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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杨全集-第4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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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氏二千元,衣服一大包。台东县县长黄顺兴先生一百元。台北市克难街十一巷十九弄二十一号朱伯鸣先生二十元。嘉义刘厝里八九三之一号秦洪先生八十元。台湾大学医学院无名氏五十元。萧小姐二十元。陈治涛先生一百元。台北市开封街一段三十七号恒祥五金公司张世慨先生五十元。台北市中山北路一段一二一巷二十三号张得国先生一百元。台北县石牌荣民总医院王鸣山先生一百元。台北永和镇文化街及人小学陈文健、陈文玳、陈文琪三位小朋友共三百元。台北市基隆路一段一○一巷十弄一号王盛涛先生二十元。台中市周耀文先生十元。
   总共三千六百七十三元,而胡乃英女士说两千元便够用矣。全部捐款,已拜托《自立晚报》转交,她已转到马偕医院医治,现在正在吃药打针。医生说,可能不经开刀,即可痊癒。兹隆重问一声非禽兽先生,如胡乃英女士者,尊意如何?认为她仍应继续猛生乎,抑可以节育了乎?我们不要求别的,仅只就此一事,给我们一个答覆就行啦。不过有一点要声明的,胡乃英女士这场悲剧中,非禽兽集团好像没有拿一文钱,当然不是他们心狠手辣,恐怕是相信天主一定会往她头上掉第六个孩子的面包吧。
   柏杨先生之所以写〔倚梦闲话〕,不过是为了点稿费,老实一点说,不过是为了几文钱。最高级的志愿只是想吃好一点,穿好一点,老妻暨孙女上街,打扮得整整齐齐一点,如此而已,别无其他大志,既不想享大名,也不想当烈士。既不想匡正世道,也不想趁水和泥。既不会越窗报案,也不会专门疼人。既不愿当有识之徒,也不愿作人面兽心。既不拉下裤子撒赖,也不板着尊脸吃冷猪肉。
   我说这些,是请求各位活圣人千万不要把我当作活靶子。不高兴时,骂一句干他娘,也就消痰化气啦,千万不要小题大作,开原子炮的开原子炮,飞帽子的飞帽子,明火执仗的明火执仗,暗下毒手的暗下毒手,难道不怕别人笑你跟糟老头一般见识,有失身份乎?两年之前,《梁山伯祝英台》影片上演时,我上尊号曰「半票观众」,结果啥玩艺都招了来,最后要不是我眼明手快,几乎卷了铺盖。当时就发下宏愿,以后绝对一面倒,捧潮派说太阳是方的,我也就说太阳是方的。可是日久生玩,遇到了节育和三角恋爱,老病复发,结果比上次还要严重。半票问题不过冒犯了捧角朋友的智慧;这一次简直冒犯了固有道德和阴谋亡国灭种,活圣人纷纷出动,柏杨先生遂满身都是窟窿。
   其实我只不过谈谈新观念,对以崭新姿态出现崭新的社会问题,分析分析。李森先生的三角案中,一位读者老爷来信大怒曰:「你是站在哪一边的?你明明站在李森先生那一边!」好像一个人一定要先确定站在哪一边,才算合乎风俗习惯。如此讨论问题,岂不成了打群架哉?凡不一面倒的岂不也就统统成了反调份子哉?这还是正正派派的,其他各种奇门遁甲的法宝,就更不必细表。柏杨夫人常提醒我,老头皮要紧,老头皮当然要紧,但一逢到卖假药的,就把老头皮忘啦,这种记性,真是该死。夫杂文似乎比议员的质询有时候更要触及到现实,还要触及到有些人的伤疤。他卖药卖得正在起劲,你嚷嚷他的药是假的,他怎么不说你是下流的东西兼禽兽乎?他怎么不打你的小报告,教封你的笔,捉你的人乎?好在柏杨先生天赋异禀,虽然一面吓得撒尿,一面也祷告上帝,请他阁下派遣六甲六丁,谒者功曹,暗暗保佑,把那些巨炮冷箭,用手一拨,使它射到天主正往下界掉的面包上,就一切太平矣,阿门。
   
   
   只顾自己出气
