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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我开炮-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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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叹了口气。 
沉默了良久,我忽然暴躁起来,砸着墙:我不想进去!我不想进去!我不想进去! 
炮兄弟。。。。。。 
为什么这么多人要给我希望呢?为什么! 
我心里狂乱着,是啊,如果上来就让我死了心,那我也不会这段一直过得这么有盼头,日子再久,我也只当它是个羁押。特别是陈向阳来了以后,特别是他说了那些话以后。。。。。。我想出去,我想出去。。。。。。我想。。。。。。见他。 
我想!我想!我一时一刻都等不了!我想! 
可原来。。。。。。都是自欺欺人!自欺欺人啊! 

王炮!王炮!炖猪上来拧住我乱砸的手,一反身把我抵在墙上,脸贴着粗砺的石面,低喝道:我这两天跟你说的话都白说了,是不是?!! 
他用力地推着我,急问:是不是!!! 
我怔住了。 
他一甩手,就把我摔地上了,哼道:我看你这鼓也算白练了! 
我四仰八叉地躺着,好象什么知觉都没有了。 
过了好半天,才发现心里象用力绞着手巾,水全滴出去了,还绞着。。。。。。煞疼。疼得好象连呼吸都要停顿了。 
被炖猪这样的人看得起,是我这段时间最值得兴奋的事,能和他亲近,心里不是不高兴的。 
炖猪,我拼力地和心脏的紧缩挣扎着,嗓子发涩:我。。。。。。我不是怕别的。我不是。。。。。。我不是怕别的。。。。。。 
我笑着:你看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还怕什么呢?我。。。。。。我只是。。。。。。我只是。。。。。。 
我说不下去了,我说不出话来了。 
我知道,炖猪点了点头:你心里有放不下的人,对吧? 
不行了,心口太难受了,以至于要把全身都蜷缩在一起来和它抗衡。揪着胸前的衣服,我前所未有地心悸着,为什么会这样呢,自己都有点怕了。 
炖猪忽然在地面上敲打起来,手掌翻飞,声音不大,但我耳朵贴在地上却听得犹如石破天惊。那象是从地底发出来的声音,又象是从脑子深处传出来的。鼓点不急不缓,又或急或缓,巍巍乎如高山耸持,洋洋乎似大河奔流,密集而有节奏地在整个地面上震荡着,一波未罢一波又起。 
又过了片刻,中间开始夹杂着极低的几不可闻的颂经声。其音低沉,嗡嗡绕耳,但一入了脑子,就直捣肺腑,沁入五脏,再顺着血液舒展开去。。。。。。我的四肢不知何时松缓开来,眼睛闭上了,心脏放松了,再跟着,慢慢地似乎整个天地世界间就只弥漫着这个声音,宇宙绽放如一朵莲花,一瓣一瓣,又一瓣。。。。。。 
。。。。。。 
终于当地面再无声息之后,整个时空又重新翻转返回。迷失的自我也跟着回来了。不过现在心澄如镜,古井无波。 
等脑子里的余音全消散地一点不剩,干干净净之后,我睁开眼,才发现炖猪不知何时正盘着腿,看着我,眼神里是淡阔平和的笑。 
一刹那,浮上心头的只有两个字:慈悲。 
炖。。。。。。炖猪。。。。。。 
好多了吧,感觉怎么样?他把腿松开,恢复到以往自在的坐法,又拿了根烟抽,笑笑,那种神异的光从他眼睛里消失了,他又和以前一样了。 

