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推耐ɡ病T偌觳榈慕峁粗皇墙崾�
把一个没有害癌症的人,一口咬定他害了癌,又有学理、医理、法理等等之理的根据。想割人的肠,就割人的肠;想剁人的腿,就剁人的腿,而且无论如何残忍,都立于不败之地。全世界似乎只有台湾的恶医,有此特权。上述的两位朋友真是祖宗坟上冒青烟,至少有五百年的积德,才能死里逃生。否则的话,他们今日又是啥模样乎哉。
奉告读者老爷,以后万一政躬违和,玉体欠安,千万多走两家,探探行情,听听口碑。恶医虽然如林,但如果用心的找,像王德宏先生那样的良医,固多的是,假如你命不该绝,总会碰得上的也。
两项建议
柏杨先生因眼睛有点贵恙,常蹲在啥庚医院走廊上,听候传唤。有一天,《中国时报》摄影记者姚琢奇先生追踪而至,我以为我大概啥时候忽然伟大起来,他要拍我的玉照往报上登哩。原来不是,而是他阁下的小女儿住院,闷的发慌,找我老人家瞎聊。没等我开口诉苦,他就滔滔不绝说他的小女儿打针如何、吃药如何,舐犊之情,溢于言表。接着又说该院的医生如何、护士如何,感激之情,也溢于言表。其实对该院医生护士的评论,千言万语不过四个字:亲切诚恳。呜呼,能使病人产生这种感激之情的医生,就是仁医。诚如吾友薛俊枝女士所说的,纵然被他们治死,也心甘情愿,因为他们已尽了心也。
然而,世界上最使人沮丧的事,莫过于自己所崇拜的对象,忽然呈现出丑陋的一面。今年(一九七八)五月十九日,正是星期五,女作家海汶女士的三岁女儿,上吐下泻,高烧到三九?七六度,她听说啥庚医院是第一流的,就在午夜十二时,前往投奔,挂了急诊之号,进了急诊之室,于是遇到了煞星──一位年纪轻轻,刚从学堂毕业的实习医生曲不直先生,此公正在跟护士小姐打情骂俏,看见海汶女士一头撞了进来,不禁大怒,为了表示这种大怒,一面仍然继续他的打情骂俏,一面在孩子头上胡乱摸了摸,包了一点药,把母子饬回。可是这包药不但没有遏止发烧,到了凌晨七点钟,反而烧的更高,达到四十度。海汶女士慌了手脚,再抱着娃儿,再挂急诊之号,再进急诊室,此时天色泛白,已五月二十日矣,只见曲不直先生不断在看表,打哈欠,自言自语曰:「快啦,快啦。」而海汶女士偏偏在他正要「快啦,快啦」交班之际,再度硬闯辕门,这不是故意找麻烦是啥,曲不直先生立即板起晚娘面孔,眼也不抬,伏案疾书了些普通小民看不懂的洋文药方,交给海汶女士:「拿去吃吃看。」海汶女士曰「大夫,请你瞧瞧,孩子已高烧四十度,昏迷不醒。」曲不直先生曰:「这就是退烧药。」海汶女士陪小心曰:「大夫,是不是请你先注射一剂退烧针呀。」曲不直先生曰:「用不着,他害的是一种啥子感冒,要烧四五天才能退,住也没办法,先吃吃看。」那股吊儿郎当,不把人当人的派头,使海汶女士魂飞天外,盖高烧四十度四五天之久,其不把孩子烧成白痴者,未之有也。当下不敢言语,抱起孩子仓皇而逃。逃到她家附近的一家何大夫诊所,打了一针,第二天孩子就康泰如初。
呜呼,普通情形是,年轻人初入社会,至少在一段时间内,会保持他的纯真情操。久久之后,受不了形形色色的诱惑,才开始逐渐堕落,《恶医大辞典》上的老家伙,当初固都是一腔热血的小伙子也。现在那些备受赞扬的医院,多半是年轻医生,我老人家就一直担心一俟他们年龄稍老之后,会不会也变的面目可憎。想不到年轻医生群中,竟然马上出现曲不直先生这种人物,还没成为医生哩,不过刚离开学堂,就先学会了恶医嘴脸和恶医心肠,再过十年二十年,那真要吃人了也。回想起来薛俊枝女士在三某总医院,被一些跟曲不直先生同等身份的实习医生包围大笑的镜头,不禁冷汗如雨。
我们以为,医术其次,医德第一。以后各医科大学堂招考学生老爷时,似乎应该对考生作一个性格调查,对没有爱心,没有同情心,没有人性,没有道德勇气的朋友,千万请他另行高就──或为他们特别创立一个杀猪系,也是为国家保命脉,为社会保祥和的方法之一。
