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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打听消息,但那都是经过他们各自演绎的,准确与否且先不说,却肯定是已经带了偏向的。而在那些应酬场合,她倒是能收集到一些更为准确的信息——比如,从柳大人派柳夫人母女参加靖国公府的宴席,就可以判断出,柳大人是太子一系的。而从皇上新任命的首辅是太子一系的,就又可以知道,皇帝心里其实还不想换太子,最多只是折腾太子一下。
虽然钟离疏没要求过她,但她至少可以帮他做到这一点,帮他收集情报,帮他注意着京城的动向,至于不至于他回来时两眼一抹黑……
“夫人说得对……”
林敏敏的话还没说完,忽听得旁边的雅座里传来一声惊呼。
“什么?!‘远扬号’沉了?!怎么可能?不是那个威远侯也在船上吗?他也跟着遇难了吗?!”
林敏敏一听,手一抖,差点碰翻了茶碗。
柳夫人也是一惊,二人对视一眼,不由全都支起耳朵。
只听隔壁一个声音“嘘”道:“小声些!这可是朝廷机密,眼下还没人知道呢!听说是范家船队带回来的消息,说是在南海上捞到印着‘远扬号’标记的破船板。这‘远扬号’,可不就是使团坐的船。”
“不可能吧,”先前那声音果然压低了一些,“不是有威远侯在船上吗?连皇上都说他是福将,听说他的座舰从来没被炮弹打中过。”
“切,”那个报料的声音道:“他是在船上没错,可这一回他是副使,又不是船长。这是‘远扬号’,又不是他的‘威远号’。再说了,‘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这海上的危险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威远侯之前没出过事,也不代表之后就不会出事。要叫我说,这吃海上饭的,会出事才是早晚的事!”
顿时,林敏敏脸色一白。其实她一直都知道,连后世的大海对于人类来说都危险重重,又何况这个时代。只不过是,有些事,她不愿意去想……
忽然,有什么东西撞在她的膝盖上。林敏敏茫然低头,就只见妹妹抱着她的腿,抬头望着她,眼神里满是不安,“七叔怎么了?”妹妹小声问。
“没事,”林敏敏心不在焉地安抚着妹妹,“他们在瞎说,你七叔好着呢。”
一旁,柳夫人也道:“这是不可能的,如果真出了这么大的事,朝廷不可能瞒着,怎么也要叫家眷知道才是。”又拍着林敏敏的手道,“你别担心,这不过是市井间的道听途说罢了。”
“不可能!”果然,隔壁也有人嚷嚷道,“这么大的事,就算朝廷闭嘴不说,报纸上也该有报道才是!”
又有人附和道:“就是,用脑子想想也不对啊!使团离京都快一个月了,这‘远扬号’又是飞燕船,按脚程算,这会儿早该出南海了,怎么可能在南海捞到‘远扬号’的船板呢!再说,那南海舰队都是死人啊,若‘远扬号’真沉在南海,首先发现的也该是他们海军才是,哪里轮得到什么范家的船来发现。”
“有人说,”有人小声嘀咕道,“不是范家发现的,是钟离家自己的船发现的,说是怕消息泄漏影响他们家生意,所以才对朝廷也封锁了消息……”
顿时,林敏敏坐不住了。
“你要去哪?”柳夫人一把拉住她。
“我,我要去一趟沧澜阁,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敏敏看看巴巴望着她的妹妹,再看看不远处的杏林书院,回头叫过弯眉,吩咐道:“你看着妹妹,等卉姐儿他们出来后……”
“你别担心,”柳夫人过来,伸手抱起妹妹,对林敏敏道:“几个孩子都交给我吧,我负责把他们送回去,你且忙你的去。”又低头对妹妹道,“你敏敏娘去办一点事,回头我送你跟你哥哥姐姐回家,可好?”
妹妹看着敏敏娘,那眼里忽地就涌出泪来,“哇”地一声哭道:“我要七叔……”
这一声,顿时就差点哭出林敏敏的眼泪来,但与此同时,她心里不禁一阵迷信,穿越过来头一次,冲着妹妹厉声喝道:“闭嘴,不许哭!”
