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依依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柏杨全集-第53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家驹先生说啥,他曰:「夫司马(沈犹龙先生)三十年富贵一场春梦……概其生平,不过巧宦,乃横挑大敌,远种祸根,贻累桑梓,不知何年始脱苦海,岂天故意生之,专以磨灭松人哉!」他阁下不痛恨敌人的屠杀,反而痛恨孤臣孽子的起义,反而嘲笑孤臣孽子是「三十年富贵一场春梦」的「巧宦」,婊子养的。
   除了沈犹龙先生,还有一批不甘屈辱的血性男儿,曰谢尧文先生,曰顾咸正先生,曰刘公旦先生,曰董佑申先生,曰袁国楠先生,曰朱用枚先生,曰张谢石先生,曰董刚先生,都是向撤退到江南的明王朝中央政府谋取联系的,结果事机不密,落到汉奸之手,「莫不骈首就戮,其余株连不可胜数」,对这一批爱国烈士,曹家驹先生也有评语,曰:「夫时方多事,觊非份之福,必招无妄之祸,颜氏家训所以有戒兵篇也。」把缅怀家国,反抗异族的英雄豪杰,栽赃为「妄求非份之福」,真是血都凉啦。但这也不能怪他,前已言之,势利眼主义的尊脑中,从来没有想到人类中除了势利眼,除了富贵功名,还有纯正圣洁的情操。呜呼,在势利眼主义中,烈士反而成了乱民贼子,而且用尽吃奶的力气,予以侮蔑。其实要他不侮蔑也很简单,只要成了大功,掌了大权,抓了大钱,就自然而然的奴性四溢,五体投地。斯时也,他震天响叫起「天王圣明」「乃天授也」,恐怕用臭狗屎都堵不住他的嘴。
   柏杨先生曾介绍过《康圣人显圣记》,现在再介绍一遍,以加强读者老爷的印象。该书作者用的是一个笔名「伏魔使者」,他阁下对戊戍政变六君子殉难的悲剧,有极使人心魄动摇的评论,曰:「只听一排枪炮声,六名犯官的头,早已个个落下。可怜富贵功名,一旦化为乌有。」请注意「富贵功名,一旦化为乌有」。在势利眼看来,啥都可以,卖国可以,祸国可以,当奴才当狗可以,就是不可以「富贵功名,一旦化为乌有」。六君子唯一的错处是没有得到富贵功名,没有走「正路」。写到这里,忍不住又要叹曰:「血泪流尽反惹笑,常使英雄涕满襟。」嗟夫,每个人都努力势利眼,走富贵功名的「正路」,中国社会成了一个什么样子的社会?中国人还有什么样的前途?用不着到关帝庙抽签算卦,就可知道啦。可是,迄今为止,仍有成群结队的人在提倡富贵功名的「正路」,你说急死人不急死人哉。
   留华学生狄仁华先生曾指责中国人富于人情味而缺少公德心,我想狄先生只看到了事情的表面,而没有看到事情的骨髓,如果看到了骨髓,他就连人情味都看不到,而只看到了势利眼──冷漠、残忍、忌猜、幸灾乐祸,天天盼望别人垮,为了富贵功名而人性泯灭,而如醉如痴,而如癫如狂。
   
   
   邪说
   刚才接到袁晴晖先生大函,说看了敝大作〈非人也〉,非常感慨,曰:「在这个非人社会,该段可对那些满口讲道德说仁义,而行为盗跖之伪君子,作一当头棒喝。」拜读之后,浑身舒服。不过有一点却提出异议的,那就是当头棒喝问题,袁先生恐怕误矣,一个人在酱缸里酱得久啦,任何属于灵性的当头棒喝,他都不在乎,打到他头上就像打到南墙上,虽有响声,却如春风吹驴耳,他不但茫然如故,如果爱之心切,用劲过大,恐怕反而会把自己的虎口震裂。必须换一个富贵功名的当头棒,才能其效如神。好比说,他再随地吐痰就教他「富贵功名,一旦化为乌有」,他立刻就会不吐,而且其尊嘴之现代化,用猪八戒先生的五齿钯都掏不出一滴唾沫。
   袁先生信上又曰:「常见有些小姐太太,大雨中路滑,撑着伞,穿着高跟鞋,偶不小心,一个两脚朝天,或且弄破衣裤,则路人拍掌,呵呵大笑。我自少年到老年,曾亲眼看见几次,可谓无同情心,又无公德心,冷酷之极。一些伪善者在中国数千年伟大陈年酱缸中,有酸腐臭酒味,自我陶醉,还发明外国人重公德,中国人重私德之邪说。我认为『仁』者,从二人,是讲人与人的关系,如既无同情心,又无公德心,则可谓非人也,无论自己私德如何配合天地,都是社会败类,不配称做人,盖公德私德岂可分乎?」
