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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留在蓝斑点的身上。张老板便一下子明白过来,说:我要三辆车做什么?张老板一共有两辆车,一辆白的,一辆黑的,都是霸道。那辆黑的总是停在院子里,也不进车库,不当回事地停在那里。张老板又笑着说:光咱们小区路虎就不止一辆两辆,可我的蓝斑点你就再也找不出一条。“不是人工染的吧?”小周笑着说。这就是玩笑话了。“一个星期洗两次。”张老板特别强调蓝斑点已经五岁了,“要是染的,洗来洗去,你想想?”
小周老板有些失望,但他很快又兴致勃勃地说起他的红龙来,人们都知道,在这个小区里,他的红龙鱼,都一尺半多,一条就十多万元,小周老板喜欢养鱼,养猫,养狗,但他的狗,现在已经很少和张老板的斑点儿在同一个时间出现,总是早一点,或者晚一点,时间拿捏的很准,直到他花大价钱买了另一条斑点,据说他也是从英国买了蓝斑点,不过更加漂亮,这条蓝斑点的毛色反过来了,倒是蓝地子白点,是更加的醒目,蓝毛首先就少,蓝汪汪的毛,上边有梅花鹿样的斑点。这么一来呢,就一下子,把张老板的斑点给比了下去。是比,一下子比了下去。什么是较劲,这就是较劲,较劲的结果往往是较出气来。他明明是冲着张老板来,这时候,张老板倒有些后悔了,后悔当初怎么不答应给他配一窝小狗。这一回,是该着张老板的老女人拿捏了,她尽量避开小周老板遛狗的时间,这让她感到委屈,她感到了委屈,发泄的方式却只有一种,就是穿衣服更加出格儿,她居然,在这个夏天里用一双红皮鞋来配她的绿裤子,她随她姑娘在英国住了一阵,心里有了一点点有关国外的印象,便乱了方寸,她在心里鄙视着周围的人,总觉着周围的人这不对那不对,自己却又没什么主张,只能常常用记忆中的国外见闻来拾掇自己,却让人看了发毛,让人说不来她怎么了。但是,很快,不用她再遛玻璃了,张老板像许多有钱的人一样,一般来讲,有一种人是越有钱越有主意,而另一种人是越有钱越没主意,张老板属于前一种,因为有钱,他绝对不容许别人超过他。他有了主意,他的主意是冲着小周老板来的。
“跟我比,你还嫩些了!”张老板在心里说。
就这样,小麦出现在了“天上白宫”小区。小麦长得很漂亮,名字却起得让人有些不能理解,怎么就叫了小麦?因为她的父亲是老农大毕业生,搞了一辈子小麦研究,女儿生下来,他便给女儿取名小麦。但这名字细想想也不难听,还有几分民间的丰盈感在里边。小麦从农大毕业后几乎天天都在找事,但天天都在碰壁,现在找事真难,找一份儿月薪一千左右的工作尤其难。这让小麦有些埋怨自己的父亲,给自己取了这样的名字倒也罢,考大学的时候为什么非让自己报考农大,这下好,因为是农大毕业生,她现在连工作都找不到。和她一起碰壁的还有另外两个农大的男同学。他们三个,怎么说,一直在找工作,但一直都找不到,他们在这个夏天合计好了,不能再那么到处乱跑着找工作了,他们的意见是:先开个宠物店挣点儿钱再说。于是,他们开宠物店了,店就开在西外门,在“天上白宫”的东边,面对着植物园,门脸儿极小,因为店小,所以店里边就显得特别的拥挤,一进店门左手是红色的金属货架,架上是各种的一袋一袋的猫粮狗粮,还有各种的花花绿绿的宠物玩具,右手这边还是各种的宠物用具和猫狗小屋,还有各种的塑料猫食盆狗食盆,还有各种携带宠物出远门儿的笼子。店面里边还有间小屋。除去这些,当然还有猫和狗,猫有波斯猫,白的,眼睛呢,灰蓝。还有西马拉雅塌鼻子长毛猫,鼻子和眼睛还有嘴都已经耸到了一处,好像闻到了什么不该闻的东西,在那里痛苦着。狗是两条巧克力色的腊肠狗,还有一条不谙世事的小狼狗,见人就活蹦乱跳。他们三个中的老大刘连群和老二王大帝现在天天都守在店里,宠物店来钱不多,辛辛苦苦做一个月一个人也只有几百块钱的收入。但杂事特别多,买猫粮狗粮的,或者是抱着宠物来打针的,总是有人不停地进进出出。王大帝说这种日子也不错,不游手好闲了,“要这么干一辈子,人也没什么渴望了。”