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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街道的另一边,克兰西看到那辆灰色的福特轿车放慢速度并停下了。
他慢吞吞地穿过马路。当车子停住的时候,奇开匙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克兰西看了看那只瘪了的右边后车轮。
“轮胎漏气了吗?”
奇开匙点了点头。如果克兰西观察力敏锐一些的话,他就会注意到那双放在驾驶盘上的手的手腕已经发白了。奇开匙想到他煞费苦心的安排居然忽略了最简单的一点而暗暗责备自己。那只备用轮胎和千斤顶都在车后行李箱里。要拿这些东西,就得打开行李箱,这样便要暴露那些皮大衣、银碗、银盘和手提箱了。
他停着不动,一身冷汗。而那个警察又没有走开的意思。
“我看你得换一个轮胎了,嗯?”
奇开匙又点了点头。他心里估算着。他能够迅速把轮胎换好。最多三分钟。装上千斤顶!扭转轮胎!旋下螺帽!拆下轮胎!装上备用胎!旋紧!把拆下的轮胎、千斤顶和扳头扔进汽车后座!关上车后行李箱!他就能开车走了,驶上高速公路。只要这个警察走开就行。
在这辆福特车后面,其他的汽车也开慢了,有几辆不得不停下来,然后转到中间车道上去。有一辆车转出去时开得太快了一些,在其后面,另一辆车的轮胎发生尖嘶声。响起了一阵喇叭声,以示抗议。警察倾身向前,把手臂搁在奇开匙身旁的门上。
“这里车子多起来了。”
奇开匙只得说,“是。”
警察挺直身子,把门打开。“该动手干啦。”
奇开匙把钥匙从发火装置上取下来,然后慢慢地从车里跨出到马路上。
他强作了一个笑容,“没问题,警官先生。我能弄好的。”
警察看了看十字路口,这时奇开匙屏息等着。
克兰西好意地说,“我来帮帮你吧。”
奇开匙这时恨不得扔下车子就逃走。但他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想逃走是不可能的。他无可亲何地插上钥匙,打开行李箱。
一眨眼功夫,他已经放好了千斤顶,轮子上的螺帽也已经旋松了,接着他把后面的保险杆抬起来。那些手提箱、皮大衣和银器都向行李箱一边堆着。
奇开匙干活时,看到那个警察死盯着那一堆东西。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到目前为止,他居然没有说过什么。
奇开匙万万想不到的是,克兰西推断事物的能力是非常迟钝的。
克兰西俯身下去,摸摸一件大衣。
“穿这个有点太热了吧。”十天来,这个城市在阴凉处的气温一直停留在华氏九十五度左右。
“我妻子……有时候觉得冷。”
螺帽卸下来了,那只旧的轮胎也取了下来。奇开匙一下子把后车门打开,把那只轮胎扔了进去。
警察在行李箱盖旁伸长脖子,朝车子里面张望。
“太太没跟你在一起,呃?”
“我……我正要去接她。”
奇开匙的手使尽力气要把那只备用轮胎取下来,但螺丝帽拧得太紧了。
在取下轮胎时,他弄断了一只手指甲,还把手指上的皮肤也擦破了。但他不顾手上的伤,终于把轮胎从行李箱里取下来了。
“这一大堆东西看上去怪有趣的。”
奇开匙吓得面无人色,动也不敢动。他一切都完了。他知道这是为什么。
命运给了他一次机会,但他把它丢掉了。问题并不在于只是在自己脑子里萦回着这个想继续干一阵子这老本行的决定。命运曾对他很仁慈,但奇开匙拒绝了这个好意。现在,命运被惹恼了,不来理睬他了。
几分钟之前他居然那样得意忘形地忘了再次犯罪的可怕代价,忘了要长期、也许要终身坐牢。现在他想起这点就感到骇怕。自由从未显得象现在这样珍贵。那条高速公路近在咫尺,却又象远在天边。
奇开匙终于懂得了这一天半以来的预兆真正意味着什么了。它们给了他一个解脱的机会,给了他一个过体面生活的机会,给他提供了一条通往明天的道路。要是他早点领悟就好了。
相反,他却误会了这个预兆的意思。出于自大和虚荣心,他把命运对他的仁慈看作是自己的不可战胜。他还打定了继续干下去的主意。这就是报应。
但现在,明白这一点已经太晚了。
是这样吗?真的太晚了吗——至少是否还有希望呢?奇开匙闭上了眼睛。
他起誓——带着强烈的决心,他知道如果给他机会的话他是能做到的——如果万一他这次能够脱险的话,他这一辈子决不再做一桩不诚实的事情了。
奇开匙睁开了眼睛。那个警察正在向另一辆汽车走去,那个驾驶员停下来问路。
奇开匙以他自己也难以置信的迅速动作,装上轮胎,拧好螺丝帽,然后把千斤顶取下来扔进行李箱里。甚至在这个时候,奇开匙象个熟练的机匠一样,在轮胎着地以后,又本能地把那些螺丝帽拧紧一下。当那警察回来时,他已经把行李箱里的东西重新整理好了。
克兰西赞许地点了点头,刚才的念头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都弄好了,呃?”
