探望皇后娘娘…那是第一世家慕容府的老爷,前任游侠儿,至今威名镇京城。有这种皇后女儿,这国丈爷单纯不起来。
慕容府呢,人脉手段绝对不会少。
后续方案的批折,除了丰帝俊逸刚正的笔迹,后头几个凌厉的「斩」,写得可柔媚啦,漂亮簪花小楷。敢情皇帝前面布大纲,皇后娘娘押后补漏,相当夫唱妇随。
放心了。皇后娘娘手够黑,这未来太后心太软是不成的,瞧瞧把自己贤慧死的元后就知道。
卢宰相还细心的把批折亲手誊了一遍,省得又有哪个不识趣的啰唆皇后娘娘。
加油啊,未来的太后娘娘,老儿可是看好妳了。
他呼了口气。卢宰相的脸都舒展了,连皱纹都少了,没事总爱对人笑,笑得朝臣百官忐忑不已。
其实吧,丰帝这么干也是不得已的,更是不得已里头最好的方案。
政德帝和烨帝父子俩辛辛苦苦了五十年,结果这兄终弟及了四代不但还回去,倒扣到大燕要沈船的地步了。
历朝苦压着世家,只能让他们不敢养私兵。近三百年来,盘根错节,上下交征利,土地兼并严重,贪污得心安理得,偏偏他们还不用缴税。大燕都快被这些世家官吏吃垮啦,税都得摊在百姓头上,这能不反吗?
微愤青的丰帝都想亲自抄刀子去把那群国蠹杀干净了。
但事情不能这样办啊。更何况他登基,就是和鹓姐儿两个光杆帝后,连五朝元老卢宰相都不太熟,百官接近不认识。不要说势力,连个能用的人都没有啊。
朝廷还是得有人办事,最优先的不是杀国蠹。这艘快沈的大燕号,需要优先的事情太多了。
刚登基,主少国疑,内部得心安定,攘内是第一优先。这个民乱,绝对不能等闲视之。历史太多血淋淋的教训了,他一直是个受教的好学生。
但是能动用的人和资源,真是少得可怜。可不魄力一下,连朝臣都不能安心。
一来是岳父拔刀相助,慕容府武力支持,二来是被冷落二十年的御史容易被这种扬名事拉拢。而丰帝能动的,就是世家谱的,等于掐着世家为官的命脉。
至于朝臣齐不齐心,会不会使绊子…你傻啊?想站边最少要有边可以站啊。现在只剩丰帝一个老板了,就算是想拥立领从龙之功…你得先有龙啊!兄终弟及了四代,宗室受池鱼之殃,有点才华的都砍了,只剩远支小猫两三只,装疯的装疯,纨裤的纨裤。
自己造反?你得先有兵有地有粮啊。被打压近三百年的世家,地不够大,兵不敢有。而这时代缺乏干才,奇葩的种类往各种抽风极致去了。想要逃难的有,不见慕容府都把重心挪往江南。造反?这个压力太大,实在顶不住。
台面以为的完善,不过是冰山一角,底下他和鹓姐儿的苦心推算,那才是大头。只能说在缺乏干才的时代,帝后刚好是一对天才,真的是祖宗有保佑。
本来慕容鹓还担心夫君的健康,奇怪的是,自从主政后,丰帝像是浇了一盆仙水,精神奕奕的复苏了。走远不敢说,御辇乘着去上班,晕都不曾晕一次了,明明御医说还是得好好养着。
其实不足为奇。
这样说吧,好比一个磨了几十年剑的将军,被皇帝冰在京城待着,壮志不得伸,蔫蔫的像是枯萎的小白菜,时不时这里痛那里疼的请病假,人也不精神。可是突然,皇帝说,那些蛮子太可恶了,挑战朕的尊严,需诛。你去把他们打个稀巴烂吧。
搞不好都五六十岁的老将,声如洪钟拎着流星锤上马杀蛮子,突然什么病都好了,还活到八九十岁,把余生都奉献给杀蛮子了,说不得路上还偷生那么一两个私生子之类。
男人的事业就是百灵药,专治各种疑难杂症。偏偏丰帝有才,智商还高。被当猪一样养起来真是人生最悲痛的事情,若不是娶了慕容鹓早就被自己活活郁闷死,而不是死于心脏病或气喘。
现在好了,妻贤且慧,生命里的甜心,事业上的神队友。连抱负都得以伸张了,将来闭眼都能安心去见威皇帝了。头也不晕了,心口也不闷了,连咳嗽都少,整个人的焕发了。
只是现在,他角色转换同样不到位,还是把自己当成「良相」,看起来挺客气有商量,很让朝臣误会一把。
同样转换不怎么成功的,还有他亲爱的皇后慕容鹓。到这时候,鹓姐儿还把皇宫当成大一点儿的丰王府,治理起来居然没有太多违和。
之十二
就是还把自己当升职的丰王妃,慕容鹓乍闻百官联名恳请充实内宫、早封妃位的奏折,很傻眼了一下。
大哥,拜托喔,大燕多处民乱,偌大国土,有涝有旱,边疆报奏还不太平。皇家形同灭门,只有身耽多年宿疾的丰帝勉强撑住门户。
你们若上门来说想立太子以备不时之需,她虽然不太开心还能谅解…
很当一回事的要求立几个有名分的姨娘?哇靠,还能不能更不靠谱点?等她知道「充实内宫」之议,吵得国事都快瘫痪,比啥都来劲…她头都大了几圈。
这好像是我家的事情,跟你们外朝的百官有什么关系?再说吧,你们捅这个事,简直是在我家夫君心底捅刀子…让她又更愁了一点。
