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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养夫 作者:非夕(晋江12-6-15完结)-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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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当初的确是以账房伙计的名义进来的,可正如沈妮儿所说,对任何一家铺子来说,账房都属于内部要地,轻易不会让外人进来的。更莫说是扬州城最大的丝绸庄。
  他干的基本就是打杂的活。
  说白了,哪里缺人,哪个活没人愿意干,就把他指使到哪儿。
  掌柜的说了,就这活儿,还有很多人争着抢着要做。若不是当初看他小孩儿挺机灵的,也不能要他。
  他之所以留下来做,有他自己的考量。
  一是这绸缎庄发的月钱的确比其他小店要丰厚些,像他这种不签卖身契的散工,到哪里也赚不到这么多。
  二是像他这样什么活都做,反倒对绸缎庄的买卖更熟悉了些。仓库里每天货物的进出量,前台比较好卖的绸缎类型,还有这家绸缎庄的常客,他都有留心,晚上回去记在本子上,逐个分析,就能发现不少门道。过几天,庄上商队要去苏州跑趟商,缺一个打杂跟班,这种活出力不讨好,受旁人指使不说,赚的钱还不够受累的,基本没人愿意干。他也没主动要求去做,不能显得别有用心。不过掌柜的看他平日里逆来顺受的,就有了派他去的打算。这在他的意料之内。
  沈妮儿去看他的时候。
  他正在仓库里搬货。
  她看到摞的很高很高的布匹,向下找了好久,才看到弯着腰的少年。
  几乎给他压趴下了,后面的人还一个劲儿的往上摞。
  到最后实在放不上去了,才踢了他一脚:“好了。”
  那一脚虽说力气不大,可对君盼来说那就是最后一根稻草,他硬生生挺了半天,愣是没倒,脚下却是一步也不敢挪。
  “娘的!叫了这么一个人来顶着,这不是添乱吗?还不如我自己扛呢!”那人边急赤白脸地嚷嚷着,边给君盼卸下两匹布。
  一直弯着腰的君盼没吱声,试着能动了,就一步步往外面挪。
  后面的人还在不愿意地骂骂咧咧:“小白脸就是不可靠,跟个娘们似的。”
  有人哄笑,满嘴的下三滥:“要不咱给他脱了裤子验验,看他是真娘们还是假爷们?”
  众人大笑起来。
  少年好像没听到,就那么面无表情地向前走。
  沈妮儿攥着拳退了一步,忽的扭头就走。
  弄得那伙计一愣,在后面追问着:“哎?姑娘?姑娘?您怎么走了啊?您别急啊!他就快出来了……姑娘……沈君盼有人找!你听见没啊?!”
  **
  沈妮儿坐在绣架前,心无旁骛地绣花。
  她发觉什么也不去想的时候,最舒坦。
  旁边的绣娘偶尔停下来说着话,唯独她一声不吱,只不过一个上午,就有人说她爱端架子、不好相与了。
  “不就比咱们多了点月钱吗?臭显摆什么呀?搞什么特殊?”
  “行了行了,人家可没显摆,沉着个脸子,一句话没讲呢……”
  “是啊,不爱搭理咱呗!”
  “随她……哎,来人了,快别说话了。”
  四周静下来,沈妮儿依旧低着头,一针一线分外仔细。
  绣架前忽的多了一团阴影,有人站在她面前,挡了光。
  沈妮儿抬起头,看到眯眼笑着的少年,摸摸她的头,笑嘻嘻道:“这么认真啊?累不累?吃饭去吧?”
  沈妮儿一扭头,闪开了少年的碰触。
  他愣了一下,手顿在半空,眼睛却是盯着沈妮儿,关切道:“如何?不舒服吗?还是……”
  他抬眼看了看四周,那些女人早就把目光聚集在他身上拔不下来,他冷眼扫了一圈,低头小声问:“谁欺负你?”
  沈妮儿一言不发站起来,理也不理他,直挺挺就朝外走。
  后面有女人红着脸大胆问:“妮儿,这是哪位啊?如何也不介绍一下?”
  立刻有人附和,矫揉道:“是啊是啊,敢问公子姓甚名谁?”
  君盼顿了顿,他本来不需要理会这些人的,不过因为沈妮儿,他犹豫了一下:“我是她……”
  蓦地,沈妮儿一回头,冷冷冲他道:“杵着干嘛?还不走?!”
