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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这汉人有什麽本事,一双手只会弹弹琴,跟个娘们似的,一拿起男人的东西便要出洋相了。” 乃颜边笑边与众人评点说。众将自然附和,蒙哥也被眼前的这一幕逗趣了,笑道:“由此可见阴盛阳衰,汉人以前是厉害的,可现如今却是阴气过盛,离衰败之像就不远了。”
方停君微笑著将地上的断剑捡起来,仔细比了一下,叹气道:“这位侍卫大哥好功夫,每一块都砍得一样长短,不去劈柴真是可惜了。”
那侍卫听得横眉道:“你这汉人不知死活。”正说著,突然从大厅里站出来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他缓步走到方停君近前,周围的侍卫见了他立刻让出一条道。方停君抬眼看去,见是一个英俊的青年,虽肤色黝黑,但更衬得脸上五官尤如刀刻般的俊秀,方停君倒没想到蒙人中还有这麽丰神俊朗的男人。
黑衣男子抱拳说:“在下姓薛,名忆之,字浩然,见过方公子。”
方停君一听这个名字,不由心中暗暗叫苦。他早听说蒙人中有一位半汉半蒙血统的剑术高手,儒教武堂曾派出过一十八位习剑高手前去与此人切磋,都是惨败而归。如果他也下场布阵,今天就无法善了。他脸上不露声色,微笑答礼。
薛忆之却仿佛知道他所想,说道:“此阵虽有忽必烈王爷所设,这些侍卫却是由我而训练。今日我只能在旁指挥,不能下场与公子一较高下,实为遗憾。”他说著,从腰畔解下自己的剑递到方停君面前,道:“这柄剑虽然不是名家所筑,但也算得是一柄利剑,跟随我多年,如若公子不嫌弃,不妨先拿去一用。”他在旁观看多时,见方停君在强敌环伺之下,仍然能淡定从容,威武而不能夺其势,心中好生佩服。他生性纯朴,心里怎麽想的,言行就会表露出来,见方停君被人砍断了剑,就忍不住上前将自己的佩剑送於方停君以解其围。如此一来,这些侍卫都是自己的手下,便不能随随便便以武力去砍断自己上司的佩剑。
方停君一愣,但很快恢复了状态,大大方方地将剑接了过来,抽出剑,只见刀刃锋利,剑身极窄,刀背反射出幽幽的蓝光。“好剑!”方停君点头赞道,他用手轻轻拭了一下剑锋,突然手一挥竟然将方才放回案几上的古筝一劈为二。众人都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只见方停君的脸上在挥剑的时候闪过一丝狠厉,但收剑回来时脸上又是一派风和日旭。他冲薛忆之一笑,道:“证实了,多谢,果然是把好剑。”然後,又对著蒙哥施了一礼道:“可汗教训得对,男人岂可终日操琴玩物丧志,自当持剑笑傲疆场。”然後便冲四侍卫一抱拳,说:“各位侍卫大哥,请多多指教。”
侍卫们被他刚才的那一手震住了,虽然知道眼前这个少年武艺或者一般,但再不敢存了小窥之心,立即踏上各自的方位。
四个侍卫占了四角分别为宫坤、宫巽、宫乾、宫离,将方停君正好围在当中,看上去像是布了个不完整的九宫阵,但却正是洛书的四象之位,联合方停君的方位,暗合五行。这个阵法的妙处就是将被困者也当成了组阵的元子之一,五个方位牵一发而动全局,浑然天成,攻守自备。方停君无论从何处突围,他所受到阻击都将是连绵不绝的。
方停君心里暗叹这个忽必烈王爷倒却是有几分真才实学,布得出如此微妙的残阵,已非一般俗手可比。他见忽必烈也似面有得色,不禁微微一笑,突然手一抖,原本握在手中那些断剑飞了出去嵌在砖缝当中,刚好是从侍卫所站的方位当中的正北,正西,正南,正东。只听方停君轻笑道:“王爷的这个阵取自洛书,拾弃也凑个趣,我这个阵取自河图,也算就地取材。”
忽必烈脸色微微一变,原本这是个残阵,如今被方停君以法制法,在空缺的四个方位上补上了元子,这样一来原本由亏至盈的局面,现在竟成了满盈而亏,外圆内方,河洛一体。那四个侍卫组阵多日,也知道八卦阵的厉害,晓得现如今如果行差踏错,就会陷入幻象,到时彼此互相攻击而不自知。所以统统待在原地不敢动。
