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依依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短篇小说(第十二辑)-第3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玛丽么?我说,那我知道,大约在公元1720年,在牙买加,海盗玛丽被西班牙
当局绞死。这消息,千真万确,不信的话,你去问一个叫博尔赫斯的男人,他会把
一切都告诉你。


              七月天阳光白花花

                                 刘剑峰

    林在洛州的长途客车站等车。

    等车的时候,林坐在停车场花圃的花台上。林汗津津的手什么时候伸了出去。
他不明白手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伸了出去。人有时候总是做些连自己也搞不明白的
事,自己脑袋里的想法跑到眼前了,却不认识。那可绝不是装的。七月的阳光白花
花的,却未能给林的手指带出更多的光泽;林的手指的骨节竟然有些偏粗偏大,破
坏了手指的圆润和流畅,但皮肤倒还细腻,有种未经历风雨因而也未见彩虹的苍白,
所以,与罪恶无关。

    因为一朵花。

    一朵陌生的花。

    事实上直到这个故事结束,林也未能弄明白这是一朵怎样的花以及这朵花的一
些想法。花当然是有想法的,连石头都有,只是它们不说,我们也缺乏考究的勇气,
而无法弄明白罢了。

    在七月白花花的阳光里,那薄冰般晶莹剔透的瓣儿,极不讲究地甚至是凌乱地
围着中心那淡黄的粉嘟嘟的蕊,浮在一片绿水似的肥叶之上,冰清玉洁的干净和朴
素。林眯缝着眼抵挡着阳光里白花花的灼热和飘荡着的密密的尘粒儿。这时候,林
伸出手去,折那朵花。他一时弄不明白是想闻闻它的芬芳是不是也有一种冰清玉洁
的味道,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而伸出了手,折它。林发现他的想法有些简单,那花的
细茎坚韧结实得近乎顽固,和他的手指展开了殊死的抗争。这抗争一直持续到那个
穿黑蓝色制服的黑脸汉子站到他面前为止。

    冰清玉洁的花无比哀伤地将脑袋垂进绿水似的肥叶之中。

    我只是想知道那是什么花,林讪笑着说。

    我也想知道,可到现在还是没弄明白。黑脸汉子望着林说。

    你认识我么?林问他。

    黑脸汉子笑起来:当然,洛州城恐怕没有几个不认识你的。你主持的那个焦点
栏目,人们都挺喜欢的。它有时候说些人们喜欢听的实话和好话。

    有时候?林说,不过,还是谢谢你。

    你去采访么?黑脸汉子四下里望望,没有发现摄像机以及别的记者。

    不是,我休假,想到外边走走。林说的时候想起了春天,今年春天他做了一期
有关洛州城花草树木管理问题的节目,节目里,林保持着所有主持焦点栏目主持人
统一使用的那副忧患而沉重的表情,将洛州城人随手攀折花木的恶习一一展示,并
逐一痛击。

    外边走走对你们来说也不是随便的了,黑脸汉子说,是积累生活,对吧。你主
持的那个栏目生活气息是蛮浓的,大家都这样说。


    林从兜里摸钱夹子,问:你准备罚我多少钱,按你们的管理规定?

    罚?罚什么?黑脸汉子显得茫然而委屈。

    你不是这儿的花木管理员?

    黑脸汉子摇摇头:我也等车。你去哪儿?

