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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与荣誉-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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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站在码头上,看着船上的海员在船舷上安装舷门,与此同时码头工人、妓女和卖纪念品的小贩涌上前去,欢迎他们的到来。首先下来的是船长;紧跟在他后面走下船的那个人匆匆忙忙地把船长拨到一边,昂首阔步地走过码头,挥手唤出租马车。这样侮辱一个能干的船长,简直是令人发指的傲慢,因为是他指挥全船度过了难关。船长怒目而视,却没有出声抗议。这个曾经是他船上乘客的家伙,对他和其他任何人都不加理睬,登上了第一辆听到他吆喝后前来服务的马车。他高高的个头,瘦瘦的身材,黑色的眼睛似乎只会吸收而不会反射光亮。   
  《爱情与荣誉》第七章(2)   
  我匆忙往刚才吃早餐的饭馆那里赶,那个车夫还在等着我呢。我企图跟上那个黑眼睛的英国人,但是等我从人丛中钻出来,到达车夫跟前时,那辆马车早已不见了踪影。 
  我示意车夫把我带回”白雁”客栈。 
  当时我压根就不知道,尽管我看到了许多事情,但同时也忽略了一个细节。在“征服”号轮船上不只有那个神秘的英国人,还有一个海员,一个我在此之前见过的人。他名叫希拉姆·马什,尽管我当时还不知道他的姓名。他是一个美利坚海员,就是曾经在伦敦找到我并把我带去见富兰克林的那个人。当那个英国人走下轮船,匆忙地离开码头的时候,他就在旁边观看。马什也见到了我;但他躲着没有露面。他是在等待机会秘密地跟我再次见面。   
  《爱情与荣誉》第八章(1)   
  那个叫季孔的男服务员——在前一天的那个变故之后我一定要知道和使用他的教名,他就告诉了我——站在我的面前,伸着手,拿着我制服的上衣,眼睛不停地看着我和那件蓝色的紧身上衣。“我很满意,季孔,”我说。“这件衣服从来没有这么漂亮过。” 
  我希望找一句合适的话夸他,可又没有找到;他的脸顿时拉下,结结巴巴道:“先生,我……我……” 
  “怎么啦,季孔?” 
  “我……已经缝……缝好了!”他冲口而出,却把他本来很会讲的德语和为了讨好我而讲的英语混杂在一起,可在发那个小舌音时又用上的俄语。 
  “什么?” 
  “纽——扣!”他说着,指了指军装上衣从左肩膀到右下角一排镀金的纽扣。“有几颗松了。我妈妈是裁缝!【原文为德语。――译注】” 
  “你跑这么远的路把制服拿回家去,就是为了把纽扣缝紧一点?” 
  “不是的,先生。妈妈到这儿来了。” 
  “哦,我明白了。” 
  记起戈尔洛夫反对我给他钱作为奖赏,我不知道该如何谢他,不仅仅是这几个扣子:他还把我的靴子擦得锃亮,跟狗鼻子似的闪闪发光;衣服上的搭扣和穗带也弄得干干净净;甚至还为了我大胆地催促戈尔洛夫,说我们可以准时出发的。“你住哪儿?”我问这个孩子。 
  “附近,先生。” 
  “什么?哦,对了。把这个硬币拿去。”我说着,从钱包里拿出最后两枚硬币中的一枚。“从你妈那里买一条跟你一样长的丝带。快去,我们再过二十分钟就要走了。” 
  我们登上佩奥特里的雪橇时,他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根鲜艳的深红色带子。“谢谢你,季孔,”我说。“现在你就进去告诉客栈老板,你要吃一顿军人的晚餐,把费用记在塞尔科克上尉的账上。”那个男孩正步走开后,我把丝带递给戈尔洛夫。“把这个给佩奥特里吧。让他系在帽子上。他应该打扮打扮。” 
  戈尔洛夫对我这种儿女情长的举动只是厌烦地叹了口气,顺从地拿了过去。可以肯定他又是随心所欲地翻译了我的意思。但是,佩奥特里像一个亲王似的端坐在车夫的位子上,一顶沾满油污、像个奶油派的帽子罩在头顶上,那根丝带的末端在他脑后劈啪作响。就这样在薄暮中他驾驶着雪橇奔向特南斯基胡同。 
