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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书曰:“三载考绩,黜陟幽明,斯则先王之令典,政道之通塞。魏始建九品之制,三年一清定之,虽未尽弘美,亦缙绅之清律,人伦之明镜。从尔以来,遵用无改。先帝创临天下,黄纸再定。至于选举,铨为首格。自不清定,三载于兹。主者其更铨论,务扬清激浊,使九流咸允也。吏部选举,可依晋氏九班选制,永为揆法。选毕,经中书、门下宣示三省,然后行之。其著此诏书于令。铨衡不奉行者,御史弹坐以闻。”
索头郁鞠率众三万降于季龙,署鞠等一十三人亲通赵王,皆封列侯,散其部众于冀、青等六州。
时众役烦兴,军旅不息,加以久旱谷贵,金一斤直米二斗,百姓嗷然无生赖矣。又纳解飞之说,于鄴正南投石于河,以起飞桥,功费数千亿万,桥竟不成,役夫饥甚,乃止。使令长率丁壮随山津采橡捕鱼以济老弱,而复为权豪所夺,人无所得焉。又料殷富之家,配饥人以食之,公卿已下出谷以助振给,奸吏因之侵割无已,虽有贷赡之名而无其实。
改直荡为龙腾,冠以绛帻。
于襄国起太武殿,于鄴造东西宫,至是皆就。太武殿基高二丈八尺,以文石碎之,下穿伏室,置卫士五百人于其中。东西七十五步,南北六十五步。皆漆瓦、金铛、银楹、金柱、珠帘、玉壁,穷极枝巧。又起灵风台九殿于显阳殿后,选士庶之女以充之。后庭服绮縠、玩珍奇者万余人,内置女官十有八等,教宫人星占及马步射。置女太史于灵台,仰观灾祥,以考外太史之虚实。又置女鼓吹羽仪,杂伎工巧,皆与外侔。禁郡国不得私学星谶,敢有犯者诛。
左校令成公段造庭燎于崇杠之末,高十余丈,上盘置燎,下盘置人,絙缴上下。季龙试而悦之。其太保夔安等文武五百九人劝季龙称尊号,安等方入而庭燎油灌下盘,死者七人。季龙恶之,大怒,斩成公段于阊阖门。
于是依殷周之制,以咸康三年僭称大赵天王,即位于南郊,大赦殊死已下。追尊祖'C111'邪为武皇帝,父寇觅为太宗孝皇帝。立其郑氏为天王皇后,以子邃为天王皇太子。亲王皆贬封郡公,籓王为县侯,百官封署各有差。
太原徙人五百余户叛入黑羌。
武乡长城徙人韩强获玄玉玺,方四寸七分,龟纽金文,诣鄴献之。拜强骑都尉,复其一门。夔安等又劝进曰:“臣等谨案大赵水德,玄龟者,水之精也;玉者,石之宝也;分之数以象七政,寸之纪以准四极。昊天成命,不可久违。辄下史官择吉日,具礼仪,谨昧死上皇帝尊号。”季龙下书曰:“过相褒美,猥见推逼,览增恧然,非所望也,其亟止兹议。今东作告始,自非京城内外,皆不得表庆。”中书令王波上《玄玺颂》以美之。季龙以石弘时造此玺,强遇而献之。
邃自总百揆之后,荒酒淫色,骄恣无道,或盘游于田,悬管而入,或夜出于宫臣家,淫其妻妾。妆饰宫人美淑者,斩首洗血,置于盘上,传共视之。又内诸比丘尼有姿色者,与其交亵而杀之,合牛羊肉煮而食之,亦赐左右,欲以识其味也。河间公宣、乐安公韬有宠于季龙,邃疾之如仇。季龙荒耽内游,威刑失度,邃以事为可呈呈之,季龙恚曰:“此小事,何足呈也。”时有所不闻,复怒曰:“何以不呈?”诮责杖捶,月至再三。邃甚恨,私谓常从无穷、长生、中庶子李颜等曰:“官家难称,吾欲行冒顿之事,卿从我乎?”颜等伏不敢对。邃称疾不省事,率宫臣文武五百余骑宴于李颜别舍,谓颜等曰:“我欲至冀州杀石宣,有不从者斩!”行数里,骑皆逃散,李颜叩头固谏,邃亦昏醉而归。邃母郑氏闻之,私遣中人责邃。邃怒,杀其使。季龙闻邃有疾,遣所亲任女尚书察之。邃呼前与语,抽剑击之。季龙大怒,收李颜等诘问,颜具言始末,诛颜等三十余人。幽邃于东宫,既而赦之,引见太武东堂。邃朝而不谢,俄而便出。季龙遣使谓邃曰:“太子应入朝中宫,何以便去?”邃迳出不顾。季龙大怒,废邃为庶人。其夜,杀邃及妻张氏并男女二十六人,同埋于一棺之中。诛其宫臣支党二百余人。废郑氏为东海太妃。立其子宣为天王皇太子,宣母杜昭仪为天王皇后。
