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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容朗声笑着,击掌。“来人,将王妃请来。”
“瑞王,来,我们继续喝酒!”
不出多时,便有人将苏清颜带了上来。
出现在暮流景眼前的她,一袭迤逦雪纱长裙,高挽入鬓的飞云髻,幽深黑郁的莹然美玉悬于前额上,款款而来,步步生风。清颜见了他,目光轻然飘忽地越过,然后视线落在了整个营帐的中央处。
她与他邻桌而坐,静静地微笑。
今夜的月色很美,她眼中泫然倒映的是灿若星河的光芒,嫣红如桃花般的一点绛唇,将极致的清雅与妩媚揉合在一起,她盈盈地站在那里,华光从身体里缓缓流泻出来,修美的玉颈,光洁清澈,衬出她的风华与矜贵。
这样的女子,无论如何都是天上人间最珍贵的宝贝。
匪容望着她,难掩痴迷之色。
暮流景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又露出淡漠如平江月夜的冷傲孤寂,他负手而立,淡然冷静地看着清颜。心中密密如针雨的痛,只能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落下心血。
他的妻子,被虏于敌营之中,那副淡然高贵的面容背后,又是受到了怎样沉重的伤害和折磨,他不敢想象。
任由双手紧握成拳,指尖一点点灰白下去。
“瑞王,王妃在我营帐里一直被奉为上宾,是万万不会委屈了她的。”匪容笑得很得意,这样美丽稀世的女子如今落在他的手中,叫他怎么舍得就这样放手。
暮流景冷漠疏离地看着他,笑道,那笑容里掺杂了无尽冷酷决绝的意味。
“中山王的人情,本王会铭记在心。他日两军相交之时,本王会一笔笔的还给你,绝不拖欠。”
匪容面色一冷,语气不善,“如此说来,瑞王是不打算向我夷狄十万大军投降?”
“确实不愿。”暮流景长身坐起,散发出凌厉的气势,“匪容,要本王向你投降,决不可能!”
清颜目光清越地看着他,忽然绽放出一抹艳绝绮丽的笑容,她的眼眸泫然,眉睫轻颤,然唇畔却始终含着笑意,四目相接,两两相望,他知道了她的心意。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他能够为她以身犯险,就足够了。即使是面对死亡的威胁与逼迫,她也会成全他的,请他保全性命,安然离去。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匪容已欺身上前,一把扣住了清颜的脖颈,将她硬生生地拉出坐席。
“看来瑞王不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冰冷锋利的匕首已然架在了清颜柔软修长的脖颈上,刀刃之下,隐约可窥见一条浅淡的红色血丝。
暮流景面色冷冽,幽蓝的眼中布满血丝,他死死地盯住匪容手中的刀,目光骇人,杀气腾腾。
“匪容,你若是此刻放下匕首,本王可以留你全尸!”
匪容冷冷地邪笑,“瑞王,你的女人现在在我手上,你若再不下令退兵,别怪刀剑无情,伤了王妃。”
清颜静静地凝视着暮流景,一字一句缓缓地说道:“你答应过我的,这一生不会让你的眼看见血腥屠戮,不要食言。”此时此刻,她心中没有半点慌张,她所在乎的是他,能否全身而退。
暮流景痛苦地沉声点头,“只要你不死,我都答应你。”
匪容的手一用力,刀刃在她的脖颈上划过一条长长的伤口,鲜血弥散在风里,充满了阴谋与威胁的气息。
“瑞王,我只给你三次机会,若我数到三,你再不答应,只怕王妃就此香消玉殒了。”匪容残忍地把弄着手上的匕首,其实无论暮流景投不投降,他都会杀了他,他孤身前来便已犯下政治生涯最严重的错误,至于这个倾国倾城的王妃他自然收入囊中。
“一!”
暮流景俊颜惨白,幽蓝的眼中一片深邃绝望。
“二!”
这一投降,他便失去了所有,军权,名利,甚至是赌上性命的荣耀,天下和她之间,孰轻孰重?
