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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作丈夫的因妻子之助,完成学业,且成了大官大商,於情於理,他都应该更爱他的妻子──用不着杀身以报,只要不把她甩掉就可以啦。悲夫,我不知道有没有人统计,到了这个时候,恐怕硬是甩之的多,更爱之的少也。陈世美先生露的那一手,不过是一个典型,戏台上他当然被包拯先生一铡两段,人心大快。实际上,温故知新,我想准有点两样。贵阁下如果不信,不妨睁开尊眼上下四周,仔细一观,陈世美先生恐怕多得很。他们一但没有挨铡,而且还管着你,向你训话,教你四维八德哩。而你不但不敢动铡之的脑筋,恐怕在听训之余,还要猛点自己之头,以表心服口服。
我有一个表弟,民国初年结婚,执教於我们县的小学堂,为人沉默寡言,有儒者风,大家均目之为圣人,虽因家贫,而年龄又长,未能继续求学,但上进之心,固未戢也。抗战军兴后,夫妇逃出,他已将近四十,竟辗转进了某大学堂,家乡沦陷,自没有接济,教育部的贷金根本不够餬口,笔墨纸砚,以及衣服鞋袜,全靠其妻为人洗衣服做针线收入维持。他三年级时,我道经该校,时已深夜,表弟仍在一盏如豆的油灯下苦读国际公法,而表弟媳则在日下为人洗涤,髒衣如山,诚不知要洗到几时也,作丈夫的告我曰:「表哥,我读书,却苦了太太!」言毕泪下。
夫妻情浓到这种程度,可以说把人羨慕得要死。丈夫对妻子的感激,恐怕再不能有逾於此。他们恩爱终身,白头偕老,固敢预卜也。独柏杨先生心中有一个结,在他们那里坐得越久,此结越是沉重,终於掩面告辞。回到旅店,把见闻告知同行的某教习,教习讚叹不已,我曰:「你看他们将来如何?」教习曰:「妻子对丈夫如此,仁至义尽,将来丈夫一旦出人头地,他真不知要如何相报也。」我曰:「我看不是如此,将来丈夫幸而没有出人头地,她还有得快乐,如果一旦不幸而出人头地,恐怕她哭都来不及。」教习惊问何故,我曰:「十年之后,表弟年才五十,只要有钱,仍可风流一阵;且地位既高,酬酢必繁,彼时他太太已五十有五,小其脚而白其头,黄其牙而皱其脸,又不甚识字,他能一直带她在身边耶?」一语未了,教习大怒曰:「想不到你阁下竟有如此禽兽想法,使人毛骨悚然,我算认错人,咱们的友情到此为止,你这种人实在可怕。」言毕唤茶房结账,另闢一间去住,把我搞得无地自容。此教习后来弃教从政,着实做了几任大官,我方悟出一个人必须随时随地,以卫道姿态出现,才有前途;若柏杨先生者,好口吐真言,属於时代渣滓者流,理应弄到今天铮黄取
自从和表弟上次一晤,战乱频仍,音讯渺然。五年之前,我赴日本办事,在大阪街上东张西望,以开眼界,竟忽然碰见,他当上了领事之类的官,异地相逢,自十分亲切,把我请到他家,临进门时,附耳曰:「表哥,慎言,慎言!」正惊讶间,一个娇滴滴的北平女高音在里面呼曰:「阿秦,你回来啦?我在门口望了你两三次哩!」阿秦,表弟小名也,言毕一少妇穿着三寸半高跟鞋,登登登登而出,观其年纪,不过三十,雍容华贵,美丽逼人,那一顿饭吃得可以说彆天下之大扭,该表弟媳知我为表兄也,一再殷勤探询她丈夫的家世,我只好撒一大谎包之,曰表弟家有千顷之田,守身如玉,而眼眶子真高,视普通女子蔑如也,如今果然得一绝色佳人矣。她得意的笑嘻嘻,拚命给我夹菜,临走时还送了我一套和服,以便浴后穿之,呜呼,谁说谎话没有好处耶?