妹妹一惊,不由就止住了大哭。
林敏敏则是一阵后悔,忙过去从柳夫人手里接过妹妹,哄道:“妹妹不哭,我不是说过吗?眼泪会赶跑好运气的,妹妹不能哭,知道吗?”她想了想,对柳夫人道:“抱歉,这孩子还是我带着吧。”
*·*
和长宁不同,沧澜阁在京城的总阁不是设立于码头之上,而是建于闹市区,且还是一栋颇为气派的三层砖石小楼。
这里不仅是沧澜阁的总阁,其实也可以说是钟离疏的后方基地。一楼是沧澜阁的店面,二楼处理着生意来往,三楼则是幕僚团的办公地。
这不是林敏敏第一次来,他们回京不久,钟离疏离就曾带她来过一次,还把他的幕僚团成员都一一介绍给她过,所以她还记得,眼前这其貌不扬的小老头,其实是钟离疏旗下的第一智囊。
看到林敏敏从隐门里进来,赵公竟一点都不意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夫人也是听到传闻了吧?”
林敏敏这才知道,仿佛一夜之间,京城里人人都知道了“远扬号”沉船的事。
赵公沉着眉眼道:“夫人放心,不管是朝廷那边的消息,还是从我们自己船队这边的消息,都说‘远扬号’早在十来天前就安全过了南海,这消息定然是假的。只是,眼下我们还不清楚,这传言到底是怎么兴起来的,目的又何在。”
听他如此断言,林敏敏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嗡”地一声就断了,两腿一软,差点当场摔倒,幸亏清莲在后面及时扶住了她。
“这就好,这就好……”喃喃自语着,林敏敏扶着椅子扶手慢慢坐下,又接过赵公递来的热茶喝了一口,总算定下神来,抬头颤巍巍地笑道:“不怕您老笑话,最近我正迷信着,总觉得只要我不主动问侯爷的情况,侯爷就一定能平安。”
这种不可理喻的迷信,其实人人都有。赵公呵呵一笑,抬手给林敏敏看他拇指上一个被磨得晶亮的铜指环,道:“莫说夫人,老朽也有这样那样的迷信。老朽这铜环就是从不离身,每回遇到什么难事,只要转上一转,心里便觉得能够平安些。”
二人闲话了两句,便又说起这件事的蹊跷处来。赵公指着楼下道:“先我们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儿忽然有好些客商都过来退了之前订下的船期,我们这才知道,市面上竟有这种传闻。”老头儿一摸鼻尖,“老朽好像闻到有阴谋的味道。”
“侯爷也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忽然,一身风尘的吴晦明推门进来。看到林敏敏,他明显一愣,本能地就是一转身。
“回来!”他这欲盖弥彰的举动,顿叫林敏敏一声大喝。
吴晦明这才尴尬地转过身,向着林敏敏行了一礼,叫了声“夫人”。
林敏敏皱眉道:“你不是跟侯爷一起走的吗?”
吴晦明挠挠脑门,避重就轻地笑道:“侯爷不放心家里,所以中途又放我回来了。”
林敏敏的眼一眯——这动作,顿时叫赵公和吴晦明想到侯爷,二人不由就对视一眼。
“撒谎!”她低喝道,“刚才你一进门就说,侯爷也闻到了阴谋的味道。什么阴谋,到底怎么回事?!”
吴晦明又和赵公对视一眼。
林敏敏皱眉道:“或许我帮不上你们的忙,可我是他的妻子,我要知道。”又喝道:“说!”
吴晦明再次为难地挠了一下脑门,才道:“侯爷不让惊动夫人……”又道,“半路上出了一些奇怪的事,侯爷就感觉,好像是有人故意要把他从京城调开一样,偏这出使的事又耽误不得,所以就把我给派回来了。”
他看看林敏敏,又道:“不是侯爷不相信夫人,侯爷是……”
“我知道,不想叫我操心。”林敏敏叹息一声,将一直傻乎乎站在一边望着众人的妹妹拉入怀中。
靠在她的怀里,钟离安仍像只小猫头鹰似的,一会儿扭头看看敏敏娘,一会儿又扭头看看笔直站在她们面前的吴晦明。直到看到大人们都不说话了,她这才开口道:“我七叔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也得半年呢。”林敏敏搂着她道。
小家伙看看她,忽然软软地往她怀里一趴,带着哭腔道:“我想七叔了。”
林敏敏鼻头一酸,险些掉下泪来,只得用力眨巴了一会儿眼,望着窗外道:“我也想他了。”半晌,她才转回视线,问道:“可有什么线索?”
