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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自当竭力相助,便道:“这个自然。老前辈在此日久,此
处地形定然熟知,能赐示一二么?”
裘千尺叹了口长气,说道:“此处虽然深陷地底,但要出
去却也不难。”向杨过望了一眼,说道:“你心中定然在想,既
然出去不难,何以枯守在此?唉,我手足筋脉早断,周身武
功全失了啊。”杨过早便瞧出她手足的举动有异,绿萼却大吃
一惊,问道:“你从上面这洞里掉下来跌伤的吗?”裘千尺森
然道:“不是!是给人害的。”绿萼更是吃惊,颤声道:“妈,
是谁害你的?咱们必当找他报仇。”
裘千尺嘿嘿冷笑,道:“报仇?你下得了这手么?挑断我
手足筋脉的,便是公孙止。”
绿萼自从一知她是自己母亲,心中即已隐隐约约的有此
预感,但听到她亲口说了出来,终究还是全身剧烈一震,问
道:“为……为甚么?”
裘千尺向杨过冷然扫了一眼,道:“只因我杀了一个人,
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哼,只因我害死了公孙止心爱的女人。”
说到这里,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绿萼心中害怕,与母亲稍稍
离开,却向杨过靠近了些。一时之间,石窟中寂静无声。
裘千尺忽道:“你们饿了罢?这石窟中只有枣子果腹充
饥。”说着四肢着地,像野兽般向前爬去,行动甚是迅捷。绿
萼与杨过看到这番情景,均感凄惨。裘千尺却是十多年来爬
得惯了,也不以为意。绿萼正待抢上去相扶,已见她伏在一
株大枣树下。
也不知何年何月,风吹枣子,从头顶洞孔中落下一颗,在
这石窟的土中抽芽发茎,生长起来,开花结实,逐渐繁生,大
大小小的竟生了五六十株。当年若不是有这么一颗枣子落下,
即或落下而不生长成树,那么杨过与公孙绿萼来到这石窟时
将只见到一堆白骨。谁想得到这具骸骨本是一位武林异人?绿
萼自更不会知道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裘千尺在地下捡起一枚枣核,放入口中,仰起头来吐一
口气,枣核向上激射数丈,打正一根树干,枝干一阵摇动,枣
子便如落雨般掉下数十枚来。
杨过暗暗点头,心道:“原来她手足断了筋脉,才逼得练
成这一们口喷枣核的绝技,可见天无绝人之路,当真不假。”
想到此处,精神不禁为之一振。
绿萼捡起枣子,分给母亲与杨过吃,自己也吃了几枚。在
这地底的石窟之中,她款客奉母,举止有序,俨然是个小主
妇的模样。
裘千尺遭遇人生绝顶的惨事,心中积蓄了十余年的怨毒,
别说她本来性子暴躁,便是一个温柔和顺之人,也会变得万
事不近人情,但母女究属天性,眼见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出
落得这般明艳端丽,动静合度,怜爱的柔情渐占上风,问道:
“公孙止说了我甚么坏话?”
绿萼道:“爹爹从来不提妈的事,小时候我曾问他我像不
像妈?又问他,妈是生甚么病死的。爹爹忽地大发脾气,狠
狠的骂了我一顿,吩咐我从此不许再提。过了几年我再问一
次,他又是板起脸斥责。”裘千尺道:“那你心中怎么想?”绿
萼眼中泪珠滚动,道:“我一直想,妈妈必定又是美貌,又是
和善,爹爹跟你恩爱得不得了,因此你死了之后,旁人提到
了你,他便要伤心难过,是以后来我也就不敢再问。”
裘千尺冷笑道:“现下你定是十分失望了,你妈妈既不美
貌,又不和气,却是个凶狠恶毒的丑老太婆。早知如此,我
想你还是没见到我的好。”绿萼伸出双臂搂住她脖子,柔声道:
“妈,你和我心中所想的一模一样。”转头向杨过道:“杨大哥,
我妈很好看,是不是?她待我好,待你也好,是不是?”这两
句话问得语含至诚,在她心中,当真以为母亲乃是天下最好
的妇人。
杨过心想:“她年轻时或许美貌,现今还说甚么好看?待
你或许不错,对我就未必安着甚么好心。”但绿萼既然这么问,
只得应道:“是啊,你说的对。”
但他话中语气就远不及绿萼诚恳,裘千尺一听便知,心
道:“天可怜见,让我和女儿相会,今日她心中虽满是孺慕之
情,但难保永是如此,我的一番含冤苦情,须得跟她说个明