──附带建议,法律系招考学生老爷时,似乎也应该注意这个标准,衮衮诸公,以为然否乎耶。
人是会变的动物,秦桧、汪精卫,都有他们的光荣的青年时代,后来挡不住逼面而来的富贵,才成了汉奸卖国贼。但人类也并不是非变不可,固有些年纪已老,饱经沧桑,浑身血泪的人,仍保持着赤子之心,和澎湃的热情,至死不逾。所以恶医大阵虽然纵深千里,愁云惨雾,而明灯盏盏,也到处听到歌颂。我想住过台北妇幼中心的老奶,都会感激杨本洁大夫,她的圣心仁术,并没有随着她的年龄而衰退,反而始终一贯,数十年如一日。早上九点钟一定到医院,深夜始归。我有一位朋友的儿媳妇住院,她是公保的,只能住二等病房,天气炎热,而又有难产迹象,就要求改住头等。杨本洁大夫坚持不允,她曰:「要转也要等生完再转,头等病房要你自己花钱,接生费比二等贵一倍,干啥那么阔。」结果没有转成,而杨本洁大夫却自己损失了头等病房的接生费。妇幼中心的规矩,孕妇可指定某一位大夫接生,但要付该大夫指定费一千元(这是五年前的价钱),于是杨本洁大夫忙的人仰马翻。吾友是指定请她接生的,生的那一天,正好是杨本洁大夫值班,她坚持取消指定,吾友为了敬意和礼貌,而且为了更加肯定,不愿取消。杨本洁大夫曰:「你简直莫名其妙,我今天值班,指定也是我,不指定也是我,不必多花冤枉钱。」吾友还在犹豫,因为按照规矩,既经指定,就不能临时取消。杨本洁大夫亲自去办,负责人照此理由拒绝,杨本洁大夫曰:「我自己不要这份钱,与别人何干。」大笔一勾,把她的名字勾掉──当然也勾掉了她荷包里的一千元。
杨本洁大夫反对安胎药,反对剖腹生产──这跟孟一刀先生恰恰相反,她主张一切顺其自然,除非万不得已,不要动刀动枪。媳妇老奶有点难产,杨本洁大夫就在她床前整整守候了两天一夜。吾友不过小职员罢啦,既没有钱,也没有势,但在杨本洁大夫眼中看来,每个病人都跟皇后一样的尊严。听说杨大夫的身体不太好,千万感恩的人,祝福多多保重。不过据柏杨先生观察,她保重恐怕不太容易。盖保重就是休息,病人们风起云涌般指名挑战,她想休息,也不能休息。
医疗界的问题,已构成社会问题,我们不能不加以重视。显然的,医疗界的败类,不但使全体医生蒙羞,也严重的伤害到国民的健康,和国民对国家的信心,这靠摀是摀不住的。今年(一九七八)五月间,卫生署大发神威,发布了十七位恶医名单,《联合报》〈黑白集〉称之为〈恶医榜〉,让哀哀无告的病人,有机会认识庐山真面目,免得像无头的苍蝇,乱往陷阱里撞。但这个恶医榜的范围似乎太小,只限于刊登夸张不实广告的朋友,我们希望范围更广,包括所有劣迹昭彰的恶医大阵,像六月间《自立晚报》刊出的高雄市立医院的条件,骇人听闻的程度,远超过我们过去曾经叙述的,其中最可敬的节目,该报报导出有三项焉。一曰:陈姓医生坐领干薪,根本不上班。二曰:护士小姐竟然在黄色沙龙中兼差赚外快。三曰:在上列基础上,病人倒楣定啦,于是,顺理成章的,一位十六岁的学生,在延误急救之下丧生。这一类恶医,卫生署不应该使他们逍遥榜外。
恶医密布不是偶然的,它早已潜伏,不过现在再度揭开粪缸盖,当问题提出的时候,也就是这问题已到了有办法解决的时候。因之,柏老有两项建议:
第一,在司法系统中,应该早日成立医事法庭,专管医院医生跟病人之间的纠纷。这个法庭应附设一个国家经营的病理检查院,使任何恶医都无法遁形。医事法庭并不是专跟医生作对找碴,同时也具有保卫仁医的功能,遇到发泼的流氓无赖,跟医院医生豁上啦,也同样伸出除暴安良的援手。
第二,受宰受割受窝囊气,挨窝囊刀的病人或病人的家属,至少应做到一点,那就是记下恶医的名字和恶行的日期事蹟,等到环境许可时,给他抖了出来。有人说,反正于事无补,腿已砍掉啦,再抖也抖不出一条腿。我想,这正是一种可怕的自私根性,须知固救不了自己,却救得了别人也,而且使恶医们心理上一直蒙着有一天会被病人揭他疮疤的阴影,也是对兽性的一种围堵阻吓。