满大厅里恐怕只有薛忆之心里暗暗高兴方停君挣得有利的局面,他不知为何心中对这个看似稚气未脱的少年大有好感。眼见他笑意盎然,发现这个少年笑得深了,左颊竟然隐隐现出酒窝的模样。忽必烈突然唤他,道:“忆之,你进阵吧。”他微笑著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接著道:“我可是很有诚心要请方公子去舍下喝杯水酒的。”
薛忆之心中暗暗叹气,阵法原本是用来以弱抗强,如果弱强处於同一地位,阵法就显得毫无用处。他心里想著便纵身跃入阵内,五行之局立时被破坏,那种生生不息的气流一断,阵中的人都是不约而同松了口气。五行虽被破坏,由忽必烈与方停君共组的河洛阵却尤在,侍卫们仍然不敢轻举妄动,各自守著自己的阵位。
薛忆之一抱拳冲方停君说了声抱歉,便欺身向前。方停君却并不与他正面交锋,仗著精妙的轻功不停地与之游斗。但被侍卫位围成的圈子过於狭小,很快他就被逼到阵中正东方的死门。薛忆之一掌劈去,忽然发现方停君似受到死门气流的影响,身形钝锉,竟然闪不开薛忆之正面的一击。薛忆之眼看自己的一掌就要拍到方停君的胸口,急忙收力,掌心微抬,那一掌刚好拍到了他的肩头,方停君便借著他的一掌从正东方死门穿了过去。
薛忆之心里暗悔,他心知从死门过,不死也要身受重伤,何况方停君生生受了他一掌。但却见方停君在空中轻轻一个翻身,安然无事的著地,脸上的笑容不变。薛忆之满心诧异,只听忽必烈已经叹道:“妙,三月春分,木星见於东方。你从死门过,忆之代替你的土位,五行立刻恢复,河洛阵原有的死门也因此变成了生门。置之死地而後生,佩服!”他深吸了一口气,眼见这个少年惊才绝豔,毕生中从未有这一声佩服说得如此心甘情愿。
方停君微笑著回答:“多谢!既然在下侥幸胜了忽必烈王爷,那就就此别过了。”
忽必烈虽微笑说了声不送,心里却暗想这少年无论如何要想办法笼拢到身边,如此人才将来不是朋友必定是强敌。
方停君转头去看仍在发愣的薛忆之,笑问:“你这把宝剑可否送我?”
薛忆之一怔,转而颌首道:“这柄剑今後能跟著公子,是它的荣幸。”
方停君便笑著多谢了一声,一抱拳扬长而去。众将们面面相觑,方停君抱琴而来,携剑而去,在这个齐聚夺了汉人大半江山的蒙将厅里,竟如入无人之地。
蒙哥若有所思的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可里轻声喃喃自语道:“广哥,这不亏是你和赵是如的儿子。”
薛忆之望著方停君离去的背影,只见他不过几步就已杳无影踪,但他看到方停君留下的那几个深浅不一的脚印不由心中一动。
方停君出了朝阳宫,才敢伸手去摸自己的肩胛骨,心想刚才薛忆之那一掌只怕令自己受了暗伤。深吸了一口气,果然心肺有点刺痛,心里暗想,此人内力不俗,硬生生削减了七八成内力还能打伤自己。也暗恨自己不敢露出马脚,不能以内力护体,白白挨了一掌。
他抬头发现门口停著一辆乌蓬马车,一青衣小褂打扮的俊秀小厮站在马车前正冷冷地看著方停君。
方停君一见他,就笑著说:“怎麽敢有劳紫衣师姐来接。”
紫衣见他方才分明脸露痛楚抚摸肩处,现在却像满面春风似的同自己打招呼,不由心里暗气。她知道这个师弟性子极其古怪,痛得越厉害就笑得越厉害。谁对他好,他反而就越喜欢捉弄谁,以至於满门师兄弟无一人原意同他交往,连他师傅都似不大喜欢他。明明知道此时宋蒙交战,竟然还让他来献艺,连个接送的人都未派,生似半点都不将他放在心上。心中不由对方停君起了一丝怜悯,上前扶了他一把,等他在马车里坐定之後才说:“你少臭美,我是来城里采购东西,顺道看看你还能不能活著从蒙古人的大营里面走出来而已。”
方停君微微一笑,道:“我知道小师姐是对我好的。”
紫衣瞥眼见他脸色苍白却清俊的五官,不知怎的脸一红,转头佯装无事的驾马而去。
马车很快就出了城,待至昭化正是傍晚时分,路上已鲜有过客,只听得马车压过栈道滴得声。两边是古柏树,枝干参天,春雪夕阳恰似一路的火树银花。紫衣回头见方停君将马车的窗帘撩开向外张望,便冷哼道:“你不舒服,还是睡一会儿,很快就到翠云廊了,到了那儿让文堂的师兄们看看你伤哪了。”
方停君听了扑哧一笑,道:“若是让他们看,等他们将《黄帝内经》研究透了,阴阳调和琢磨出来了,我的伤早就不医自愈了。”
紫衣被冷风吹得有些泛潮红的圆脸上不禁带了一丝愠色,道:“你整天就知道冷嘲热讽,几时把教里上上下下都得罪光了,你大概才心满意足。”等会儿见方停君不吭声了,又道:“喂,你饿不饿?”
