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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肯定,这位饭店侦探长对艾伯特·韦尔斯的病危情况处理起来绝不会象克丽丝汀那样利索,对玛莎·普雷斯科特事件的处理也不会那样得体和富于同情。彼得决定不再去理奥格尔维,便简慢地点了点头,向接待处走去。
刚才同他通话的那个夜班登记员这时正在柜台上。彼得决心向他表示和解,面带笑容地对他说道,“谢谢你帮我解决了十四楼那个难题。我们把韦尔斯先生挺舒服地安顿在1410号房间里了。阿伦斯大夫正在给他安排护理人员,总工程师给他安了氧气筒。”
当彼得走近时,那位房间登记员紧绷着脸。现在他舒展了眉头。“我不知道情况这样严重。”
“我想有一度病情非常危险。所以我才急着要知道为什么把他搬进了以前那个房间。”
那位房间登记员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关于那件事情,我一定要进行追查。一定,我可以向你保证。”
“我们在十一楼也发生了一些麻烦。你可不可以告诉我1126—7号房间的旅客是谁?”
房间登记员用手指翻着他的记录卡,抽出一张卡片。“斯坦利·狄克逊先生。”
“狄克逊。”阿洛伊修斯·罗伊斯同他离开玛莎后,在简单的交谈中曾告诉过他两个名字,其中一个就是狄克逊。
“他是汽车商的儿子。老狄克逊先生常来这饭店的。”
“谢谢你,”彼得点点头。“你最好把它列入已退的房间,请出纳把帐单寄给他。”他忽然改变主意,“不,明天把帐单送到我那儿去吧,我要写一封信。等我们把损坏情况摸清楚后,还要向他们索取赔偿费呢。”
“好吧,麦克德莫特先生。”这个夜班登记员的态度有了显著的改变。
“我会告诉出纳按你吩咐的去做。我想那套房间现在可以出租了吧。”
“可以。”彼得心想没有必要大事声张玛莎住在555号房间,也许她明天一早就可以悄悄地离去。他想到这一点,便记起他曾答应过给普雷斯科特家打个电话。他向夜班登记员友好地道了声晚安,就穿过门厅,走到对面那只空的办公桌旁,它是副经理们白天使用的。他找到了马克·普雷斯科特在花园区的地址,并且询问了电话号码。电话铃响了一会儿,才有一个女人带着瞌睡的声音来接电话。他作了自我介绍,接着说,“我要给安娜捎个口信,是普雷斯科特小姐给她的。”
那个带着浓重南方口音的声音说道,“我就是安娜。玛莎小姐好吗?”
“她很好,但是她要我告诉你她今天晚上在饭店里住。”
女管家的声音说,“你刚才说你是谁呀?”
彼得耐心地作了解释。“喂,”他说,“如果你要核实一下,为什么不打个回电呢?这儿是圣格雷戈里饭店,接门厅副经理的电话就可以了。”
这个女人显然放心了,说,“好吧,先生,我就打过来。”不一会儿他们又通上了电话。“行啦,”她说,“现在我确确实实知道你是谁了。我们可有点为玛莎小姐担心哩。她爸爸不在家,万一出了什么事那怎么办呢?”
他放下话筒,发现自己又一次想起了玛莎·普雷斯科特。他决定明天要和她谈谈,了解一下企图强奸事件发生以前的情况。例如,套房里杂乱无章,这其中就有问题,使人费解。
他注意到赫比·钱德勒一直在侍者领班的座位上偷偷地看着他。现在彼得走到他跟前,简慢地说,“我想我关照过你去查一下十一楼的乱子。”
钱德勒狡猾的脸上露出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情。“我是去过的呀,麦克先生。我兜了一圈,毫无动静呀。”
赫比心里想,情况确实如此。他最后还是惴惴不安地去了十一楼,而使他大为欣慰的是,不管早些时候出了什么乱子,他到那里时乱子已经结束了。
更为宽慰的是,他一回到门厅,就有人告诉他说那两个应召女郎已经偷偷地离开了饭店。
“你准没有仔细看看或听听。”
赫比·钱德勒倔强地摇了摇头。“我只能说,你要求的,我都做了,麦克先生。你要我到上面去,我去了,虽然那不是我们份内的事。”
“很好。”彼得凭直觉知道,侍者领班了解的情况绝对不止他所说的这些,但他决定不再追问下去。“我要去查问的。也许我还要和你谈谈。”
当他重新穿过门厅,走进电梯的时候,他觉察到赫比·钱德勒和饭店侦探长奥格尔维两人都在盯着他。这次他只向上乘了一层,到正面夹层。
克丽丝汀在他的办公室里等着。她踢脱了鞋子,两脚盘在身子下面,坐在那只有座垫的皮椅里已经一个半钟头了。她双目紧闭,思想飞到了九霄云外。彼得一走进来,她便打断了沉思,抬起头来望着他。
“别嫁一个饭店工作人员,”他对她说。“事情总是没完没了的。”
“这个警告可真及时呀,”克丽丝汀说。“我还没告诉你呢,我可是已经爱上了那位新来的副厨师长啦。就是那个样子象罗克·赫德森的家伙。”
她伸直两腿穿上鞋子。“我们又有了什么麻烦吗?”
