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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岳点将录-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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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云震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在他的意识中,雯儿是一个人,高洁是另外一个人,这两人不能混为一谈,但另一方面,这两人之间,又有着许多混淆不清,不可思议的关联。
  首先,这两人生得一模一样,在形貌上找不出丝毫的差异,其次,两人的武功门路一样,可是,雯儿口口声声否认是金陵王的女儿,但云震初次遇到她时,是在金陵王府中,金陵王家中的人,却又回避着雯儿,这许多因素,却是互相矛盾,混淆不清,与人一种神秘诡异的感觉。
  以往,云震也曾暗中揣测,雯儿与高洁必是孪生姊妹,由于某种特殊的原因,雯儿不愿承认,或是不知道自己是金陵王的女儿,这假定甚为合理,因之云震一直深信不疑。
  可是,新的事实打破了这一项假定,那一向温柔纯良的雯儿,可以在突然之间,变成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女子,而且对情义深重,—直爱入骨髓的云震,突然视若路人,而且还狠心的击上一掌。当时云震完全被震惊住了,如今细细回想,他恍惚由那雯儿身上,看到高洁的影子。
  云震回想着当时的每一细节,心中暗暗忖道:那时,她一心想要冲出洞门,口中阴森森地吼着“谁是雯儿”,她似是梦魇附体,浑忘了旧日的一切。
  忽听罗侯公子的声音道:
  “往日我也听人说过,金陵王的女儿长得极美,却未想到,竟是人间绝色,举世无双,嘿嘿!别说当今之世,就是那些史书上有名的美人,也未必胜得过她。”
  但听那仙露酸溜溜的叫道:
  “哦哟!公子爷,这么一说,连我们这些姊妹也得爱上她啦!”
  另一人嘻笑道:
  “你爱,我是不爱的,我怕她给我一巴掌,那可要了我这小命啦!”
  房中响起一片笑声,顿了一顿,罗侯公子道:
  “你们没有眼光,那丫头美而且艳,在她生性温和的时候,一定是风华绝代,仪态万千,那可不是‘国色天香’四字所能形容的。”
  那仙露接口笑道:
  “所以公子爷要先打听她有无笑脸,有没有性情温和的时侯?”
  罗侯公子放声一笑,道:
  “你们这批丫头越来越是放肆,已经到了目无尊长的地步,公子爷要给你们找一个管头了。”
  房中又是一阵轰笑,七嘴八舌,鼓噪不息。这时酒饭业已备好,丁公望走到门外,躬请罗侯公子用膳,罗侯公子与众姬妾走入堂中,入座就食,云震也与丁公望等同坐一桌,共进早膳。
  那罗侯公子似是无心饮食,酒过三巡,略进小菜,就放下筷子,其余的人见了,同是三口两口,匆匆食罢。
  只见罗侯公子脸色一沉,突然间目如利刃,冷冰冰扫视众人一眼,缓缓说道:
  “如今我要单独北上,你们押云震回宫,若有失误,全体死罪,绝无例外。”
  众人闻言,齐齐一惊,那仙露急声道:
  “公子爷,我们姊妹呢?”
  罗侯公子阴沉沉说道:
  “你们一起回宫。”
  目光一转,接道:
  “丁公望。”
  丁公望手按桌面,猛地站起,躬身道:
  “属下在。”
  罗侯公子峻声道:
  “此行由你负责,所有的人都得听命于你,如果有人抗命,不管是谁,立斩无赦。”
  丁公望沉声道:
  “属下遵命。”
  罗侯公子道:
  “限十日之内赶回宫中,不得延误。”
  丁公望躬身道:
  “是。”
  罗侯公子道:
  “回宫之后,禀明神君,命琴棋四童,诗酒四女,兼程北上,赶来金陵见我。”
  丁公望初膺重任,不胜惶恐,激动地道:
  “属下领命。”
  是时云震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少了罗侯公子,逃脱的希望较多,忧的是此人赶去金陵,必然与雯儿有关,一时之间,忧喜参半,心情激动不已。
  忽觉眼前一花,罗侯公子突然来到了身旁,云震大吃一惊,本能地推桌而起,蓄势戒备。
  只听罗侯公子阴森森说道;
  “罗侯心法为我门中不传之秘,非你所能妄窃,如今我先散去你的功力。”
  云震心头一寒,情急之下,不及多想,大喝一声,一拳击了过去。
  罗侯公子冷冷一哼,身形不动,随手一挥,啪的一掌击在云震背上。
  云震与他面对着面,弄不清他那手掌怎会击到自己背上,但觉身子一震,一股灼热如火的力道涌上身来,心头方白一怔,突然机伶伶猛打一个寒噤,紧接着,遍身骨节爆沙豆般一阵乱响,云震混身奇痛,脱口惨呼—声。
  这毁人功力,在武林之中,为最最惨无人道之举,纵是心毒手辣,杀人不眨眼的人,面对这种场面,也感到惊心动魄,不忍卒睹。
  这时人人屏息而立,店堂中一片沉寂,门外朔风的呼啸之声,隐隐传来,显得异样的刺耳。
  虽然在隆冬,云震却是遍身汗下,一阵抽搐之后,苦练经年的内功,已是摧毁无遗了。
  罗侯公子见事已了,冷冰冰望了丁公望—眼,正待离去,丁公望突然躬身道:
  “万一遇上强敌……”
  欲言又止。
  罗侯宫法令如山,属下之人犯了过失,身受极刑,丁公望初当大任,诚惶诚恐,心有顾虑,却不敢讲出口来。
  但听罗侯公子道:
  “天下滔滔,谁敢与罗侯宫为敌?”