对讲机风波与恐怖路
女作家韩韩女士,在美国《世界日报》及香港《南北极》杂志上写了一篇〈我见到了柏杨〉,记述她回国时我们在台北鸿霖餐厅的一夕谈话。我看了她的大作之后,不由的努力瞪眼,盖她引用我所说的一句话:「在经过我这样的遭遇后,天下没有任何事情可使我吃惊。」──现在我正为这句话懊悔不迭。呜呼,仅只柏府这次乔迁之喜,使我老人家吃惊的事,就如天女散花。
柏府本来是住在吾友罗祖光先生汽车间的,今年(一九七八)三月,隆重搬到了新店镇附近一个新社区的公寓,我是宁死都不肯住楼上的焉,但问过价钱,再掏出小包数了一下银子,我想我还是不要「宁死」,就老老实实的住上了三楼。我之所以宁死都不肯住楼上,是恐惧臭鞋大阵,那种使人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的文化,跟女人缠小脚一样,是中国人的一项伟大发明。小脚已风吹云散,臭鞋不知啥时候才能无影无踪也。
我既然住上三楼,就摩拳擦掌,准备大战那些抛头露面的臭鞋,不过不久我就发现有点英雄无用武之地,臭鞋大阵竟没有出现,这不能不向建筑师递佩服书。盖古老的设计,进门就是客厅,私心沉重的同胞,既不愿踏脏油光光的地板或地毡,只好「双足踢出脚下鞋」,一齐堆到门外,眼不见为净。我住的这家公寓,进门之后,有一个小小的钢砖走廊,作为缓冲之地,可以大脱特脱,不扰客厅的美观,没有把臭鞋往门外展览的必要。
──不过我专案考察的结果,有些人家正在大兴土木,扩充地盘,把走廊跟客厅合并,而且铺上跟客厅一样的拼花地板,看样子已下定决心非把臭鞋择吉展出不可,悲哉。
臭鞋大阵目前虽然暂时逃脱,但几乎在搬进公寓的当天,就发生对讲机风波。十年之前,对讲机还不流行,公寓房子,客人沿梯而上,直抵门口。自从有了对讲机,客人便被阻在楼梯口的「总门」之外──「总门」者,楼上人家共同使用的门也。不但可防止闲杂人等在楼梯地带睡觉撒尿,保持清洁卫生;也同时可以防止宵小无赖,往里硬闯。受欢迎的客人驾到,主人一按电钮,红灯大亮,总门即开。不受欢迎的客人驾到,主人不按电钮,总门紧闭,即行永隔门外。柏府搬家后不久,就有一个讨债精,尾追而至,其声如雷,问曰:「柏老在家乎。」我一听就知道非良善之辈,厉声曰:「不在」,讨债精哀告曰:「请你开门,我可以在府上等他回家。」我曰:「他到银行开会去啦,要开三天三夜,欠你那几个臭钱,难得你看到眼里。」砰的一声,耳机挂断,在窗缝里看他一楞一楞的蹒跚而去,忍不住想打听一下谁发明这玩艺的,真得递给他一张感谢状,否则,碰到这种只知讨债不知友情可贵的粗汉,岂是轻易打发得了的哉。
然而,据说对讲机不是魔术,而是其中有一个小马达,如果总门开的太久──一次超过若干小时,或累积起来超过若干小时,它就损坏,需要再买一个的,而新的价钱,十分可怕,当然是八家分摊,但分摊的数目,也足使我老人家一跳。银子固然事大,主要的是,一旦损坏,以同胞们一盘散沙的特性,要装新的,恐怕需要一年半载,在这一年半载中,你听那些受欢迎和不受欢迎的客人,和一些偶尔忘带总门钥匙的主人,在楼下像发生了凶杀案似的猛喊吧。
可是就在柏老住的这个总门系统之内,有些男女老幼,硬是以不关总门为荣,目睹着红灯亮在那里,一小时二小时过去,只好御驾亲关。有一次刚刚关上,一位住在二楼的老爷就吼曰:「打开打开,天这么热,我要吹吹凉风。」呜呼,他一家吹吹凉风,却让七家的对讲机一同陪他烧坏,这种心理状态,恐怕在他残余之年,都难开窍。不久之后,我老人家半夜荣归,只见总门大开,一位老奶正安步当车,在巷子里溜狗哩。我进去后,正要关门,老奶曰:「莫关莫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