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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下去吧——”
懿贵妃身边的首掌大宫婢香玉道。
四周的宫婢低垂蜷首,悄悄的退了下去。
香玉跟在她们后面,关上了殿门。
殿门关合的霎那,懿贵妃容纤染玉臂一扬。
桌上,摆着的幽兰玉瓶摔破在地。
迸裂的碎片几乎到了香玉的脚边。
香玉默然不语,过去俯身把那些拾起来。
“不许动!”
软榻上,容纤染勃然大怒。
香玉微微一顿,继续拾起来,“这个玉瓶是娘娘出嫁的时候,大公子亲自采购的,因玉瓶纤细,又有娘娘所喜锦鲤荷花,故而娘娘入宫以来都是放在案头,每日鉴赏,更不忍有一丝污色……”
一如香玉其人,香玉的话语平缓无波,却是有安抚之力。
容纤染面有动容。
香玉不知,低着头自顾的说下去。“今儿不过是一封家书,或当中不为娘娘所喜,可这个玉瓶,娘娘是不应碰落的!”
碰落?
容纤染淡淡的扫了眼先前摆放着玉瓶的桌案。
若非是她用力,那个玉瓶又怎么会摔成如此模样?
“你说的简单,一入宫门深似海,便是先前还有几分兄妹之情,现如今数月不见,也该淡泊如水了吧——不然,他们又怎么敢在皇上刚去了行宫就派人行刺?事败还把这个罪名怪到本宫的头上!”
容纤染越说,眼中的怒意越是掩饰不住,“真是糊涂了他们的心思,本宫是想要那个皇后的位置不错,可如今本宫膝下无子。若是皇上出了什么事,本宫还能做什么?”
香玉收拾碎片的动作一顿,香玉抬头,看向容纤染,“或许是外人所为?”
容纤染眸光一凛。
“你是说……”
香玉动了下唇角,“奴婢不敢多言!”
容纤染瞥了她一眼,“哼,这会儿倒是自称奴婢了,敢情你以为这阵子本宫还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性子的?看上去恭厚老实,实际上,心思诡的很!”
“奴婢不敢!”
香玉一颤,跪倒在地。
膝盖正好巧不巧的落到了破碎的瓷片上,激的香玉闷哼了声。
容纤染眼底暗光一闪,她起身把香玉扶起来,
“好了,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说跪就跪!”容纤染道,
虽只是稍许离开,宫装儒裙上也已经见了红。
“来人——,拿伤药来!”
容纤染冲着外面喊。
外面有宫婢应诺,疾步的去了。
香玉眼中润色一动,她垂首,“奴婢谢娘娘!”
“这是什么话,既然你也入了宫,那就和本宫是在一条船上了!”
容纤染走到了门边,轻声一叹,“你说的不错,我容家把控朝堂多年,难免有人心怀不轨,处在暗处悄然谋划。别的不说,就从这些日子,朝中的变化就可见一斑!”
容纤染的眼中闪过那道墨色龙纹的身影,樱红的唇瓣紧紧一抿,“……只不过,外贼即便可恶,家贼才更是难防!”
跟在容纤染身后的香玉没有出声。
静默不语。
没一会儿,去拿药的宫婢已经回了来,
容纤染开门接了过来,转身把伤药递到了香玉手里。
外面的宫婢有眼角明亮的,见状忙缩回了脖子。
……
殿门内。
奉容纤染的命,香玉低头处理着膝盖上的伤处。
容纤染淡淡的看着,眼中神色莫变。
忽的,容纤染开口,“替本宫写封家书,告诉他们行宫的事和本宫无关。再要他们好好的管束他们的子弟,免得到时候再做错了什么,还要本宫求情!”
“皇上对本宫是有些情意,可若是本宫就这么一次次的为那些酒囊饭袋求情,那再多的情意也就散了!这个道理,他们不会不懂!”
“……是!”
香玉略有迟疑,还是应了。
容纤染看着香玉,嘴角轻巧一弯,“本宫知道你是父亲的人,只是既然跟了本宫,就还是要听本宫的!”
香玉面色微微一白,最后终是应诺,
“是!”
