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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连你都觉得我装深沉。”君听纱听了,也没生气,只是自嘲般地笑了笑:“看来……我真的是老了。”
“不,君姐姐你别听容小子胡说,你这么年轻美貌,哪里会老了?”苏繁诗立刻插话进来,瞪了容庭与一眼,“反正被莫风骗的人又不止你一个。”
“被莫风骗的?”君听纱怔了怔。
“君姐姐,你说的第一个传闻,其实不假。”苏繁诗顿了顿,把目光移向窗外,垂下眼帘,“莫风就是兰花门放在苏家的间谍,他把苏家的秘密都透露给了兰花门,他积攒了五年终于背叛了苏家,苏家才会一败涂地。”
君听纱皱起了眉,似是在细细品味这几个字,“莫……风。”
“是的,莫风。”苏繁诗笑得苦涩:“君姐姐,你断断也没想到吧?我们都被他骗了。他陪我五年,原来只是个幌子。他从来都是兰花门的人。”
“他陪你五年,绝不是幌子。”君听纱摇了摇头,“就算他不曾叛出兰花门。”
“你又来这一套。”容庭与冷笑:“现在已经证据确凿,你凭什么这么说?”
“凭直觉。”君听纱沉默了一下,回答。
“君听纱。”容庭与一拂白衣,站了起来,“莫风给诗诗带来了多少伤害,你不知道么?你就凭直觉,否定了诗诗所受到的那么多伤害?那禽兽亲手一剑杀死了诗诗的父亲,难道都是她想象出来的?他让同门放火堵死密道,难道只是幻象?君听纱,你如果再这么说,我不管诗诗和你的感情,我容庭与第一个和你翻脸!”
他说到后面,越来越激动,音量已经高了起来,掌柜的也探出头好奇地来看他
苏繁诗这次也没阻止她,目光仍是定在窗外。
“好,如果真如你们所说。”过了一时半刻,君听纱点了点头,“那你们接下来准备去哪里?”
“这个……”容庭与的气势一瞬间就弱了下来,挠了挠头,“我们还没想好……”
“我想回去看看。”苏繁诗终于回过头来,静静道。
她并没有道明“回去”是回去哪里,容庭与和君听纱都听得明白。
“诗诗……你确定你要回苏府?”容庭与蹙起眉看了看她,一拂袖又坐了下来,沉默半晌才开口:“你也应该明白,绝对会很危险的。”
“我明白。”苏繁诗点点头,抬头看容庭与和君听纱,“你们不必陪我冒这个险的,我只是自己放不下……想看看罢了。”
“繁诗。”君听纱按上她的手,笑了笑,轻轻地开口:“我其实已经去看过了。”
苏繁诗怔住了。
“那里……可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君听纱的声音很轻很轻,“都被大火烧光了,连尸体都烧成了灰烬。”
苏繁诗咬着唇,良久没有说话。
她想,她已经学会了坚强。
她不再是那个会仰起脸,眼里满是委屈地埋怨“我明明没做坏事,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人想杀我”的那个女孩。
“噢,对了。差点忘了。”
容庭与正不知道怎么安慰苏繁诗,便听君听似是想起了什么,往袖子里掏出了一个药瓶,递给容庭与,“刚才见你似乎伤的很重,这个拿去吧。”
容庭与眯起眼睛打量了那瓶子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接过来,“这是什么呀?”
“之前看你的伤,并不止是外伤,更重的是内伤。内伤导致的伤口崩裂不能胡乱涂药,一定要先吃药。”君听纱只是刚才看了一眼就能将他的伤口了然于心,“这可是上好的清伤药,一天服一次,一次一颗,我碰巧带在身边。”
“真的假的?”容庭与狐疑地将这个药瓶子接了过来。
苏繁诗也劈手夺过了容庭与手上的药瓶子,到处一颗药丸,毫不犹豫地仰头吃了下去。
“诗诗你——”
“抱歉,君姐姐,真的不是我不想相信你。”苏繁诗喝了一口茶,神色如常,甚至还带了点歉意,“只是,我不敢再相信任何人。”
君听纱怔了怔,似是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正要说话,却被容庭与打断。
“那你还把药吃下去?”容庭与瞪大了眼睛,“真的有毒怎么办?你以为自己是神仙不会被毒死么?”
