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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萧缃。
沈思开心地笑着轻轻摸着萧缃的头，感慨地说：“能再见……在这里见到小箱子，真好！”
萧紫棠走过来拉了拉萧缃：“缃儿，你都快与鱼姐姐一般高了还这么抱着她，像什么话？快松开。”
沈思听了这话心中一动，对萧缃说：“让鱼姐姐看看，你长高了多少？”
萧缃不情愿的放开沈思用手在两人间比划了下，然后撇了撇嘴：“还没你高。但现在还没过年，我还会长的，我还没输吧？”
他这话一出沈思与萧玄都愣了，他们同时想起了那赌约。沈思拧了拧眉没有说话，萧玄看了眼沈思拉过萧缃说：“刚刚凝嫣的舞也跳了，紫棠的筝也奏了，现在该轮到常歌弹琴了。沈思你来的可真是时候，赶快来坐下一起欣赏吧。”
一众人围成一圈，纷纷入坐。
常歌抱着古琴来到圈中缓缓坐下。
这七弦琴的琴弦只有七根，抚琴手法亦不如筝繁杂，但亦是简单亦难操作，特别是想成为个中高手更是难上加难。七弦琴历来不做为表演乐器不为表演而奏，都是人们用来修身养性的。所以同一首曲谱，不同的人，不同的心情也许会弹出天差地别的效果。
一切都在弹奏者的修养和心绪。
常歌坐定后对圈外众人微微一笑，然后右手在弦上轻轻一挑，随着她玉手轻扬灵动跳跃间，一曲幽怨悱恻的《猗兰操》似诉似泣，如怨如愤。
习习谷风，以阴以雨。
之子于归，远送于野。
何彼苍天，不得其所。
逍遥九州，无所定处。
世人暗蔽，不知贤者。
年纪逝迈，一身将老。
伤不逢时，寄兰作操。
一曲下来，众人久久不语，似乎都沉浸在刚刚那一曲的余音缭绕中。众人均为常歌竟然能够弹出如此清雄激越、温劲而雅的琴音而惊讶，亦深深为她深谷幽兰般的清芳自足、淡漠自赏的情怀而崇敬，更被她高超的琴艺折服。
沈思静静看着常歌，这曲子固然动人却又是极其幽怨。不知她遇到了什么难为之事。沈思迅速看看四周，发现大家竟然若有所思地看着赵澹，而常歌虽是一副认真拂拭琴的样子，但眼睛却也忍不住赵澹身上瞟。
原来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么？
22、清泉如心
就在众人都沉默的时候，萧缃却摇摇头不满地说：“没鱼姐姐弹的曲子好听！”说着他上前笑嘻嘻地拉着沈思的手，“鱼姐姐，咱们乱弹一个也能将她比下去！”
常歌本就失意又听萧缃将自己引以为傲的琴技奚落，心中顿时来气。她一把将沈思拉入圈中将她按坐在自己刚才的位置上，把琴塞给她。
“沈姑娘竟然是深藏不露的操琴高手，常歌请求赐教。”
沈思慌乱地一边试图站起来，一边说：“这个……我，那个，我……”
赵澹突然说话了：“认识你这么久竟然不知道你会操琴。”
萧玄亦笑着说：“就是啊！小鱼啊，你不够意思呢，还说你听到文绉绉的东西就会头晕！不行，今日说什么也得弹给我们听听。”
见此情形，沈思只好无奈地端正身子，纤手轻轻放到弦上。她闭上双眼，素手一抹，琴弦发出悦耳的琳琅之声。
初时，清幽舒畅如风静沙平、晴空万里，听者似乎可以看见潺潺溪水欢快地在林间山石上跳跃飞溅。悠然自得间使人心旷神怡，内心一片祥和。
萧缃更是听得陶醉，也学着沈思微微闭上双眼沉入幻境中。
渐渐琴声越发飘逸潇洒，恰如浩瀚云程万里、山之巍巍、水之泱泱，旋律跌宕悠远，荡气回肠。忽然琴音一转，清泠淡荡中夹杂着一丝丝淡淡的哀伤。让人似乎看见林间溪水因山石阻道而打转呜咽；涧边草叶上晶莹剔透水珠跌花落，粉碎于地。那丝浅浅的愁绪使人顿感怅然，忍不住想要去搬开石头或接住水珠。
良久，众人都未从那一丝怅然愁绪中抽离出来。沈思蹙着眉，神情凄然于琴前静坐不语。
好一会儿，还是萧缃首先打破沉默，他略微哽咽着说：“鱼姐姐，为什么你这次的曲子这么忧伤？都把小箱子都弄哭了。你让我想起了我们萧家堡被困的时候，我和爹娘，姐姐成天担心那些坏人会冲进堡内杀人，又一直没有大哥和你还有李大伯他们的消息。小箱子都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天天伤心。可是后来，沐大哥领兵来解除了萧家堡的围困，我又重新见到了大哥，现在还见到了你，大家都还好好的活着，你也不要想什么伤心的事情好么？小箱子还是喜欢听你在太平镇弹的那曲子。在元宝山小溪边你弹的那首《石上清泉》，那曲子我最爱听，你弹那个好么？”
