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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获-2007年4期-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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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孔老师的形象与一个被批斗者的形象几乎完全一样了。她的胸前挂着破鞋,也挂着牌子,但她的神情仍然不像一个接受批斗的人。因为,她只是倔犟地站在那里,对汪海洋的问话毫无反应。这让汪海洋很生气。在汪海洋的安排下,陶胜男和卫新兵分别站到了孔老师的身后,这两个人把孔老师的脖子往下按,还将孔老师披在额前的头发扒开,以便汪海洋能看清楚孔老师的表情。 
  汪海洋的一条腿已经站酸了。有人搬来一条凳子,让汪海洋坐下。汪海洋坐在那里,和蔼可亲地对孔老师提问说,你跟那个叫做马前进的,是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 
  他没有得到回答。 
  这时候,站在汪海洋身后的一个人说,她比曹寡妇还顽固呢,曹寡妇都交待多少次了,她一次都不说。这句话,让汪海洋有些按捺不住了。汪海洋伸出手,对着孔老师的脸,打了一耳光。但由于汪海洋与孔老师之间的距离远了一些,汪海洋的手只是在孔老师的脸上扫了一下,所以,并没有发出响亮的声音。为了便于汪海洋的耳光打实,站在孔老师身后的那两个人将孔老师的身体按得更加前倾些,使得孔老师的脸处于一个合适的位置上。这样,汪海洋问一句刚才的问题,就伸出手对着前方打一耳光。显然,这种耳光打得很轻,轻得似乎可有可无。周围的这伙人可以看到,在那种轻描淡写的耳光之后,孔老师的头会轻轻地摆动一下。由于两个人之间保持着相对固定的距离,汪海洋并不用抬头去看对方,他只要伸出手,就可以打到对方的脸。 
  但是,随着同一个问题的不断重复,汪海洋的火气越来越大,打耳光的力量也变得越来越大。周围这伙人不仅可以听到打耳光的声音,也可以看到孔老师的头在对方的击打之下,不再是轻轻地摆一下,而是要摆动好几下,然后她才能固定住她的头。而在她刚刚把自己的头稳住,她又等来了新的耳光。接着,大家看到,孔老师的嘴巴和鼻子里,开始往外流血了。汪海洋把孔老师脸上的血都打溅出来了,也没有得到孔老师的回答。汪海洋转过身看着周围这一伙人说,我打累啦。 
  听到汪海洋这么说,一直站在一边的陈大毛笑了起来。陈大毛觉得汪海洋这个事情做得很好笑,以至于把他的腰都笑弯了。在他弯腰的时候,那枝笔顶到了他的胸口,把他的肉都顶痛了。 
  听到陈大毛在那里笑,大家也跟着笑起来。陈大毛从外面破开人群,向汪海洋走过来。他对汪海洋说,汪海洋你太笨啦,你连批斗都不会批斗。看到陈大毛向着自己走过来,汪海洋立即把自己的位置让给陈大毛。大家看到,陈大毛迅速地走到了孔老师的面前。陈大毛看到孔老师睁开眼睛看了他一下,接着又闭上了眼睛。陈大毛看到,孔老师的鼻子和嘴巴还在往外面流血,孔老师的脸似乎比从前小了许多,红红的,尖尖的。很多的血,从她的脸上流下来,就像那条狗一样。这个时候,陈大毛从衬衣口袋里抽出那枝他偷来的笔,在孔老师的面前晃了一下。他打算用这枝笔,在孔老师胸前挂的那个牌子上,划一个大大的红×。陈大毛早就注意到了。孔老师面前挂着的那块牌子,写着孔老师的名字孔秀丽,那上面缺少一个红色的×。现在,陈大毛抽出了笔,在那块牌子上划了一下,但他立即发现,他的笔写不出来字。陈大毛想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过这枝笔了,他只是不时地把这枝笔抽出来洗一洗,洗干净之后又插到衬衣口袋里。今天,他要用一用这枝笔了。他要在那个名字上划一个大大的红×。但他的笔是干枯的。 
  很多的血,从孔老师的脸上流下来。陈大毛用他的笔,吸足了孔老师脸上流出的血。大家看到,那枝笔张开了口,像一条蚂蟥趴在孔老师的脸上。然后,陈大毛很顺利地在孔老师的名字上划了一个大大的红×。在这个光线暗淡的小礼堂里,这个大大的红×发出威严的光芒。陈大毛欣赏了一下自己划的红×,然后对周围的这伙人说,现在,批斗可以正式开始啦。 