一瞬间的煎熬,化作了漫长的一生,反反复复折磨着彼此的心。
清颜闭上眼,满心绝望。
“三————”
“我愿以天下换她平安。”暮流景终于下了决定,即使明知如此会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之中。
“流景,对不起。”清颜心中默念,若是他无法选择,那么就由她替他来决定吧。眼角跌落的泪光,划过面颊,一片汹涌潮湿。脖子上的伤口似乎也不再那么疼痛了,也许他们之间的纠结唯有一死才能结束吧。
她倾身,将整个身子侧向那把匕首的利刃。
一记剧烈的冲击,她被用力的甩到了一旁的地上,耳畔似乎有什么东西擦过,一点温热的液体落在了面颊上,扑面而来的是浓稠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息。
顾不上身体被撞击的疼痛,清颜睁开眼,用手用力地捂住了嘴。她浑身颤栗,喉咙里只有咯咯咳血的声音,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有眼泪大滴大滴的从眼睛里汹涌而来,不断地从两颊滚落。
数到三的那一刹那,暮流景飞身扑到了匪容面前,空手隔开了那把锋利的匕首,他的手紧紧握住刀刃,胸膛上泅开一大片粘稠的血晕,衣服被割破了,开裂的口子不断渗出血水。
匪容已被他重伤,无法醒过来。
“铿!”匕首落到了地上,暮流景抱着清颜颤抖的身子,无奈的微笑,“不要看,脏了。”她是那样高洁出尘的一个人,厌恶血腥,他不要她看到这样的景象。
暮流景略微皱眉,面色苍白得让清颜瑟瑟颤栗。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烟火,放向空中。看到这个信号,埋伏在夷狄大军四境的军队此时会如洪水般涌进来,匪容料定他不会携军而来,却不知道夷狄大军内早已有了他的内应。
此人便是佯装率军叛逃的杜参军,至于那一出弃婚则是假戏真做,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幸而,杜参军以社稷为重,这才没有酿成大错。
看着他掌心深可见骨的伤口,清颜颤抖着手,浑身冰凉刺骨,恐惧入骨,忧伤入血。她撕裂了衣裙,轻轻地用布条替他包扎好伤口,“对不起,若不是…………”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暮流景吻住了。
那一吻缠绵婉转,像是倾泻的一地月光,朦胧如梦境般美好。唇齿间的触碰,传递着心头的暖意,相互信任与依赖,早已分不清谁是谁了。
“什么都不要问,你听我说。”暮流景拥着怀中所爱,看着营帐外的火光冲天,“失去天下我还可再争,失去你我是真的一无所有了。”那一刻,他恨不得可以代替着她,来承受这样的绝望与折磨。
“你有百万重兵,半壁江山,怎会一无所有?”
“那些握在手中,只有你,清颜,在我心上。”世无其二啊!
从此后,无论生死祸福灾难厄运,重重危机险境,他们都会相携相守,永不离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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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若梦:二十七 长歌当哭]
夷狄一战,大获全胜。
众守城将士功不可没,正当众人打算大肆庆功之时,一道明黄圣旨打碎了这祥和欢庆的气氛。
当看到宣旨的来使一身缟素时,清颜的心中莫名的一阵刺痛。
暮流景面色冷峻地接过圣旨,虽然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但清颜明显感觉到他的身形微微一颤,那痛是融入骨血不可言说的。
“瑞王爷,还是赶紧回京吧。如今边关大捷,此时回去,正好啊!”来使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中,让清颜觉出些端倪来。看来离京数年,京畿确实有了大变数了。
她于身后轻拉暮流景的衣袖,宽大的衣袍下十指交叠,他的手冰冷寒寂,她的手温暖柔软,是他一生慰藉。清颜牢牢地握住他的手,将掌心绵绵不绝的暖意传递到他心中。
“明晨本王便回京。”冷淡无痕的声音,微微眯起的狭长眼眸,幽深无比,任人如何也看不出他丝毫情绪,只有清颜知道,他的心亦是在泣血的,皇帝对他来说不仅是君,更是父亲,失去了娘亲,如今连父亲也没有了。
天地有清霜,一片片将他的心封冻了起来。
清颜幽微地长叹一声,心知往后的路将更崎岖,更艰难。
送走了来使,清颜将那一道圣旨锁搁置在他的书房内。
一整天,暮流景一个人在书房内,什么都没有说,如平日一样处理公文积案,只是清颜替他送来晚膳时看见孤灯下,他寂寞凄凉的背影。这个男人,永远完美得像一块没有缺口的坚冰,只是一旦伪装落下,真正的他其实比任何人都要寂寞吧。
“流景,若是累了,就歇一会儿吧。”温热的茶清香四溢,袅袅升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
清颜静静地坐在他身边,清澈如许的目光似乎要透过他的眼,直视他的心底去了。
暮流景放下手边折子,淡淡地看了清颜一眼,“明日就要回京畿了,你早些回去吧。”
那些安慰的满腹说辞忽然间全都被他的冷淡和平静给打退了回去,那一瞬间清颜几乎要以为,他根本没有事,然她瞥到他眼角下略微青灰的疲惫阴影。流景,他其实是在乎着的吧,只是习惯了冷漠的他已经忘记了用什么方式来爱了。
这个倨傲矜贵如淡月冷冰的男子,一个人寂寞痛苦了多久?