  当我们从大道拐进特南斯基胡同的的时候,迎面传来一阵小提琴欢快的歌唱和竖琴感情充沛的诉说。我们的前面蹲伏着一排雪橇和马车,把前来参加舞会的人们拉到了杜布瓦宅院的大门口。月光把草坪上光秃秃的树梢照得通亮,似乎也照亮了随着一阵寒风吹到沿河其他住宅的一个个音符。停在我们前面的马匹和车夫穿着虽然华丽,但在月光下显得灰溜溜的。不过,他们送来的几位女士身上猩红色和蓝色的衣裙却在闪闪发亮,镶嵌在银色之中的珠宝熠熠生辉。而比她们先下车、陪伴她们走进宅院的几个男士从衣领到袖口都鲜艳夺目,他们身上的上衣有的充满着军队的色彩,有的则泛着缎子深色的光泽。这一行人慢悠悠地走到门口;门开处,一道黄色的光环照在路上,宛若一张嘴,把闪亮的食物吞到光线的肚子里去。戈尔洛夫和我跟在这一群人的后面上了台阶,从一位举止威严的使者面前经过,就是他在前一天去给我们下的请柬,门口旁边站在他对面向我们鞠躬的是跟他一模一样的另一个使者。我们大步穿过门厅,也就是我上次拜访时站过的地方,然后经过前面客厅里的一张张桌子,看到桌上摆放着食品。从这里就可以看见后面的舞厅了。 
  刚才我说了,来参加舞会的女士们在月光下光怪陆离,而现在就不必描述她们在十几盏枝形吊灯下是如何流光溢彩的了。她们挥舞着手绢,摇动着扇子(虽然在俄国的暮冬季节扇子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但却给她们派上了用场,而且丢不开手),每一个女士都朝着陪伴她的男士微笑着,但又不直视他,而男士则装出独自一人的样子,不停地捋头发,提裤子。尽管还没有人开始跳舞,乐队却在拼命地演奏着;那个仆人为了让大家听得见,用嗡嗡震耳的声音通报着每一位来客的姓名。戈尔洛夫和我在门口等待着前面几个人鱼贯走进舞厅,便有了喘一口气的机会。这时他对我说:“一个熟人。你说只是一个熟人,在巴黎的时候认识的。是他邀请你来这儿的,而你昨天只是出于礼节才拜访了他。” 
  “没错。” 
  戈尔洛夫知道我在撒谎,但他不动声色。他环顾四周,撅着嘴唇,对屋子里的陈设表示客套性的赞赏。门口吆喝的人像唱歌似的喊道:“戈尔洛夫伯爵和塞尔科克上尉先生。”这时,戈尔洛夫扭过头去,仿佛要把自己的胡子让直射而下的吊灯照一照,然后随着音乐的节奏步入舞厅。 
  舞厅里的人有的望着大摇大摆的戈尔洛夫,有的对我们的到来毫不留意。我扫了一眼这一群人,发现有三对眼睛瞥见了我。第一对是留着乌黑大包头和雪白的山羊胡子、风度翩翩的绅士,我立刻就知道这是杜布瓦侯爵;第二对眼睛躲藏在杜布瓦和另一个绅士身后形成的槽穴里面,这个人比杜布瓦的个子矮一些,面色灰暗一些,身材也要单薄一些,他和杜布瓦一样,脖子上也戴着外交勋章。第三对是我已经熟悉了的绿色眼睛,那就是夏洛特·杜布瓦。她正在给一群男女仆人发布命令,只是偶尔抬头顾盼了那么一下。当她发现我正盯着她时,便直视着我的眼睛,表明她并不惧怕我注视着她的举动。然后,她很随意地转过身去,面对着仆人们。   
  《爱情与荣誉》第八章(2)   
  我跟在戈尔洛夫的身后,他向一个普鲁士将军做了自我介绍,这个人去打仗有点太老了,但瞧他点头哈腰的样子似乎又嫌太年轻了。我们俩都是大模大样的派头。 
  我在戈尔洛夫身边站了一会儿,然后直接走到夏洛特·杜布瓦跟前。她开始假装没有看见我,然后蓦然一挥手,让仆人们走开。“杜布瓦小姐,谢谢你邀请我们。”我说得很干净利落。 
  “欢迎你们,”她说。“可邀请你们的不是我,是我父亲。” 
  “是的,我知道。当时我……还是要谢谢你。而现在我已经谢过你了。”我鞠了一躬,转身要走开。 
  “塞尔科克先生!他邀请你来,我并不感到遗憾,我的意思是……” 
  我又飞快地微微鞠了一躬,回到戈尔洛夫的身边。至少我知道了她父亲想要见我,而且是很快就做了安排。我真想知道她父亲跟她说了些什么。 
  舞会开始了,乐队热情洋溢地奏起一段响亮而轻快的乐曲。一股神奇的力量使身着礼服的女士和穿着制服以及礼服的男士挤到舞厅的边缘处,露出中央一片辉煌的舞池,舞池内是木地板,那是社交风暴的风眼。一个个洒着香水,抹着脂粉,擦着润发油的脑袋扭过来看着夏洛特和她的父亲。她脸红了,而她父亲的脸上洋溢着笑意。杜布瓦先生手举过头顶,大摇大摆地从舞厅的一端、乐队演奏的地方,走到舞池中央,对她一鞠躬。她则行了一个屈膝礼,两人就开始跳起舞来。 