容纤染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先前摆着那个幽蓝玉瓶的位置。
屋外的光亮耀眼,点点的洒落在她的身上,几分悠远,几分淡若。
“不过是一样物件,破了也就破了。至少那份心意还在。可若是心思坏了,那可就……”
容纤月合了唇角,眼底闪过的冷光乍然骇人。
便是屋内暖意习习,却也觉得遍体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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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宠溺不在
京城郊外。
皇帝行宫。
容纤月猛地打了个颤铄。
旁边的男子探臂过来,“怎么了?瑚”
“刚才觉得有些凉!”容纤月回答。
这个皇帝终还是怜惜“她”的。用过膳之后虽很有想要再来一次的意思,最后还是放过了她,不止如此,这不,也才刚给她上了药。
自然,上药的时候也不免动了动手脚,可到底没能把她怎么样。
只是她还是要小心为上,容纤月往他的怀里靠了靠,也小心的不让自己的腰身下的身子碰触到他的。
“可是要叫太医?”
夜凌璟问着,却是把她又往自己的怀里按了按。
容纤月摇头,这会儿龙涎香气环绕,只让她恨不得躺在床上三天三夜也不动。
温暖的手掌覆盖到她的额头,然后他又往自己的额头摸过去,夜凌璟点头,
“还好!”
容纤月心头一暖,闭上眼睛。
而也还没等她睡着,就听着外面有脚步声渐近。
容纤月睁开眼睛。
她听得出来这脚步声是那个小常子常总管的。
“先睡着,朕一会儿就过来!”
耳畔温柔的低语声起,薄被掀开。
容纤月缩回了手脚,突然觉得有些凉。
而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蜷缩,随后,她身上的薄被又是紧了紧。
容纤月抬眸,眼前镌刻俊美的人儿正冲着微微一笑。
身畔四周,他正给她掖着被角。
遂,一个吻落在了她的额头。
“睡吧!”
他道,起身离开。
容纤月看着帘帐掀落,他的背影欣长,而美好。
忽的,容纤月开口,“那群贼人可查到了主使?”
夜凌璟离开的脚步一顿,连带的常总管都悄悄的往容纤月的方向瞄过来。
隔着帘帐,常总管自然看不到什么。可夜凌璟那双眸子却锐利如电,直直的往她的身上看过来。
眼中的温柔宠溺不在,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的审视,怀疑。
有这么一瞬,容纤月后悔自己怎么会问出这句话来,可转念,她又释然了。
她撑起身子,坐到床上。
先前夜凌璟细心掖好的被角再也分辨不出来。
夜凌璟皱了皱眉,“盖好!”
容纤月一愣,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把滑到胸前的被子揽上来。
内衫整齐,什么不该露的也没有露出来。
最后打量着自己只露出脑袋,容纤月看向夜凌璟。
夜凌璟一直看着她,在看到她再度看过来的目光时,眼中幽深如墨,
“前朝的事,有朕在!纤纤,就先睡吧!”
然后,夜凌璟转身离开。
随着殿门关合,脚步声渐行渐远,容纤月的眼睛越睁越圆,最后,那点儿困意竟慢慢的消失全无。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经过了昨夜里那波贼人对皇权的蔑视之后,他还能继续和她卿卿我我,不是他隐忍一流,那就是早就胸有成竹。而来到行宫之后,他这一连串的举止,显然便是后者。
只是以他那般恨不得“她”很快就能陪伴在他身边的气势来说,在她问出那句话来之后,他完全可以说“后宫不得干政”或者是再严词一些的话来。可他怎么就轻飘飘的让“她”继续睡?
难道他不觉得她这个皇后想要知道的太多?
就算他知道她容纤月也心爱着他,可毕竟她的身后还有整个容家!
容纤月闭了闭眼,觉得觉得脑袋里乱成一团。
“春桃!”
容纤月喊。
“奴婢在!”
春桃过来。
容纤月一手掀开帘帐,“更衣!”
春桃一愣,看看外面的早已经幽深的天色,“娘娘,这个时候……”
容纤月拧眉看了她一眼。
春桃忙应诺,“奴婢这就准备!”