    G 城。洛州有线电视台《焦点》栏目主持人林回答了黑脸汉子的问题后,看了
看表,开往G 城的车子该启程了。

    促成七月这次G 城之行的,是林六个月前的一次醉酒。一个简单而又不可理喻
的原因。

    六个月前的一天林接受一个单位的宴请——他的栏目给那个单位做了一期有关
行风建设的节目,按惯例他和台长和栏目组的几个人被请到洛州较为有名的“洛河
大酒店”,接受那个单位的感谢。林那天竟喝多了酒,随手拿了不知是谁的手机,
稀里糊涂一通乱拨,又回了可回不回的传呼后,脑子不知怎么的突然闪出一个电话
号码,林就在手机上将这个号码拨出去。拨号声响了好一会儿,耳机里传来一个女
子的声音:喂,你好,我是梅,真高兴能成为您的朋友!林那天在电话里对那个自
称“梅”的女子都说了些什么,他一概不知,他依稀记得那天的电话打得满桌子人
都喝得或趴下或半疯了,还在那儿打。第三天,他接到那个自称“梅”的电话。接
到梅的电话,林才知道那天在电话里他将他的电话传呼住宅的门牌号,甚至连台长
的电话都统统告诉了梅,至于他还说了些什么比如他自己的某些隐私之类的,梅不
说他也无从知道。与此同时,林也想起了他醉酒时脑子里闪的那个电话,电话的主
人就是梅。林在随意地翻一本杂志——什么杂志已记不清了,在“征友”栏目里,
认识的梅。起初引起他的兴趣的不是“梅”这名字,也不是“漂亮活泼,爱好广泛,
尤喜足球”的介绍文字以及她的网址,而是她的电话号码:“6660000 ”。这是个
即便记忆力有点障碍的人看一眼都会记住的号码,何况林的记忆本来就不差。梅给
林打电话的时候洛州城正经历着多年不遇的大雪袭击。洛州城周围的群山和原野一
古脑儿成了波涛汹涌的白花的海,高压输电线多次被压断使电力供应极不正常,市
区每天都发生几起交通事故,后来交通干脆处于半瘫痪状态。城东的几爿居住区的
平房倒塌不少,并造成几十人伤亡。林这些日子奔跑于风雪之中,拍了不少的镜头,
但是能选择播出的只有领导亲临救灾第一线慰问受灾群众发放救灾物资指挥干群救
灾的镜头,当然这也是惯例了,哪里有灾情哪里就有重视灾情慰问灾民的领导,电
视里有他们高大身影广播里有他们哄亮的声音,林想,如果灾情发生之前也有他们
的身影和声音就好了。这场大雪还没有彻底消尽的时候,林和梅差不多已经成为无
所不谈的朋友了。

    在电话里,林得知梅毕业于一家舞蹈学院,曾在歌舞团和合资企业干过,后辞
职,现在职业,不详;年龄,不详;家庭状况,不详;其实“不详”就具有保密的
性质,只是漂亮,清朗如水的声音,爱好足球,喜欢交友,一目了然。

    梅告诉林,她最喜欢的球星是贝格汉姆,那金色的头发或光头,俊朗的面颊,
潇洒的奔跑,精湛的脚法——世界上只有他才能在右路上传出那么美妙精确而又具
有摧枯拉朽之势的球来——全让她着迷。梅这么赞美贝格汉姆让林心里多少有点那
个。这也许成为他到G 城找梅的另一个原因。梅说她恨死了阿根廷的西蒙尼,正是
这个貌似敦厚诚实的家伙于光天化日之下的绿荫场上恬不知耻地装神弄鬼,才结束
了98法兰西世界杯上本属于英格兰的荣誉,和贝格汉姆献给世界的光辉而伟大的演
出。她同时对贝格汉姆那位模特出身的妻子辣妹因不喜欢曼彻斯特的气候而欲让贝
格汉姆离开伟大的曼联的举动表示愤怒和不解,她说:真是个破女人,她会断送贝
格汉姆的前程的。贝格汉姆应该离开的是她,而不是曼联。其次,梅说她喜欢的球
星是马拉多纳。林说他也一直喜欢这个“坏孩子”,不仅仅喜欢他天才的球技,还
喜欢他的南美人骨子里那份狂放不羁的性格和他一览无余的人生景观,比如他以
“上帝之手”进的那个球,他的吸毒嫖妓,用汽枪射击记者,口无遮拦地大骂当时
还是国际足联主席的阿维兰热,一会宣布挂靴或退出足坛一会儿又出尔反尔去踢球
或当教练,等等。梅说,是这样,她还补充说马拉多纳是一个无遮无拦坦白透明的
生命存在,他就像给亿万球迷表演他的精湛天才的球技一样,把自己生命所经历的
细节和过程清晰地展现给人们。这是个自由的生命。不懂得掩饰和伪装,不惧怕什
么,自信而真实地活着。哪像我们,说谎,两面三刀,讲我们自己都不相信抑或都
认为荒唐的道理;小心谨慎,胆小如鼠,自私自利,被恐惧和焦虑所包围,却老是
想着发横财,想着抢银行而不被人发觉,搞掉自己厌恶的人而不露马脚,想搞女人
或男人,让婚姻里闯进一个又一个“第三者”,想着做官,而且越做越大,想有自
己的越来越豪华的住宅和车子——但是,我们满嘴里却充满了对这些想法和追求这
些东西的人的鄙视和痛恨,等等。

