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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的——”
萧雨飞不便否认,道:“神医如何知晓?”贾神医道:“多年以前,李啸天曾带她来找我求医。她有一种无法根治的天生隐疾,随时都有性命之忧。我穷我一生心力,也无法治得。只能开些调养之方,尽量延长她的寿命,她身上有股特殊的香气,便是长年服用我为她调制的药花之故——”萧雨飞脸色惨变,失声道:“神医,你说她——她——”
贾神医见他如此情切,心中已明就里。他是过来人了,岂不明白其中滋味?缓缓道:“她母亲在为她修习胎儿护体神功之时曾走火入魔,伤及她正在发育的五脏,落下了隐疾。这些年来,若非我和李啸天尽全力为她调理保养,她早已——她能活到今天实在已是奇迹。”
萧雨飞心乱如麻,急道:“还有无办法可想?”贾神医道:“这是先天内伤,后天只能调养,无法根治。尤其她的心脏比正常人脆弱,随时可能停止跳动。她时常头昏胸痛皆是因此而起。惟一可行的办法是修习佛门无上神功易筋经与洗髓经,待神功练成,她的隐疾或许也就不治而愈。不过早在四十年前,这两本佛门至宝已经失盗,这是少林寺多年未解的悬案。”
他指着花溅泪胸上的刀伤,道:“她的隐疾本来经过多年调治已有起色,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恶化。可是这次她受伤太重。这刀伤且不说,还幸未伤及心脏,但她内伤却极重,更加重了她的隐疾,我现在实在没有把握能救得了她。”萧雨飞五脏俱焚,颤声道:“难道——”心里顿时明白了许多事。为什么她对自己时冷时热,若即若离,为什么她总是藏着深深的忧伤。那日在梅谷葬花溪,她突然昏倒就分明是隐疾发作。
贾神医道:“你先别急,此时你再急也无用。我会尽全力救她。至于能否成功,也只能听天命。她的内伤好生奇怪,伤她之人的功力显然远不及她,她却中了这么重的伤,实在没有道理。”一边摇头叹息,一边从怀中取出一盒银针和两瓶药来,道:“你将白瓶中的药丸用水化了喂她服下,蓝瓶中的药膏抹在她伤口上。我再用金针为她刺穴疗伤。”
马车旁放着几节新鲜的竹筒,里面盛满了清水。原来白无迹不知何时已取水回来,却又悄悄走了。萧雨飞将药丸喂花溅泪服下,再为她敷上药膏。随后守护车下,让贾神医安心为花溅泪刺穴疗伤。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花溅泪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眼睛虽仍紧闭,脸上却显出痛苦之色。贾神医拔下金针,喜道:“好了,她知道痛了。看来可能有救了。”萧雨飞松了一口气,低声道:“神医,她如果过了这一关,还能——还能有多久?”
贾神医道:“那谁也说不清楚,一切只有看天意了。你已有月小姐为妻,对她还是放手吧,不然迟早都是镜花水月。”萧雨飞神色凄然,却坚决地道:“不,你错了。既是如此,我更要尽快与月小姐解除婚约。”
贾神医吃了一惊:“什么,你要退亲?”萧雨飞道:“不错。我此行正是准备到月家退亲。”贾神医摇头道:“你最好三思而行。退亲之事非同小可。关键是你为她而退亲,可她却——你一番心血岂不白费?”萧雨飞道:“我总得先尽人事而后听天命。”
贾神医默然半晌,道:“你对她有这份情义自然是好。我也会尽力帮你。现在她不可移动,等十二个时辰后,若她能醒来,我就有了五分把握。在疗伤之间,她不能妄动真气,也不可情绪激动,忧伤、发怒、运功,都将加重她的隐疾,甚至会有性命之忧,你可要小心照看她。”
萧雨飞点点头,只觉心情从未有过的沉重。
第八章 生死约定1
缠绵不休的春雨终于停了。愁思却仍未停歇。
花溅泪斜倚床栏,神色慵倦,暗暗回想梅月娇的话:“难道我真的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么?”她伤得不轻,居然还活了下来。虽还未痊愈,却至少已无性命之忧。
在贾府疗伤这几日来,萧雨飞将她照料得无微不至。即便半夜,只要她一声咳嗽,一墙之隔的他也会马上赶过来探视。她欣慰之中却又更是不安:“也许我们现在拥有的幸福,只不过是为了让我们承受将来的失去之痛——”