众人听了萧缃的话，全愣了！刚刚沈思那一曲荡气回荡回肠、清冷悠远曲子不就是《石上清泉》么？
沈思看着萧缃轻轻闭上眼，心底长叹一声：大家都还活着就好，只要活着就好！只要沐云，宣叔叔他们活着就好啊！是啊，他们活着就好！想到这，她猛地睁开眼对着萧缃会心一笑。
“谢谢你，小箱子。鱼姐姐就为你弹那曲《石上清泉》！”
沈思说罢，右手在琴弦上一拂。一曲酣畅淋漓，欢快洒脱的《石上清泉》自她纤手与琴弦的碰触之间流泻而出。充盈于整个空中的均是一种自由快乐、无拘无束的旋律，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迎风起舞、对酒当歌。这是一种敲打在心间的愉悦，它慢慢浸入内心，洗涤着心底的哀伤和阴霾。
这是一曲让人忘忧的曲子。
一曲结束后众人都还在回味，只有萧缃拍手笑道：“哈哈，还是这首曲子好听！常姐姐，你可是甘拜下风了吧？”
常歌却一直怔怔坐在那里，心中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学琴十年有余，自幼便得名师指点的她自然知道自己与沈思的差别。她是知道真正的琴心琴趣并不在抚琴弹奏之中技法如何高超，托、抹、挑如何有度，而是如沈思一般是手中无琴，心中有琴，勾、剔、吟、揉、触……均是指随心动。所以自己弹出来的琴音虽能动人之情，却不如沈思的琴声浸人之心。况且沈思能将完全相同的曲目弹出截然不同的曲调，而且同样能入人心灵，这已经远远不是她所能比拟的了。她是输了，输的很彻底。因为她没有沈思那种与琴一体的境界，没有那么清纯的心灵。
常歌款款来到沈思面前，诚恳的说道：“今日得闻沈姑娘一曲，常歌终于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琴为心音。常歌打算用有生之年，踏遍世间山水，寻找能洗涤心灵的山林清泉。期待能有机会再次与沈姑娘相遇，再次聆听这天籁之音。”说罢对众人身上一躬，飘然离去。
众人不知道该喜或是悲，均是无语静坐。
问过凝嫣后沈思才知道，今日一早，圣上下了旨意将四大公子的新娘全部指定。珉王娶燕昭国和亲公主凝嫣，伽月国和亲公主指给了萧玄，天元国婉润公主下嫁赵澹，萧紫棠被封和淳公主嫁给沐风。
常歌一直倾慕赵澹，她知道自己与赵澹无缘后，只央求萧紫棠与凝嫣给她制造机会让赵澹得知她的心意。于是便有了今日众人的聚会，没想到被沈思一搅和，常歌连与赵澹单独话别的机会都没得到便黯然离去。
提起伽月国的和亲公主，沈思心中一动。她缓缓起身走向萧玄，诚恳地说：“萧大哥，沈思有事求你帮忙。”
萧玄不解地看着脸色略微苍白沈思，豪气干云地说：“小鱼怎能么跟我客气起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吧！”
“请好好对待祈茹。”
“祈茹？是谁？”萧玄莫名其妙地看着沈思。
“伽月国的和亲公主。她很喜欢你，不要辜负她，不要欺负她。”
一听伽月国和亲公主这几个字，萧玄的脸突然黑了。沈思心里“咯噔”一下，想起那日在车上祈茹说倘若萧玄不喜欢她，她便要想尽办法得到他，甚至不惜下药……看萧玄这脸色，难道她真这么做了？
萧玄似乎破有些心烦，皱着眉愤愤地说：“她不欺负我就好了，倘若不是皇上赐婚，她那样的女子……”
“她是个好女孩。”沈思听出萧玄语气中的不善，赶紧打断他的话。“她说她只要喜欢上一个人，便不管他是王孙公子还是市井屠户，只要是她喜欢的人就对了。她其实就是一个单纯而固执的小女孩。不要被她偶尔离经叛道的话语蒙蔽，她不懂控制自己的感情，也不懂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她的性子有些急，但她是个纯粹的人。喜欢什么就使劲儿的喜欢，不顾一切的喜欢。”沈思笑吟吟地看着脸色微微缓和的萧玄，“知道吗？她对你一见倾心！她喜欢你纯净的眼睛！”、
萧玄听到这一脸的惊讶，他似乎没料到祈茹竟然第一次见到他就喜欢他。
“她是有些任性，但请多给她一点机会好么？她比较还是个小姑娘。”
