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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皇宫漩涡
沈思紧赶慢赶，终于在五天后到了临京。
远在边关的战事对这繁华京城来说丝毫没有任何影响。街道上一样车水马龙，人山人海好不热闹。各种小贩摊位店铺门面林立在街头，摆着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物品出售，好一副太平盛世的繁荣景象。
要想知道正顺帝的身体状况，直接问他的太医肯定没错。
沈思一下车便直奔沈太医家。沈畅见着她十分开心，但得知她的来意后明显有些吃惊。近两年下正顺帝的身体的确消瘦了很多，可他却称是为了恢复昔日翩翩公子的形象而故意为之。而近年正顺帝竟从未召过他去看病。
沈思听了想了一下又问沈太医道：“也没有召过其他太医么？去查查太医院的记录看看吧。”
沈太医回到太医院一查，果然发现了一个秘密！近年来正顺帝极少召太医，有什么小病小痛都是让身边人自行来太医院取药。而取得最多的是壮阳与疏肝解毒的药材，并且最近这壮阳药取得多了而疏肝解毒的药却明显少了。
沈太医感到事情或许有点严重，颇有些沮丧地坐在沈思面前，似乎在反省自己做为首席太医的失职。梦云卿突然问了他一句与正顺帝病情毫无关联的话。
“大伯对大娘的身世有什么想法或者打算么？”
沈太医听了惊异地看向沈思，半天说不出话。沈思苦笑一下，说道，“我是在父亲的手札上看到的，他当年就是因为这原因不肯进太医院的吧？”
沈太医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愧疚，思绪似乎一下回到了三十多年前。
当时他发妻染病逝世，丢下一对小儿。妻子重病时他正领着沈修在外面行医。没能在家照顾病重的妻子，他一直很内疚。两个小儿年幼没人照顾实在难为，于是他便由人介绍了娶了现在的妻子吴氏续弦。半年后，沈畅的大娘病重，沈畅领着吴氏去探病。沈畅大娘惊见吴氏的样子极肖前朝十六公主！细细一问，发现她竟然真是前朝十六公主之后，当时惊呆了一家人！可这吴氏向来贤淑温柔，是沈畅的好内助。虽她对自己身世并不清楚，但她手中那个前朝十六公主的玉佩却铁铮铮的证明了她就是天域王朝的皇室血脉。
前朝十六公主是天域王朝覆灭前十年一个贵妃所生，据说她落地时一脸乌青，没有啼哭。后来好容易哭了出来，又被发现其大拇指上多了一个手指。竟然是六指！天域末帝大怒，本欲立刻将这不祥的婴儿处死，但贵妃苦苦哀求便将她扔给旁边一个太医，让他带出去送人。这太医正好是沈沈畅祖父。后来战乱，前朝十六公主随着沈家辗流亡时失去了消息。
对于吴氏的身份他们一家缄口不提，后来吴氏生下一女取名莞然。日子一直过得平安幸福。直到十年后，因沈修医术绝伦，沈族族长便向崇德帝举荐他进入太医院。沈修却因知道自己大嫂的身世，觉得应该远离皇权才好。父母早逝，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兄嫂对他有恩，他不能把他们带入危险当中。于是他故意与家里大吵一架，然后拒了圣旨。这一举动使得崇德帝大怒并将他逐出临京，还宣布不再录用沈家之人。
然而十四年前，从小与沈莞然相熟的正顺帝刚一登基便下旨召沈畅进太医院，还将沈莞然封为莞妃。吴氏只有沈莞然这一个亲身骨肉，沈莞然也就是天域皇族唯一的血脉。
“对于你大娘的身世我们是躲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有什么想法？可谁又能料到皇上外祖母的父亲便是当日其中一名太医。前朝十六公主的事情皇上自小便听他外祖母讲来哄他玩儿。当年莞然与他互赠定情物时，给他竟然就是那块玉佩。皇上自然见过前朝皇室物品，一下便认了出来。
莞然进宫后皇上便向我挑明说他是真心喜欢莞然，他可以给莞然一生的呵护和宠爱。只要我替他做一件事情……那就是，让莞然永远没有做母亲的资格……”沈太医说到这儿，突然埋下头，将双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脸，哽咽着。