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她听出这脚步声既非萧雨飞的,也非贾神医的,戒心顿起。这些天贾神医再三叮嘱她,叫她一个月之内无论如何不能与人交手,否则内伤缠绵难愈不说,隐疾更会加重。
虚掩着的门“吱”的一声掀开一条缝,伸进一个小脑袋来,一双明亮而又带着不安的眸子向屋内扫视。花溅泪的眼睛立刻亮了,招手微笑道:“是你,来,快进来。”门外闪进一个小小身影,竟是那行刺花溅泪的绿衣女孩。
她掩上门,迟疑着走到床前,小脸上满是愧疚与悲伤,低声道:“小姐姐,你好了么?你真的不恨我?”话未说完,已流下泪来。
花溅泪柔声道:“我早好了,你别担心。你怎知我在这里?”孩子眼中闪过一丝天真的笑意:“今早上我在贾神医门口碰见了那个穿白衣服的大哥哥,我想你一定是在这里了。”花溅泪道:“你怎知他和我在一起?” 女孩道:“那天我没有跑远,后面的事我都看见了。”花溅泪道:“你真机灵。你叫什么名字?”女孩道:“我叫柳叶儿,别人都叫我小叶子。多谢你啦,我伤了你,你不怪我,反倒救了我爹爹。”
花溅泪歉然道:“都是我连累了你。此事本是因我而起,我怎能怪你?”心道:“幸好小叶子的爹爹没事,二姐这次才没犯下大错。否则我该如何处理此事?若禀告爹爹,由他按律处置,娘必定不依,爹也会很伤心;若隐匿不报,任由二姐这般胡作非为、滥伤无辜,迟早会惹下大祸,那时我又岂能循私?”左思右想,矛盾之极。
柳叶儿道:“小姐姐,我想求你一件事。现在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求谁帮我。”说到这,眼圈又红了。花溅泪忙道:“你说吧,只要姐姐能做到的,一定帮你。”
柳叶儿哭道:“多谢你啦。姐姐,我家中除了我爹就只有一个姐姐。我爹是个秀才,不会武功,我的武功都是小时候跟娘学的。可三年前,我娘就跟另一个人走了。我爹疯了似地追了几天几夜都没追上,还被打断了双腿。爹爹残了,不能动了,天天都在家喝酒,喝醉了就又哭又笑地闹。这几年全靠姐姐替人刺绣养活我和爹爹。昨早姐姐上街卖绣品,被一伙坏蛋抢了塞进轿子抬走了。我想保护姐姐,可他们一脚就把我踢了好几个跟斗,也不知道我姐姐现在怎样了,我求你帮我救救我姐姐。”说着就要跪下。
花溅泪忙扶起她,道:“你不用急,你姐姐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她不会武功么?”柳叶儿道:“我姐姐叫柳轻絮,比我大了整整七岁,今年十九了。她不会武功,说那不是女孩子该学的,只学女工刺绣和琴棋书画,她弹的琵琶方圆百里都闻名。抢我姐姐的是些什么人,她现在在哪里我都不知道。”说着放声大哭。花溅泪将她搂在怀里,柔声道:“别哭别哭,你放心,姐姐一定会把你姐姐救出来的,你信不信?”柳叶儿破啼为笑:“我信!”
却听窗外有人冷笑道:“我不信!”有风吹过,梅月娇已从窗外跃进了屋中。花溅泪脸色一变,紧紧握住柳叶儿的手,低声道:“二姐!” 梅月娇却似丝毫没有动手之意,含笑在床沿坐下,柔声道:“三妹,你这是怎么了,气色如此难看,你病了么?”花溅泪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苦涩地笑了笑:“是,小妹确实病了。”
梅月娇莞尔一笑:“难怪你又消瘦了许多,瞧,你的手这般纤细了。”她带着浅浅的笑,似乎不经意地去握她的手。她那纤纤十指是否同她的笑一样暗藏杀机?一刹那间花溅泪心念数转,不知是否该让她握,只这一犹豫,梅月娇的手已握住她的手。
然而梅月娇手上一分劲力也没有,倒象是真心探望一般,眼波流动,温柔甜笑。她笑得越甜,花溅泪越紧张。她笑声如银铃,花溅泪却听出了危险的讯息。蓦地,笑声未停,梅月娇已出手!五指快如闪电往下一滑,直扣她的脉门。
梅月娇的手一动,花溅泪的手也一动,从她手中滑了出来,反拂向她的脉门。梅月娇缩回手来,只觉脉门处肌肤微微发痛,知她未用全力,否则自己必会受伤,目中猛地射出冷如冰雪的寒光。过了许久,目光缓缓恢复温柔,笑道:“怎么,三妹要同二姐动手么?”