  父女俩迈着舞步,使出了全部招数,一会儿在端线上呈弧形倾斜,一会儿沿着边线旋转。作为一对舞伴他们并不像我刚开始时想像的那样出色;我观看着,渐渐意识到他们的表演之所以吸引人并不在于舞跳得有多好,而在于他们相信能够引起众人的瞩目。我很羡慕他们俩,但也觉得发冷,仿佛我和其他人被叫到这里来就是要在此刻充当他们俩的观众,让他们很露脸地表现自己对跳舞的热爱。 
  我突然感到一阵远离上帝和女人的孤独。 
  这种感觉令人沮丧,使我怀疑是不是自己过去和现在的危险或者是心灵的某种缺陷,使我无法跟舞厅内其他人一样由衷的欢乐。我环顾四周,大概是在搜寻有没有其他人也像我一样跟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可是我看到的每一个人都显得很开心。至于戈尔洛夫,他一边观看跳舞,一边摇晃着脑袋,仿佛他自己的怀里正搂抱着杜布瓦小姐似的。 
  舞罢,杜布瓦侯爵跟其他人一道热烈地鼓掌。他回到乐队附近一块像酒杯似的圆形凹地上,跟那几个地位显赫的长者站在一起。夏洛特立刻催促其他人到舞池中央去,很快就有一些人开始跳起舞来。她沿着舞池的边线走着,继续扩大跳舞者的阵营,把站在一起的伴侣拆开,临时地给他们介绍不认识的女士和先生。于是一些从未谋面的人结成了新的舞伴,无可奈何地去跳舞。 
  就在夏洛特这样忙乎的时候,我觉得再好不过的机会到了。这时候到她父亲跟前去打个招呼,是不会引起别人特别注意的。他正在跟两个男人说话,我朝他走去,但故意停了一下,以便让他在看到我之后终止跟别人的谈话。我只看到那另外两个人的后背,但可以断定其中一位就是那个面色苍白、在我进来的时候瞥了我一眼的外交官;另一个家伙魁梧的身躯上紧绷着一件礼服,仿佛为自己比伙伴高大许多而有点难为情,有意地弓着腰。杜布瓦眼角的余光看见了我,从那两个男人旁边抽身出来,好像是要给女仆人下达什么指示似的。就在这当儿,我走到了他跟前。 
  “杜布瓦侯爵。谢谢您的盛情款待。” 
  “塞尔科克上尉!你能来太好了!”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他长得很帅,刚才在舞厅正中间的舞池里跟他女儿跳舞时显得个头很高,可实际身高要矮得多。“你吃了吗?饿了吗?这儿,我得带你到餐厅去!”他领着我出门来到前厅,这里的桌子上压着沉甸甸的食品。我感觉到他把手放在了我的背上,同时我还感觉到那个面色苍白的外交官把眼光也投在了我的背上。 
  侯爵在一张桌子旁边止住步,挪动了一下身子,面对着敞开的门和舞厅,以便舞厅内没有人能看清我的面孔。他带着第一次跟我打招呼时那种轻松愉快的神情说:“你很年轻。多大岁数了?” 
  “二十四。” 
  他又笑了,声音庄重而低沉。“我没料到你这么快就到这儿来了。” 
  “我们一路上兼程前进,”我说,“有一艘英国船已经停靠在了港口的冰块旁边。” 
  “这个我太清楚了!知道得比任何人都早。谢特菲尔德对此很自豪。”他注视着餐桌,仿佛对配有薄荷叶的浅红色玫瑰花很有兴趣。“你过来的时候看见那两个跟我说话的人了吗?小个子就是谢特菲尔德,我的同事——我是法国贸易代表团团长,他是英国的贸易大臣。跟他在一起的那个大个子俄国人是米特斯基亲王。他是叶卡捷琳娜宫廷的贸易大臣。” 
  我伸手拿了一点开胃小吃,朝门内瞥了一眼。他提到的那两个人面对面,侧身对着我们,米特斯基弓着腰,全神贯注地听着,而那个谢特菲尔德好像在强调某个观点似的做着彬彬有礼、手掌朝上的姿势。“谢特菲尔德请我别在自己家里提及那条船到达的事,”杜布瓦笑着说,“其实他没有必要这样;其他人都会替他保密的。可现在他正在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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