    他们当然是爱国主义者,所以不能不谈到中国足球,比如那些只有小学文化程
度的浅薄无知傲慢无礼且没有责任感荣誉感的球星们,他们极高的收入与极低的为
足球事业而拼搏的觉悟,他们不断更换的豪华轿车与他们一成不变的苍白而荒凉的
大脑等等;还有中国足协,那帮子什么都懂就是不懂足球的饭桶,那帮子除了做官
什么都不会做的官僚,他们时而飞扬跋扈不可一世,时而可怜巴巴小心翼翼连口头
上的责任都不敢承担……

    除了足球,他们还有别的话题,如哲学和文学。梅说她挺喜欢萨特的,是喜欢
他这个人,而不是他的存在主义,而喜欢萨特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一生只和西蒙娜
同居而不结婚。林说他喜欢加西亚。马尔克斯和他的《百年孤独》,梅说我才不喜
欢那个孤独的南美人呢,人怎么会长出猪尾巴来,简直是一派胡言。林说,那是魔
幻,梅打断他:魔鬼差不多。他们就哈哈大笑。林总是给梅的率直逗得哈哈大笑。

    到五月的时候,林觉出他和梅的谈话有了一些变化,比如双方都不再如以前那
样说起来没完没了,谈话的内容基本上由足球哲学文学之类的转到对对方的关注上
了:你近来好吗?心情不错吧?近来做些什么?身体怎么样?谈话的方式也有不少
变化,以前那种无拘无束一泻千里的说笑,变得节制而柔和。有一天,他们在电话
里既没谈足球也没关注对方,干脆是说了一大堆的废话。当然废话也有说完的时候。
两人突然间就给掐掉了电话线似的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之中。沉默持续了几分钟。
这种沉默的意义是不言而喻的。所以,梅终于打破了沉默。

    我们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梅这样说。

    也许……是吧。林应道。

    ……我有一大堆贝格汉姆比赛的录像资料,是我剪辑的。

    是么?

    不仅如此,梅说,我屋里到处都是他的比赛照片,包括贮藏室和卫生间。

    有马拉多纳么?

    当然。还有酒……我知道你不喜欢红葡萄酒,所以,自然是白酒。梅说。

    看来,我们真的是有麻烦了。林说。

    于是六月一个凉爽而宁静的夜晚,梅和林便约定了七月的这次行程。

    G 城汽车站是个以脏和混乱而著称的地方。摊贩们与乘客争夺候车室和过道走
廊,下狠刀子宰无辜的乘客而且凶神恶煞肆无忌惮。候车大厅的出口处密密地游弋
着一些涂着厚脂粉和大红唇膏的女子,她们不断地打问着乘客们是否住旅店,其身
份极为可疑。出租车乱七八糟地横在出口处的人行道上,脚蹬拖鞋的哥们吐着烟圈
儿。卖报纸的在人群里窜来窜去。

    林对这儿没有多少好感。他在这儿挨过小贩的宰,给那些身份可疑的女子拉扯
过,还因为在布满果皮污水的人行道上扔了一个小纸团儿给自天而降的什么管理人
员罚过款。

    但是现在,林把这些全都从思绪中抹过去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等待着一个约定好的场景的出现。

    三个小时的车程他一点都没觉出困。

    三个小时里林将他和梅的相识过程又一次彻底地回忆了一遍。七月葱茏的原野
在白花花的太阳底下显得妩媚而倦怠,温热的风不断吹着他的头发,然后又不断地
和葱茏的原野一起被平稳而舒适的伊维柯客车抛在后边。林想得更多是他和梅相见
的场面。他设想了一万种场面,但末了没有哪一个是清晰而完整的,设想的结果是
一片混沌和混沌中的激动。是的,激动。林曾和许多女孩子有过不同的见面方式,
每一次的细节和内容都有所不同,只有激动是千篇一律一成不变的。对和梅的见面
场景的设想毫无结果后,他又开始集中思绪来描摹梅的长相。尽管他曾无数次地摹
过梅的模样—在脑子里描摹一个遥远的女孩子的模样早已是他生活中一件十分重要
而且美丽的事情了——但他始终未能确定她长的是什么样儿,她真的就漂亮吗?她
有着怎样的一双眼睛和怎样的皮肤?没有了电话听筒她的声音还一如既往的好听么?
她的屋子里真的到处都是贝格汉姆的影子么……唉,思绪乱了……G 城就到了。

    现在,林站在G 城汽车站的某个出口处。

    他等着一个人。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