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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过只怕再遇危险,粗声答道:“你要我死,那就跟我说话了!”
他怒气一生,疼痛登止,将公孙止黑剑的招数尽行接过。
小龙女好生歉然,道:“你别生气,我不说啦。”突然心
念一动:“啊,我剧毒已解,他可并未服药!他得到解药,自
己不服,却来给我解毒。”想到此处,又是感激,又是怜惜,
当真是深情无限,这一下劲随心生,玉女素心剑法威力大盛,
招数递将出去,竟然将杨过全身要害尽行护住。本来她既守
护杨过,杨过就该代她防御敌招,但他不敢斜目旁睨,变得
她全身一无守备,处处能受敌招。
公孙止目光何等敏锐,只数招之间,便已瞧出破绽,但
他不欲伤害小龙女半分,一刀一剑均是向杨过猛烈砍刺。但
见攻的如惊涛冲岸,守的却也似坚岩屹立,再加上小龙女全
力防护,数十招中公孙止竟是半点也奈何不得敌手。
这时绿萼已经醒转,站在母亲身旁观斗,眼见小龙女尽
力守护杨过,全然不顾自身安危,不禁自问:“若是换作了我,
当此生死之际,也能不顾自身而护他么?”轻轻叹了口气,心
道:“我定能如龙姑娘这般待他,只是他却万万不肯如此待
我。”
便在此时,裘千尺嘶声叫道:“假刀非刀,假剑非剑!”杨
过与小龙女听了都是一怔,不明白她这两句话的用意。裘千
尺又叫:“刀即是刀,剑即是剑!”
杨过与公孙止斗了两次,一直在潜心思索阴阳倒乱刃法
的秘奥所在,但见他挥动轻飘飘的黑剑硬砍硬斫,一柄沉厚
重实的锯齿金刀却是灵动飞翔,走的全是单剑路子,招数出
手与武学至理恰正相反;但若始终以刀作剑,以剑作刀,那
也罢了,偏生倏忽之间剑法中又显示刀法,而刀招中隐隐含
着剑招的杀着,端的是变化无方,捉摸不定,此时忽听得裘
千尺叫了那十六个字,心道:“难道他刀上的剑招、剑上的刀
招全是花假?”眼见黑剑横肩砍来,明明是单刀的招数,心中
便只当他是柄长剑,君子剑挺出,双剑相交,铮的一声,两
人各自后退了一步。才知这黑剑底子里果然仍旧是剑,所使
的刀招只是炫人耳目,但若对方武功稍差,应付失宜,刀招
却也能够伤人。
杨过一试成功,心中大喜,当下凝神找寻对方刀剑中的
破绽,心想他招数错乱,虽然奇妙,但路子定然不纯,拆了
数招,忽听裘千尺道:“攻他右腿,攻他右腿。”杨过见公孙
止金刀晃动,下盘实是无隙可乘,但想裘千尺手足劲力虽失,
胸中所藏武学却丝毫未减,公孙止的武功既是她所传授,定
然知其虚实,当下依言出招,击刺对方右腿。公孙止横刀架
开,右腿无隙可乘,但这么一横刀,左肩与左胁却同时暴露。
杨过不等裘千尺指点,长剑闪处,已将他腋底的衣衫划破。公
孙止咒骂了一声,向后跃开,怒目向裘千尺喝道:“老乞婆,
瞧我放不放过你?”说着又挺刀剑向杨过攻去。
杨过举剑一挡,裘千尺又道:“踢他后心!”此时二人正
面相对,要踢他后心决无可能,但杨过对裘千尺已颇具信心,
知她话中必有深意,不管如何,径往敌人后心抢去。公孙止
回刀后削。裘千尺叫道:“刺他眉心。”杨过心道:“我刚转到
他背后,你却又要我刺他眉心。”势在紧迫,不及多想,立时
又转到敌人身前,正欲挺剑刺他眉心,裘千尺又叫道:“削他
屁股!”