花溅泪道:“岂敢,但求二姐莫要再逼我。爹若知晓我们姐妹如此明争暗斗,不知会有多伤心。咱们一错再错,岂不教爹为难?”梅月娇喝道:“住口,休得提起爹爹。你提起爹,我反而更恨你。爹越是护你我就越恨你。”花溅泪苦笑道:“其实小妹知道,二姐最想要的是我这宫主之位。其实,我倒并不想接任这宫主之位——”心道:“我若非幻月宫主,与云飘的事只怕会少许多麻烦。只要能与云飘在一起,这幻月宫主不做又有何妨?”
梅月娇道:“这宫主之位本当属于我。既是如此,你何不让位于我呢?咱们各得其所,岂不两全其美?”花溅泪道:“我的确很想让位于你。但如今武林正处于动荡之期,我无权拿整个冷香宫和武林的安危来儿戏。”梅月娇冷笑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不配当幻月宫主,我若做了宫主,就会天下大乱?”
花溅泪的眼中忽然露出凛然不可侵犯的尊贵与威严,一字字道:“正是!”梅月娇大怒,反手一掌掴在她脸上。花溅泪不避不闪,生受她这一掌,连眼都未眨一下,神情坚定,正色道:“二姐,上次我曾甘愿死在你手下,可现在我发觉自己错了。爹爹传书天下,宣告冷香宫空缺十多年的宫主之位终后继有人时,对我的嘱托是何等之重。我岂能辜负他老人家的厚望?而我若让你背负杀妹篡位之名,岂非又陷你无义?所以,我错了第一次,竟幸得未死,就绝不会再错第二次。二姐,不管你怎么恨我,还请你以大局为重,切勿以私害公。若让天下武林知晓我们姐妹不和,有损冷香宫声誉。”
梅月娇冷笑道:“你何必如此虚伪?我和你之事,属不可外扬之家丑,而你以堂堂幻月宫主之尊却与同门师兄暗结私情、夺人之夫,这才是天大的丑闻,等萧师弟向月家提出退亲,天下必将闹得沸沸扬扬,那时你还有脸举行你的继位大典么?”
花溅泪一时语塞,良久才道:“你说得是,我自己行为不端,哪有资格责备你。只是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位于你。”梅月娇冷冷地道:“那我只有杀了你。今日,我看还有谁来救你!你可知萧师弟到哪里去了,怎么今日一早就不见踪影?”花溅泪神色一变:“他在哪里?”
梅月娇不答,道:“那天你昏过去了,有一幕惊险的戏你没有看到,我却瞧了个明白。你还记得你中途曾醒过一次、胡言乱语了一番的事么?”花溅泪道:“我记不清了,好象当时我是醒过一次。”
梅月娇道:“你可知,当时马车外就虎视眈眈地站着展奇、桃花公子和神鞭王门下的王氏兄弟?他们都是当今江湖中一流的高手。尤其是桃花公子,他诡计多端,手中暗器令人防不胜防。”花溅泪失声道:“难道他们竟乘人之危?师兄出道不久,又怎会和他们有过节?他们四人天各一方,怎会同时找上门来?这背后莫不有人策划指使?”
梅月娇道:“你反应倒不慢。萧师弟太爱管闲事了,一出江湖,就惹了不少麻烦,结了不少仇家——”把当时经过细说一遍,道:“当时桃花公子逃了,我不敢现身,就用毒针把那三匹马都杀了,可笑萧师弟和白无迹还以为是桃花公子去而复返,把这笔帐都算在了桃花公子身上。本只盼你不能及时赶到镇江,一命呜呼就万事大吉,没想到你的命真大,居然没死。不过你今天恐怕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花溅泪道:“今天正是第十天,难道他孤身一人赴约去了?桃花公子为人阴险,说不定会布下什么局等着他钻,他此去岂不危险?”心下忧虑无比,恨不能立刻脱身前往。梅月娇悠悠笑道:“他这一去,就算能脱身回来起码也得大半天。所以,你今日再能逃得过就是奇迹。”话音一落,她手中已多了一柄一尺五寸的短剑,手腕一翻,向花溅泪刺去。
剑气四溢,快如闪电。花溅泪五指微张,扣住剑刃一拉一送,梅月娇连人带剑已被推开,翻身跃起,掠出帐来。这一动,真气流转,心如针刺。她咬牙忍住,但额上已冷汗涔涔。
梅月娇笑道:“别硬撑了,我知道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