奇开匙砰地一声把行李箱盖关上。摩托巡警克兰西这才第一次看到了那块密执安州的牌照。
密执安州。白底绿字。在克兰西的思想深处,似乎记起了什么事情。
是在今天,或是昨天,还是前天?……他的队长在列队时曾高声读过最近的通告……好象是讲起过什么绿的白的。
克兰西但愿自己能够记得起来。那么多的通告——有关通缉犯的,有关失踪者的,有关汽车的,有关抢劫案的。每天,队里那些生气勃勃的年轻人都迅速把这些事草草地记在笔记本上,记在脑里。克兰西也试过,而且一直想这样做,但少尉读得那么快,而他自己又记得那么慢,使得他老是一点都记不下来。绿的白的。他但愿能够记得起来。
克兰西指着那块牌照说,“密执安州,呃?”
奇开匙点点头。他麻木地等待着。情绪之紧张,已超出了一个人所能忍受的限度了。
“水中奇境。”克兰西高声念着牌照上的字。“我听说你们那里捕鱼可好呢。”
“是的,……是这样。”
“我想哪一天也到那里去。我自己就是个捕鱼人哩。”
后面传来一阵不耐烦的喇叭声。克兰西把车门打开。他看来记起自己是个警察了。“让我们不要影响这条车道的通行。”绿的白的。他还在苦苦思索这个模糊不清的问题。
马达发动了。奇开匙向前驶去,克兰西看着他离去。奇开匙怀着坚定的信心,不快不慢地直向高速公路的斜坡驶去。
绿的白的。克兰西摇了摇头,又回过去指挥交通了。他实在不愧被叫做队里独一无二的大笨蛋。
十七
那辆天蓝色和白色的警察局救护车,闪着它那特有的蓝色灯光,从图兰街急速地驶进了慈善医院的急诊室汽车入口处。救护车停了下来,车门马上打开了。上面躺着多多的那副担架被抬了出来,然后由助理员们熟练地推进一扇门去,门上写着“白人门诊处”。
柯蒂斯·奥基夫紧紧地跟在后面,几乎是跑着才能跟得上。
走在前面的一个助理员喊着,“急诊!让开!”在出入处忙忙碌碌的人群往后靠,让这一小列人走过去。好奇的眼光看着这一列人,多数人都盯着多多的苍白的脸。
上面写着“急救间”的转门打开了,让担架进去。里面护士、大夫在忙个不停,还有其他一些担架。一个男助理员挡住了柯蒂斯·奥基夫,说,“请在这里等。”
奥基夫抗议道,“我想知道……”
一个正在往里走的护士停下来说,“我们会尽一切可能抢救的。大夫会尽快把情况告诉你。”她继续向里面走去,转门关上了。
柯蒂斯·奥基夫留在外面,脸对着门口。他的眼睛模糊了,内心感到绝望。
不到半小时前,在多多告别后,他就在套房的起居室里踱来踱去,思想又乱又烦。他本能地感觉到,在他的生活里失去了一种什么东西,永远也不能复得了。但逻辑嘲笑了他。在多多之前的那些姑娘来了又去了,他对她们的离去却从来没有感到难受过。而认为这一次与过去有所不同,这是荒谬可笑的。
即使这样想,他还是想去找多多,或许可以推迟几小时再离别,在这段时间里他可以再掂量一下自己对她的感情。但最后还是理智得胜了,他留在起居室里没有去找她。
过了几分钟,他听到了警报声。开始时他并不介意。接着,他听到警报声越来越多,而且显然都聚集到这家饭店来,他便走到他套房的窗前。楼下的情况使得他决定下去看一看。他只穿着一件衬衫,没穿上衣就跑了出去。
当他在十二楼等电梯的时候,使人不安的声音从下面传了上来。差不多过了五分钟,电梯还没有来,而其他的旅客还在向电梯处涌来。奥基夫决定从安全楼梯走下去。他下去时,发觉已有一些人也正在从楼梯走下去。越往楼下走去,声音越清楚。他使出他那运动员的体力,加快了下楼的速度。