明白白。”于是说道:“萼儿,你问我为何身陷在此?为甚么
公孙止说我已经死了,你好好坐着,我慢慢说给你听罢。”
裘千尺缓缓的道:“公孙止的祖上在唐代为官,后来为避
安史之乱,举族迁居在这幽谷之中。他祖宗做的是武官,他
学到家传的武艺,固然也可算得是青出于蓝,但真正上乘的
武功,却是我传的。”杨过和绿萼同时“啊”了一声,颇感出
于意料之外。
裘千尺傲然道:“你们幼小,自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哼,
铁掌帮帮主铁掌水上飘裘千仞,便是我的亲兄长。杨过,你
把铁掌帮的情由说些给萼儿听。”杨过一怔,道:“铁掌帮?弟
子孤陋寡闻,实不知铁掌帮是甚么。”
裘千尺破口骂道:“你这小子当面扯谎!铁掌帮威名震于
大江南北,与丐帮并称天下两大帮会,你怎能不知?”杨过道
“丐帮嘛,晚辈倒听见过,这铁掌帮……”裘千尺急了,骂道:
“嘿嘿,还亏你学过武艺,连铁掌帮也不知道……”绿萼见母
亲气得面红耳赤,插口劝道:“妈,杨大哥还不到二十岁,他
从小在深山中跟师父练武,武林中的事情不大明白,也是有
的。”裘千尺不去理她,自管呶呶不休。
二十年前,铁掌帮在江湖上确是声势极盛,但二次华山
论剑之时,帮主铁掌水上飘裘千仞皈依佛门,拜一灯大师为
师,铁掌帮即风流云散。当铁掌帮散伙之时,杨过刚刚出世,
后来没听旁人提及,他自是不知。实则他母亲穆念慈,便是
在铁掌帮总舵的铁掌峰上失身于他父亲杨康,受孕怀胎,世
上才有他杨过。此时裘千尺说起,他竟瞠目不知所对。裘千
尺在绝情谷中僻处已近三十年,江湖上的变动全没听闻,只
道铁掌帮称雄数百年,现下定是更加兴旺,听杨过居然说连
“铁掌帮”三字也不知道,自是要暴跳如雷了。
杨过给她毫无来由的一顿乱骂,初时强自忍耐,后来听
她越骂越不成话,怒气渐生,要待反唇相稽,刺她几句,抬
起头来正要开口,只见绿萼凝视着他,眼中柔情款款,脸上
满是歉然之色。杨过心中一软,脸上作个无可奈何之状,心
下反而油然自得起来,暗想:“你妈妈越是骂得凶,你自是越
加对我好。老太婆的唠叨是耳边风,美人的柔情却是心上事。”
心下一宽,脑子特别机灵,忽地想起:“完颜萍姑娘的武功与
那公孙止似是一路,她又说学的是铁掌功夫,料想与铁掌帮
必有干系。”闭目一想,于完颜萍与耶律齐对战时所使的拳法
刀法还记得七八成,至于与公孙止连斗数场,还只是几个时
辰之前的事,于他的身形出手更是记得清晰,当即叫道:“啊
哟,我记起啦。”裘千尺道:“甚么?”
杨过道:“三年之前,我曾见一位武林奇人与十八名江湖
好汉动手,他一人空手对敌十八人,结果对方九人重伤,九
人给他打死了,这位武林奇人听说便是铁掌帮的。”裘千尺急
问:“那人是怎么一副模样?”杨过信口开河:“那人头是秃的,
约莫六十来岁,红光满面,身材高大,穿件绿色袍子,自称
姓裘……”裘千尺突然喝道:“胡说!我两位哥哥头上不秃,
身材矮小,从来不穿绿色衣衫。你见我身高头秃,便道我哥
哥也是秃头么?”
杨过心中暗叫:“糟糕!”脸上却不动声色,笑道:“你别
心急,我又没说那人是你哥哥,难道天下姓裘的都须是你哥
哥?”裘千尺给他驳得无言可说,问道:“那你说他的武功是
怎样的?”
杨过站起身来,将完颜萍的拳法演了几路,再混入公孙
止的身法掌势,到后来越打越顺手,石窟中掌影飘飘,拳风
虎虎,招式虽有点似是而非,较之完颜萍原来的掌法却已高
了不知多少。完颜萍拳法中疏漏不足之处,他身随意走,尽
都予以补足,举手抬足,严密浑成,而每一掌劈出,更特意
多加上几分狠劲。
裘千尺看得大悦,叫道:“萼儿,萼儿,这正是我铁掌帮
的功夫,你仔细瞧着。”杨过一面打,裘千尺口讲指划,在旁
解释拳脚中诸般厉害之处。杨过暗暗好笑,心道:“再演下去,
便要露出马脚来了。”于是收势说道:“打到此处,那位武林
奇人已经大胜,没再打下去了。”裘千尺十分欢喜,道:“许
多招式你都记错了,手法也不对,但使到这样,也已经挺不
容易。那武林奇人叫甚么名字?他跟你说些甚么?”杨过道:
“这位奇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大胜之后,便即飘然远去。我只
听那九个伤者躺在地下互相埋怨,说铁掌帮的裘老爷子也冒
犯得的?可不是自己找死么?”