咳。咳。。。。。。我咽了口口水,点点头:恩,好多了。却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炖猪,你刚才念的是什么? 
嘿嘿。他笑,淡淡道:六字大明咒,就是嗡,玛,尼,悲,美,吽。 
啊? 
梵文来着,可消六道之业,解众生之苦。念念挺管用的。他微笑着说:你啊,原来也是个痴情种子。 
我还玉米棒子呢。我没好气地说:谁痴情了。。。。。。我只是。。。。。。我我我我是心脏病犯了不行吗?祖上的遗传。。。。。。 
你就装吧!炖猪喷着烟,轻笑了几声:反正最后你糊弄的还是你自己。 
我猛地一震,前尘往事兜上心头,不由地沉默不语了。 
炮兄弟,炖猪说:我说个故事给你听。你要不要听? 
我抬起头:你的故事? 
不是,他摇摇头:是我听来的。不过,这人都有攀比心理。。。。。。听听别人的不如意,再跟自己比比,就觉得自己这个坎还是能过得去的。 
我不要听。我断然道,那是,我现在哪有心情听故事啊。 
你现在不听,以后可没机会听了啊。他笑。 
什么? 
明就把我送收容所去,完了就遣回去了。 
我愣住了。虽然知道这是早晚的事。可这段下来炖猪对我如师如友,我从来没想过会这么突然。我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对一个人产生如此深的孺慕之情。不是他冷不丁地一提,我都没留意到,这下蓦然上心,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炖猪!我张嘴失声。 
来来来,最后一宿了,咱哥俩好好落落嗑。他把攒的烟全掏了出来,我眼睛都直了,真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多存货。他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嘿嘿,你看我到最后都贡献出来了,你也就别这个表情了。 
你。。。。。。我嗔目结舌:你丫是不是属土拔鼠的呀?!我看着他一根接一根变戏法一样地摸出来。 
他笑了,又叹气:如果做人可以象土拔鼠一样简单又快乐,那当只土拔鼠又有何妨呢? 

80 
单独擗出来的审讯室,现在成了接待室。但对我来说,功能是一样的。 
两个据说是从全城最好的律师事务所请来的高级律师,首席合伙人级别的余,刘二位,扯松了领带,卷起袖子,翻着卷宗和我挑灯夜战。 
王炮,你最好配合一下。余所苦笑着说:我们这时间好歹也是你们老总拿着大把的银子和情面换来的呀。言下之意,你别太不知个好赖歹了。 
我伸手在脸上干抹了几下,不胜疲惫,咽了口吐沫:。。。。。。我,我能交代的都交代了呀。 
刘律师一拧眉,不耐烦地说:你看看你用的这词,你和我们有什么敌对情绪啊,交代。。。。。。这叫交代吗?这叫沟通。 
我抓了抓头,心里有股暗火:是是是,沟通,我都说了100遍了,这沟都能挖到津门了,还要怎么通? 
余所笑了,我早看出来他是唱白脸的:王炮,你这机灵早怎么不抖啊,这会上这来递牙签子不难为我们吗? 
我不说话了,闷头抽烟。 
这屋里三杆老枪,打早上进来就没出去过,到这会了烟雾缭绕,不知道是熏的还是熬的,大家都眼睛红得跟兔子是的,说两句话就泛着泪花,就象连搓了二十几圈麻始终没走马换将一样。老哥俩算是跟我耗上了,我还不能言语,人家这就叫专业精神。 
再来一遍。 
从头到尾,我说得嘴都木了。动机起因,前后经过,怎么动得手,在场的目击证人。。。。。。一开始还觉得重新经历一次无异于在还没好透的伤口上撒盐。可几个回合下来,就麻木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说着说着,可能就说岔了,有时候犯起了贫,有时候加上了自己的想象。恩?不对?和上次不一致?好,推翻重来。就象录像厅被使用多次超期服役的放像机一样,磨损得太厉害了,放着放着就卡带,得往后倒一段才能继续向前。 
我以为自己就要崩溃了,但是没有,始终没有。。。。。。抽根烟,上点机油,又能重新开动。 
大概到最后连他们也撑不住了。我咧着嘴嘿嘿地笑:怎么样,还有什么不详尽的没有?只要我知道,我是知无不言。 
刘律师递了杯水给我,看着我把它一饮而尽了,才说:王炮,我是你的辩护律师,我不希望我的当事人在开庭之前就先自暴自弃了,你明白吗?相信我的委托人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余所拍了拍手:小刘,行了,今天大家都累了,就先到这吧。 