“哈。你还真说对了。”苏繁诗抬起头,竟然笑了:“你难道忘了为什么这么多人追杀我?我血脉里有麒麟血,普通的毒药到了我血脉里,便会自动溶解。”
这是她得出来的结论。既然莫风试图毒了她五年,她还是照样练武,照样走路吃饭睡觉,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个。
她血脉里的麒麟血,既然能治百病,能起死回生,便一定能解天下至毒。
“麒麟血能治百病,能起死回生……”容庭与忽地喃喃。
苏繁诗微微点了点头,可是,一时半刻后,她猛然抬头,眼里射出不可思议的光。
他们知道彼此同时想到了什么。
“不可能的。”君听纱却已经从他们的脸色中料到他们的想法,摇摇头,重复道:“不可能了。”
容庭与眯起眼睛,等她的下文。
“这世间万物皆有定律,没有什么能让人起死回生。”君听纱的语气中竟然有点飘忽,带着若有若无的茫然,“不管你是麒麟血,还是神仙的血,都一样。或许他还留着一口气的时候还有可能,或许他昏过去了可是血液还是在流动的时候也有可能,可是,你已经埋了他,立了碑,人死岂能复生?”
苏繁诗的手抖了起来。这世上最残忍的是,上天给你了希望,却有把这希望一把夺回去,让绝望更绝,让黑暗更黑。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之前莫风用那么悲哀的眼神看她,也突然想起她指责莫风时,莫风低声说的那一句话,那时,她没听清,可是她想她知道莫风说的是什么。
莫风说的是:“我以为你会知道麒麟血能救你爹一命……不过现在已经,太迟了。”
“繁诗,你不想再落入圈套,我明白。”君听纱站了起来,也并不恼,“你学会了警惕,我也很欣慰。我也该走了,不会留在这里。可是,繁诗,我走之前必须警告你,麒麟血断断不是万能的。”
苏繁诗抬起头看她。
“就像,虽然世道奸诈,可是你心中不能没有那份义气。你若怀疑你身边的每个人,你会很累。总有些人,是值得你信任的。我想,如果苏先生在此,他也会赞成我对你说这些话。”
君听纱说完后,抱着琴要正欲离开,却被苏繁诗叫住了:“君姐姐!”
苏繁诗放下茶杯站了起来,“君姐姐,你……到底是哪里人?如今,你又要去哪里?”
秦淮小姐漂游不定,大家只知道她来自江南,可是苏繁诗和她相处了几年,一直觉得她不简单,一直好奇,却都没想起来问。
她的行踪一直是隐秘的,有时候连苏之青也会找不到她的人。就比如她现在突然出现在这间偏僻的客栈里,这么容易就找到他们,毫无预兆。
然而,君听纱听了这话,只是淡淡笑了笑:“四海为家。”
十九、连累
位于京城的明月酒楼生意一直不错,朝廷里好多状元科考的时候都会选择在这家酒楼住下。因为它不仅离得考场近,房间还干净舒适,厨子烧的饭又让人赞不绝口。
正是正午时分,店小二正忙得喘不过气来,就见又有两人酒楼正门外勒马。
这两人似是一男一女,都披着厚厚的斗篷,看不清容颜。
那男子翻身下马,就伸手去扶女伴。虽然披着斗篷,但还是能明显看到他们的腰间都佩着剑,就连走路的时候也仿佛脚下不留一丝痕迹。
原来是江湖客。
店小二擦了擦汗。掌柜的早对他叮嘱过,江湖客不能得罪,人家是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的,一个不小心,就能把人给“卡擦”了。
也是奇怪,明月楼开张没多久,自开张以来,便很少迎来江湖客官。
“两位客官欢迎光临,请问想来点什么?”店小二又伸手抹了抹汗,连忙鼓起勇气笑脸迎上去。
那男子抬起头,“就替我们找个靠窗的座位就好。”
男子抬头时,眉目清秀,竟然只是一名弱冠之年的年轻人。
“好嘞。”店小二松了一口气,爽快地答应,把他们领到酒楼向南的一个上好位置,“这里靠窗向南,有上好的京城风景……”
“就这里好了。”那年轻人点点头,带着身边的女子坐了下来,“先来两份米粥,两碟蜜汁梨球,还有一份石耳炖雉鸡……对了,再来一叠红烧肉。”
