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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中国人分不太清,同时觉得中国人也没啥了不起,就一视同仁。万不得已,才想出办法,那就是妇女们把长发剪短,尼姑们则把秃发留长,穿上短装,冒充男士。
不过这种冒充男士的结果,并不太理想,盖俄国女兵到处强奸男人,一旦发现辛辛苦苦拉到营房里的家伙竟也是女人,大怒之下,至少是一顿臭揍。
眼睛往前看
杨皓云女士又曰:
「你说有些大专学生,连家书都写不通(我就不信,我今年高中毕业,虽没有继续读大学,但没有写不通信)。即令有之,总不能归罪于文言吧。你说二十五史没有几人看得懂,还拿着往外国瞎送。为何没有几人看得懂?乃是文言文根底太坏。为何一般人文言文坏得一塌糊涂,此乃是那一些老而已死(如胡适先生)和老而未死(如柏杨先生)的学者们,力咒文言文的下场。难道你不觉得你如今下笔淋漓,痛快之至,乃和你幼时背向私塾,摇摇晃晃而得的文言文,小有关系乎?」
这篇言论,教人吓了一跳。柏杨先生曾声明过,大学生连信都写不通,乃是一种现象,不作抬杠之用。其实不仅大学生而已,试考一下各级学堂的教习,恐怕能把信写得像样的人不多。以致一旦闹了恋爱,就不得不组织参谋本部,派定专人代写情书,洋洋洒洒,文情并茂,然后由当事人照抄。一封情书的报酬,在抗战期间是猪肝面一碗,如今是啥价钱,不得而知矣。
杨女士写得极好,流畅而锋利,虽是高中学堂毕业,在文艺及灵性上的素养,已足可羞死大学生。于是我乃问曰:你能如此,是看小说看课外读物得来的乎?或是「背向私塾,摇摇晃晃」得来的乎?文言文只能把人酱住,酱得死气沉沉,走肉行尸,不能使人活泼也。杨女士如真的大读特读文言文,恐怕这封猛训柏杨先生的长函,写不了这么生动。
文字是表达感情和思想,替代言语的一种工具。而人类是为了将来而活着,不是为了过去而活着。我们生存的主要任务是创造历史,不是读历史。五千年历史固然悠久,但也把中国人压得够累啦,不能再要求每个青年朋友都花费若干青春去研究文言文,以便能读历史。应该使每个青年朋友把学问用到发展国家的前途上,去创造美景。
再重复一句,与其苦学三年去修补祖先留下来的三间茅屋,不如苦学三年去为广大的群众盖高楼大厦。这不是说抛弃祖产不要,而是说,不妨把那事交给少数几个有兴趣的家伙去做,不必强迫大家往里钻。
杨女士又曰:
「台风来袭,小民受害。此非气象所之咎,如政府要员,少往美国银行存几文,多拨给气象台和水利局几文,小民自然要福气得多啦。我不知你老先生是不是游手好闲之徒,你如有空,调查一下大官们在美国的存款,一定会立即中风。而那些存款来自何处,谓之大陆带去的可也,谓之节约存下的可也,谓之红包可也,谓之回扣可也,谓之民脂民膏可也。」
柏杨先生敢和杨皓云女士打一块钱的赌,我绝不中风,要中风早中风矣。不要说诸老爷们在美国存款不能使我中风,就是在月球上存款都不能使我中风。这年头如果没有一点麻木,能活到今天乎?盖这个问题,是一个古老的问题矣,杨女士还没有出生时,那时抗战正在惨烈,在重庆就有人嚷嚷,嚷嚷了二十年,嚷嚷的一代都嚷嚷得快要死光啦,也没有嚷嚷出啥名堂,而下一代杨女士又继起而嚷嚷矣。《三字经》不云乎:「孙而子,子而孙,至曾孙,又玄孙。」恐怕还有得嚷嚷的矣。动摇民心,打击士气,莫此为甚,因之柏杨先生最反对讨论这个问题,无论是谁,只要一提大小老爷国外存款,我就生气。呜呼,际此国难严重,大敌当前,民不聊生,大陆同胞(抗日时则是「陷区同胞」)不能见面之际,全国军民,应该研究如何杀身报国,成仁取义才对,竟胆敢提议调查国外存款,不知是何居心,能不使人发指乎哉。
而且国外存款确有国外存款的好处,好比,如果国外没有点玩艺,他们能在美国做寓公耶?能经常回国和我们可怜的小民共赴一下国难耶?请想一下,如果只剩下我们这批小民,没有人来和我们共赴一下国难,以资鼓励,这世界该是多么寂寞的也。如果他们也穷兮兮的跟柏杨先生一样,住在贫民窟,每日三餐不继,那又成何等体统。
