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五丑均使厚背大刀,武功是一师所传,功夫有深浅之别,家
数却是一般。若论单打独斗,自己必可胜得,但如五人齐上,
却又抵敌不过,听大丑叫自己磕头,便道:“是,小人给五位
爷磕头。”抢上一步,拜将下去。他跪下拜倒的这一招“前恭
后踞”,当年孙婆婆便曾使过,于全真道人张志光出其不意之
际掷出瓷瓶,差一点便打瞎了他眼睛,此刻杨过“前恭后
踞”之后,接着是一招“推窗望月”,突然双手横扫,两根枯
柴分左右击出。
他左边是二丑,右边是三丑。这一招“推窗望月”甚是
阴毒,三五功夫较高,急忙竖刀挡架,被他枯柴打在刀背上,
虎口发热,大刀险些脱手。五丑却被扫中了脚骨,喀喇一声,
脚骨虽不折断,却已痛得站不起身。其余四丑大怒,四柄单
刀呼呼呼呼的劈来。杨过身法灵便,东西闪避,四丑一时奈
何不了他。斗了一阵,五丑一跷一拐加入战团,恼怒异常,出
手犹似拚命。
杨过轻功远在五人之上,若要逃走,原亦不难,但他挂
念着洪七公,只怕一步远离,五人就下毒手。可是敌不过五
人联手,顷刻间便连遇险招,当即俯身抱起洪七公,右手舞
动枯柴夺路而行,提一口气,发足奔出十余丈。藏边五丑随
后赶来。
杨过只觉手中的洪七公身子冰冷,不禁暗暗着慌,心想
他睡得再沉,也决无不醒之理,莫非真的死了?叫道:“老前
辈,老前辈!”洪七公毫不动弹,宛似死尸无异,只是并非僵
硬而已。杨过伸手去摸他心时,似乎尚在微微跳动,鼻息却
是全无。
这稍一停留,大丑已然追到,只是他见杨过武功了得,心
存忌惮,不敢单独逼近,待得等齐二丑、四丑,杨过又已奔
出十余丈外。藏边五丑见他只是往峰顶攀上,眼见那山峰只
此一条通路,心想你难道飞上天去?倒也并不着急,一步步
的追上。
山道越行越险,杨过转过一处弯角,见前面山道狭窄之
极,一人通行也不大容易,窄道之旁便是万丈深渊,云缭雾
绕,不见其底,心想:“此处最好,我就在这里挡住他们。”当
下加快脚步冲过窄道,将洪七公放在一块大岩石畔,立即转
身,大丑已奔到窄道路口。杨过直冲过去,喝道:“丑八怪,
你敢来吗?”
那大丑真怕给他一撞之下,一齐掉下深谷,急忙后退。杨
过站在路口,是时朝阳初升,大雪已止,放眼但见琼瑶遍山,
水晶匝地,阳光映照白雪,更是瑰美无伦。
杨过将人皮面具往脸上一罩,喝道:“你丑还是我丑?”藏
边五丑的相貌固然难看,可也不是怪异绝伦,那一个“丑”字,
倒是指他们的行径而言的居多。这时见杨过双手往脸上一抹,
突然变了一副容貌,脸皮蜡黄,神情木然,竟如坟墓中钻出
来的僵尸一般,五丑面面相觑,无不骇然。
杨过慢慢退到窄道的最狭隘处,使个“魁星踢斗势”,左
足立地,右足朝天踢起,身子在晓风中轻轻晃动。瞬时之间,
只觉英雄之气充塞胸臆,敌人纵有千军万马冲来,我便也是
这般一夫当关。
五丑心中嘀咕:“丐帮中哪里钻出来这样一个古怪少年?”