“是我，是我亲自配药……断……断了莞然做母亲的资格……连你大娘都不知道。这些年，她常常为莞然怀不上龙嗣着急，总是担心莞然身子单薄或者别的什么问题。莞然也着急，她求着我给她吃了好些药，无论那药怎么苦怎么难喝她都坚持喝完。可她怎么知道她喝再多药都无法做母亲了啊！而造成一切却是她丈夫和她父亲联手造成的……我，我真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我害得莞然一生凄苦。若当年我坚决不让她进宫，我也如修弟办果断拒绝多好啊！可是……可是我贪恋那太医的职位，我抱着侥幸的心理以为没有人会知道她们的身世……”说到最后他已经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不能全怪您，您只是想保护大娘和莞然姐姐，只是力量太弱。”沈思眼中亦是热泪盈眶，世人都只见皇宫的金碧辉煌，却从来看不到活在里头那些人的痛苦挣扎。三年前在她在冷宫中自杀不仅仅是因为被那丽贵妃诬陷吧，更让她伤心的是皇上不信任她和她介怀自己不能为皇上生下一男半女。
“大伯，我想去看看莞然姐姐，可以么？”
9、皇宫漩涡（二）
躺在软塌上脸色苍白，一脸倦容的女人看清侍女领进来的人两眼一亮，顿时眉开眼笑。她站起身来拉住沈思的手一起在软塌上坐下，温婉地说：“沈思妹妹，三年不见，还好吧？”
沈思笑着点点头，两人开始亲热地说起话来。
沈思为莞妃讲了许多她在伽月国行医的见闻和这些年遇到的一些趣事儿。反正就捡着好玩儿，好笑的开心的事情给她说。莞妃静静地听着，笑着，偶尔还插上几句感叹。
沈思终于找不到什么话说停了下来。莞妃对她微微一笑，真诚地说：“谢谢你，谢谢你来陪我说话，逗我开心。我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我还记得小时候，小叔叔也像你这样，常常给我讲故事逗我笑。那时我好崇拜他，他知道那么多东西，去过那么多地方，我也立下志愿要做他那样的人。可是后来我却进了这皇宫……原本以为只要有喜欢的人，在哪里都会快乐，但是……”
沈思仔细地看着眼前这女子。她眼睛里载满忧郁，气色不佳，一脸病容，头发也散乱地披在肩上。衣服也只是寻常绸缎，朴素简单的花色，素得跟她苍白的脸似的。
“莞然姐姐，皇上的身体最近怎样，你知道么？”沈思想起了来见莞妃的正题。莞妃显然被这个问题难倒了，她将身子往那软塌上一躺望着屋顶苦笑道，“自两年前他新纳了位灵妃后，我就没怎么见过他。”
沈思怜惜地看着眼前的女子，难怪她已经无心装扮，没有悦己者打扮得再美又有什么用？况且她最美好的年华已经逝去，再怎么妆扮又怎么会美过那些豆蔻年华，青春正胜的年轻妃子？她所有的世界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子，可是那男子却不完全属于她。没有子嗣，没有期盼，这凄清寂寞的日子将如何继续？这困住她的牢笼愈发地冷了吧？
正在这时，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有人来了。莞妃示意沈思到屏风后暂避。沈思刚在屏风后站定，就听一个清灵的声音响起。
“哎哟，听说莞妃姐姐病了，灵儿特地来看看姐姐。”随着声音进来的还有一阵浓郁的香气和环佩叮当的声音。
“姐姐这沉疴病体，不能起来相迎，望灵妃妹妹不要见怪。”
“看莞妃姐姐这样子确实不怎么舒坦吧？不过好似也没什么大病，该不会是想皇上想的吧？咯咯……”
沈思觉得那灵妃的声音竟然有几分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听过了。这人必定是她在失忆前认识的人吧？屏风前那灵妃似乎在屋子中来回走了几步，见沈莞然不啃声又说道：“皇上宠了姐姐那么些年，姐姐竟然没能为他生下一个皇子皇女的，皇上颇为抱怨呢？对了，妹妹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姐姐要听哪个啊？”
沈思虽见不到灵妃样貌，但对她这耀武扬威的话实在没有好感。莞妃似乎也不愿意与之纠缠，悻悻地说：“灵妃妹妹，今日真是空闲特意跑这形同冷宫的地方来与姐姐闲扯，不怕这里的晦气粘了身么？”
“哈哈，”灵妃听了不怒反而开心笑了起来，压低声音轻轻说道，“晦气！对啊，这里有晦气，所以妹妹我刚刚两个月的身孕便因此掉了也有可能呢！哈哈……那日皇上醉酒我竟然听到一个有趣的事情啊！原来姐姐不是不能生孩子，而是有人不让生！他对你真是宠爱啊，怕你承受产子的剧痛！啧啧，真是情深一片呢！妹妹可是羡慕的得紧啊！可妹妹也不想经历那样撕心裂肺的疼呢？怎么办啊？”
