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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一反常态的沉默,象是暂时偃旗息鼓又象是难得地彼此容忍。这似乎是我和他第一次不曾出现剑拔弩张的气氛。我盯了他好久,终于放弃似的一叹:“喝吧……”走到这一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们三个人会是怎样的结局。
他还是静静地躺着,只是决然地抬手一挥――热腾腾的粥泼上我考究的西服.我眼睁睁地看着瓷器落地,碎成千万片,每一片都反射着我不可置信的幽深眼眸。
“你!”我忍无可忍,见鬼似的瞪着他!
他懒懒地开口:"你的好意,我承受一次就已经终身难忘,不敢也不会再尝试了."
他的神色,是那样天经地义地自然平和。我在刹那间明了,我和他,是永远不会再有和乐相处的时候,不管我们之间,还有没有爱!
一个人的心……伤透了,也就死了。KAVEN的话再次在脑海里回响,象警钟长鸣。我一言不发地起身,“砰”的一声,摔门而去!
车子上了三环,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闲逛。风扯碎我的发,却无法慰烫我纷乱的心。我邢望从来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这般为情所苦,更何况这一切还是由我亲手造成的!
手机不要命似的响了又响,我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忘记把他关机,无奈地接起:“喂?”
“小望?你快到医院一下!你爸爸刚脑溢血住院了!”
我脑子轰的一炸:怎么这些事都一起来啊!我赶忙掉头,轮胎在地上滑出刺耳的摩擦声。
曾经邢氏大权在握的创始人,到如今也不过是个风烛残年与天争命的老人罢了。想起他曾经的不可一世,和现在瘫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惨状,我一阵恻然,象哀悼自己一样,执起他的手,轻声唤道:“爸……”
妈在一边哭的快晕过去,舅舅在旁边不时地低声安慰。这次抢救及时保住了性命,可恐怕接下来的年月要在轮椅病榻上度过了,这无疑是一种生不如死的痛苦。
爸爸费力地睁开眼,向我眨眨眼。我将头望他嘴边靠近:“爸?”
“望……邢氏是……我一辈子的心血。”他顿了下,又虚弱地开口,“和乔氏谈判破裂之后,公司急需一个新的强而有力的支持……”
我打断他的话:“我知道怎么做的。爸,你放心疗养吧。”
他用力摇头:“不,你不知道。邢氏……最近正在和凯运合作……是不是?”我点头,并不诧异他如何得知,爸从来就有自己的人安插在公司里。至于凯运虽然一时及不上乔氏的声势浩大,规模与历史却并不逊色,若能取得和他们合作的条件,无疑会使公司的发展更为稳妥。邢氏最近正是卯足了劲来谈这单CASE,而凯运也正需要一个比较有力的活动资金来支持他的进出口贸易,就这点而言,双方的利益是共通的,如无意外,和约将会在下个月底签定。
“凯运的朱总……和我是老朋友了……你知道他吧?”
我又点头,何止知道!从某个意义来说,他应该算是我的“老朋友”
——在本色的VIP名单里,我和他都是榜上有名。我和他并无深交,这次若非为了生意,只怕我也不会和他有什么接触。
“他和我说,邢氏是个有前途的公司,特别……是在你的引导下……他希望两家能有更深切的关系——”爸爸停住话头,猛地咳嗽起来,我忍不住轻拍他的后背,爸却突然攥住我的手:“他希望你能迎娶他的小女儿。”我的动作一下子僵硬住:朱原要我娶他女儿?开什么玩笑!他明明知道我是个……是个GAY啊。
“邢望,你要记住你首先是邢家人,之后才是你自己!”爸的眼神一下子变的犀利,“你应该知道这种情况下,联姻是最有效最迅捷的合作方式。这是你无可替代的责任……”
我怔住,一直逃避的问题终于浮出水面。我一直以为我够强可以避免一切我不愿意面对的境况,然而命运弄人,我竟不知道一切在冥冥中已有定论。
第三章 归途(下)
我怔住,一直逃避的问题终于浮出水面。我一直以为我够强可以避免一切我不愿意面对的境况,然而命运弄人,我竟不知道一切在冥冥中已有定论。
“望……”他突然费力地拉住我的手,悄声道:“和乔氏的合作无缘无故破灭,你如何服众?若再不能抓紧凯运……你还有那么多堂兄弟,爸爸如今力不从心,只怕再压不住董事会了。邢望——”他力竭,哑着声音喘息了好久,“邢氏是我们父子的,死也要守住!”