王大帝的父亲,怎么说,也是农科所的,也是老农大毕业生,他给儿子取的名字原是叫“王大地”,意思不说也不难让人明白,搞农科的哪个不爱大地,但后来这个名字给他儿子改掉,只改了一个字——“地”,把“地”改成了“帝”。王大帝现在是情绪特别低沉,低沉到什么程度,低沉到他说自己连一点点渴望都没有了。刘连群马上放下他那个硕大无比的大水杯说你说谁?你说谁没渴望?“我现在是太渴望女人和钱了。”刘连群长得高大漂亮,当着小麦的面什么话都敢说。他们关系太好了,好到了什么地步?好到了他们之间像是没了性别,包括刘连群那年在学校和一个女孩儿有了,还都是让小麦带着去小诊所偷偷做掉。三个人关系是太好了,好到王大帝都敢开玩笑对小麦笑嘻嘻说我真是特别想跟你上床,“但咱们太好了,所以即使上床,我想我都很难搞得轰轰烈烈!”小麦笑着把一把黑瓜子儿打在王大帝的脸上。王大帝把身子缩起,笑嘻嘻从领口里往外一粒一粒掏瓜子儿,一边掏一边说,“别别别,别别别,这里,这里,有一粒,已经掉到我这里了啦——”
前几天,他们的宠物店里有了情况,就是那个中年女人,说要给小麦介绍事做。那个中年女人,常到他们这儿来买狗粮,她这天把小麦看来看去,说好啦,就是你。什么意思呢?小麦说,这中年女人说有一份好工作,我看你最合适,但我得先跟张老板说说看。这个中年女人,胖乎乎地,来了就特别爱和刘连群说话,眉眼都在刘连群的身上,还总是胖乎乎地坐在刘连群身边不走,宠物店里味道很难闻,“你怎么也不嫌难闻?”王大帝说这地方又不是咖啡厅。这中年女人胖乎乎地说没什么吧?说她早习惯了。她照顾小狗又不是一天两天。她说她主人家的狗是斑点,不是黑斑点也不是棕色斑点儿,“是蓝斑点。”蓝斑点儿?刘连群看看王大帝,说有蓝斑点儿吗?还没听说过有蓝斑点儿?这中年女人,买了狗粮,总是再说一会儿话,然后才走,下了宠物店外边的台阶,过了马路,站在马路对面还朝这边摆手,好像是,专门和刘连群摆手。王大帝摆手的时候她一点点反应都没有。
“有情况了。”王大帝笑嘻嘻地捅捅刘连群,“这下子,就看你愿上不愿上了。”刘连群想想,说就她?就她这种岁数?他*的,也上?王大帝说你都多长时间了?还挑三拣四?“洗浴中心,他*的。”王大帝一脸坏坏地笑,说那都是二月的事了。王大帝和刘连群说话的时候小麦就在跟前,小麦说好家伙!洗浴中心的你们也碰?王大帝笑嘻嘻说又不是赤膊上阵,“有超薄橡胶雨衣。”说到雨衣,这时候外边恰好下雨了,夏天的雨说来就来,很大的雨点顷刻间打得玻璃“刷刷”响。小麦一跳一跳扬着手出去,她把那盆总是在开花的杜鹃搬了进来,那盆杜鹃总是在开花,但雨水一旦落到花心里去,花就会很快变黑。因为下雨,可以看到有很多人这时已经躲到了植物园门口的蛋糕店里,蛋糕店在花园的南边,植物园的北边还有一家渔具店,这两家小店总是挤着许多人,现在的人就更多,都缩缩地挤在一起避雨,都缩缩地望着天,都缩缩地等着雨停。雨下得很大,夏天的雨从来都是这样,像突然发了脾气。因为下雨,刘连群和王大帝手忙脚乱地把关宠物的笼子都放到露天里去,让雨水替他们无偿清洗粘在上边的狗屎猫尿。从笼子里给放出来的狗狗猫猫都一下子给赶到了里边的小屋,小屋里顿时一片沸沸的,猫猫狗狗各自扯了嗓子乱叫。搬完东西,三个人又坐在那里,刘连群忽然又说:“我其实很想上她,只是上,上完了各走各的。”这时候看着外边的王大帝突然咧开大嘴笑了起来,因为他看到了对面那辆搬家公司蓝色的大车,因为下雨,车上的搬运工真是会节省,这时候都脱光了,在往身上打肥皂,这里,那里,头上,脚上,满身都是白花花的肥皂,“他们在雨里洗澡呢。”刘连群忽然站起来说咱们也脱光了,“也到雨里给小狗洗一洗。”说着他已经在那里脱衣服了,他脱了衣服,把衣服甩到了一边,身上只剩下一个白色的小裤头。王大帝嘻嘻哈哈也把衣服脱了,王大帝穿的是一条平脚条纹短裤。他们俩光着身子,把那两只小腊肠狗从小屋里喊了出来,小狗一开始还不愿出去,对面的人马上喝起彩来,他们朝这边看,看刘连群和王大帝在宠物店门口的遮雨板下给两只小狗打肥皂,肥皂把两只小狗打得白乎乎的,打完了肥皂,刘连群和王大帝把两只小腊肠拖到了雨里,可就在这时候雨突然又停了,是戛然而止,雨忽然转移到别处去了,随了雷声。刘连群和王大帝都赤裸着,望着天,两只小腊肠狗身上都是肥皂,它们都有些怒了,不停地把头甩来甩去。对面的人,望着这边,张着嘴,有人在笑。