   袁先生此论,我老人家又有异议啦,盖袁先生称有人发明「外国人重公德,中国人重私德」,是一种「邪说」,非也,非也。这不但不是邪说,反而恰恰的是「正路」,一个人必须走此「正路」,才有富贵功名。若只追求灵性,追求侠义情操,那才叫「邪说」哩。可惜袁先生没有介绍出来这位发明家姓甚名谁,以便拜识尊颜,不过也用不着介绍,读者老爷中有不怕输一块钱的,敢跟我赌上一赌乎,十拿十一稳,该发明家准是一个酱缸蛆──势利眼主义兼富贵功名之士。
   欣赏老奶天天在大街上表演翻筋斗,还是小焉者也,袁先生一定还看见过游街示众,闹市枪决人犯的节目。日俄战争时,日本皇军常把当俄国探子的中国人,五花大绑,背插白旗,在大街上一路鞭打,打到刑场,用军刀斩首。斯时也,中国观众,人山人海,却一个个呆若木鸡,不但没有愤怒,也没有哀怜,好像被砍的不是自己同胞,而是山坡上的一棵椰子树。这景象曾使鲁迅先生吐血扼腕。其实固老毛病也,柏杨先生曾介绍过,昔黄道周先生于明王朝覆亡后,被逮至南京,途中正逢过年,家家笙歌,处处狮舞,一窝蜂围上来看那个囚犯老头,同样没有表情。有表情的话也是叹惜他「富贵功名,一旦化为乌有!」也是叹息他不走「正路」,不肯「正干」,如果不叛逆异族,「妄图非份之福」,何至落得绑赴刑场。
   袁晴晖先生是现任监察委员,按照正常的酱缸传统,一个人不要说当到了监察委员,就是当到了一个五六七八流,甚至根本不入流的官崽,好比说,不过当了一个科长组长股长,有的甚至连个「长」还没混上哩,就自以为已走上了「正路」,对于凡无益于富贵功名的事,想都不敢想,更别说有啥感慨啦。要感慨也只是感慨长官不欣赏他,或感慨同一条线的弟兄挤他,绝不敢乱交「富贵功名一旦化为乌有」的朋友。所以我颇为担心,袁先生憋不住三昧真火,写这一封信,会不会影响到他的富贵功名?但愿没有影响,如不幸而有影响,则不妨学学苏雪林女士骂鲁迅先生的绝技,随时再写一文,把柏杨先生蹂躏得一钱不值,我老人家绝不大惊小怪。
   「正路学」来自势利眼主义,强烈过度的势利眼主义来自酱缸。《笑笑录》上有一则故事说,宋荔裳先生小的时候,在私塾念书,有一个老科甲莅临参观,问曰:「你看的啥书?」对曰:「《史记》。」问曰:「谁作的?」对曰:「司马迁。」问曰:「他是那一科进士?」对曰:「老爹,他不是进士,只是汉王朝国史馆的一个小职员罢啦。」老科甲把《史记》拿到手中,翻了半天,不屑曰:「这种书,读它干啥?」据书上说,宋荔裳先生当时就恨不得咬他一口。
   问题是,那老科甲为啥连司马迁都不知道,连《史记》是啥也不知道?无他,只缘那不是「正路学」而已。把《史记》读熟啦,有啥用处?而必须把八股文读熟啦,才有得官做。现在虽然没有老科甲,但却有的是老酱缸蛆,在他脑筋中,廖季衡先生跳海救人,算不得正路;岳飞先生精忠报国,也算不得正路;即令他的尊嘴不得不努力宣传那是可敬的,但关着门训子勉女,恐怕真心话就出来啦。《说梦》上有两句诗,曰:「一个忠臣九族殃,全身远害亦平常。」每个人都全身远害,结果虽然并全不了身,远不了害,(呜呼,全世界哪个国家民族,有中国这么长久的内乱外患,砍砍杀杀没有个完?)但却养成了中华民族特有的淡漠和冷酷,对国家兴衰淡漠,对民族存亡淡漠;对别人的痛苦冷酷,对弱者更冷酷。
   绝大多数问题,如果探讨其第一因,恁他千头万绪,都会追踪到酱缸。中国人天生的如此淡漠冷酷乎?当然不是,这不是我老人家也一厢情愿啦,呜呼,须知道任何一个民族的婴儿孩童,都是天真烂漫的也,从天真烂漫逐渐的一个个变成丑剧人物,绝不是先天的,而是后天的焉。
   
   
   酱缸特产