  陈大毛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笔,他发现,由于用力过大,那枝笔的笔尖已经卷了起来。接着,陈大毛随手把那枝笔扔到了孔老师的脚下。 
沥青
于晓威  
(本文字数:2953)       《收获》 2007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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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张决听到女友静玉在喊他。静玉在厨房里蒸馒头,一阵熟悉的面香飘进来。随着,就是静玉一阵紧似一阵的催促,“快起来呀,快起来。”张决躺在炕上,睡意正浓,他实在不愿起来。他想,静玉从来不轻易叫醒他的睡眠的,知道他贪早觉,无论春夏秋冬,都是她一个人早早起来在厨房忙活,等他睡够了起来,饭菜都在炉子上温着呢。这一次,静玉干脆扯着他耳根子说:“快起来看呀,咱家院子里的晾衣线上落着两只花喜鹊。”“花喜鹊有什么好看啊。”他不满地嘟哝着,甩开了静玉的手。静玉走了,他刚刚又睡,突然听见静玉在院子里玩滚铁圈,就是他们小时候都经常玩过的,铁圈磨在铁钩上,“铃——”声音出奇地刺耳。张决稍微有点恼,他想,静玉啊你多大了,还玩滚铁圈?静玉好像知道他的心思,突然在窗口甩下一句:“你不理我了?”张决睁开眼睛,首先看到“老K”扭着肥大的膀子,正坐在他身边穿衣服。铃声还在继续。 
  他真正醒过来了。同监舍的七八个囚犯全在忙着穿衣服,准备出去做操。他知道这个早晨必将像他入狱三年以来所有的早晨一样,不可抗拒地开始了。 
   
  2 
   
  吃完早饭,去排队洗餐具的时候,张决还在想着早晨的梦。他缓慢的步子影响了“老K”的前行,“老K”不满地骂了一句:“你他妈的无精打采,八成是昨晚梦遗了吧?” 
  张决看了“老K”一眼,“你他妈的你父亲每次来探监也是无精打采,回去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你找死?”“老K”粗壮高大的身子晃了一下,对他亮起拳头,张决本能反应,用餐具挡了一下,立刻,第四监区长戴明本喊了一句:“张决!” 
  “是他先要打我的!”张决申辩。 
  身穿制服的第四监区长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去提讯室。” 
  张决跟着第四监区长来到一楼提讯室,昏暗的光线下,他这才发现里面的桌子前早已坐着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戴着无框镜片,那是他的律师。他的律师抬起头,手里是一摞杂乱的卷宗和文件。他说: 
  “我昨晚就得到消息了,今天特意起早赶来。但是,”律师摇摇头说,“不是好消息。” 
  张决站在那里,全身硬了一下。 
  “你的申诉被第三次驳回。”律师说完,无奈地摘下镜片,仰视着他。 
  张决顾不得记录员并没有给他让座,一步奔到桌子前,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不是说,已经取得重要进展,我的证人同意为我做不在现场的证词吗?” 
  “但那不是最新进展,是啊,当初为了说服你那个唯一的证人——也就是你的邻居——为你做不在现场的证词,我费尽了所有的心力。现在的最新进展是,公安机关不同意翻案,他们联合检察院,向法院提交了相关资料。也就是说,你的证人曾犯有诈骗罪前科,这样证人的证词在原则上是不予采信的。” 
  张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有,因为现场留有你带指纹的菜刀和鞋印,按照最高人民法院有关司法解释,当物证和人证就事实发生冲突时,物证高于人证。” 
  “现场那些东西……” 
  “我知道。”律师打断张决的话,“我是说,我们姑且认为那些……是你的。” 
  张决觉得眼泪要掉下来。他热爱他的这位律师,像对父亲一样信赖。此前,三年来,他已经换掉了两位律师了,他们吃里扒外,吃了被告吃原告,让他多花许多冤枉钱不说,更使案情变得复杂。他只能指望眼前这位了。 
  “我一直想问的是,”他的律师把镜片擦了擦,重新戴上,“三年前法院一审判决下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立即上诉争取二审?” 