更重要的还是美援问题,美利坚用大批美钞援助我们,感恩图报,乃人之常情,人家富比南山,岂在乎这几个小钱,将来自不会向我们索债。但受而不反,岂是君子,乃由上帝在冥冥中安排,把该项回报任务,交给我们的官崽,此所谓父债子偿,民债官还也。而且民瘦官肥,乃时代定律,违之者不祥。
杨皓云女士又曰:
「你说当今一般崇洋心理,金发碧眼者,视之为祖宗;黑发棕眼者,视之如刍狗。但为何你论及笔录新闻时,洋大人记之如飞,而中国人记之如蜗牛?当心,过几天有人以洋文笔录新闻而遭人非议时,乃曰:这是柏杨先生赞成的。你岂不崇洋乎?」
崇洋心理似不能如此解释,如此解释,则火车都不能坐,皮鞋都不能穿,床都不能睡,英文都不能念矣。我们所追求的不应是「洋文笔录」,而应是「记之如飞」,而应是如何改良中国的方块字,和如何发明轻便的中文打字机也。现在的中文打字机实际上只是日文打字机,比一条大象还不灵活。用起来还不如爬格纸来得快。目的只在求打出来的玩艺整齐美观,不在要求它的速度。假设有一个同胞,听了中国人的讲演而以洋文录之,我想该家伙一定满肚子都是小蝌蚪。但假使有一个同胞看见洋大人记得那么快,相形见绌,惭愧之余,发愤为雄,也发明了一套,比洋大人记得更快,你说他崇洋乎?抑说他可敬乎?承认洋大人的长处不是崇洋,见了洋大人扩屁股就伸舌头去舐,才是崇洋也。
不承认是中国人
杨皓云女士曰:
「谈到观光事业,你总是说日本如何如何(我相信),但你一定忘记有些同胞崇拜东洋人的心理矣(据说若干今天的知名之士,在电视里看见日本天皇,还下跪哩)。盖该等人士以为十全十美者,只有日本人。而十缺十无者,只有中国人。我说这话你或许不相信,高中时一位同学,我曾亲耳听她骂曰:『我就不高兴承认我是中国人。』我乃问之曰:『然则你高兴承认你是日本人乎?』她默然不语。呜呼,受十二年祖国教育的新青年,尚有此惊人之语,无怪乎本班有两位同学,为此还到科学馆后面痛哭一场。而柏杨先生你再三赞美日本人(当然他们也是真好),必有若干人更以模仿日本人为今世真理,给你来个观光旅社的女招待必穿和服焉,必鞠躬到地焉,必满口撒油那拉焉,届时从美国来的观光客,必以为乘错了船,到了扶桑三岛也。此不比在日本东宝歌舞团前大唱莫名其妙的日本歌,更恶心百万倍乎!故我建议你以后称赞日本人时,三两句就可。其实又说回来啦,凡是对书本杂志多瞧几眼的人,谁不知道日本今天工业进步,观光事业发达哉?痛心的是,每一提到日本人的优点,就有爱国同胞曰:『你是死人?如果不是日本发动侵略,共产党哪有机会坐大?我们哪有今天?你还说他们好?』可是美国在数月前还在日内瓦要共产党代表保证对台湾绝不先动手,有谁敢痛诋之乎?盖中国人的西崽活像没有骨头,我虽才活了十七年,已一览无余了矣。」
杨女士才活了十七岁就一览无余,真是时代进步,连孩子都聪明起来,柏杨先生一直活到七十岁,才恍然大悟,真是老不如小也。杨女士年纪轻轻,然而行文如流水,较当代大文学家还过之。如果肯虚心学习,经我老人家再加指点,将更了不起,拭目可待也。不过杨女士这一段议论,前后矛盾,前段猛训我不可称赞日本人,后段却替称赞日本人的朋友打抱不平。然而主题固是一贯的也。
首先我向那两位跑到科学馆后面痛哭的同学,致无限的敬意,假设能把她们的姓名见告,柏杨先生拟赠书两册,略表寸心敬意,想不到中华民族有此青年,我们应快乐才对。至于有人不承认他是中国人,请杨女士不必为这个着急,盖硬不承认没有用。人虽是万物之灵,可以选择任何一件东西,好比说,我嫌蓝色衣服不好,可穿黑色的焉。我嫌屋子太小,可住大一点的焉。我嫌胖胖的小姐不好,可追瘦瘦的焉。我嫌坐公共汽车太挤,可改坐三轮车焉。可是只有一件东西不能选择,那就是自己的生身父母,有谁先在空中观光一番,调查了父母的身世前途,品格财富,才投胎的耶?如果连父母也可选择,恐怕美国总统甘乃迪夫人累都要累死,至少生下十万八万。若柏杨先生府上,家徒四壁,那些小精灵恐怕都会望望然而去之,还打算有儿孙乎?