   夫酱缸者,侵蚀力极强的浑沌而封建的社会也。也就是一种奴才政治,畸形道德,个体人生观,和势利眼主义,长期斲丧,使中国人的灵性僵化,和国民品质堕落的社会。──这句话似乎太长,中气不足的朋友一口气读不上来,可能寿终正寝。这不能怪我,要知道学院派为了唬人,往往把一件简单明了的道理,故意拖泥带水说上一大堆。柏杨先生不过比葫芦画瓢,以示学问甚大,固无啥恶意也。去年(一九六六)十月间,孙观汉先生来信,问敝老头酱缸到底是啥?其成份又是啥?捧读该信后,心里像一锭灌了铅的假银子,一直是既沉重而又虚脱,姑且这么露露学院派的一手,藉以缴卷。不过,说穿了就泄气啦,连三岁顽童都知道,孙观汉先生观察分析,比我老人家深入百倍,只不过身患冲谦的坏毛病。好像老师问学生曰:「二加三等于几呀?」非老师不知也,乃考一考也。于是柏杨先生就拉开嗓门乱答,这不是说我阁下乱答得真有道理,而只是说,我乱答时的态度和内心是顶真的。各位读者老爷不必管天才儿童的答案,只要听天才儿童声震屋瓦的嗓门就行啦。
   至少,奴才政治,畸形道德,个体人生观,势利主义,应是构成酱缸的主要成份。因为这些成份,自然会呈现出来几种现象,这就跟猩红热患者一定呕吐、喉痛、发烧、满身红疹一样。酱缸文化也有它的产品,曰「权势崇拜狂」,曰「牢不可破的自私」,曰「文字魔术和诈欺」,曰「殭尸迷恋」,曰「窝里斗,和稀泥」,曰「淡漠冷酷忌猜残忍」,曰「虚骄恍惚」。──写到这里,谨作揖致歉,盖「曰」得太多,有信口开河之嫌。其实这只不过临时心血来潮,顺手拈出来几条。如果仔细而又努力的想上一想,可能想出一两百条,那就更不好意思。前些时报上有篇文章,作者也是袁晴晖先生笔下的「发明家」,其发明的学说是,中国人自己不争气,把国家搞成这个样子,不但不责备自己,反而穷气乱生,怪老祖宗这也不对,那也不对,使我们现在受罪;如果能打下铁铜江山,教我们安坐享福就好啦。
   这话猛一听颇有道理,跟「中国人重私德,外国人重公德」学说同样有道理,但再一听就觉得有研究研究的必要。这就跟父子一样,当孩子的结结实实,聪明伶俐,又上过大学堂,然而却把日子过垮,当然不能责备他的父亲,而只能怪自己不争气。可是,如果他一生下来就被淋菌弄瞎了眼,就遗传了羊癫疯,就遗传了色盲,而又是个白痴,则他到了后来,沿街敲砖,乞讨为生,他的责任就太小矣。他如果指责他爹不该染一身梅毒,如果指责他娘不该不把淋病治好,我们能忍心教他闭嘴乎?(酱缸蛆却是下得这种狠的)。所以,敝糟老头真的想出一两百条,也没啥稀奇。不知道孙先生以为然乎?
   这七大产品,我们曾经零零星星介绍过,如果再重复介绍,恐怕编辑老爷先不同意:「怎么,老头,你穷疯啦,骗稿费总不能靠炒冷饭呀。」而且那些零零星星的介绍,都是一些触景生情的本能反应,忽然想起,就忽然冒出,如果像老学究研究「正史」一样,左翻右查,这里挑出一句,那里挑出一句,恐怕把白头发都会累成了黑头发也。
   任何一个人,对权势都是尊敬畏惧的,从孩提时候起,就害怕教习,而不害怕父母。盖父母太亲太溺,看不出有啥后劲,而教习则不然矣,教你站就得站,教你坐就得坐。柏杨先生的小孙女,好像是天下最顽皮的小女孩之一,现在她正读小学堂一年级,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学堂教习。去年刚入学时,有一天,我老人家去学堂接她下学,跟她级任教习碰了面,赶忙上前巴结,心里一紧张,没话找话,顺口说出她的注音符号还有些没学会念不出音。当时也没觉得有啥严重,谁知道第二天,教习大概训了她一顿,好啦,我又去接她时,她脸上绷得像个玩具娃娃,等走出校门,到了巷口,她把小手往腰一叉,瞪着大眼,跺脚向我吼曰:「我这一辈子都是你这个老头害的。」陪了不少小心,她才算肯爬到我背上,让我驼她回府。但我从此也就摸到了窍门,每逢她不可一世,谁的账都不买时,我就宣传要告诉她的教习,她的威风霎时就没有啦,有时候还要反过来拍敝老头的马屁。
   在大人们心目中,权势更占主要的地位,再不势利眼的�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