表弟送我归去,悄悄告曰:表弟媳为某大官之幼女,大学堂毕业生也。
我问他从前那个太太安在?他曰:「离了婚啦。」离婚二字,本含平等之意,二人意见不合,各人走各人的路之谓,然而独独在这种情形之下,却有点不同。用旧名词,是他「休」了她;用新名词,是他把她甩掉,把她一脚踢也。用不着打听,我那前任表弟媳不会另攀高枝。不禁叹曰:「畜牲,畜牲,你怎么忍心?」他曰:「表哥,先别瞎嚷嚷,你如果也有像我这样的境遇,你敢保证不变心?」我气馁曰:「然则,你和她硬离之后,茫茫人海,她将何以为生?」他曰:「我仍暗中接济。」我曰:「何不谋和平共存?」他曰:「你看我现在的太太肯和她平妻乎?」谈到这里,他忽然说老实话曰:「我不是要离,实在是她太拿不出去。」
这又是一个陈世美,但前面已经说过,从前的陈世美要挨铡,现代的陈世美却舒舒服服的飞黄腾达,古今之不同,有如此者。可惜的是,那个把我不当人子的教习,未曾亲眼见此一幕,否则他虽上吊都不足以弥补他的无知也。这不是说柏杨先生的眼光远大,而是说,这里面有一个基本问题,不能靠铡解决,亦不能靠道德力量解决。如果杀剐可以解决,则陈世美以后无陈世美矣,为何现代的陈世美反而更多?不但现代的陈世美更多,我跟你赌一块钱,陈世美这种人和上帝一样,无时无刻在人类社会,地球不毁灭,陈世美不绝种,将来说不定还要更为精彩。而且你假使稍微有点脑筋,千万别大声骂陈世美,说不定你有一天也成了陈世美,也说不定你的顶头上司便是陈世美,听得受不了,请你卷铺盖。而道德上的力量又如何哉?首先我们要认清,现代社会的特质是「笑贫不笑娼」,只要有钱有势,不要说他只不过抛弃了一个妻子,便是他抛弃了三打五打,都不妨碍大家捧着他玩。倒楣的只是些没钱没势的人,如四川大学堂那个教务长,被舆论打击得体无完肤,不得不抱头鼠窜。如果往深处一想,我真为他叫不平,很多有力量封报馆,关记者或杀记者的伟大官崽,他们露的一手比那教务长更凶,谁敢龇牙?道德标准如果因钱因势而异,就没有制裁力量。
故柏杨先生曰,此问题似乎另有所属,那就是,感恩固可能促进爱情,却不一定能稳定爱情。
爱情老套
希腊神话上有这么一个故事,普罗修士先生,因为盗了天上的火给地下可怜的人类,天帝周彼得大怒(这位天帝周彼得也真他妈的,看见别人过好日子就不舒服),乃趁着普先生的弟媳出嫁之便,赠她一个小箱,嘱她洞房花烛之夕打开,里面装着「疾病」「嫉妒」「战争」「弑逆」「死亡」「冤狱」等等有翅膀的小虫,一见盒盖打开,蜂拥而出,从此人类遂一天比一天糟。可是,幸亏那位新娘子机警,在群虫乱飞的时候,急忙关住,把一个最可怕的傢伙关在里面,那就是「预知」,所以人类虽有百种灾难,幸而尚不能预知,否则痛苦就更大。
人类如果有了预知,用不着去摸骨算卦,一眼就可以看到十年二十年后的事,甚至可以看到百年以后的事,那真是一件残酷的惩罚。试问有多少夫妻,禁得起往将来一看?秦香莲女士如果当初预见她那最爱她的丈夫,要杀她灭口,恐怕她不会吃苦吃得那么香;我那表弟媳如果预见到敝表弟到时候竟然硬生生的把她遗弃,恐怕她干得也不会那么起劲。或许说不定早散了夥,免得丈夫动歪脑筋。
有一个例子可帮助我们了解,民主政治的主要内容为自由选举,没有自由选举,说啥都是假的。而自由选举则也有其毛病,那就是当竞选之时,花言巧语,把选民搞得头昏眼花;而一旦当选,则视选民如公共汽车上的「脚凳」,既上了车,还管脚凳干啥?呜呼,为丈夫牺牲的妻子,岂也是脚凳欤?做丈夫的像一头阴险凶恶的巨猩,踩到妻子身上,把妻子踩得血肉模糊,然后爬上高崖,呼啸而去,固较脚凳更悲更惨。柏杨先生每逢看到一些可敬的太太小姐,为了帮助丈夫和情人成功扬名,不惜拚掉老命之状,心中便戚戚焉,痛如刀割。老妻有一侄女,年已三十,其男朋友和她年纪差不多,为了他去美国,侄女将她所有积蓄,连同耳环金戒,又偷了她母亲的十两黄金,全部卖掉。有一次我在街上遇到她,她正拿着伪造的她爷爷的信,去她某一父执处借五百元美金,大阳炙烈如火,她连三轮车都舍不得坐,盖她少花一文,他便可多带一文,爱到如此程度,真是无话可说。而今该男朋友去美国已经三年,既不言返国,又不言接她前往,只在信上表示爱她爱得不得了,索钱甚急,可怜那位侄女,真是连玻璃丝袜都要卖掉啦。