方停君被她一提醒,不由得去摸肚子,他晌午出来前草草喝了几口粥,进了紫泉宫连口茶水都没有喝著,现在确实已经是饥肠,紫衣半转回头,从怀掏出一个纸袋往方停君身上一丢,说你先将就吃著吧。
方停君打开纸袋一瞧,见是半袋子栗子肉,香气四溢,不由惊喜道:“小师姐,你上哪弄来的。”
紫衣嘴角含笑说:“是上一次我进城的时候见人家在门口晒得栗子干,人家当时还不肯卖呢。”
方停君微微一笑,道:“一定化了师姐不少例银。”其时当时正是战乱时期,川府虽是富庶之地,人仍然是能吃饱就不错了。儒教虽广有薄产,但众弟子每月按例能领到钱少得可怜。众弟子们有这麽点钱都是添置些必需之物,哪个会去买这些零食。
紫衣像是想起了什麽,语调一变又冷冷地说:“我本来是做了想路上吃著解闷的,结果忙忘了,倒便宜你了。”她嘴里语气虽冷,脸被夕阳却照射得红彤彤的。
方停君垂下眼帘,手里拈了个还沾著紫衣体温的栗子肉送入口中。甜糯的滋味一下子就溢满了嘴里,他知道整个教里紫衣可以说是唯一一个还念著自己的人。不知道为什麽,儒教宗主似不喜欢有人接近方停君,再加上他自己本人古怪的作派,所以教里上下众弟子一直都当他不存在似的,见了他能躲就躲。也只有这位师姐,逢年过节师傅师伯们对弟子有什麽赏赐,总是想方设法替方停君挣一份,她的那点可怜的例银也大多成了替方停君做衣的几尺布,一双鞋,束发的簪子。她自己倒总是青衣小褂,一幅男不男女不女的打扮。
方停君看著师姐虽然一身粗布衣的装束却难掩婀娜的身材,她已不是那个总是跟在自己和大师兄後面,哭著吵著威胁他们如果不带她玩,她就去向宗主告发他们干得坏事的那个小师姐了。想到这里,方停君忍不住心里一暖,心神一荡,但很快就收了回来。
不多久,在一片沈沈的暮色中,马车上了翠云廊,这条栈道逶迤於崇山峻岭之间,一眼望去生似没有尽头。这里已经是已入儒教的地界,行路上便会有巡山弟子出来打招呼。紫衣出去常替人捎个什麽的,无论何人有事相求,也必定尽力而为,因此在教里人缘甚好。
“紫衣师妹,回教了,米买到了?”马车刚踏上翠云廊的北路,一个长相敦实,矮胖的弟子从旁边的古柏树林里走了出来。
“是武堂的龙宇师兄回来了啊。”紫衣勒住马,笑著同龙宇打了个招呼,然後叹气道:“祥记米铺的老鬼太奸诈了,这次生生被他涨了一成的米价。唉,无法子,也只有他那边才供得上我们教里三千弟子的粮。”
龙宇安慰道:“师妹不气,这老龟儿不落教,下次去整他一顿。”
紫衣笑笑,说那就多谢师兄,她扫了一眼四,压低了声音问:“龙宇师兄身上可还有金创药。”
龙宇吃了一惊,问:“师妹受伤了。”
紫衣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身後的车子,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是停君受伤了。”
龙宇不由摇了摇头,面露难色道:“他又闯祸了,何必去管他。师妹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是啥子时候,金创药比黄金都贵,若是被堂主知道我浪费在这他身上……”他冲车子努了一下嘴,“他也不见感谢你”
紫衣沈默了一会儿,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忽然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刀口子,淡淡地说:“朱堂主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浪费在紫衣身上好了。”
龙宇吃了一惊,嘴里喊著:“你,你,你……” 但却没有说出什麽,一跺脚从怀里掏出一青花小瓷瓶往紫衣手里一塞,叹了口气转身就走了。
等龙宇的身影消失在道旁的古柏林里,紫衣才回转身掀开帘子,见方停君斜靠在车架上似乎还在熟睡,便松了口气继续回身赶马车。可她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