他咧嘴笑了,一看到克丽丝汀,一听到她的声音,就使人感到异常愉快。
“多半都是别人的。我们边走边谈吧。”
“上哪儿去呢?”
“除饭店以外,去哪儿都行。我们两个今天一天已经够受的啦。”
克丽丝汀思考着。“我们可以到法国居民区去。那里不少场所都还开着。
或者,你愿意的话,就到我家里去,我还是个煎蛋卷能手呢。”
彼得扶她起来,带着她朝房门走去,在门口随手关掉了办公室的电灯。
“煎蛋卷,”他说道,“我确实想吃,我不知道你还是个煎蛋卷能手呢。”
九
他们两人一起沿着雨水积成的水潭边缘行走,到了离饭店一条半马路的一个多层停车场。下过一阵暴雨之后,天空变得晴朗起来,微缺的月亮开始破云而出。市中心周围一片寂静,偶尔为一辆晚班出租汽车所打破,他们俩清晰的咯咯脚步声在那些象峡谷似的黑沉沉的建筑物里发出空荡的回声。
一个睡眼惺忪的停车场工作人员将克丽丝汀的大众牌汽车开下来,他们两人钻进汽车,彼得弯着他高高的身子坐入右边的座位。“这就是生活嘛!我舒展舒展,你不会见怪吧?”他将手臂搁在驾驶员座位的背上,差点儿碰到克丽丝汀的肩膀。
当他们在坎内尔街等候红绿灯的时候,一辆簇新的装有空调机的公共汽车从中央林荫道上在他们前面疾驶而过。
她提醒他说,“你说过要把发生的事告诉我的。”
他眉头一皱,饭店里发生的事又在他的脑海中出现,于是他便直爽地把自己所知道的关于强奸玛莎·普雷斯科特未遂一事约略告诉了她。克丽丝汀一言不发地听着,开着那辆小汽车直向东北方向驶去,彼得不停地讲着,最后讲到了他与赫比·钱德勒的那席谈话以及怀疑这个侍者领班知道的情况绝对不止他所谈的那些。
“赫比总是知道得很多的。所以他就成了这里的老土地了。”
彼得短短地说了一句,“老土地也不能说明所有问题啊。”
他和克丽丝汀心里都明白,这句话道出了彼得对饭店的低工作效率的不耐烦情绪,要改变它,他是无能为力的。在一家管理正常的饭店里,各部门职责分明,是不会发生这种问题的。然而在圣格雷戈里饭店里,许多制度都没有明文规定,最后由沃伦·特伦特说了算,饭店老板可以随心所欲地作出决定。
在平常情况下,彼得——康奈尔大学旅馆管理系成绩优异的毕业生——几个月前可能就会打定主意在别处找个比较称心的工作了。然而情况就是不平常啊。他是含垢忍辱到圣格雷戈里饭店来的,而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这种情况可能要继续存在下去,使他不能自由地去另觅工作。
有时候,他闷闷不乐地想到自己生涯中所犯的笨拙的错误,对于这个错误——他坦率地承认——谁也不能怪,只能怪他自己。
彼得·麦克德莫特从康奈尔大学毕业后,就在华道夫饭店里工作,他在这家饭店里是一个颇有前途的聪明的小伙子。他作为一个年轻的副经理,已被选中为提拔对象,可是就在这个当口却厄运临头,犯了生活不检点的错误。
有一次,应该是他值班,饭店里到处在找他,他却在一间卧室里与一位女客在厮混,当场被人发现。
即使这样,他本来是可以免受处分的。在饭店里工作的漂亮小伙子经常受到单身女人的勾搭,他们偶尔失足也是难免的。经理部门也理解这一点,所以总是只给犯者以严厉警告的处分,告诫不得重犯。然而,两个因素却使彼得丢了饭碗。那个女客的丈夫,借助于私家侦探,发现了他们的丑事,结果引起了不光彩的离婚案,加上丑事传播开去,使所有的饭店为之憎恶。