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住,提醒她注意,那傢伙不可靠,劝她另找出路,侄女大怒之余,骂我老而不死是谓贼,写了一封航空双挂号,把我的话不但一句不漏,反而添枝添叶的告诉了该男朋友。她写那封信,我一点也不惊奇,盖这是情侣们的老把戏,最喜欢採取此法,以表忠贞。尽在不言中的表情曰:「嘿,你瞧,别人如此这般说你坏话,我都不听,看我对你多真心癡情呀,你如稍有一点天良,至少也得同样报我,不应变心!」该男朋友我是认识的,他果然暴跳如雷,直接给我一函,信上当然精彩,其警句云:「只要有此一念,便如禽兽,吾丈竟以之教侄女,并以之而诬其男友,是何等人哉!」呜乎,是何等人哉!我不过被那个普罗修士弟媳的「预知」小虫钻到脑子里,钻昏了头,说了出来而已。到了前天,我害感冒甚重,躺在榻榻米上哼哼,该侄女踉跄而至,向老妻哭诉那傢伙已在美国搞上一个学音乐的女学生,结了婚啦。我当时便想问她:「贤侄女,你不是说我老而不死,而今如何哉!」后来一想,这岂是长辈之道,也就饶她一马,如是同年龄之人,我就非拉着她的耳朵,请她解释清楚不可。
看样子普罗修士的弟媳,真是人类恩人,如不是她当初那么一关,人人皆有「预知」,那简直要世界大乱。即以柏杨先生而论,我不过仅担忧可能有某种倾向发生,便搞得不当人子,如果真的能够看准未来,好比说,有一对恩爱得不像话的夫妇,我预言曰:「别羨别羨,十年后准打离婚官司。」或曰:「别敬别敬,女的五年后准买包巴拉松放到丈夫碗里。」咦,你想有啥结果乎?恐怕天天都有揍可挨的,这真是有学问人的一大悲哀。因记得一个故事,一位秀才得奇人传授,卜卦极灵,有屁精焉,变化成正人君子往访,秀才掐指一算,惊曰:「阁下速去,不久你就要臭屁连天。」屁精大怒曰:「我岂放屁之人,空言污蔑,饶你不得。」一拳下去,把他打得鼻破血出。秀才不服,尾追其后。该屁精走到山坳,实在忍不住,就放了一个大屁,其臭沖脑,把秀才薰得昏迷不醒,如非过往行人抬到医院急救,定驾崩无疑。
这便是预知的苦恼,虽然预知实现,但仍不免鼻破血出,尤其是常常指出丈夫要忘恩负义,不是挑拨离间是啥?
这里涉及到基本问题,即:爱情是爱情,感恩是感恩也。爱情可能包括感恩的成份,若某小姐,被某老头屡拯其危,屡救其命,由感生爱,索性嫁给他,这种事固多得很。若某小伙子,被某女士屡助其难,屡援其困,由感生爱,求婚而娶了她,这种事也多得很。但感恩图报的情愫,只是一粒种子,可能产生爱情,但不一定必然的产生爱情;可能增加爱情,但不能完全靠它维持爱情。婚姻的美满,夫妇的结合,以及家庭的幸福,建筑在吸引力上,不建筑在某一单纯的因素上。爱情这种东西,是一纯感情的玩艺,理智的成份较少,男女二人爱到极点时,甚至双双服毒,或双双跳河,连自己的老命都不要啦。恩人也者,比自己的老命又如何哉,自然抛到脑后;他对自己的生命都不惜,自也不惜辜负他的恩人也。
看过陈世美那齣戏的人往往有一种错觉,使我们很难一时的把它澄清,盖戏台上的秦香莲女士,虽年已四十,而又经过贫苦入骨的穷困生活,但她却毫无憔悴之状,脸蛋俊俏俏而眼睛水汪汪,脣红如血,齿白如雪,唱起来悠扬悦耳,身段做工,更不用说啦,雍容华贵,娇弱婀娜,教人又怜又爱。呜呼,那当然如此,秦女士是女主角,戏班老闆如果不物色一位色艺双绝的名旦扮演,岂不连裤子都赔进去哉?於是,问题就在这里,如果真正的秦香莲女士能有戏台上秦香莲女士一半那么漂亮,恐怕陈世美先生不致那么乱搞,即令受不住公主财色权势的诱惑,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