………………………………………………
行宫大殿。
“砰——”
紧闭的大殿殿门被猛地推开。
殿门口,夜凌璟的面色阴沉,俊美的面孔因殿内烛火摇曳,显出几分阴邪。
随后的常总管噤着声,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夜凌璟几步就到了殿内的桌案之前。
常总管眼明手快的递上茶盏。
夜凌璟看着跟前的茶盏,眯起眼睛,眼角的余光往常总管的身上扫过去。
常总管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夜凌璟轻嗤,一饮而尽。
放下茶盏,夜凌璟坐了下来,闭上眼睛。
先前脸上的阴邪散去,清冷淡若。
“说——”
常总管忙回道,“一切如皇上所料,那边听说把容家公子一掷千金的幽兰玉瓶给砸了!!”
夜凌璟勾唇,
“给她再送一个过去!”
“是!”
常总管应诺。
殿内,稍许寂静。
夜凌璟拧了拧眉,睁开眼睛,
“还有呢?”
“……”
常总管觉得腿脚有些发软,“没,没了……”
夜凌璟唇角一抿,“没了?”
低冷的语气比起先前在殿门口还要阴沉。
“噗通——”
常总管跪下,“是皇上说有什么事要及时禀告,奴才,奴才也是听命……”
夜凌璟放在膝盖上的手一紧,没等常总管说完,“去,领十板子!”
常总管脸上有些垮,“是,是。奴才回宫之后就去慎行司——”
“立刻!马上!!”
常总管额头冒汗,“皇上……”
他可是皇上身边的首领太监,这要是回宫之后受罚,尚可不为人知。可要是在这里,岂不是赶明儿整个皇宫都知道了!
“二十板子!”
夜凌璟冷哼。
常总管不敢再拖延,应声的就赶紧的退了出去。
夜凌璟冷看着他退出去的身影,嘴角轻魅一笑,
“都盯着点儿,一板子也不能少!”
……………………………………………………
浓浓的药香弥漫。
并不宽敞的屋子里,能躺下四名宫婢的通铺上,面色苍白的漪绿趴在床上,瞪大了眼睛,怎么也不敢相信皇后娘娘竟会亲身来这里。
“娘娘……”
漪绿颤颤的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可腰身上的伤痛入骨,就是她想要挪动一下,也疼的冷汗涔涔。
“别动!”
容纤月想要上前扶住她,可因为自己也是半个伤残人士,最后还是慢了一步。
春桃到底是跟随在她身边有段日子的,及时的赶上去扶住了漪绿。
“听娘娘的!”春桃道。
漪绿咬着泛白的唇点头,发鬓的汗打湿了她的面颊。
屋子里其他的宫婢都已经打发了出去。
容纤月坐到了漪绿对面的凳子上,静静的打量着她。
虽面无血色,可眉宇之间尚还有几分骨气。
“漪绿,你可恨本宫?”容纤月突然问,
漪绿一冷,她低垂下头,
“……奴婢,不敢恨!”
容纤月唇角泛出一丝笑意,“好个不敢,看来还真是恨本宫呢!”
听了容纤月的话,春桃的小脸儿一寒。
“大胆,要不是娘娘,这会儿你早已经没命了!”
漪绿眼睛里一片通红,哽了声,“奴婢谢娘娘不杀之恩!”
说着,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痛,就又要起身。
容纤月嘴角微沉,
“不要动了,怎么,还想要本宫赐你几份金创药?”
漪绿僵住,不敢再动弹了。
容纤月满意的点了点头。
“知道进退,也懂取舍,难怪你那个好友敢把你推出来!”
听着容纤月这话,漪绿不可置信的抬头,“娘娘……”
容纤月一笑,眼中流光转闪,
“皇上睿智,为什么留下你的性命,你应该知道!”是因为皇上早知道你不是那个罪魁祸首。
漪绿瞪大了眼睛,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容纤月看着,怜惜的摇了摇头。
“本宫不问你为什么肯替她出头,本宫只问你,愿不愿意在本宫身边服侍!”
漪绿惊颤,哭泣的动作也几乎顿下来。
而不止是漪绿,就是春桃也是一脸的不相信。
“娘娘相信奴婢?”漪绿颤颤的问。
容纤月眉角一挑,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难不成每个到本宫身边伺候的,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