我再次怔愣,上代的恩怨我并非不知,爸能成为邢氏的总裁,兄弟间的明争暗斗绝不能免,这已经不再是我个人的责任,而成为爸他最后的执念——事情再次波折,不觉中随着爸爸这次的重病,我被逼到一个没有退路的悬崖。
我看着眼前这个娇小的女人,一言不发,任由时间在我们之间尴尬地流逝。
她之于我,不过是扩张利益的工具,我还能怎样看待她?更何况,她还让我想起了她父亲折辱似的蓄意安排。我要为一个我完全不爱的人印上誓约之吻,而我最爱的人却始终思而不得!我在感情上投入太多,到头来却是成全了别人?我不要……我不甘心啊……我不要看着他和他撇开我独自逍遥,我毕竟为他们付出太多!我为什么要靠一个女人来维持所谓的合作?!把我逼迫到这般田地的,究竟是天……抑或是人?
内心忿忿,我却依然面色如常。我是邢望,是那个即使蒙受屈辱,也要一点一点地把屈辱咽下,半点不与人知的邢望。吃过饭,我出于风度送我名义上的未婚妻回家。途中朱丹宁一直紧抿着嘴,她不高兴吧?我想,任何人遇到这种冷落都会不快,更何况,是这种千金小姐。
我带点恶意的继续我对她的漠视。直到她冷冷地开口:“邢先生。我们……还不大熟吧?所以有些话,还是要现在说的好。”
我挑眉,示意她继续。
“我们都知道这个联姻是为了凯运和邢氏的联合,于我而言,这只是回报我爸爸的一个途径。所以我们之间,谈不上感情。”
我没想到一直在我心中盘旋的话竟会被她一语道破,她的直白,有时令人恐惧。
“或许因为我从小在西方长大,无法理解国人关于感情的看法。只是我诧异,象邢先生这样的被人交口称赞的青年才俊也会有这么懦弱的时候。既然另有所爱为何不干脆拒绝?既然为了公司不得已而牺牲,那还有什么必要长吁短叹?!如果我有朝一日心里有了人,断然不会象你这般犹豫,爱就要不惜一切,而不是以这样那样的借口去逃避。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如果选择了牺牲自己,就没有再伤怀的必要。” ”她清清淡淡地说完,示意停车:“我自己打的回去。”
我有些震惊地看着他,从来不知道我的心絮会这样明了的表现在脸上。心里有了人?笑话!我连我自己心里的那个人真正是谁都不得而知!一个小丫头懂的什么?感情从来不是风花雪月的简单冲动,特别是对我而言——我的骄傲断绝了我曾经的爱情!从崇嘉……到展凡……我咻然一惊,我刚刚在想什么?展凡?曾经的……爱情?我对他是爱情?他先前的坚定纯良,如今的麻木愤世,一点一点地浮现。不可能。我对自己嗤之以鼻。我怎么可能真的对他动心?那我之前对他的一切伤害背叛算是什么!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亲手埋葬我的爱?这样凄惨这样无助却是我咎由自取?!不,我不承认,我一定是被他的倔强倨傲与冰冷淡然气昏了头——那不过是一时的迷惑!
朱丹宁在下车前看着我青红不定的脸色:“委曲求全不是你对我无视的理由。你再这般目中无人,一辈子都不会拥有全然真挚的感情?”
我心乱如麻,哪里顾及的上她究竟说了什么,直觉地就想全盘否定:她知道什么是爱情?情窦未开的少女情怀罢了。若是爱能轻易出口,世界上还会有那么多不能圆满的遗憾?