  他本来是想,那块抄写“罗侯心法”的黄绢尚未追回,万一有人将云震救去,正可按图索骥,追查那块黄绢的下落。
  讵料,话一出口,脑海之内,忽然闪出一个美貌少女的影子,突然之间,他觉得留着云震在世,是一件极不愉快的事,虽说云震的武功已毁,他仍旧感到,应该尽早将这令他厌恶的人铲除掉,
  但此时就下手,又显得不太相宜。
  心头犹豫,寒电般的目光,不觉凝注在云震脸上,眉宇之间,杀机闪闪。
  云震身上疼痛已止,只觉混身虚脱,乏力欲倒,但他咬紧牙根,强行支持,一双血红的眼睛,怒火熊熊,瞪住罗侯公子,一瞬不瞬。
  两人的目光碰在一起,仿佛要迸出火花来。
  云震突然地嘿然一笑,恨声说道:
  “云某有生之日,誓报今日之仇。”
  这两句话讲的斩金截铁,铿锵有力,罗侯公子狂傲绝伦,若在往日,势必受不住激,一怒之下,说不定当堂放走云震,看他如何报仇,但今日性情大变,一听云震的话,顿时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狠狠说道:
  “本公子教你早早死去,来世再来报仇。”
  右手一抬,疾若闪电,在云震胸上连戳两下。
  云震心头一沉,以为当时就得死去,但觉那手指落处,不过隐隐作痛,而且稍痛即止,不禁暗暗忖道:这贼子使的什么手法,难道还要我慢慢痛苦,受尽折磨而死?
  想到死,脑海之内,也闪出了雯儿的情影,那是一个秀发披肩,口角含笑,无限甜蜜,无限温柔的影子,那影子代表着雯儿,却非高洁。
  一个神秘诡异的少女,她的倩影,同时出现在两个男人的脑海内,无形之中,支配着这两个男人的命运了。
  忽听罗侯公子冷冷道:
  “我已点断他的‘厥阴心脉’,不出十三天,他必死无疑,你们务必在人死前回宫,以便神君审问口供。”
  丁公望躬身道:
  “是,属下不敢延误。”
  罗侯公子冷冷一哼,身形一晃,瞬眼不见。
  呼啸声中,一阵寒风,挟着大量雪花,卷入了店堂之内。
  油灯被风雪扑灭,店堂中—片漆黑。
  云震内功被毁,迭受重刨之余,身子已孱弱不堪,被这阵风雪一刮,顿时如坠冰窖,冷得混身发抖,抱着膀子,牙齿格格打战。
  丁公望负有押解之责,唯恐云震在半路死去,交不了差,这时大声喝道:
  “掌灯,取棉被过来。”
  院子中照料马匹的店小二,将一盏羊角风灯伸入门内,有人递过一床棉被,丁公望接过手中,展开棉被,将云震裹于被内,奔入院中,将云震连人带棉被缚在马上。
  缚扎停当,众人纷纷上马,丁公望亲自牵着云震坐马缰绳,扔下一锭银子,大声喝道:
  “走。”
  当先驰去。
  展眼间,十六骑高头骏马,首尾相衔。疾驰而去。
  这时天还没有亮,朔风怒号,人雪纷飞中,马蹄踏着雪地,发出一片疾骤的沙沙之声,恍惚千军万马疾行。
  云震俯伏在鞍上,双目之中,热泪泉涌,英雄有泪不轻弹,只因耒到伤心处,此时的云震,已是无法不伤心了。
  尤其伤心的是,一切都已绝望,想到虽然还有十二三天好活,但自己形同废人,那十二三个多余的日子,已宛如眼前的天空一样黑暗了。
  阵阵风雪刮入棉被,打在云震腧上,寒冷的雪花遇着热泪,霎时结成冰水,浸湿了整个的面颊,不过,云震并不感到寒冰。
  人在完全绝望时,反而神志清醒,头脑特别灵明,这时,云震什么不想,单单想那块‘玉符’,他无声地叹息一声,心中想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寿命的长短,原是无法强求的,可叹的是张先生所托非人,被我耽误了大事,唉!受人之托,不能忠人之事,真教人死不瞑目。
  突然间,心头灵光一闪,暗道:嗨!那张先生是—位风尘异人,那“玉符”或许是一种极为重要的物件,说不定还与武林之事有关。
  忽然,他怀念起西门咎来,渴望着再见西门咎一面。
  想起西门咎,心十泛起一种温馨的感觉,暗道:不知他是否真的做过那些坏事?如果能再见他一面,定要好好地劝他,要他改过自新,重新做人……还有雯儿,雯儿……唉!她那古怪的瞌睡病,难道足一种疯癫症么?