清颜有些心痛不忍地想着,却只能无声沉寂地站在一侧陪伴着他,直到他需要她,哪怕只是说说话,若能让他心里好受些,她也是愿意的。
十日后,暮流景带着清颜再度回到繁华依旧的京畿。
马车内,清颜的心百转千回,三年逵别,物是人非了。
父亲大人,二哥,风儿,新儿…………他们可曾安好,还有那个人,到如今还在恨着她的不辞而别吗?
一袭白衣翩跹,羽化成风,如悠云淡月不染尘埃。
入了城,马车缓缓停下。自车外伸出一双手,修长有力,指骨分明错落有致,他握着她的手,飘然落地。相拥而望的那一眼中,翩若惊鸿,似有花香飘渺,如春水映月般,点点滴滴渗入肌理。
六年磨砺,她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倔强固执的少女,如今的她,光华万丈,如月似玉,内外通透而惠敏。她是他的妻子,是这个世间唯一可与他并驾齐驱的女子。
身临繁华,心如静水。
两人比肩而立,暮流景自宽大的衣袖下牢牢握住她的手,指尖冰凉,掌心灼热。
清颜含笑温婉地回眸凝视,皇帝殡天,举国哀痛,他身着一身缟素,面目沉静冰冷。身后跟随着的,除了同样素衣示人的四大护卫外,不知何时多出了二十几名护卫,单从身形矫健来看,必然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他如此小心谨慎,倒让清颜悬着的心越加忐忑起来。
流景久不归朝,如今天下无主,只怕他的一些旧部要蠢蠢欲动了,加之皇后一干人等素来想将他除之而后快,如今形势未明,确实不可掉以轻心啊!
“清颜,你不必担忧。”暮流景一眼洞悉她的心思,冷颜微微松动,唯独对着她露出些微的暖意和温柔。
她,点头轻笑。
他们置身城楼下,相视无言,唯有淡淡的波光在彼此微妙的呼吸里悄然流转。
清颜一瞬间恍惚起来,随他入了城,这一生会有什么不同了吧,彻底地天翻地覆。
“清颜,你准备好了吗?”暮流景神情很淡漠,目光幽然地落在了她的身上,一身白袍在风里轻扬起微尘,他静静地等待着她。侧目而视,修长清俊的下颚勾出寂寞悲伤的冷冽气息。如果她此刻还是不能下定决心,那么他会放开她,让她从此后过着云卷云舒的闲淡生活。所有的痛苦和罪责皆有他一人承担。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永不背弃。”清颜淡然笃定的声音穿云破月,弄影而来。
衣袍下,是十指交叠,不离不弃的信任与誓约。
暮流景牢牢抓住她的手,默默地在清颜的手心“天下”两个字,是的,他隐忍不发,只为了寻找最合适的时机。
如今,终于到了起事之时了吗?
暮流景的面容苍白得仿佛透明的,他轻咳着,嘴角有一抹猩红的血色。在冰冷的朔风里,慢慢地闭上眼睛,跪倒在冰凉的地上。风忽然张扬起漫天的黄尘,他的白袍仿佛像是被割裂了一般,舞动出冰冷孤绝的气息。
清颜惊骇,全身一震,眼珠渐渐幽深。
“这就是他要做是吗…………”
黄沙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的眼忽然间很疼,几乎欲落泪。
凄凉的白色弥漫出那样的绝然,修长的脊背挺得僵直,他跪了下去,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世人面前,即使是无比卑微的姿势,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