安定人侯子光,弱冠美姿仪,自称佛太子,从大秦国来,当王小秦国。易姓名为李子杨,游于鄠县爰赤眉家,颇见其妖状,事微有验。赤眉信敬之,妻以二女,转相扇惑。京兆樊经、竺龙、严谌、谢乐子等聚众数千人于杜南山,子杨称大黄帝,建元曰龙兴。赤眉与经为左右丞相,龙、谌为左右大司马,乐子为大将军。镇西石广击斩之。子杨颈无血,十余日而面色无异于生。
季龙将伐辽西鲜卑段辽,募有勇力者三万人,皆拜龙腾中郎。辽遣从弟屈云袭幽州,刺史李孟退奔易京。季龙以桃豹为横海将军,王华为渡辽将军,统舟师十万出漂渝津,支雄为龙骧大将军,姚弋仲为冠军将军,统步骑十万为前锋,以伐段辽。季龙众次金台,支雄长驱入蓟,辽渔阳太守马鲍、代相张牧、北平相阳裕、上谷相侯龛等四十余城并率众降于季龙。支雄攻安次,斩其部大夫那楼奇。辽惧,弃令支,奔于密云山。辽右左长史刘群、卢谌、司马崔悦等封其府库,遣使请降。季龙遣将军郭太、麻秋等轻骑二万追辽,及之,战于密云,获其母妻,斩级三千。辽单马窜险,遣子乞特真送表及名马,季龙纳之。乃迁其户二万余于雍、司、兗、豫四州之地,诸有才行者皆擢叙之。先是,北单于乙回为鲜卑敦那所逐,既平辽西,遣其将李穆击那破之,复立乙回而还。季龙入辽宫,论功封赏各有差。
初,慕容皝与段辽有隙,遣使称籓于季龙,陈辽宜伐,请尽众来会。及军至令支,皝师不出,季龙将伐之。天竺佛图澄进曰:“燕福德之国,未可加兵。”季龙作色曰:“以此攻城,何城不克?以此众战,谁能御之?区区小竖,何所逃也?”太史令赵揽固谏曰:“燕城岁星所守,行师无功,必受其祸。”季龙怒,鞭之,黜为肥如长。进师攻棘城,旬余不克。皝遣子恪帅胡骑二千,晨出挑战,诸门皆若有师出者,四面如云,季龙大惊,弃甲而遁。于是召赵揽复为太史令。季龙旋自令支,过易京,恶其固而毁之。还谒石勒墓,朝其群臣于襄国建德前殷,复从征文武有差。至鄴,设饮至之礼,赐俘偏于丞郎。
季龙谋伐昌黎,遣渡辽曹伏将青州之众渡海,戍蹋顿城,无水而还,因戍于海岛,运谷三百万斛以给之。又以船三百艘运谷三十万斛诣高句丽,使典农中郎将王典率众万余屯田于海滨。又令青州造船千艘。使石宣率步骑二万击朔方鲜卑斛摩头破之,斩首四万余级。
冀州八郡大蝗,司隶请坐守宰,季龙曰:“此政之失和,朕之不德,而欲委咎守宰,岂禹、汤罪己之义邪!司隶不进谠言,佐朕不逮,而归咎无辜,所以重吾之责,可白衣领司隶。”
加其子司徒韬金钲黄钺,銮辂九旒。
先是,使襄城公涉归、上庸公日归率众戍长安,二归告镇西石广私树恩泽,潜谋不轨。季龙大怒,追广至鄴,杀之。
段辽于密云山遣使诈降,季龙信之,使征东麻秋百里郊迎,敕秋曰:“受降如待敌,将军慎之。”辽又遣使降于慕容皝曰:“胡贪而无谋,吾今请降求迎,彼终不疑也。若伏重军以要之,可以得志。”皝遣子恪伏兵于密云。麻秋统众三万迎辽,为恪所袭,死者十六七,秋步遁而归。季龙闻之惊怒,方食吐餔,乃削秋官爵。
下书令诸郡国立五经博士。初,勒置大小学博士,至是复置国子博士、助教。季龙以吏部选举斥外耆德,而势门童幼多为美官,免郎中魏KJ为庶人。以其太子宣为大单于,建天子旌旗。
以夔安为征讨大都督,统五将步骑七万寇荆扬北鄙。石闵败王师于沔阴,将军蔡怀死之。宣将硃保又败王师于白石,将军郑豹、谈玄、郝庄、随相、蔡熊皆遇害。季龙将张贺度攻陷邾城,败晋将毛宝于邾西,死者万余人。夔安进据胡亭,晋将军黄冲、历阳太守郑进皆降之。安于是掠七万户而还。
时豪戚侵恣,贿托公行,季龙患之,擢殿中御史李矩为御史中丞,特亲任之。自此百僚震慑,州郡肃然。季龙曰:“朕闻良臣如猛兽,高步通衢而豺狼避路,信矣哉!”