父母既是不能选择的,如果父母是中国人,那他就铁定的非当中国人不可,再踢腾咆哮,只能献丑,对事实不能有所改变。我们常看到报上「脱离父子关系」的广告,那才叫奇文共赏,天下啥关系都可以脱离,只有父子关系如狗皮膏药,硬是揭不下来。一○年代之初,有一位满族的什么「格格」(郡主)(她在外洋自吹她是公主),发誓非洋人不嫁。那时美国还吃不香,乃嫁了一个英国伯爵,总算打上了如意算盘,可是无论她长多么漂亮,无论她的英语多么流利,英国上流社会的大门对她始终是关着的。犹如我们的朋友中,忽然有一位太太是非洲窝丸其族的酋长之女,目睢睢而牙峄峄,过年过节吃饺子或是举行家庭会,能请她乎?盖总觉得有点距离,多少有点别扭,不愿因为她一人而使大家均不欢也。在该「格格」想,丈夫的国籍乃妻的国籍,俺这一番成了洋婆子矣,却不知道一旦到了那种地步,她的中国国籍反而更为明显,人人都要挑明她是「中国人」,真是用铁钳拔鼻,都木法度。
法律上的国籍,可以很容易的去掉,大爷大奶只要在美国国土上生了一个娃,便可成为美国公民。但血统上的国籍,尤其肤色有别,便是再大的英雄,再厉害的学问,都束手无策。前些时接到一位入美国籍的朋友寄来全家福照片,一大群小孩,和台北街头的娃儿一模一样,他就是连姓都改成「甘乃迪」,人家照样也要说他是中国人,你说痛哉不痛哉?杨女士那位同学,幸亏她还在中国,如果她已到了外洋,而再以当中国人为辱,你想她还能愉快的活下去哉?以己之心,度人之意,可知其梗概矣,一个刚果籍太太,如果痛诋她的祖国,并以当刚果人为羞耻,我们对她还看得起耶?
至于说到对赞美日本的人,多有责备,而对美国人乱搞,却没有一个敢作声。其实固没啥可稀奇的,吃谁的饭自然就得听谁的?喝,三十年风水东西转,鸦片战争后,英夷最为当行;甲午之战后,日夷也插上一脚;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美夷代之出笼。大官之辈整天看人家的颜色,几乎成了习惯。如今既是美国人的天下,只要和美援沾上点亲,不贵焉就富焉,纵是天大的子,都不肯得罪衣食父母。前几年教育部一再通令各学堂不准讲日语,而且还派督学之类的官去查,我当时便开腔曰:「因何不准说日语乎?」答曰:「因日语是外国语。」我曰:「然则英语也是外国语,为啥可以乱说?」该官语塞。呜呼,我们自认为是一个讲中庸之道的民族,结果有的见了东洋人发麻焉,有的见了西洋人发麻焉,各趋极端。中国弄到这种地步,能怪谁哉?
杨女士的信很长,我们讨论到这里为止,敝大作出版后,当奉上一册请教,多寄的五元六角,不再小家子气退还矣。谨谢,谨谢。
升学是第一大关
天正炎热,转眼间就是暑假,男孩女孩,有的初中毕业焉,有的高中毕业焉,表面上欢欢喜喜,人人高兴,但骨子里却都有一层阴影,心里也都有一块疙瘩。盖没有毕业之前,每天天亮,大家背著书包,拿着便当,或带车票,或骑单车;一蹦一跳,上学去也。一旦毕业,天虽大亮,街上车声人声,以及别的孩子上学声,闹成一片,而自己往哪里去乎耶?会顿然感到前途茫茫。功课差劲的,自问升学无份,不用提啦。便是功课棒的,一想起来考试的连闯三关,一半靠本领,一半靠运气,也会腾云驾雾,精神恍惚。而家长们更是跟着发忧发愁,提心吊胆。一位朋友从台中来信说,他的孩子这一学期高中毕业,功课甚好,考大学没有问题,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