沈思侧耳听清了她的话，心中一惊！她竟然知道了皇上不让莞妃生育的事情！此时说出来定然有蹊跷，但愿莞妃不要冲动！
“你？你说什么？”莞妃听了灵妃的话突然激动起来，大声地质问灵妃。
灵妃轻笑一声，盯着莞妃一字一顿地说：“你爱的人，不让你生他的孩子，他说你不配！”
屏风后的沈思一听这话，无奈地闭上眼。
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传来莞妃大声的呵斥声，带着微微的哭腔：“你，你胡说，胡说！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接着一阵沉闷的声音响起，似什么东西自高处跌落，难道……？沈思再也顾不得许多赶紧走出屏风。映入眼帘的是披头散发的莞妃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两眼空洞地盯着旁边同样跌坐在地的女子。那女子身穿内着一条桃红轻纱裙，外罩绯红金丝锦缎外袍，头上戴满金玉珠钗步摇，华贵艳丽。这人便是灵妃吧。
灵妃察觉屏风后有人走出便抬头看了过来。正好与沈思四目相对，顿时两人都愣了！那灵妃竟然是梦灵儿！
沈思首先从震惊中惊醒过来，她迅速扣住发愣的梦灵儿脉门，然后冷冷说到：“恭喜灵妃娘娘，您已怀有龙胎，并且您的龙胎安然无恙。”说着她转身扶起地上的莞妃，冲外面大喊一声，“快来人伺候，娘娘该歇息了。”
梦灵儿被宫人扶起来后扫了眼满屋子的宫人，睖着沈思问道：“你，你是谁？在这做什么？这皇宫内院岂容外人随意进出！”
“回灵妃娘娘，民女是莞妃娘娘的堂妹，堂姐身子不爽大伯没空照料便让民女来看看。”沈思学着宫人的模样，恭恭敬敬地回答。
梦灵儿目不转睛地盯了沈思好一会儿，突然冷哼一声，一拂袖转身离去。
莞妃此时似乎冷静了下来，她转身温柔又带着一丝高傲地神情对门口的宫人说：“紫叶，替本宫送灵妃娘娘。仔细点儿，灵妃娘娘是怀了龙种的金贵身子，磕着碰着了我们可担待不去起。”
看着灵妃那绯红的身影消失后，莞妃再也忍不住，拉着沈思的手任眼泪哗哗地往下流。沈思默默地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劝慰。
沈思就这么陪着莞妃默默地待着，原本想让她哭出来发泄一下情绪，睡一觉便会好许多。哪知她哭着哭着竟然直接晕了过去。沈思替她一把脉才发现她竟然中了一种慢性毒药！如今已经是毒入五脏加上她刚刚动气又悲伤过度，毒气已经攻心，回天乏术了。
沈思哀哀地看着昏睡过去的莞妃。
这个与她长得极为相似的女子，她的堂姐，她的亲人，这么年轻她便要离去了么？带着哀带着怨离去。有前朝血脉的身世难道是她的错？这又不是她能选择的。也许错就错在她不该遇上了皇上，更不该爱上皇上。爱到绝望了还不死心！她那颗赤诚的心啊，为什么要被人这么践踏！皇上呢？他对她有情么？他也是在乎她的吧？三年前他那着急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啊！他还把她带进了从来没有女子进驻过的崇德殿。他的心里是有她的吧？只是帝王纵然有爱也会被更多的东西牵制吧？权利，地位，金钱，后台，利用价值，这些莞妃都没有，对于他的皇位她非但帮不上半点儿忙，反而还有可能成为绊脚石！可他还是在深宫中宠了她这么多年，他还是爱她的啊！
莞妃醒来后便发一会儿愣，又傻笑一阵，要么就默默流泪。沈思赶紧便差人去找沈太医，哪知沈太医还没来，两年不曾来的皇上却来了。
听到外面院子里的宫人高呼皇上驾到的时候，皇上已经迈步进了屋子沈思想躲都来不及了，只好扶着刚刚苏醒的莞妃跪下接驾。
正顺帝伸手将莞妃扶起来抱回软塌让她躺好，又说了些安慰的话。莞妃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不说话，正顺帝以为沈思是伺候她的宫女便转头问她：“莞妃娘娘气色怎么这么差？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沈思无奈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正顺帝看着她，眼中竟是惊异！想必是看到她与莞妃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