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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西狂欢节-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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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我们也没有手电筒,尼奥首先摸黑钻进大门,提醒我说:「小心,这个楼梯没有扶手。」耳中听到的是一阵阵嘎嘎吱吱的木板摩擦声,再加上秀子不时地惊叫,我知道一定非同小可。
    东尼小心翼翼地带着我走进大门,里面虽然比外面稍暗,好在月光从四面八方□进来,看得倒是十分清楚。里间不大,两边各有一破烂的房门虚掩。还有一座倾斜六十度的木制「天梯」,梯阶每级约二十公分高,歪歪扭扭地向上而升。
    在幽暗中,这简直就是悬崖危壁!东尼先让凯洛琳爬上去,叫她为我领路。不料到凯洛琳刚踏一步,木梯立刻就向一边歪倾,我吓得大叫:「别动……」一边急得伸过手去,抓住她的肩膀。
    凯洛琳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抱住木梯,惊问:「怎么了?」
    所幸东尼在后押阵,他看得清楚,说:「没事,没事,朱第一次来,以为这座楼房就要倒了。其实我们之中,谁的命都不会比它长!」他说得不错,木板虽然已经腐朽,要压垮它,看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大家手脚并用地爬到三楼,尼奥掏出了钥匙,打开一扇钉钉补补的木门。屋内也是星光点点,月色□了一地。原来屋顶的瓦片多已破裂,鱼网似的搭在梁上,活像一棵百年老树,承接着无垠的穹苍。
    东尼点了一只蜡烛,光线照到壁上,照出了一幅触目的画,非常眼熟。我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幅太极图,阴阳两极各以一支箭头指着前后房间。阴指着后间,旁边写着「爱」,阳则指着前间,写的是「工作。」
    除了前进与后间外,面对正门处,还有一个小小的房间。室内没有任何家具陈设,到处都是空空□□的,只在墙角处卷着一些床单,倒是显得分外清爽。
    地板也已经腐朽,走在上面,颇有如履薄冰之感。上面也没有天花板,斜梁贯顶,上面盖着一些零乱的破瓦,我不禁担心,如果瓦片下落,那真应了「祸从天降」。
    东尼把我带到前间,只见墙上又是一个太极图,画得非常工整,四周并列着八卦,下面写着一个拳头大的巴西字:「静」。东尼压低了声音,对我说:「这里一般人不许进来,你是例外,但是不要随便说话,以免打扰别人。」
    墙上还有不少图画,都是些象徵符号,东尼一一对我解说。我才了解,很多平日常见的符号,其实都含有很深的意义。比如说在「天国」(宇宙神教认为天国在外太空)有四条生命之源流,齐注于中心,后来人们渐渐将之简化,把曲线画直了,就成为十字架,或□字。也有将左右两横画成斜线,有如三叉形的树状符号,以象徵生命。嬉皮们认为人类现代的文明正在死亡,就将三叉的树状倒过来画,(颇像中文”木”字少了一横)。同时为了表示是在地球上,再在这符号外面画一个圆圈,是为着名的嬉皮标志。
    靠里间墙边放的都是书籍,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书堆中,有一个小香案,很惹人注目。案上只摆了两个碗,一个是空的,另一个则装满了水。东尼低声说,那是他们的圣坛,坛上放着圣物,是每天祭拜用的。
    这间房较大,靠里还有一个隔间,尼奥正在里面找东西,显然是他的卧室。
    东尼再带我到后间娱乐室,凯洛琳与秀子已在这里燃起了一只蜡烛,放在中央,两个人则盘膝对坐在地上。想不到地上竟有张地毯,铺在房内,占了四分之三的空间。靠墙的两侧,还有两个没有见过的嬉皮,一个在瞑目打坐,一个却已经睡熟了。
    月光由屋顶的缝隙泻下来,点点滴滴,宛如撒了遍地碎钻。一根细细的蜡烛随风摇曳,每个人的背后,都拖着一条又高又瘦的黑影,贴在剥落的墙上。
    连东尼的声音也显得有些神秘了:「我们这里有很多特别规定,要请你原谅。我们白天工作,只有日落以后可以会客,这段时间内,欢迎你常来。」
    这时,秀子捧了一些画出来,她小心翼翼地铺在地上,那都是些超现实的象徵画。线条及用色都很怪诞,画中的题材,总脱不开野兽的头颅和人的躯体。我看不出有什么意境,在昏黄的烛光下,只显得有如地狱般的恐怖。
    我不便置评,便顾左右而言他:「照你的画风看来,这些壁画该是另外一个人画的了。」
    东尼说:「那是我画的。」
    我这才不敢小瞧他们,竟然每个人都是出众的艺术家。
    我见凯洛琳一连打了两个呵欠,便知趣地告辞离去。
                    (十一)
    狂欢节过了,街头一片萧条,人们的精力似乎还没有恢复过来。一些余兴尚在的人,穿着小丑衣,在街头留连。
    我去找柏德乐神父,几年没有联络,他已经离开了。接替他的是彼得神父,他很忙,我们还没讲三句话,找他的人已来了好几起。我看时机不对,约好改日再去详谈。
    老实说,虽然约略解除了一些疑虑,我不认为东尼他们的研究有什么价值。但是他们的生活方式,却引起了我的兴趣。还有一点,也许是更重要的一点,就是神秘难解的凯洛琳。她永远是静静的,连甜美的笑容也披着一件神秘的纱衣。
    她在这群人当中做什么?果真是东尼的未婚妻?或者是逃家的孩子?