吴晦明摇摇头,“这些人显然已经动作起来了,传这种消息,应该是第一步。”
赵公也摸着下巴道:“老朽也是这看法。眼下一动不如一静,且先看看那些人的目的再说。”
回到府里,柳夫人已经亲自把卉姐儿姐弟给送了回来。这两个孩子也听到了传闻,小脸儿也是一片煞白,直到林敏敏把赵公他们的分析说了一遍,才总算安了两个孩子的心。
晚间,柳夫人派人送来信,从首辅柳大人那里再次证实了“远扬号”确实已经安全过了南海,林敏敏和孩子们这才彻底放了心。
☆、第155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
这不知从何而来的流言;不仅惊着了林敏敏,也在京城刮起一场不大不小的旋风。
对于这消息;自然是有人相信有人不信;可不管信与不信,都算是把威远侯府和林敏敏推到了风头浪尖之上。因此,当她出现在礼部尚书府的门前时,不可避免地就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扶着弯眉的手下了车,听着尚书府下人报着“威远侯夫人”的名号;林敏敏一抬头,就看到尚书府的大门内;一个神情倨傲的青年忽地扭头看向她。旁边;花白胡须的尚书大人则恭敬地陪侍在一旁。
一开始;林敏敏还以为此人也跟那些偷眼看她的人一样,是听到“威远侯”这几个字,一时好奇才站住张望的,可很快她就发现,此人看着她的眼神有些不太对。且,他的腰间还缠着根杏黄色的丝绦——居然是皇子的服饰。
林敏敏不由就眨巴了一下眼。
这明明是她一个无意识的动作;却不想那人竟忽地也冲着她一挤眼——倒好像两人在打情骂俏一般。
顿时;林敏敏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可碍于那根杏黄色腰带,她只得一低头,带着弯眉和清莲进了二门。
*·*
尚书夫人是个看着笑眉笑眼的五旬妇人,和林敏敏曾在国公府的酒宴上有过一面之缘。见林敏敏进来,李夫人忙抛开正说笑着的众人,过来拉起她的手,满脸同情地安慰她道:“你也莫要太过担心,侯爷吉人天相,定然不会有事。”
林敏敏的眼不由就是一闪。这句话,表面看,不过是表达慰问之意,可那深一层的含义,却是有暗示钟离疏已经出事之嫌。
之前钟离疏就曾说过,这京城人家大多已修炼得皮光水滑,就算彼此是政敌,心里恨不能咬掉对方身上一块肉,可大宴宾客时,该请的人绝不会漏掉一个。李夫人的这句话,加上府门前那位不知排行第几的皇子,却是叫对朝中势力分布并不熟悉的林敏敏一阵敏感。她敏锐地感觉到,这位礼部尚书,怕是个跟钟离疏政见不和的。
而,如果她一个回答不好,怕是就要让人以为,连她也相信钟离疏真的出事了。虽然她现在还不清楚为什么那些人希望别人以为钟离疏出事了,但显然,这时候,别人希望她做的事,是她千万不能做的。
看着李夫人,林敏敏也不抽回手,只款款向她还了一礼,抬头望着四周同样关注着她的众人笑道:“多谢夫人关心。不过,看来连夫人也误信了那些谣言呢。不瞒夫人说,其实使团的船早在十来天前就已安全过了南海。说起来也奇怪,怎么忽然间满京城都是这种谣言了?还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是什么范家船队捞到了残骸……”
“怎么又冒出来一个范家?”林敏敏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英娘那大嗓门插嘴进来道:“不是说,是漳州的王家吗?”
“我怎么听说是岭南的张家?”站在英娘身旁的一个年轻妇人道。
“我倒听说是西北汇信商行的船队。”刘氏阿秀从人群中挤出来,走到林敏敏的身边,借着挽起她胳膊的机会,将她的手从李夫人的手中抽了出来,又笑道:“先我就在想,都传得这么沸沸扬扬的了,怎么连到底是哪家发现的都说不清呢,今儿听你这么一说我才明白,可不就是谣传嘛!若真有这么回事,怎么也不至于消息乱成这样。”
李夫人笑眯眯地看看刘氏,又看看林敏敏,然后一脸欣慰地点头道:“被你们这么一说,还真像是谣传了。幸好幸好。”正好此时有新客人到了,她便向着刘氏和林敏敏打了声招呼,转身又去迎新来的客人了。
刘氏阿秀忙拉着林敏敏走到一边,问道:“你不是说不来的吗?”
林敏敏笑道:“临时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