在门厅里,他从那些激动的围观者那里知道了事情的主要经过。这时他强烈地祈祷,但愿多多在事故发生之前已经离开了饭店。过了不多一会儿,他看见她失去了知觉被人从电梯的井道里抬出来。
他很欣赏的那件黄衣服、她的头发、四肢,都是一片血迹。她的脸看上去象死人一样。
就在这一刹那间,柯蒂斯·奥基夫靠冷酷、盲目的洞察力,发现了自己长时间以来不愿正视的事实。他是爱她的。而且是爱得那么的深沉、那么的热烈,还带着一股不可估量的忠诚。但现在已经太晚了。他明白,让多多离去是他一生中犯的最大的一个错误。
现在,他痛苦地回想着这些,眼睛盯着急救间的门口。门开了一下,一个护士走了出来。他向她走去时,她摇了摇头,急匆匆地走开了。
他有一种束手无策的感觉。他帮不了什么忙。但如果他能做些什么的话,他是非常愿意做的。
他转过身去,大步穿过医院,在那忙碌的门厅和走廊里,他挤过人群,按着路标和箭头走向他要找的地方。他不顾那些秘书的反对,推开了一扇写着“闲人莫入”的门,站在院长的办公桌前。
院长很生气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但当柯蒂斯·奥基夫作了自我介绍以后,院长的火气消了一些。
十五分钟以后,院长从急救间回来,带来一位瘦小的、说话很沉着的大夫,他介绍说这是布克莱大夫。那位大夫和奥基夫握了握手。
“我听说你是那位年轻小姐的朋友——我想是叫拉希小姐吧。”
“她怎么样了,大夫?”
“她的情况很危险,我们正在尽一切力量抢救。但是我必须告诉你,很有可能她活不了。”
奥基夫默默地站着,感到很悲伤。
大夫继续说,“她的头部受了重伤,从外表上看好象是脑盖骨骨折。很有可能骨头的碎片已到了脑子里。等拍了X光片以后,就可以更清楚了。”
院长解释道,“正在使病人先苏醒过来。”
大夫点了点头。“我们正给她输血,她流血太多了。对休克也已采取了措施。”
“要多长时间……”
“至少再过一个小时她才会苏醒过来。然后,如果X光片证实了我们的诊断,那么就必须马上动手术。在新奥尔良她有最直系的亲属吗?”
奥基夫摇摇头。
“这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关系。在这种紧急情况下,法律是允许我们在没有得到同意的情况下动手术的。”
“我能见见她吗?”
“也许得过一些时候。现在还不行。”“大夫,如果你需要什么——比如说钱或者专业方面的帮助之类问题……”
院长轻轻地打断了他的话说,“这个医院是免费的,奥基夫先生。它是为穷人和急诊病人服务的。再说,这里的服务并不是钱能买到的。有两个医学院就在医院隔壁,那里的人员是随叫随到的。而且我应该告诉你,布克莱大夫是国内第一流的神经外科专家之一。”
奥基夫谦恭地说,“对不起。”
“也许倒有一件事,”那位大夫说道。
奥基夫的头抬了起来。
“病人现在不省人事,因为注射了镇静剂。在这之前,清醒过几次。有一次清醒时她曾要见她母亲。如果有可能请她母亲来这里的话……”
“这是能办到的。”这对他是个慰藉,至少他还能做一点事。
柯蒂斯·奥基夫用走廊里一架公用电话给俄亥俄州的阿克伦挂了一只对方付款的电话。电话打到库亚霍加奥基夫饭店。经理哈里森正在办公室里。
奥基夫吩咐他说,“不论你现在正干着什么事情,先搁一下。其他一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