    一等到了日落,我就爬上了那座危楼。
    我最关心的,是凯洛琳在不在?一进门,我就看到她盘坐在一侧,正在教一个女孩子读英语。见到我,她微笑着伸手过来,彼此招呼了一声。她依旧是那身打扮,人很经看,只是下嘴唇薄了一点,不笑时彷佛心事重重。
    东尼不在,尼奥便过来与我聊天。他说:「你来得正好,今夜我们有个聚会,你可以参加。」
    房中人不少,尼奥一一为我介绍。其中有一家澳洲人──长发垂肩的菲力与他的太太白蒂,还有个三个月的小儿子尼可。
    凯洛琳指着尼可说:「他是我的丈夫。」
    我笑着说:「那么你有一个未婚夫,一个丈夫了。」
    她睁着眼睛说:「什么未婚夫?」
    「东尼不是你的未婚夫吗?」
    她恍然大悟:「啊!东尼!谁都是他的未婚妻!」
    我听了,心头有说不出的兴奋,转念却又自责,唉!要出家了,还有这种妄想?
    一个高高大大的阿根廷人,长得倒像印度人,名叫甘格,他也是这里的「长老」。另一位是墨西哥人,叫做格林哥,个子瘦小,两根眉毛浓得联成一线。他能说西班牙口音的英语,一开口就教人绝倒。
    那个学英文的女孩叫玛□亚,巴西人。眉清目秀,身材极为迷人,但坐相太不雅观,两腿呈大字形张开,迷你裙也滑到腰间。
    不久,东尼回来了,他穿着一件非洲的大褂,彩色的图案非常醒目。他把双手一抬,袖角垂直落下,竟是一整块方布。
    他一进门,气氛立刻改变了,十来个人以他为媒介。一忽儿巴西话,一忽儿英语,不过说得最多的,还是西班牙话。大家谈了一会,便开始正式讨论问题,尼奥、秀子、甘格三人并排靠墙面东坐着,东尼单独对着他们,颇像受审的罪人。余人各占一方,我特意坐在凯洛琳身侧,准备仔细地欣赏她的一举一动。
    开始时,他们讲的是葡萄牙语,不时夹着几句西班牙话。不久便如流水行云般,全部讲起西班牙话来了。
    我虽然听不懂,却看得出气氛颇为紧张,尼奥等三人集中火力攻击东尼。发言最多的是尼奥,秀子插不上嘴,每次一开口喊「东尼」,马上就被别人接了下去。整个争论过程中,只听到她不断地喊着:「东尼!」「东尼……」
    场中各人似已司空见惯,大家不动声色,面上毫无表情。菲力和白蒂逗弄着尼可,只有格林哥颇为不安地玩着手指。
    我觉得很无聊,找来纸和笔,给每个人速写。凯洛琳看到了,歪过头来欣赏。我把尼奥画成一个巨人,呲牙咧嘴地咆哮着,东尼则如同非洲土着般,跪在地上求饶。
    凯洛琳看我画完了,忙伸过手来,把画纸拿去,将它揉成一团压在身后,并给我使了一个眼色。我猜想一定是尼奥过于跋扈,她怕我惹上麻烦。
    吵了半天,似乎得到了结论,东尼的态度软化了,便打算翻译给我们听。尼奥不依,东尼火了,改用巴西话大声说道:「你尽说西班牙话,我不翻译他们怎么懂?你要知这里不是阿根廷!」
    原来他们所争论的,是菲力几个人的去留问题。这些人都是东尼邀来的,尼奥给他们订了期限,强迫他们到时搬走。
    最后,菲力、白蒂和格林哥都同意三两天内离开,这个问题才告解决。一事方了,争论又重新开始。我觉得这个团体办事如同儿戏,连彼此间的沟通都有困难,又如何讨论高深的神学问题?