  君盼给她唬的一愣,忙闭上了嘴。
  就听沈妮儿对那些女人道:“舍弟,沈君盼。”
  君盼猛地抬头看了沈妮儿一眼。
  对方没有看他,别过脸便朝外走。
  那些女人立刻放松地笑了,言不由衷道:“不愧是姐弟俩,都一般的好模样。”
  他不是弟弟,他不要做她的弟弟。就算是骗别人的,也不行。
  他拎着食盒直挺挺杵着,直到沈妮儿又回头催促他:“走啊!吃不吃了?”
  **
  “我不是弟弟。”
  扬州城的风景极好,就算是对待他们这样的穷人,也毫不吝啬它的美。
  沈妮儿感受着迎面的徐徐暖风,抬眼眺望桥下熠熠闪光的长河。
  可惜有人在耳旁煞风景地不断重复:“我不是弟弟。”
  还跟受气一样,不敢大声。
  沈妮儿扭头看他委屈的模样,忽的就扑过去抱住他。
  她的心好疼好疼,可她又不能让他知道。
  他不希望自己看到他吃苦的模样,她就假装看不到。
  可她装的不像,只好用霸道来掩盖她的难过。
  她很紧地抱着他,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她不在乎,随他们如何说道。
  没一个好人!
  她忿忿想着,自暴自弃想要把君盼藏在一个没人的地方,和他一起隐居。
  方才还沉浸在难过委屈中的少年被她勒地直发愣,低头看着少女埋在自己胸口的小脑袋,缓缓红了脸,半晌犹犹豫豫道:“食盒、食盒要掉了……”
  沈妮儿在他胸口胡乱蹭掉眼泪,一把推开他,凶巴巴道:“不是弟弟,那是什么?!”
  “是相公……”少年低头看她,怕她反悔似的重复,“是妮儿的相公,以后都这样说好不好?”
  别不承认我。都已经说好了,你分明是我的。
  沈妮儿把食盒抢过来,边往外拿饭,边故意嘴硬道:“一文钱都不花就想娶个老婆?想得倒美。”
  少年却别这无心之言噎住了,顿了一会儿,愧疚道:“对不起,我……我会努力的,妮儿,你相信我。”
  沈妮儿跟着他吃了那么多苦,他是心疼的。
  沈妮儿话一出口便已后悔,她哪在乎什么钱财?她根本不希望君盼去做劳什子努力,两个人好好过日子就行了,用那么多血汗和委屈换来的银子,她能忍心花吗?
  沈妮儿夹了一块沾着肉末的茄子递到君盼碗里:“努力吃饭吧你!那么瘦,显得我很胖似的。”
  少年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沈妮儿瞅啊瞅,怎么也看不够。
  往常他只在仓库里随意解决的午饭,变得美味起来。
  下午回绣坊的时候,那些女人莫名就对沈妮儿的态度好了起来,围着她问来问去,话题全在君盼身上。
  沈妮儿就突然硬硬来了一句:“他是我相公,如何?大家还有其他想问的吗?”
  她就要做一只刺猬,逮谁扎谁!
  傍晚完了活,君盼要领沈妮儿在城里逛逛夜市。
  沿河的地方有花灯,四周都是玩意小吃,河里还有一艘艘灯火通明的花船,特别的美。
  他知道沈妮儿喜欢这些,他也早就想拉着沈妮儿的手,四处走走。
  沈妮儿却摇摇头,不大感兴趣地道:“回家吧,累了。”
  他暗自责怪自己疏忽,沈妮儿第一天做活,定是很累了。
  晚上,他给她烧水洗脚。
  水已经掺和好了,沈妮儿却执拗不洗,硬是拉他坐到床上,给他脱鞋,把脚按进水里,一下下揉着。
  君盼受宠若惊,整个人硬邦邦的。
  结果她不但给他揉脚,还给他按倒在床,爬上爬下一顿好敲。
  他趴在床上美得云里雾里,就听沈妮儿挺随意地问他:“铺子里的人都如何?同你关系好吗?”