绿萼在旁瞧得两手掌心中都是汗水,皱起了眉头,心道:
“妈这般乱喊乱叫,那不是在反助爹爹么?”她口中不言,马
光佐却已忍不住大声说道:“杨兄弟,别上这老太婆的当,她
要累死你。”
杨过前后转了数次,已隐约体会到裘千尺的用意,听她
呼前便即趋前,听她喝后立时抢后,果然数转之后,公孙止
右胁下露出破绽。杨过长剑抖处,嗤的一声,衣衫刺破,剑
尖入肉寸余,公孙止胁下登时鲜血迸流。
众人“啊”的一声,一齐站了起来。法王等均已明白,原
来裘千尺适才并非指点杨过如何取胜,却是教他如何从不可
胜之中,寻求可胜之机,并非指出公孙止招数中的破绽,而
是要杨过在敌人绝无破绽的招数之中,引他露出破绽。她一
连指点了几次,杨过便即领会了这上乘武学的精义,心中佩
服无已,暗道:“敌人若是高手,招数中焉有破绽可寻?这位
裘老前辈的指点,当真令人一生受用不尽。”
但要迫得公孙止露出破绽,非但武功必须胜过,尚得熟
知他所有招数,方能于十余招之前,对他诸般后着应变料得
清清楚楚,逐步引导他走上失误之途,此节唯裘千尺所能,杨
过却是只明其理,无力自为,当下听着她的指点,剑光霍霍,
向公孙止前后左右一阵急攻,二十余招后,公孙止腿上又中
一剑。
这一剑着肉虽然不深,但拉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几有五
六寸长。公孙止心想:“这男女二人并力守护,急切间伤不得
这姓杨的小子,再斗下去,有那老乞婆在旁指点,我须丧身
在这小贼的剑下。”当年他为了自己活命,曾将心爱的情人刺
死,此时事在危急,也已顾不得小龙女,当下黑剑晃动,刷
的一刀,向小龙女肩头急砍。
杨过一惊,挺剑代她守护,猛听得裘千尺叫道:“刺他腰
下。”杨过一怔,心想:“姑姑此时受攻,我如何能不救?但
裘老前辈每次指点均有深意,想来这是一招围魏救赵的妙
着。”心念甫动,长剑已然圈转,疾刺公孙止右腰。忽听得小
龙女“啊”的一声叫,右臂受创,呛啷一声,淑女剑掉在地
下。公孙止黑剑斜掠,挡开了杨过一招。
杨过大惊,急叫:“你快退开,我一个人对付他。”他这
一动情关注,胸口又是一阵疼痛。小龙女受伤不轻,只得退
下,撕衣襟裹伤。杨过奋力拚斗,对裘千尺的指点失误甚是
恼怒,向她怒目横了一眼。
裘千尺冷笑道:“你怪我甚么?我只助你杀敌,谁来管你
救人?哼哼,这姑娘的死活与我有甚相干?她死了倒好!”杨
过怒道:“你两夫妻真是一对儿,谁都没半点心肝!”裘千尺
冷笑一声,也不动怒,脸上神色自若,静观二人剧斗。
杨过斜眼向小龙女一瞥,见她靠在椅上,撕衣襟包扎伤
口,料想并无大碍,精神一振,剑招忽变,自全真剑法变为
玉女剑法。公孙止见他的剑法本来稳重端严,突然间轻灵跳
脱,丰姿绰约,登时如换了一个人一般,心下微感奇异,暗
想:“此人诡计多端,又在捣甚么鬼了?”但接招之下,只觉
对方剑法吞吐激扬,宛然名家风范,与小龙女适才所使正是
一路,登时疑心尽去,当下金刀黑剑同时攻了上去。
十余招后,杨过又渐落下风,给公孙止逼得不住倒退。裘
千尺屡次出言指点,但杨过恼她有意损伤小龙女,对她呼叫
宛似不闻,暗道:“谁要你来啰唆?”刷刷刷刷四剑,长声吟
道:“良马既闲,丽服有晖,左揽繁弱,右接忘归。”口中长
吟,剑招配合了诗句,挥舞得潇洒有致。公孙止一呆,道:
“甚么?”
杨过又吟道:“风驰电逝,蹑景追飞。凌厉中原,顾盼生
姿。”诗句是四字一句,剑招也是四招一组,吟到“风驰电逝,
蹑景追飞”时剑去奇速,于“凌厉中原,顾盼生姿”这句上
却是迅猛之余,继以飘逸。公孙止从没见过这路剑法,听他
吟得好听,攻势登缓,凝神捉摸他诗中之意,心知他剑招与
诗意相合,只要领会了诗义,便能破其剑法。
石
番
听他又吟道:“息徒兰圃,秣马华山。流平皋,垂纶长
川。目送归鸿,手挥五弦。”这几句诗吟来淡然自得,剑法却
是大开大阖,峻洁雄秀,尤其最后两句剑招极尽飘忽,似东
却西,趋上击下,一招两剑,难以分其虚实。
小龙女此时已裹好创口,见杨过的剑法使得好看,但从
未听他说起过,不禁问道:“过儿,这是甚么剑法,谁教你的?”