萧玄没有说话，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但脸上明显有一丝可疑的红晕。
沈思心里更加担心了：祈茹妹妹啊，公主啊！你没有真的企图对他下药吧？若真是这么做了，也许现在是走了捷径，可若要两心相惜，心心相印的路恐怕就有些坎坷了！
沈思知道一时间也不可能让萧玄放下成见马上接受祈茹，便转身对旁边的凝嫣说：“姐姐，帮我照顾下祈茹妹妹。她……是我……叔叔的女儿，是姐姐你的妹妹。她还这么小一个人背负这么大的使命背井离乡。若是萧大哥欺负她，嫌弃她，她甚至连个去处和说话的人都没有。你帮我照顾她她好么？”
凝嫣与珉王对视一眼，电光火石间他俩明白了沈思那一句，“是姐姐你的妹妹”：原来祈茹才是景煊的女儿！于是她对沈思点点头却又疑惑地问道：“妹妹你要离开临京么？”
沈思刚想说话，突然猛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喷出。
众人都慌了，凝嫣赶紧上前抱住摇摇欲坠的她，焦急地问道：“妹妹，你到底怎么了？”
“你这样子怎么与云，前些时候的症状差不多？”一旁一直沉默的沐风突然问到。
听了这话宁珉眉头猛的一跳，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沈思，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沈思自凝嫣怀里，抬起头对众人笑了笑，若无其事地说：“别担心！我只是太疲惫，而且有些伤……伤心罢了。”
是啊，她怎么能不伤心呢？
萧玄看着沈思心中也是一痛：那两个人都将不认得她了，他们都是她最在乎的人啊！她的心里不知道有多苦呢！他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沈思瘦弱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别伤心了，他们，他们或许有一日会想起你的。你对他们那么重要，不如你就留下来吧！沐云若真忘了你，我就告诉他，把你们的事情都……”
他话没说完，沈思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吓得他一哆嗦再也不敢说任何一个字。
众人都面面相觑，既不敢上前安慰又心有不忍。
就在宁珉吩咐人去找御医的时候，稍微缓过来的沈思却摆手阻止。然后她强笑着对众人笑道：“让你们担心了，我只是要去伽月国找些珍奇的药材，来调理自己的身体。我……等我的身体调理好了，我便会回来的。你们……大家不要为我担心。我得马上走了，我答应了曦月教教主在城东外的好运客栈等她。你们明日大婚后，她便带我离开……，萧大哥，请把我送去客栈。”
没有人敢挽留，甚至没有人敢说话。大家都生怕说了什么她又吐一口鲜血。只有萧缃紧紧地拉着沈思的衣角，不肯松手。沈思只得向他保证，不久就回来，回来后立刻来找他。
众人眼睁睁看着萧玄抱着她往门外走去，直到萧玄的身影消失不见。
赵澹缓缓收回注视的目光，定定地看着池中快乐嬉戏的鱼儿，怅然地说：“沐云真的能完全忘记她么？”
沐风长叹一声：“忘不忘又有什么用，圣旨都下了。云明日便要与你家小妹成亲了！”说着他伸手将泪流满面的萧紫棠揽入怀中，惋惜地说：“云能真的忘了她才好，免得徒生悲伤。”
凝嫣美目中亦闪动着晶莹的泪光将螓首伏在宁珉肩上，任泪水簌簌下落。她哽咽着说：“沈思妹妹为我们做这么多，我们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众人沉默良久，宁珉突然似自语地说：“那什么‘梦陨’真的能解‘黯逝’之毒么？”
23、黯然神伤
这一日，天元国普天同庆，万民齐欢！
天元四大公子加上新晋云麾将军共同大婚，盛况空前，万人空巷。
五位新娘均自皇宫中出嫁，五位新郎亲自骑着高头大马到皇宫中迎接新娘。候在大将军府看热闹的人最多，因为大将军府可是一下迎娶两位新娘，自然要比别家热闹。
皇上赐给萧玄的府邸也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