  “你是不相信我没有杀人吗?”张决紧张地望着律师。类似的话他已经跟无数人说过无数次了。 
  “如果我不相信,我就不会成为你的第三个律师。”对面的人缓慢而疲惫地说。 
  “正式判决下来以前,我一直被关押在公安局看守所。我在那里呆了将近一个月。他们打我,折磨我,直到快要出庭的时候,我的伤口才慢慢长好。” 
  记录员在一边记着什么,张决看了那里一眼,继续说: 
  “这些事情,我在法庭上已经说过了,可是没人相信。这里也不值得重复。我想说的是,如果当初我不服判决,立即上诉,那么在二审判决下来之前,我还是要被关押在公安局看守所里的,那会是几个月的时间。我担心如果我的命不好,肯定会死在里边。但我知道,如果我服从判决,就会被很快转到监狱这边来,而在监狱,犯人是有继续申诉的权利的。就这样。”张决一口气讲完,看着他的律师的眼睛。 
  “跟我猜测的一样。”他的律师再一次把眼镜摘下来,这次不是擦镜片,而是用手帕揉了揉他红肿而虚胖的眼睛,“张决,很抱歉,我这次来是告诉你,我不能再担任你的律师了。” 
  张决吃惊得想站起来,但是强忍着,“为什么?” 
  “他们已经准备起诉我了。我的正常调查和取证,被认为是帮助犯罪人洗脱嫌疑,诱使和教唆有关人员串供,恶意改变和违背犯罪事实。根据《刑法》第306条,起诉我犯了‘律师伪证罪’。” 
  “怎么会这样?”张决终于站了起来。 
  “这不是儿戏。凭我二十年的律师执业生涯我知道,眼下每年都有一些律师因此获罪,锒铛入狱。”他的面庞从迎着阳光的角度,可以看到有一层晶莹的细汗。 
  张决只能沉默地看着他。 
  “请你理解我。我老婆没有工作,两个孩子都在读大学,她们需要我。” 
  张决看了一眼窗外辽阔的空地,外面静极了。 
  “也许真的是我工作方法不当。你可以再找一个更好的律师。” 
  “不可能了。”张决说。 
  “我一直坚信你是蒙冤的。按理说,故意杀人罪是要判死刑的,最少也应该是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可你只是被判十五年有期徒刑,我想这也是因为法院对你的犯罪定性有所保留,才做此无奈之举。” 
  “这不公平!”张决喊。 
  “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绝对公平的,包括法律。” 
  “我已经在监狱里忍耐和等待三年了,三年了啊!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张决的声音突然小了下来,目光变得茫然,“十五年?一辈子?” 
  “我相信你要不了那么久。” 
  “那你告诉我什么时候?”张决上前抓住这个像父亲的人的胳膊。他有点抖。 
  “很抱歉。我只能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他的律师收拾好公文包,站了起来。记录员拿过提讯登记和印泥递给张决。按规定,犯人来到提讯室接受提讯,离开时必须在登记表摁上手印。 
  张决的右手食指离开纸张的一刹那,望着那枚鲜红的指印,他产生了一个从来不曾有过的想法:只有靠自己洗脱罪名了! 
   
  3 
   
  大腾风监狱不是L省最大的监狱,却是省历史上最早的监狱,它始建于清朝末年。据说国内更早的时候,犯人都是被羁押在公署或衙门里,因为司法并不独立,政府往往就代表着法律。直到1909年,也就是清朝大臣戴鸿慈到欧洲考察宪政回国的第四年,宣统帝才准奏全国各省设立监狱。这倒不是出于司法与政府分离的考虑,而实在是因为全国各地的公署或衙门没有足够羁押犯人的房间了。大腾风监狱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建立的。 
  它毗邻国境,又三地交界,地理位置重要不说,匪盗也层出不穷。是的,它最初就是令这些人望而生畏的樊笼。近百年来,日月递嬗,谁也说不清它累计囚禁过多少形形色色的犯人,围绕它而产生的传奇或故事,就像无数次吹过它头上的风一样,丝丝入扣却又飘忽不定。 
  如今的大腾风监狱,除占地面积与以往相等之外,在建筑格局上已大不相同。以往的四排青砖坡顶平房,变成拔地而起的四栋三层平顶楼房,这四栋楼房,各为一个监区,每个监区容纳犯人约二百人,四个监区共约八百人。监狱北面,以往是一大片农田,现在变为两座厂房,分别为塑料加工厂和汽车配件厂,是犯人劳动改造的场所。然而最使这里具有监狱特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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