   从前之人,好学京派,盖京师乃帝王之都,求名的朋友和求利的朋友,驾莅京师一趟,就立刻身价十倍,如果能抽冷子向满大人作上一揖,或被满大人的马踢上一脚,再如果能学会若干京师举动,好像打千啦,问安啦,甩马蹄袖啦,那就更贵不可言。于是大家一窝蜂进京学艺,三年两载,身怀绝技,回到家乡,不时露出一手两手,惹得万人称羡。柏杨先生有个堂叔,在北京当泥水匠,他就学会了打千,大庭广众之中,别人纷纷作揖,独他打千,把大家打得眼花撩乱,暗暗相告曰:「看人家到底见过大世面,懂得满大人的规矩。」不料有一次又打千啦。呜呼,打千的要诀是,打千后身子必须后退,可是他阁下大概被大家的目光瞧得兴奋过度,竟往前一站,而偏偏他的前脚又踩在前襟上,于是乎一声响亮,衣襟撕开,露出满是疥疮的肚皮,好不惨然也。
   学京派是当时的一股风尚,一个人必须有点京派,才能在社会上受到尊重,所以大家努力学之,典故百出。〈契里笔记〉上有一则故事,说有一个有识之徒,要想学两手,就向一个到过京师的朋友求教,朋友曰:「简单得很,你瞧我干啥,你也干啥,包管举一反三,豁然贯通。」有识之徒切记在心;恰巧有人办喜事,二人吃酒,临坐席时,朋友戒之曰:「小心小心。」有识之徒既专心向学,当然聚精会神。朋友拿筷子,他也拿筷子。朋友夹萝卜,他也夹萝卜。朋友剔牙,他就剔牙。朋友放了个屁,他就撅其尊臀往外硬放;朋友看他龇牙咧嘴之状,忍不住失声大笑,他就也失声大笑。不过问题就出来啦,原来该朋友正吞了一口粉条,因失声大笑之故,粉条遂从鼻孔纷纷喷出,有喷不出的,悬在鼻孔边缘,迎风招展,好不美丽。有识之徒一见京派中竟有如此武功,不禁大惊,也急忙努力喷之,可是怎么喷也喷不出粉条来,只好用手往鼻孔中乱塞矣,塞也同样的怎么也塞不进,不禁颓然叹曰:「老哥,放屁容易学,鼻孔挂粉条,实在学不会也。」
   这都是想当年的事矣,时代进步,现在京派已经吃不开啦,目前最当行的是洋派。代打千挂粉条而起的是「安奶快死训」,中国话就是「有啥问题乎」?堂叔大人早已千古,现在则换了中华女子篮球队领队温士源先生,他阁下在该队出国前夕,洋派发作,露一手曰「安奶快死训」,结果一个有「快死训」的女队员被一脚踹出大门。
   这件「快死训」奇案,据报上说,发生在该队练习已毕,立法委员兼领队温士源先生致训词之后。按洋大人的风俗习惯,斯时也,一定要问一句有没有快死训。我们可敬的领队温士源先生当然如法炮制,就也问啦。谁知道不问尚可,一问之下,该队健将丁克鍼女士竟真的提出了快死训,她建议说,队员应专心练球,不应该再去做其他杂务事情。
   这一快死训的结果如何,已为众所周知,用不着再介绍矣。温士源先生可能觉得有损他的尊严,也可能跟昨天说的那些有识之徒一样,别的都能应付裕如,后来出了鼻孔挂粉条节目,他就急啦。当下收拾起来洋派面孔,端出土产嘴脸,大怒曰:「不是你走,就是我走。」其实这话说了等于没说,这年头,凡二抓牌和小民之间有了争执,二抓牌必定大胜;凡有权有势和手无寸铁起了冲突,有权有势也铁定的浑身是理。结果当然是丁克鍼女士走,温士源先生岂能走哉。而尤其可贵的是弄到后来,丁克鍼女士的父亲代女屈膝求情,也都不予考虑。中华全国篮球委员会,还向各报发了一个通稿,正颜厉色曰:「实在无法作破坏规章的决定,不得不为取消队籍之处理。」
   案发之后,全国轰然,有人说温士源先生既教人提出问题,人家不过遵命而已,怎能翻脸乎?有人说即令队员说错了,也不应该向一个纯洁的女孩子发如此盛气凌人的虎威!又有人说为了一句话而开除了一个没有过失的健将,只顾自己出气,忘了国家的声誉,未免自私得可怕。看情形除了中华全国篮球委员会几个当权的体崽外,全国舆论都在谴责温士源先生。呜呼,怎不令人心中痒痒,要打抱不平哉。
   我想,任何有脑筋的人,都可一眼看出,柏杨先生是支持温士源先生的,盖年头不对啦,无论干啥,向权势人物一面倒,万无一失,所以我觉得有唱唱顺调的必要。这件事所以闹到这种地步,主要的还是丁克鍼女士不读书之过,岂只不读书而已,简直连卡通都不看,故铸成此大错也。贵阁下不留意台湾电视公司《太空飞鼠》节目乎?有一段是这样的,因太空飞鼠所向无敌,把猫王国打得七零八落,猫大人乃召集部下,商讨对策,部下们站在桌前,一字排开,猫大人口叼香烟,慷慨激昂,训慰交加,严限当天就把太空飞鼠捉住,致训已毕,厉声问曰:「安奶快死训?」一个倒楣的家伙奉命之下,结结巴巴说了一句:「我们不知道他在啥地方呀?」猫大人举起手枪,砰的一声,该发问份子遂血流如注,应声倒地。然后猫大人又问曰:「安奶快死训?」这一次没有人敢快死训啦,大家拔腿而逃,比风都快,当他们逃走时,只听室内砰砰砰砰,枪声连天。