我却不知道这个少女在后来,是那样冲动而固执地投入一场对她而言代表着生命全部意义的爱情,象飞蛾赴火,烈焰焚身,最终失去了一切,亲人,以及……爱人。
与我……截然相反的归途。
即使不曾宣诸于口,我也能感受到朱丹宁对我所作所为的了然与轻视。其实不只是他就连我自己都在鄙薄着自己的委曲求全,我邢望从来顶天立地,为什么今次却要靠一个女人的裙带关系,这般寄人篱下?我一回家就忍不住砸烂了玄关摆着的一个花瓶,我从来没有这样窝囊过。结婚……多么具有讽刺性的字眼。我颓然地倒向沙发,一口又一口地灌着一切能够麻痹我自尊的液体。究竟喝了多少我无法清算,一直到脚边堆满了玻璃瓶,连移动分毫都是奢求,我才宣泄似的将酒杯狠狠一砸,灵魂象从这个腐朽不堪的肉体中抽离出来一样,痛苦却坚韧地清醒着:
“邢望……我真不知道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你在抱着我的时候,心底深处是怎样地在深切地渴求着崇嘉!你怎么能在憎恨一个人的时候还能虚情假意地一次又一次地说着我爱你!”
"你的好意,我承受一次就已经终身难忘,不敢也不会再尝试了."展凡如是说,绝望的他声色俱厉,对我,也对他。他已然用尽今生恨我,不复有爱。
“你这种人,不配拥有他!”崇嘉如是说,曾经明澈的眼眸里再无一丝眷念,是我做的一切让他心寒……还是他……从不曾真的,为我动心?
“一个人的心伤透了,也就死了……”KAVEN的话一点一点地渗进我的感知,我方知什么是报应。
哈……多讽刺……我明明爱的是崇嘉明明为了他背负一切骂名为什么现在心心念念的,却全是展凡?!他的纯粹他的痴情他的眼泪乃至他如今对我心如死灰的决然和毁天灭地的憎恨!!
报应。真的是报应。我突然失笑,叫我放弃邢氏我做不到,他已经是我生命的组成,超越自身生存的意义,而今就注定为了利益而屈从于可笑的婚姻——象我这样的人终究得不到爱。除了伤害,我再不能给予任何承诺,还有什么资格去企求两心相知的幸福?对崇嘉还是对……他,都一样。
我诅咒我漫骂我不满我发泄,可我又能改变什么挽回什么?
一阵紧过一阵的急促铃声并不能唤醒我被酒精腐蚀的神志,原来千杯不醉不过是自欺欺人的神话。听着公司里的元老们七嘴八舌地询问着和凯运合作案的进展,我只想冷笑,我都已经答应这个等同于卖身契的联姻,他们还要如何?但我连哼一声都懒,却又不可能真的撒手,揉了揉眉心,我随意吩咐要人将草稿送到这里来聊以敷衍。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来的人会是他!醉眼朦胧中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展凡站在玄关,看着一室凌乱,眼神闪过一丝波动。,带着一丝惊异。
SHIT!我低声咒骂,整个公司百来号人,怎么就偏偏找他来,我不希望他亲眼看见在他面前永远不可一世的我会有这么落魄彷徨的时候!我努力坐直了身子,强迫自己用往常那样强势而无谓的语气对他说:“你……来……干什么?”
他恢复了神色,扬了扬手里的资料,用一种机械化的语气说道:“来向邢总说明一下合约细节。”
又是公事!我郁闷狂燥地无以复加,他鼓起勇气站在我面前,要说的,只是公事?他知不知道,我……我就要结婚了?“够了!”酒精让我的声音都在发抖,“不要再说公司里的事了!”我不想听。
他平静地看着我,而后慢慢地合上资料,往外走去。
“站住!”脑子一热,我叫住他,让我发出这一声等同于慰留的呼唤的,究竟是酒精的催化还是本能的感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清醒时的邢望,是绝不会做出这象是认输服软一般的举动,可我在恐惧,在彷徨——我就要失去他们了,我就要退出他和崇嘉的生活了……?不。我不要。我不要。
“你去哪?”
他停住了脚步,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冷漠态度:““不说这些事,我找不到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我抬高声音:“除了那些事你就没有其他的话要说了吗?!”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带着愤世嫉俗的恨:“做为一个下属,我只能对老板说公司里的事——不是吗?”
“去他的老板!展凡你在我面前还装什么!”他一下子戳到了我的痛处,我们原本的感情已经烟消云散,到如今,我有他只能有如陌路!我跳起来,指着他吼道:“我和你之间,何止是这个关系!”
“关系?”他象在听一个天方夜谈的笑话,笑的那样讽刺而冰冷,“我和你会有什么关系?即便有,那也应该算是你的情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