杨过笑道:“我自己琢磨的,姑姑你说好么?前几日我躺着养
伤,床边有一本诗集,我看到这首诗好,就记下了。朱子柳
前辈在英雄宴上以书法化入武功,我想以诗句化入武功,也
必能够。”小龙女道:“很好啊……”
忽听得金轮法王赞道:“杨兄弟,你这份聪明智慧,真叫
老衲佩服得紧。下面几句自然是‘俯仰自得,游心太玄,嘉
彼钓叟,得鱼忘筌。’”
公孙止心念一动:“这和尚在指点我。”当下也不及细想
这和尚是何用意,但想“俯仰自得”必是上一剑之后紧接下
一剑,当即挥黑剑先守上盘,金刀却从中盘疾砍而出。
金轮法王文武全才,虽然僻居西藏,却于汉人的经史百
家之学无所不窥,他听了杨过所吟之诗,早知下句,便先行
说了出来,想借公孙止之手将他除去。这一次公孙止果然抢
到先着,杨过剑招未出,已被他尽数封住去路,锯齿金刀却
从中路要害斫来。好在杨过听到法王吟诗,也早防有此着,竟
不再使自创的四言诗剑法,长剑横守中盘,左手中指铮的一
声,在金刀背上一弹。
公孙止只感手臂一震,虎口微微发麻,心下吃惊:“这小
子的古怪武功真多。”杨过这一弹正是黄药师所传的弹指神通
功夫,只是他功力未够,未能克敌制胜,这一下若是让黄药
师弹上了,公孙止的金刀非脱手不可。但只这么一弹,杨过
已于瞬息间从下风抢回上风,长剑飞舞,再使黄药师所授
“玉箫剑法”。这玉箫剑法与弹指功夫均以攻敌穴道为主,剑
指相配,精微奥妙,饶是他功夫未纯,一阵急攻,却也使公
孙止招架不易。
此时裘千尺又在旁呼喝:“他剑刺右腰,刀劈项颈!”“他
剑削右肩,刀守左胁。”竟将公孙止每一路招数都先行喝了出
来。如此一来,杨过自是有胜无败,他不再长吟,法王便无
法知他剑意。公孙止的阴阳双刃虽系家传武学,但经裘千尺
去芜存菁、创新补阙,大大的整顿过一番,他所使招数自是
尽在裘千尺料中,不论如何腾挪变化,总是给她先行叫破。斗
到酣处,蓦听得裘千尺叫道:“他刀剑齐攻你上盘。”这句呼
喝时刻拿捏得极是阴毒,恰好公孙止刀剑已出,难以中途改
变,杨过却有余裕抵挡。杨过低头疾趋,横剑护背,左指已
戳到了对方脐下一寸五分处的“气海穴”。杨过一指得手,心
中大喜,料想敌人必受重创,岂知公孙止飞出一腿,竟向他
下颚踢到。
杨过一惊,向旁急窜数尺,才想起此人身上穴道极奇,先
前用金铃索打他穴道,明明打中,此人却似一无所觉,微一
沉吟间,公孙止刀剑又已攻上。但听裘千尺叫道:“他刀剑交
叉,右剑攻左,左刀砍右。”杨过不遑多想,当即竭力抵御。
依二人功力而论,杨过早已不敌,全赖裘千尺抢先提示,
点破了公孙止所有厉害招数。此时二人翻翻滚滚,已拆了七
八百招,谷中诸子弟固然瞧得心惊胆战,而潇湘子等众高手
也是目眩神驰,猜不透这场激战到底谁胜谁败。刀光剑影之
中,公孙止张口喘气,杨过汗透重衣,二人进退趋避之际均
已不如先前灵动。
公孙绿萼心想再斗下去,二人必有一伤,她固不愿杨过
斗败,却也不忍眼见父亲身受损伤,低声向裘千尺道:“妈,
你叫他们别打啦,大家来评评理,说个谁是谁非。”
裘千尺“哼”了一声,道:“斟两碗茶过来。”绿萼心中
烦乱,但依言斟了两碗茶,抢到母亲面前。裘千尺举起双手,
取下了包在头顶的那块血布。她脑门撞柱流血,小龙女撕下
了衣襟替她包扎,此时取下包布,头顶又有鲜血流出。绿萼
惊道:“妈!”裘千尺道:“死不了!”将血布抛在膝头,双手
各接一只茶碗,每手四指持碗,拇指却浸入了茶水之中,满
指鲜血都混入茶内。她随手轻晃,片刻间鲜血便不见痕迹,叫
道:“都斗得累了,喝一碗茶再打!”对绿萼道:“送茶去给他
们解渴,一人一碗。”
绿萼知道母亲对父亲怨毒极深,料想她决无这般好心,竟
要送茶给他解渴,此举多半会对父亲不利,但两碗茶是自己
所斟,其中绝无毒药,又是一般无异,想来母亲是体惜杨过,
但父亲倘若无茶,便决计不肯住手,杨过这碗茶仍是喝不到,
眼见两人确是累得狠了,当下走到厅心,朗声说道:“请喝茶
罢!”
公孙止与杨过早就口渴异常,听得裘千尺的叫声,一齐
罢手跃开。绿萼将茶盘先送到父亲面前。公孙止心想此茶是
裘千尺命她送来,其中必有古怪,多半是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