   《太空飞鼠》的作者所以画出如此镜头,大概美国也有这种「快死训学」,才有感而发。可知千错万错,错在丁克鍼女士,如果换了柏杨先生,不要说他问啦,他就是用棍子打都打不出快死训来。盖洋大人和猫大人,问问有没有「快死训」,已经成了虚应故事,何况我们堂堂有识之徒哉?又何况我们可敬的立法委员兼领队温士源先生哉?在我看来,仅只把丁女士除名,还算慈悲的,如果换了猫大人,真的掏出手枪,当场就执行枪决。而大家既都站到温士源先生一边,岂不也照样天下太平欤。写到这里,我真为丁女士庆幸,还不赶快请吃一顿油大,以资庆祝乎?不过话又说回来,俗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丁女士将来固仍有前途得很也。
   这件事有深广的教育意义,我建议中华篮球委员会应备文函请教育部,通令全国,将快死训学,列入公民课程,教那些后生小子,千万不要再上洋当。遇到头目要你提「快死训」时,切记不可提「快死训」,那是一种诱敌深入的妙法。你不提的话,看你驯态可掬,包管给你官做。你一旦乱提,那就表示你有思想有个性。贵阁下看过《宾汉》电影乎,「有思想的奴隶是危险的」,你既成了危险的,不踹你踹谁?
   至于温士源先生说「你不走我走」,乍看起来,不成体统,更不像是一个有道德学问的长者对一个小女孩的态度,其实错矣。温公说这话时,正是道德学问凶猛高涨的时候也。呜呼,北方作子同胞吃馒头的时候,总是一个一个,先行捏捏,捏到软的才吃,盖只有软的容易下咽,硬的岂不噎死人乎?温公身为立法委员,在立法院里奉公守法,察言观色,乃聪明绝顶,深知道碰大家伙能碰出大包来,碰一个小小女孩,就易如反掌矣。既可出出闷气,又可大获全胜,换了柏杨先生,一旦到了他那种地步,恐怕我的花样还要多,我的「规章决定」还要厉害。夸
   有人说,温公是干啥的,他阁下不过一位没没无闻的立法委员而已,怎么忽然成了女子篮球队的领队啦?说这种话的一眼就看出没有学问,在落后地区的国家里,像美利坚、像英吉利,知识就是权力,在中国目前这个社会,权力则就是知识,只要后台奇硬,连柏府莉莉,都能当大学堂校长,何况温公,只不过当一个领队乎。各人有各人的来龙去脉,温公的来龙去脉,我们弄不清楚,也无意弄清楚,说出来准冠冕堂皇,没一点毛病,但阴影里恐怕是万变不离其宗。所以仅只当个领队,还算大才小用,牛刀小试,过两天,二抓之手伸到原子能委员会,他还是一位原子专家哩。再过两天,二抓之手伸到《自立晚报》,把柏杨先生叫去,也问一声「快死训」,我要想不成丁女士第二,恐怕不可得。
   
   
   爱情最怕隔离
   在爱情的领域里,尤其是爱情一旦发生了波折或纠纷,历史往往是重演的。人类学家似乎直到今天,还没有考察出来历史上第一个反对女儿婚姻的岳父母大人是谁?如果能把该老头老太太考察出来,那才叫功德无量。小子们就可早一点供在家里,焚香叩头而膜拜之,以求万一到了节骨眼上,软了心肠也。当初抢婚之风盛行时,无论该小子如何健壮,岳父母大人总是反对的。后来不能抢啦,进入买卖婚姻时代,但抢的观念仍残留在脑子里,所以虽然出了很多的钱──聘金,仍得带一大群人,全副披挂,执刀的执刀,打旗的打旗吆吆喝喝,前往迎亲。现在虽然进步到了自由恋爱时代,同样的,买卖婚姻的观念也仍残留在脑子里。虽然小子和丫头自己已偷偷摸摸恋爱成功,还得照缴聘金不误。有钱的老头老太太虽不在乎聘金,甚至也不要聘金,但一瞧该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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