眼见地势奇险,不敢冲向窄道,聚首相议:“咱们守在这里,
轮流下山取食,不出两日,定教他饿得筋疲力尽。”当下四人
一字排在桥头,由二丑下山去搬取食物。
双方便如此僵持下来,杨过不敢过去,四丑也不敢过来。
到第二日上,二丑取来食物,五人张口大嚼,食得嗒嗒
有声。杨过早已饥火中烧,回首看洪七公时,只见他与一日
之前的姿势丝毫无变,心想:“他若是睡着,睡梦中翻个身也
是有的,如此一动不动,只怕当真死了。再挨一日,我饿得
力弱,更加难以抵敌,不如立即冲出,还能逃生。”缓缓站起
身来,又想:“他说过要睡三日,吩咐我守着照料,我已亲口
答应过了,怎可就此舍他而去?”当下强忍饥饿,闭目养神。
到第三日上,洪七公仍与两日前一般僵卧不动,杨过越
看越是疑心,暗想:“他明明已经死了,我偏守着不走,也太
傻了。再饿得半日,也不用这五个丑家伙动手,只怕我自己
就饿死了。”抓起山石上的雪块,吞了几团,肚中空虚之感稍
见缓和,心想:“我对父母不能尽孝,对姑姑不起,又无兄弟
姊妹,连好朋友也无一个,‘义气’二字,休要提起。这个
‘信’字,好歹要守他一守。”又想:“郭伯母当年和我讲书,
说道古时尾生与女子相约,候于桥下,女子未至而洪水大涨,
尾生不肯失约,抱桥柱而死,自后此人名扬百世。我杨过遭
受世人轻贱,若不守此约,更加不齿于人,纵然由此而死,也
要守足三日。”
一夜一日眨眼即过,第四日一早,杨过走到洪七公身前,
探他呼吸,仍是气息全无,不禁叹了一口气,向他作了一揖,
说道:“洪老前辈,我已守了三日之约,可惜前辈不幸身故。
弟子无力守护你的遗体,只好将你抛入深谷,免受奸人毁辱。”
当下抱起他的身子,走向窄道。
五丑只道他难忍饥饿,要想逃走,当即大声吆喝,飞奔
过来。杨过大喝一声,将洪七公往山谷中一抛,对着大丑疾
冲过去。
第十一回风尘困顿
杨过只奔出两步,突然间头顶一阵劲风过去,一个人从
他头顶窜过,站在他与五丑之间,笑道:“这一觉睡得好痛快!”
正是九指神丐洪七公。
这一下杨过大喜过望,五丑惊骇失色。原来洪七公初时
是在雪中真睡,待得被五丑在身上踏了一脚,自然醒了。他
存心试探,瞧这少年能否守得三日之约,每当杨过来探他鼻
息,便闭气装死。直到此刻,才神威凛凛的站在窄道路口。他
左手划个半圆,右手一掌推出,正是生平得意之作“降龙十
八掌”中的“亢龙有悔”。大丑不及逃避,明知这一招不能硬
接,却也只得双掌一并,奋力抵挡。
洪七公掌力收发自如,当下只使了一成力,但大丑已感
双臂发麻,胸口疼痛。二丑见他势危,生怕被洪七公掌力震
入深谷,忙伸双手推他背心,洪七公掌力加强,二丑向后一
仰,险些摔倒。四丑站在其后,伸臂相扶。洪七公的掌力跟
着传将过来,接着四丑传三丑,三丑又传到最后的五丑身上。
这五人逃无可逃,避无可避,转瞬之间,就要被洪七公运单
掌之力,一鼓击毙。
洪七公笑道:“你们五个家伙作恶多端,今日给老叫化一
掌震死,想来死也瞑目。”五人扎定马步,鼓气怒目,合力与
他单掌相抗,只觉压力越来越重,胸口烦恶,渐渐每喘一口
气都感艰难。
洪七公突然“咦”的一声,显得十分诧异,将掌力收回
了八成,说道:“你们的内功很有些儿门道,你们的师父是谁?”
大丑双掌仍是和他相抵,气喘吁吁的道:“我们……是
……是达尔巴师父……的……的门下。”洪七公摇头道:“达
尔巴?没听见过。嗯,你们内力能互相传接,这门功夫很了
不起哪。”
杨过心想:“能得洪老前辈说一句‘很了不起’,那是当
真了不起了。可是我看这五个家伙也平平无奇,没一个打得
过我。”
只听洪七公又道:“你们是甚么门派的?”大丑道:“我们
的师父,是……是西藏圣……圣僧……金轮法王门下二……
二弟子……”洪七公又摇摇头,说道:“西藏圣僧、金轮法王?
没听见过。西藏有个和尚,叫甚么灵智上人,倒见过的,他
武功强过你们,但所学的不是上乘功夫。你们学得功夫很好,
嗯,大有道理。你去叫你们祖师爷来,跟我比划比划。”
大丑道:“我们祖师爷是圣僧……活菩萨,蒙古第一国师,
神通广大、天下无敌,怎……怎能……”二丑听得洪七公语
气中有饶他们性命之意,但大丑这般说,正是自断活路,忙
道:“是,是。我们去请祖师爷来,跟洪老前辈切磋……切……
切……也只有我们祖师爷,才能跟洪七前辈动手。我们小辈
……跟你提……提……酒……酒葫芦儿……也……也……不
……”
站在这当口,只听铎、铎、铎几声响处,山角后转出来
一人,身子颠倒,双手各持石块,撑地而行,正是西毒欧阳
锋。杨过失声大叫:“爸爸!”欧阳锋恍若未闻,跃到五丑背
后,伸出右足在他背心上一撑,一股大力通过五人身子一路
传将过去。
洪七公见欧阳锋斗然出现,也是大吃一惊,听杨过叫他
“爸爸”,心想原来这小子是他儿子,难怪如此了得,只觉手
上一沉,对方力道涌来,忙加劲反击。
自华山二次论剑之后,十余年来洪七公与欧阳锋从未会
面。欧阳锋神智虽然胡涂,但逆练九阴真经,武功愈练愈怪,
愈怪愈强。洪七公曾听郭靖、黄蓉背诵真经中的一小部分,与
自己原来武功一加印证,也是大有进境,毕竟正胜于逆,虽
然所知不多,却也不输于西毒。两人数十年前武功难分轩轾,
此后各有际遇,今日在华山第三度相逢,一拚功力,居然仍
是不分上下。就可怜藏边五丑夹在当世两大高手之间,作了
试招的垫子、练拳的沙包,身上冷一阵、热一阵,呼吸紧一
阵、缓一阵,周身骨骼格格作响,比经受任何酷刑更要惨上
百倍。
欧阳锋忽问:“这五个家伙学的内功很好。是甚么门派?”