2007…6…21 10:59:07 涢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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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怎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刘连群拿着他那块琥珀色的肥皂抬头看着天,突然,打了个喷嚏。
小麦早在店里笑得前仰后合,在里边敲敲玻璃,不知在说什么。
雨虽然停了,但宠物店旁边的落水管还在“哗哗哗哗”地倾泻着,还不小,刘连群和王大帝把小狗在那边冲了,又把自己的脚冲了冲。这时候雨却又重新下了起来,街道上的人又都马上缩缩地聚到了对面的商店门口。这时候,那个中年女人不知从什么地方蹦了出来,打着一把小伞,一把花花绿绿的小伞,她一边收伞一边退着从外边进到宠物店里来,说:“看看这雨,看看这雨。”一边又对外边的刘连群说,“喂,你怎么,好家伙!只穿一条短裤?”“我也只穿一条短裤啊。”王大帝把两条腿一抬一抬,笑嘻嘻地说你难道只看到他看不见我?“你和他不一样。”中年女人说你比小刘胖。王大帝用两手掐掐腰扭扭屁股说我不胖吧,我是结实。“我实在是太结实了,结实得我自己都受不了啦。”王大帝笑嘻嘻地说。“不跟你开玩笑了。”这个中年女人说她还有正经事,她转过身,对小麦说:十点钟,十点钟你必须马上去一趟“天上白宫”。她说她刚刚接到张老板的手机电话,他今天有时间。
“十点钟,你马上去,你有戏了。”
“天上白宫”小区这几天是到处弥漫着花香,是丁香的第二季花,丁香的第一季花是开在春天即将过去而夏天还没正式到来的时候,花形稍微大那么一点点而花香也相对清淡一些,而丁香的第二季花则是开在夏天,花更小而香更浓,浓得有些发腻,浓得让人觉得都好像是喘不过气来。就在这样的季节里,小麦出现在“天上白宫”小区了,好像是,小麦的出现,怎么说,让“天上白宫”小区一下子又凉快了许多。小麦坐在那里,她的对面就是张老板家里摆在书架上的那一对大象牙,给从窗外射进来的太阳照得像是要放出光来。小麦坐在沙发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张老板坐在沙发里,那条蓝斑点卧在他们之间。小麦一进门张老板就笑了,说你的名字真是百里挑一,小麦就是白面,有白面吃就是好事。小麦忍不住也笑了笑。张老板其实是个爱说话的人,他从小麦毕业的学校一直问到她的专业,又从她的专业问到工作。问到后来,张老板对小麦说“你很合适”。其实小麦一进来张老板就觉得她很合适了,问什么不问什么都没什么意义了,一个女人,漂亮就是她的全部,还要问什么呢?对于漂亮的女人你最好不要问什么。张老板告诉小麦,要她做的工作就是给玻璃做专职的保姆。玻璃是谁?小麦在心里想,但她马上就反应过来了,玻璃就是面前的这只狗,那个中年女人对她已经说过了。“玻璃,玻璃”小麦轻轻叫了两声,那蓝斑点儿就站了起来。“灵吧,多灵。”张老板说,说这条狗除了“灵”这一个字,还有两个字,就是“太灵”。张老板又笑了起来,行啦,你就在我这儿干吧。张老板说。张老板看着小麦,说这份工作要求你吃住都在这里,工作就是照看狗,给狗定期洗澡,定时带着狗出去遛,张老板提出了要求:别人遛狗要躲过小区里人来人往的高峰期,而小麦遛狗却要在人们出出进进的时候,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