  君盼就顿了一下,早上的时候,那前柜的伙计把他叫出来,人又不见踪影。他就知道沈妮儿来找过他。
  他挺懊恼的,他不愿意沈妮儿见到这些东西。
  仓库里那几个人戏弄他的话,他不知沈妮儿听到了多少。
  他觉得没必要同这般人计较,那些人明明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他们却用来戏弄旁人。他们不但这样戏弄他,只要是新来的小孩,他们就都会找机会戏耍戏耍,无非是过得嘴瘾、讨得人嫌。
  若是说他不计较,也并非全是这样。起码他存了一个心思,他任由他们戏弄,最好变本加厉。他不计较、没后台,不见得所有人都是软柿子。这些人早晚会栽在那几张臭嘴上。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挺脏的,不管是内心还是其他。
  还特表里不一、虚伪。
  不像小妮儿,喜欢与讨厌,都是那般明显。
  他喜欢着这样的她。
  他就笑笑,挺轻松地说:“嗯!都挺好的!不过你也知道,我去得晚,又不太喜欢同外人讲话,他们就总喜欢同我开些玩笑……”
  “你知道的,”他又补充道,“男人在一起的时候,说话都有些没边儿。”
  “你呢,妮儿?”他垫着下巴把问题转到她身上。
  沈妮儿盯着君盼的后脑勺,就直通通道:“不好!我同她们的关系一点都不好。她们喜欢嚼舌根、又假正经,见到好看的男子却又移不开眼睛,我讨厌她们。”
  君盼翻过身来,睁着黑湛湛的眼看她。
  她就撅撅嘴,认真道:“不过我就是要在那呆着碍她们的眼!她们一个个做了那么久,月钱还没我赚的多呢!”
  他就笑笑。
  沈妮儿便去捏君盼的上唇,不断提起来又放开,看对方好像小鸭一样撅着嘴。
  他平躺着,动也不动地静静看她。黑漆漆的眼,无半点杂质,像无星无月的夜。
  然后突然开口,含住了她的指尖。
  裹在口腔,用舌尖暧昧地舔。
  沈妮儿却嘻嘻笑个没完。
  破坏了一室的旖旎。
  他偏过头,而后拉着她躺下,什么话也不说的抱紧她。
  她什么都不懂,显得他愈发肮脏。

  无可取代

  早上起来的时候,沈妮儿就看见君盼坐在凳子上哆哆嗦嗦地绑不上头发,一脸的较真儿。
  他昨日少说扛了十多趟的货,白天一直活动着,便只是觉得疲惫,倒还未察觉出不妥。休息了一夜醒来,这身上就如同被人拆卸了一般,尤其是胳膊,简直沉得没法动弹。
  他知道越是觉得酸疼,就越该多活动活动,必须把筋骨抻开,不然这一天都甭想干活。于是忍着疼,非要把头发给绑上。
  面部表情简直可以用狰狞来形容了。
  沈妮儿躺在床上茫然地看了一会儿,见那一头长发不断从指尖滑落,还感叹他的头发又直又顺真是羡煞人了,比自己那一头可恶的天然卷不知强了多少倍。
  直到彻底清醒,才蓦地心疼。
  忙走过去,把君盼的头发接过来:“我给你绑。”
  说着便用指尖从两侧分别挑出一缕发,在后脑挽了个结,再用发带松松一系,就梳好了。
  再看铜镜里,少年一脸享受的表情。
  “妮儿,你绑的真好。”他眯着眼夸赞她,而后可怜兮兮地指了指衣架,眼巴巴望着沈妮儿道,“衣服、衣服也穿不上。”
  ……
  自从这一天开始,沈君盼就再也不会穿衣梳头了,天天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坐在床前,执着地等待着沈妮儿地“服侍”。
  两个人的生活,苦是苦了些,但并不妨碍幸福。
  沈妮儿以前无事便爱买些蜜饯点心来吃,自从与君盼逃出来,便把这嗜好给戒了。上次君盼给买的十颗蜜饯,吃了一个月,还剩下三颗,都已经风干成核了。君盼要给她再买,她便从兜里把那三颗核拿出来,笑嘻嘻说:“还有呢。”
  她这样节俭,是有原因的。
  她想攒钱给君盼做一套像样的衣裳。不像沈妮儿只是坐着绣花,君盼总需要干些体力活。那两套衣裳早就磨破了,打得补丁都是君盼从绸缎庄捡来不要的碎布条子,虽说料子是好料子,可颜色总是对不上,补丁多了,穿上就跟一瓢虫似的。
  有时候,君盼是要到前面柜帮忙卖布的,掌柜的一见他这身打扮,就不许他在前面丢人现眼了。在沈妮儿看来,站柜是个体面的好活,比其他活要轻松地多。
  她想给君盼做套体面的衣裳,站柜的时候穿。
  眼看她和君盼就要发月钱了,沈妮儿挺期待的。
  晚上做梦都是一串串的铜板。
  早些天,君盼抽时间垒了鸡窝、搭了蔬果架,那果架就搭在窗户边上,夏天天热开着窗户睡觉,沈妮儿总觉得自己能闻到夏风里飘荡的蔬果香。
  她睡不着的时候,就捅捅君盼:“葵花籽一部分榨油,一部分要炒着吃,好不好?”
  君盼被她弄得半梦半醒,就迷迷糊糊地说:“唔,都炒给你吃。”
  “放点盐巴更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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