  想着想着,忽觉神思困顿,心口作痛,一阵迷糊,昏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马行忽然缓慢下来,云震悠悠醒转,睁目一看,风雪已止,坐马正进入一座城门,忽然发觉, 一家店铺正在上门,云震微微一怔,心中暗道:原来我沉睡了一日,天时又向晚了。
  忽听前面马上的丁公望怒喝道:
  “小狗找死!”
  喝声,一个小叫化“哇!”的一声大叫,一跤摔仆在地上,由丁公望座马左侧.摔到了马的右侧,那马匹受惊,猛然一跳,几乎将丁公望掼下马来。
  云霞突然感到, 一对乌溜溜的小眼睛盯了自己一眼,想要仔细看时,头在被中无法转动,业已看不到那小叫化了。
  那小叫化年纪不过八九岁,跌倒雪地中,咧着大嘴似要嚎哭,又像是不敢哭,神态极为滑稽,丁公望一则归心似箭,二来见那小叫化太小。实在不好意思发作。因而仅只瞪了一眼,双腿一央马腹,策马奔去。
  须臾,马队驰列一家客店门外,丁公望当先下马,察看过云震的脸色,解开绳索,将云震放下地来。
  店小二瞧这群男女的来势.心头早巳暗暗打鼓,忙不迭的接去马匹.将众人迎入店内。
  丁公望挟着云震踏入店堂,目光四扫,大声喝道:
  “掌柜的,左右四间厢房,我们要了,厅堂中不许另外有人。”
  那掌柜急走了过来。嚅嚅道:
  “爷们先请坐,烤火,三间房有人,小的这就去和客人商量。”
  右面前房中着,仙露等过去望了一望,觉得尚可使用,嘻嘻哈哈,挤了进去。这时行人催着备酒,有人叫着火盆加旺,有人站到房门口大声喝骂,催促原来的客人搬出,嘈杂嚣张,与昨日大不相同。
  片刻间,另外三间房腾了出来, 丁公望大声道:
  “四人一间,大伙挤着一点,有个照应。”
  那仙露在房中叫道:
  “我们七个女人住两间,缺少一人怎么办?”
  有人应了一声“我算一个”,爆起一阵轰笑,丁公望低声咒骂了一句,挟着云震走入左边的后厢房内。
  这客栈是一家大店,前面厅堂足可摆下八桌酒席,这时丁公望等都在房中洗脸濯是,厅堂中空尢一人。
  须臾,酒菜摆好,店小二将兽盆中的炭火拨旺,请众人入席,房中的人立时涌了出来,笑语喧哗,嘈杂之极。
  丁公望最后出门,见云震坐在屋角不动,心中暗道:这小子连受重创,今日又粒米未沾,莫要死在半路了。
  心念转动,大声说道:
  “云震,吃饭了。”
  云震万念俱灰,无心饮食,也不感饥饿,当下说道:
  “丁朋友请便,在下不饿。”
  丁公望微微一怔,举步往门外走去,忽然心动,暗道,小子莫要趁着无人之际,寻了短见,丁大爷可就无法交差了。
  人步走了过去,抓住云震的膀臂,道:
  “老夫敬你是一条好汉,决定以礼相待,来吧,吃饱肚子再说。”
  云震暗暗想道:生死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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