    我又找了张白纸来作速写,凯洛琳正想制止我,突然,东尼叫道:「凯洛琳,请你坐近一点!」
    她依言移到前面,东尼说:「你决定了没有?」
    「决定什么?」
    尼奥说:「决定是否加入我们?」
    凯洛琳说:「我早就决定了。」
    尼奥说:「那么你愿意做『修行人』?」
    凯洛琳歪着身体点点头,但也像是摇头。接着东尼问我:「你呢?」
    我连怎么回事都没有搞清楚,但凯洛琳既然愿意,能与她在一起,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只是我本来是要去修道院的,怎能糊里糊涂的又答应他们。我便说:「我愿意,但是我先得知道进修道院的可能性。」
    尼奥说:「没有必要,天主教已经没落了,在那里你什么也学不到。」
    我不便多说,只好说:「至少,我希望能有点时间,多了解你们一点。」
    尼奥说:「明天下午两点钟,你到这里来,我们有人专门为你解说。」
    我心里开始有点不安,他们这样霸道,难怪凯洛琳会刚才把我的画藏起来。他们颇像黑社会的作风,莫非设了个圈套钓我上勾?但转而一想,钓我做什么?我无钱无势,毫无利用价值。再说,假若真是黑社会,其组织之严密,岂是这种儿戏可以比拟?
    话说回来,我当前的条件,不正符合他们的需求吗?一个单身的外国人,无牵无挂,又没有正当的职业,还打算出家做修士。如果他们是个国际性的不法集团,我正好供他们驱使,或者做只代罪的羔羊。
    但是,是我主动找上他们的,除非他们以凯洛琳为饵。这更不合逻辑,他们怎知道我会喜欢这一类型的女孩?就算知道,又到那里去找这种人?如果说是装的,得要有非常成熟的演技才行。
    不论如何,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只为了钓我上勾是绝不可能的。既然能动用这么多演员,他们应该很有实力,那怎会住在这么破烂的地方?偏偏房中还画了几个太极图,真像专门对付我似的!凭哪一点呢?我有什么可资利用的?
    胡思乱想中,只见他们愈争愈烈,东尼处处居于下风,秀子除了高喊「东尼」外,竟然也能说出几个字来。我细听之下,倒也懂了,原来是为了钱。
    大家火气愈来愈大,僵持不下,尼奥遂提议用教条解决。于是他们四人各自掉头,面对着墙。每说一段话,便背一节经文。不久之后,果然心平气和,得到了结论。
    会开完了,东尼很激动地握着尼奥的手,悔恨自己太冲动,几乎控制不住情绪,并对尼奥的见解表示由衷的佩服。尼奥也谦虚地夸赞东尼,认为他的眼光远大。
    我在一旁愈看愈迷糊,这些人的表现,使我无法作理性的判断。东尼在在都像一个领袖,他勇于认错,虚心接受别人的意见,个人的才华又出众。尼奥却始终支配着他,而且无形中又好像有种后盾,如果说有问题,一定是出在尼奥身上。
    尼奥很神秘,有着希腊人的面庞,坚定而稳重,一点也不显露心中的情感。他说话时双目炯炯有神,直透对方心底,颇有黑社会人物的风□。
    最令我惊异的是在会议完毕,秀子手执蜡烛由我面前经过时,我一眼看到她两臂的内侧,自腕迄肘,每隔三、五公分,就有一道七、八公分长的疤痕。共有十多道,而每一道疤痕上,都有用羊皮线缝过的痕迹,就像是蜈蚣一样。
    我立刻想到黑社会中的某些仪式,这些疤痕显然是利刀割出的,割得这么整齐,委实残忍无比。以常理而论,没有一个正常人,会任人一刀一刀地割成这个模样。除非是神智完全受到控制,人失去了自主的能力,这种事才可能发生。
    我再仔细观察秀子,她身材纤小,有着典型的日本人面孔,眉毛淡得不可辨识。她很少说话,就是说时也很缓慢。经常低着头,任那长长的黑发拂拭双肩。
    我简直不知置身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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