待那店小二走开后,年轻人对着少女扬了扬眉,得意地笑:“诗诗……这次的红烧肉,只有你我享用哦。”
那少女当然就是苏繁诗。她抬起头,看了看不改本性的白衣少年,便知道他想起了什么。
第一次见面,他们一起用午膳,容庭与就说不喜欢莫风,然后苏繁诗还恶作剧地把红烧酱抹在他额头上。
或许以前的她还会回敬他一句什么,可是此时的她只是淡淡地点点头,“嗯。”
容庭与却丝毫不觉尴尬,笑容张扬,“那次你真是可恶……可是可恶得很可爱。”
“嗯。”
容庭与眯起眼睛,顿了一下,然后坏笑着伸出手,用修长白皙的手飞快地在苏繁诗的脸颊上掠过。
苏繁诗愣了愣。
“看你还敢敷衍我……哼哼。”容庭与扬眉,随即若无其事地望向窗外,摊手,“反正吃未婚妻的豆腐不犯法。”
披着斗篷的少女脸上微微泛红,却什么话都没说。
脸上只残留着那丝若有若无的感觉。
她努力保持着理智。
店小二上菜的时候,只见那年轻人突然拉住他,往他手里塞了几两银子,“我想向你打听一下关于江南容家的事。”
穿着布衣的伙计本想拒绝,可是看到那几两银子,便双眼亮起了光。
京城里的人,消息总是比较灵通。
店小二眼珠子转了转,随即换上一副讨好的笑脸,“这位爷想知道什么呢?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着,他还有些害怕地瞥了瞥那少年腰间的剑,又想起了掌柜的叮嘱。
江湖客终究不好惹,虽然,他把银子放手心里掂掂,成天与银子打交道的他感觉得出这年轻人给的银子并不多。
“你只需要告诉我最近一些关于容家的传闻。”容庭与似是安抚般地笑了笑,但声音依旧凌厉:“所有你听到的,所有你知道的。”
“一定一定。”店小二连忙摆着一张笑脸,点头哈腰地说下去:“前几天就在楼里听说,武学世家苏家被兰花门打垮,于是不过多时就有人爆出消息说,其实容家也倒下了,只是摆着一个有名无实的名头而已。容府里一团乱,当家的容先生好像也离开了。有一个人说在京城边缘外看到一个酷似容先生的人……”
容庭与的眉头瞬间紧蹙。
“……有传闻道,容家和苏家很有可能就是勾结了兰花门,所以兰花门反过来就把他们都吃了。”店小二有点猥琐地笑,随即正了正容,摊摊手,“容府现在已经是一座空房,两位客官若是路过江南的话,可去看一看。”
店小二边说边揣测着,这两位……很有可能就是江湖上所谓的仇家吧?据他所知,容家应该是在江湖里很有地位的,可是结的仇家,怎么会这么年轻呢?
“是在哪里看见的容先生?他和谁在一起?”那少年有点焦急地追问。
“在下也不清楚,只是听一名状元这么说,那状元还大喊见鬼了。”店小二拍着口袋里的银子,连忙答道。
“见鬼了?”
“他说,因为是晚上,他只看见那个人靠着树睡觉,突然那人就睁开了眼,他当时就吓得落荒而逃。不过他说,回想起来,那人的确很像你们江湖人口中鼎鼎有名的容景一容先生。就在京城门外。”
容庭与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还有么?”
店小二很敏锐地注意到了他脸色的变化,连忙说:“在下便只听到这些了。”
“你先去忙你的吧。”苏繁诗开口了。
“好嘞!这些菜,两位客官慢用。”店小二揣着银子乐颠颠地走了。
“他说的地方,去不得。”那店小二一走,苏繁诗就低声对容庭与道。
容庭与回过头来,眯起眼睛,“为何去不得?”
这些日子他们就这样一边逃开追杀苏繁诗的人,一边到处打听容家的消息。然而一路来都没有人知晓容父的下落,这天终于听到有人看见过容景一,容庭与正欲高兴,却听苏繁诗说去不得。
“你看。”苏繁诗指了指正在忙活的小二,低声道:“他只是个酒楼伙计,可是却穿着上好的软铁护身甲,他把银子放兜里的时候我看见的。一个平常小二,又如何会拥有价值上千的软铁?”
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