镇远王擢表雍、秦二州望族,自东徙已来,遂在戍役之例,既衣冠华胄,宜蒙优免,从之。自是皇甫、胡、梁、韦、杜、牛、辛等十有七姓蠲其兵贯,一同旧族,随才铨叙,思欲分还桑梓者听之;其非此等,不得为例。
以其抚军李农为使持节、监辽西北平诸军事、征东将军、营州牧,镇令支。
于时大旱,白虹经天,季龙下书曰:“朕在位六载,不能上和乾象,下济黎元,以致星虹之变。其令百僚各上封事,解西山之禁,蒲苇鱼盐除岁供之外,皆无所固。公侯卿牧不得规占山泽,夺百姓之利。”又下书曰:“前以丰国、渑池二冶初建,徙刑徒配之,权救时务。而主者循为恆法,致起怨声。自今罪犯流徒,皆当申奏,不得辄配也。京狱见囚,非手杀人,一皆原遣。”其日澍雨。
季龙将讨慕容皝,令司、冀、青、徐、幽、、并、雍兼复之家五丁取三。四丁取二,合鄴城旧军满五十万,具船万艘,自河通海,运谷豆千一百万斛于安乐城,以备征军之调。徙辽西、北平、渔阳万户于兗、豫、雍、洛四州之地。
季龙僭位之后,有所调用,皆选司拟官,经令仆而后奏行。不得其人,案以为令仆之负,尚书及郎不坐。至是,吏部尚书刘真以为失铨考之体而言之,季龙责怒主者,加真光禄大夫,金章紫绶。
季龙如宛阳,大阅于曜武场。
慕容皝袭幽、冀,略三万余家而去。幽州刺史石光坐懦弱征还。
赐征士辛谧几杖衣服,谷五百斛,敕平原为起甲第。
先是,李寿将李宏自晋奔于季龙,寿致书请之,题曰赵王石君。季龙不悦,付外议之,多有异同。中书监王波议曰:“今李宏以死自誓,若得反魂蜀汉,当鸠率宗族,混同王化。若遣而果也,则不烦一旅之师而坐定梁、益,就有进退,岂在逃命一夫。寿既号并日月,跨僭一方,今若制诏,或敢酬反,则取诮戎裔。宜书答之,并赠以楛矢,使寿知我遐荒必臻也。”于是遣宏,备物以酬之。
以石韬为太尉,与太子宣迭日省可尚书奏事。自幽州东至白狼,大兴屯田。
张骏惮季龙之盛,遣其别驾马诜朝之。季龙初大悦,及览其表,辞颇蹇傲,季龙大怒,将斩诜。侍中石璞进曰:“为陛下之患者,丹阳也。区区河右,焉能为有无!今斩马诜,必征张骏,则南讨之师势分为二,建鄴君臣延其数年之命矣。胜之不为武,弗克为四夷所笑,不如因而厚之。彼若改图谢罪,率其臣职者,则我又何求!迷而不悟,讨之未后也。”季龙乃止。
李宏既至蜀汉,李寿欲夸其境内,下令云:“羯使来庭,献其楛矢。”季龙闻之怒甚,黜王波以白衣守中书监。
季龙志在穷兵,以其国内少马,乃禁畜私马,匿者腰斩,收百姓马四万余匹以入于公。兼盛兴宫室于鄴,起台观四十余所,营长安、洛阳二宫,作者四十余万人。又敕河南四州具南师之备,并、朔、秦、雍严四讨之资,青、冀、幽州三五发卒,诸州造甲者五十万人。兼公侯牧宰竞兴私利,百姓失业,十室而七。船夫十七万人为水所没、猛兽所害,三分而一。贝丘人李弘因众心之怨,自言姓名应谶,遂连结奸党,署置百僚。事发,诛之,连坐者数千家。
季龙畋猎无度,晨出夜归,又多微行,躬察作役之所。侍中韦謏谏曰:“臣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万乘之主行不履危。陛下虽天生神武,雄据四海,乾坤冥赞,万无所虑。然白龙鱼服,有豫且之祸;海若潜游,罹葛陂之酷,深愿陛下清宫跸路,思二神为元鉴,不可忽天下之重,轻行斤斧之间。一旦有狂夫之变,龙腾之勇不暇施也,智士之计岂及设哉!又自古圣王之营建宫室,未始不于三农之隙,所以不夺农时也。今或盛功于耘艺之辰,或烦役于收获之月,顿毙属途,怨声塞路,诚非圣君仁后所忍为也。昔汉明贤君也,钟离一言而德阳役止。臣诚识惭昔士,言无可采,陛下道越前王,所宜哀览。”季龙省而善之,赐以谷帛,而兴缮滋繁,游察自若。
右仆射张离领五兵尚书,专总兵要,而欲求媚于石宣,因说之曰:“今诸公侯吏兵过限,宜渐削弱,以盛储威。”宣素疾石韬之宠,甚说其言,乃使离奏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