一个人坐在黑暗里。 
是的,一个人。今天被带出去的时候,我就和他告别过了。 
就是那么地挥了下手。然后看着铁门慢慢关上。他在门缝里微笑着,越来越窄,最后吧嗒一声,隔成咫尺天涯。 
现在的炖猪大概已经在火车上了吧? 
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罐子里,装着东倒西歪的人群。 
我有个老乡,年轻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人。好了一段,大家都有那个意思,但谁也没把话挑明。那时候跟现在这风气可不大一样。。。。。。话都不明说,眉来眼去地勾搭着,就算恋爱了。 
那后来呢? 
后来,因为出了点意想不到的状况,两个人就分开了。我这老乡跑了趟远门,完了回来就犯了事,关了几年。 
啊?炖猪,你这是不是说你呢? 
嘿嘿,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故事,对吧? 
你不承认我也估摸得出来,是你。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关在里面,我这老乡就等于是面壁思过了。他想,为什么当初要为了那么点小事,就意气用事呢? 
为什么当初有什么话不明说,要闷在肚子里呢? 
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却总要往拧着的地方瞎琢磨,或者没有勇气去承受外来的一切呢? 
。。。。。。这牢饭不好吃,。。。。。。那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吃过屎喝过尿,尊严被践踏成泥。。。。。。这些也都不算什么,可什么最难受?就是一想到也许有可能再也见不着了,一生一世再无解释的机会了,不,解释不解释的,都已不重要,重要的就是能看上那么一眼,一眼也行啊。。。。。。那真是。。。。。。生不如死。 
他。。。。。。他怎么不通知人家,让人来看看他啊? 
。。。。。。没法通知,也没人知道他被关了。 
沉默。 
那。。。。。。那后来呢? 
后来延了一年又一年,始终看不到个头,他终于绝望了,找了个机会拿破碗割了脖子。 
啊?我惊跳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嘿嘿,你别紧张,他没死成,被狱警救了,保外就医了一段时间。 
炖猪。。。。。。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这老乡,死过一次,就算获得了新生。他被转送到偏远地区的看守所里,那虽然条件更差,没什么东西吃,甚至放风的时候大家就冲出去啃草根。但有个好处,就是因为周围的地理环境,管得不严。好逃。 
我已经听得完全直了眼了,手心出汗。 
我这老乡因为长期营养不良,人都浮肿了,路也走不稳当,再故意饿了自己几天,滴水未进,结果胃出血,在狱警面前装晕了,被送进医院。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所以他就瞅准机会,没等到了医院就在路上跑了。 
跑掉了吗? 
恩,跑掉了。 
我松了口气。看着炖猪,他的脸隐在黑暗里,藏在烟雾中,看不清楚。我真奇怪,难道他说的真是他的老乡?否则,如果是他自己的事,他怎么可以说的这么的云淡风轻。。。。。。这么的不着痕迹。 

蹦八蹦八,吧嗒吧嗒地敲着膝盖。 
天拂晓了,象是穿着黑衣的肥汉,喝到酒酣耳热,呼啦一扯,就褪了衫子,亮出一身的白肉。 
又一天开始了。真该感谢现在的天气,夜短日长。 
王炮,你看看我们连夜赶出来的材料。刘律师笑着邀功。 
眨巴了眨巴眼,我看着那么一老搭厚的纸,嗓子眼发干:刘律师。。。。。。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也别这么看我了,要谢还是谢你们总吧。你不知道吧?我们所是你们公司的长年顾问单位。这交道打了不是一次两次的了。。。。。。不过,这次算是比较。。。。。。嘿嘿。 
他转向白脸的,笑:余所,看来下次跟企业单位包年卡,还是得再提高几个价码啊。 
程序是顺利往下进行了。虽然大家都有数,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外面忽然嘈杂起来。 
您不能进去! 
杀千刀的黑心狼,你给我出来!这还有没有天理啊,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打了公务人员,还想免刑,我呸!告到天王老子那,我也要告倒你们! 
哭喊声,叫骂声,呵斥声响成一片。 
谁敢拦我,我就一头撞死在这!小闽小胡,过年吃饺子你们没少上我家来,怎么着,今你方哥躺在医院里,你们就全翻脸不认人了? 
大妈。。。。。。 
门被砸上了。又是踹又是扑上来地一通猛砸。 
开门!缩头乌龟王八蛋!我知道你在里面,咱们也别上法庭了。蛇鼠一窝的当我不知道你们憋着黑心想暗算我们呢!亏我们还是警队内部的人,狗吃了良心的你们全胳膊肘往外拐!我今就和你们拼了,大家鱼死网破,看谁敢拦着我! 
我霍然站起。 
王炮,你给我坐下。余所一按我肩膀,声音低沉:千万不要冲动。。。。。。这会谁冲动谁落下风。 
刘律师说:没错,正愁没地好下手呢,这会子有望扳回个平局了。 
你们。。。。。。你们俩说什么?我有点不太敢相信。 
你呆在这别动,咱们继续咱们的。余所眼睛里闪着光,象是看到了一个转机。 
听见了没?就是有棒子砸上脑袋了,你也滋当没看见。一切自有我们。刘律师搓着手叮嘱我,简直都有些兴奋了。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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