丰王爷…不不,丰帝,她夫君,其实秉性脆弱点多病点,该有的功能还是一应俱全。只是马达不太够力,偶尔会熄火。一个月她顶多只让夫君滚两次床单,再多都不敢了。
可这年纪的人,又复可心恋深时,哪里会肯。房事不过多了几次,他老人家的心脏就差点熄火,把她吓得泪流满面。还是王爷的丰帝才不甘不愿又郁郁的节制,心下深恨,引为奇耻大辱。
硬要给他小老婆,这不只是催命,更是催心了。
看丰帝铁青着脸让内侍扶进来,她脸也跟着变了。抛下看了一半的奏折就上前去接手,喂了丰帝几口热水,他脸色才缓过来,挥手让身边人都退下。
人还没退干净,在外绷得很好的丰帝一脸委屈,滚到鹓姐儿的怀里,喊,「鹓鹓,他们欺负我。」
早就知道他表里不一的鹓姐儿把着脉没说话,确定还算安好才叹气,「谁让你几个哥哥都不争气。」连夺嫡都把自己命赔上,留了这么个大烂摊子。
偏头想了想,「民间不安,秀女小选就算了。四妃八嫔,还是从百官里择优选之…」
丰帝冷笑一声,「他们就是打这个主意,不然何必跟我吵。好像朝廷只剩这么件大事,还不是为他们的荣华富贵。」说着更觉委屈,又复气愤,「内宫编制又不是死的,不满编的比比皆是。」
慕容鹓静默。但是你爹和几个伯伯个个超编啊,现在的内宫还塞满了先帝妃嫔,闹得可凶,还没打发干净。
「妃位总是要的。」她迟疑半晌说。
但是丰帝虽会滚在慕容后怀里撒娇装痴,内心是非常有主意的人。「诞育有功,赵李可堪为妃。」
哇靠!皇上您还好吧皇上?!赵李两位壮士您搞不好都记不清长怎样,更不要说踏一踏她们的房门。您这摆明了立俩摆设啊皇上!江壮士呢?您怎么不提江壮士啊?您对她真是十余年如一日的痛恨,谁说您不记恨的我跟谁急!
「…皇上,您不需顾忌妾身。」想了半天,慕容鹓叹气。
丰帝一整个不好了,仰起芙蓉玉面,盈盈欲泣,「鹓鹓要远我?我先是鹓鹓的阿丰,才是鹓鹓的夫君,最后才是大燕的皇帝。」
看他一副梨花带泪,慕容鹓全身上下都不好了。没好气的将手罩在尊贵的皇帝脸上,「你够了,明明是狐狸,装什么小白兔。除了坑我,你还会什么?当年我钻狗洞都该逃了这桩婚事,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于是尊贵的皇帝破涕而笑,硬是跟皇后娘娘腻了半天,才血魔两满精神奕奕的去御书房为他的抱负理想舍生忘死,留下慕容鹓抱着脑袋疼。
这事,不好安排。但是未来凤帝的慕容后,虽然还不到十八,还是相当程度的显现出她的精明才干来。
赵李两姑娘是秀女小选选进宫的,是为宫婢。卖身契是当年的七王爷逼她们俩签下的,没有过官府,烧掉就没了。官面上能查的还是在宫的花名册,就算是管洒扫的粗活,依旧是元后赐下的宫人。
家世吧,上数三代也是清白人家,何况虽然没上世家谱,赵李在地方上也是大族。未出五服的族兄弟扫一扫,也有几个秀才举人。更好的是,赵李两族各有一个同进士出身的族伯叔在京候官,慕容府稍加一把力,也就补了八九品的京官。
行了。元后所赐,潜邸旧人。出身「地方望族」,「官宦之家」。再加上生了二皇子三皇子,诞育有功…封个妃位不怎么出格了。
至于江壮士…很遗憾,到现在丰帝还不肯松口,江家还是宗室府记档的奴才,慕容鹓再厉害,也扯不出合格的出身,连个嫔位都挂不上。硬封了个朝容,丰帝还摆了两天臭脸给鹓姐儿看,让她很无奈。
结果消息才传出,江朝容在半路上硬拦丰帝大闹一场,丰帝捂着心装震怒病倒,一家伙把江朝容撂到什么品阶都没有,挂了个「宫人」,心里快意得要命,还倒床上哼哼的颇像回事。
慕容鹓哑然,心里默默的替江宫人点了默哀的蜡烛。妳设计谁不好,设计一个心眼比筛子还细还密的病狐狸…这样的「简在帝心」简直是坑自己不偿命,顺便还坑了自己家人亲戚和儿子。
虽说无嫡立长,可被皇帝怀恨,连带的也看不太上大皇子。慕容鹓不得不再叹一口气,同样这么教养,但二皇子和三皇子对她却是十足的恭敬和孺慕。可大皇子…表面倒是恭敬了,私底下却非常跋扈,没事就爱欺负他两个弟弟,还挺蠢的被丰帝逮着两次,颇有那门抽风货的风范。
至于她出个嫡子…真是越来越不敢想了。不说她没有壮士们的易孕体质,她祖父花了十七年才得一子,她爹也成亲五年才有一女,家族生育史非常惨淡。她爱怜禀性脆弱的夫君,也没打算硬榨出一个子女。
再说吧,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个大燕朝居然已经到了危急存亡之刻,比政德帝在朝更为凄惨。虽然恒宁帝把大燕祸害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