仿佛这还不够似的,彼得的个人生活也得到了报应。在华道夫饭店这个灾祸发生前三年,彼得·麦克德莫特一时感情冲动结了婚,但婚后不久,两人便分居了。从某种程度上说,他的孤独和幻灭感是这次在饭店里出事的一个原因。而彼得分居的老婆只字不谈这个原因,却抓住现成的证据,诉请离婚,达到了目的。
最后的结果是,彼得被不光彩地解雇了,多家主要的联号饭店都把他列入了黑名单。
当然,谁也不承认黑名单的存在。可是在许多家饭店,其中多半都有联号关系,彼得·麦克德莫特去求职时,都被一口拒绝。只在这家独立经营的圣格雷戈里饭店,他才算找到了工作,沃伦·特伦特很精明,看到彼得走投无路,便压低了他的薪金。
因此,当他方才说老土地也不能说明所有问题的时候,他假装出一副实际上不存在的能独立行事的样子。他猜想克丽丝汀也看到这一点。
彼得看着她熟练地驾驶着小汽车通过狭窄的勃艮第街,这条街位于法国居民区边缘,与南面相距半英里的密西西比河平行。克丽丝汀放慢了一下车速,怕撞着从两条马路外更为拥挤的灯火辉煌的波旁街游荡过来的那群磕磕撞撞、纵酒寻欢的人。接着她开口说道,“我想有一件事你应该知道的。柯蒂斯·奥基夫明天早晨要到了。”
这是他怕听到,然而也是多少有所料到的消息。
柯蒂斯·奥基夫是一个富于魔力的名字。他是遍设于世界各地的奥基夫联号饭店的老板,他买饭店就象别人选购领带和手帕一样。即使对消息不太灵通的人来讲,显而易见,柯蒂斯·奥基夫到圣格雷戈里饭店来只能有一个含义:有意给日益扩展的奥基夫联号饭店买下这座饭店。
彼得问道,“这次来是准备买饭店吗?”
“可能是。”克丽丝汀眼睛盯着前面灯光昏暗的街道。“沃·特不愿意把饭店卖掉。但可能到头来非卖不可。”她正要说出最后这个消息是秘密的,可是缩了回去。彼得会意识到这点的。至于柯蒂斯·奥基夫的到来,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在这位大人物明天早晨抵达后,不出几分钟便会不胫而走地传遍整个圣格雷戈里饭店。
“我看是非卖掉不可了。”彼得知道近几个月来圣格雷戈里饭店在经济上遇到了严重亏损,饭店里别的经理也知道这点。“不管怎样,我总觉得很遗憾。”
克丽丝汀提醒他说,“还没卖呢。我说过沃·特不愿意卖的。”
彼得点点头,默不作声。
这时他们驶离法国居民区,向左转入两旁绿树成荫的埃斯普拉纳特大街,街上除了另一辆汽车的逐渐模糊的尾灯外,空寂无人,那辆汽车迅速朝贝尤圣约翰那个方向消失了。
克丽丝汀说,“重新筹集资金有困难。沃·特一直在想办法物色新的投资。他现在还是希望自己可以搞到的。”
“万一他搞不到呢?”
“那么我想我们跟柯蒂斯·奥基夫先生打交道的机会就要大大地增多了。”
彼得想,而与彼得·麦克德莫特打交道,就要大大地减少了。他对于奥基夫这样的饭店联号是否会认为他的名誉已有所恢复而可予录用这一点,心中无数,而且有疑虑。如果他的工作成绩始终良好,总会得到录用的。但是现在还很难说。
看来他很可能不久就得去另找工作了。他决定到时候再去操心吧。
“奥基夫—圣格雷戈里饭店,”彼得嘴里反复默念着。“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知道确切消息呢?”
“大概到这个星期末吧。”
“这么快啊!”
克丽丝汀心中明白,事情非得那么快地进行是有其不得已的原因。眼前她不能说出来。
彼得强调说,“那老家伙搞不到新资金的。”
“你凭什么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