杨过心想:“连我义父也说他们学的内功很好,这五丑果然不
是寻常之辈。”只听洪七公道:“他们说是甚么西藏圣僧金轮
法王的徒孙。”欧阳锋道:“这个金轮法王跟你相比,谁厉害
些?”洪七公道:“不知道,或许差不多罢。”欧阳锋道:“比
我呢?”洪七公道:“比你厉害些。”欧阳锋一怔,叫道:“不
信!”
两人说话之际,手足仍是继续较劲。洪七公连发几次不
同掌力,均被欧阳锋在彼端以足力化解,接着他足上加劲,却
也难使洪七公退让半寸。二人一番交手,各自佩服,同时哈
哈大笑,向后跃开。
藏边五丑身上的压力骤失,不由得摇摇晃晃,就如喝醉
了酒一般。五人给这两大高手的内力前后来回交逼,五脏六
腑均受重伤,筋酥骨软,已成废人,便是七八岁的小儿也敌
不过了。洪七公喝道:“五名奸贼,总算你们大限未到,反正
今后再也不能害人,快给我滚罢。记得回去跟你们祖师爷金
轮法王说,叫他快到中原来,跟我较量较量。”欧阳锋道:
“跟我也较量较量。”藏边五丑连声答应,脚步蹒跚,相携相
扶的狼狈下峰。
欧阳锋翻身正立,斜眼望着洪七公,依稀相识,喝道:
“喂,你武功很好啊,你叫甚么名字?”洪七公一听,又见他
脸上神色迷茫,知他十余年前发疯之后,始终未曾痊愈,于
是说道:“我叫欧阳锋,你叫甚么名字?”欧阳锋心头一震,觉
得“欧阳锋”这三字果然好熟,但自己叫甚么名字,实在想
不起来,摇头道:“我不知道。喂,我叫甚么名字?”洪七公
哈哈笑道:“你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快回家想想罢。”欧阳
锋怒道:“你一定知道,你跟我说。”洪七公道:“好罢,你名
叫臭蛤蟆。”“蛤蟆”两字,欧阳锋是十分熟悉的,听来有些
相似,但细细想却又不是。
他与洪七公是数十年的死仇,憎恶之意深印于脑,此时
虽不明所以,但自然而然的见到他就生气。洪七公见他呆呆
站立,目中忽露凶光,暗自戒备,果然听他大吼一声,恶狠
狠的扑将上来,当下不敢怠慢,出手就是降龙十八掌的掌法。
两人襟带朔风,足踏寒冰,在这宽仅尺许的窄道上各逞平生
绝技,倾力以搏。一边是万丈深渊,只要稍有差失,便是粉
身碎骨之祸,比之平地相斗,倍增凶险。二人此时年事已高,
精力虽已衰退,武学上的修为却俱臻炉火纯青之境,招数精
奥,深得醇厚稳实之妙诣,只拆得十余招,两人不由得都是
心下钦佩。欧阳锋叫道:“老家伙厉害得很啊。”洪七公笑道:
“臭蛤蟆也了不起。”
杨过见地势险恶,生怕欧阳锋掉下山谷,但有时见洪七
公遇窘,不知不觉竟也盼他转危为安。欧阳锋是他义父,情
谊自深,然洪七公慷慨豪迈,这随身以俱的当世大侠风度,令
他一见便为之心折。他在饥寒交迫之中,甘冒大险为洪七公
苦熬三日三夜,三昼夜中两人虽不交一言片语,在杨过心中,
却便如已与他共历了千百次生死患难一般。
拆了数十招后,杨过见二人虽在对方凌厉无伦的攻击之
下总是能化险为夷,便不再挂虑双方安危,只潜心细看奇妙
武功。九阴真经乃天下武术总纲,他所知者虽只零碎片断,但
时见二人所使招数与真经要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