裘千尺喜道:“不错,这姓裘的多半是我哥哥的弟子。”她
天性好武,十余年来手足舒展不得,此时见杨过演出她本门
武功,自是见猎心喜,当即滔滔不绝的向二人大谈铁掌门的
掌法与轻功。
杨过急欲出洞,将绝情丹送去给小龙女服食,虽听她说
的是上乘武功,识见精到,闻之大有裨益,但想到小龙女身
挨苦楚,哪里还有心情研讨武功?当即向绿萼使个眼色。
绿萼会意,问道:“妈,你怎么将武功传给爹爹的?”裘
千尺怒道:“叫他公孙止!甚么爹爹不爹爹?”绿萼道:“是。
妈,你说下去罢。”
裘千尺恨恨的道:“哼!”过了半晌,才道:“那是二十多
年前的事了。我两个哥哥闹别扭,争吵起来……”绿萼插口
道:“我有两位舅舅吗?”裘千尺道:“你不知道么?”声音变
得甚是严厉,大有怪责之意。绿萼心想:“我怎么会知道?”应
道:“是啊,从来没人跟我说过。”
裘千尺叹了口长气,道:“你……你果然是甚么都不知道。
可怜!可怜!”隔了片刻,才道:“你两个舅舅是双生兄弟,大
舅舅裘千丈、二舅舅裘千仞。他二人身材相貌、说话声音,全
然一模一样,但遭际和性格脾气却大不相同。二哥武功极高,
大哥则平平而已。我的武功是二哥亲手所传,大哥却和我亲
近得多。二哥是铁掌帮帮主,他帮务既繁,自己练功又勤,很
少和我见面,传我武功之时,也是督责甚严,话也不多说半
句。大哥却是妹妹长、妹妹短的,和我手足之情很深。后来
大哥和二哥说拧了吵嘴,我便帮着大哥点儿。”绿萼问道:
“妈,两位舅舅为甚么事闹别扭?”
裘千尺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容,道:“这件事说大不大,
说小不小,只怪我二哥太过古板。要知道二哥做了帮主,‘铁
掌水上飘裘千仞’这八个字在江湖上响亮得紧,大哥裘千丈
的名头说出去却很少人知道。大哥出外行走,为了方便,有
时便借用二哥的名字。他二人容貌相同,又是亲兄弟,借用
一下名字有甚么大不了?可是二哥看不开,常为这事唠叨,说
大哥招摇撞骗。大哥脾气好,给二哥骂时总是笑嘻嘻的赔不
是。有一次二哥实在骂得凶了,竟不给大哥留丝毫情面。我
忍不住在旁插嘴,护着大哥,把这事揽到自己头上,于是兄
妹俩吵了一场大架。我一怒之下离了铁掌峰,从此没再回去。
“我独个儿在江湖上东闯西荡,有一次追杀一个贼人,无
意中来到这绝情谷,也是前生的冤孽,与公孙止这……这恶
贼……这恶贼遇上了,二人便成了亲。我年纪比他大着几岁,
武功也强得多,成亲后我不但把全身武艺倾囊以授,连他的
饮食寒暖,哪一样不是照料得周周到到,不用他自己操半点
儿心?他的家传武功巧妙倒也巧妙,可是破绽太多,全靠我
挖空心思的一一给他补足。有一次强敌来袭,若不是我舍命
杀退,这绝情谷早就给人毁了。谁料得到这贼杀才狼心狗肺,
恩将仇报,长了翅膀后也不想想自己的本领从何而来,不想
想危难之际是谁救了他性命。”说着破口大骂,粗辞污语,越
骂越凶。
绿萼听得满脸通红,觉得母亲在杨过之前如此詈骂丈夫,
实是大为失态,连叫:“妈,妈!”可哪里劝阻得住?杨过却
听得十分有劲,他也是恨透了公孙止,听她骂得痛快,正合
心意,不免在旁凑上几句,加油添酱,恰到好处,大增裘千
尺的兴头,若不是碍着绿萼的颜面,他也要一般的破口而骂
了。
裘千尺直骂到辞穷才尽,骂人的言语之中更无新意,连
旧意也已一再重复,这才不得不停,接下去说道:“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