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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华的脚面,已浸入水中,感觉水并不太凉,正从他双脚往后流动。
他站在小山石上,仰望上面,黑樾樾的,什么也看不见。
回目往上流看去,似乎越往上,越显得狭窄,像是山的夹欲。
往下游看去,情形和上游差不了多少,从积水的情况判断,可能更狭窄,排水量更小,否则,这水决不会汇集成河的。
他沉思有倾,心说:“要想脱出此困.只有往上游走去,但不知水有多深?”
这个问题可真的使他为难很久,他怕水,生平就没有见过这多的水。
可是,命要紧,不能在这儿等死呀!处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纵然怕水,也只好拼着一死,也要寻找生路他没有恐怖,固然是阴惨惨的水牢,但在他求生的欲望激励下,却满怀希望。
他慢慢的试着小石山,一步一步的探着移动。
由三寸的水面,进展到半尺,—尺,过了膝盖,淹到小腹,渐渐的深达胸前……
他不敢动了,双眉紧锁,暗地里叹口气,忖道:“唉!看来越走越深,只怕我将会葬身这水潭之内了……”
蓦地,他又坚定的说道:“管他呢,反正是死,闯吧!”
他又开始向前移动,水也慢慢的上升,直到他的颈脖之间。
不会水的人,水一过胸,就有些漂浮不定。
圣华也不例外,然而他提住气,不是勇往前行。
至少有三次,他稳身不住,漂浮起来,喝了好几口水,呛得他眼发花,咳嗽不止。
好在这水的深度,到此为止,却不再转深。
圣华强打精神,使他安心的再往前行。
在水里行走,比不得在陆地行走的舒服,快捷。
慢且不去说它,混身湿淋淋的,泡在水中,这份活罪,倒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遭受到。他在水中走了许久,才走出三丈来远。
脱困心切,求生欲高,虽然走得慢,虽然是受活罪,可是比起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死,究竟要好得多。
这个鬼地方,终年难见阳光,不错,水足从外面流进来的,然而,这个所谓“外面”,倒底在什么地方,太渺茫了。
圣华分不出白日,也看不清是黑夜,反正他在水里的时辰,足够长的。
他觉得混身不得劲,下半身感到有些肿胀,但他找不着足以栖身的地方。
幸亏这里是活水,没有毒蛇恶虫,否则,真有叫天不应之概。
他离开原来落水之处,已经两里多路了,还是不见有光线突进。
再往前走,水的深度,只刚好减到他的胸前。
这比水势齐颈,要舒服得多。
他觉得这是个好现象,假如继续不断的走,不就格外的浅了吗?他自己在鼓励自己,勇气也不禁大增。
唐圣华的长处就在此,他的定力就高,任何人也比他不上,冲动的时候,可就难以抑制。
在这个当口,如果他思念劳贡他们的毒狠,切计报仇的话,则他必定心气浮动,心意分散,就难有出困的机会。
他这时一心一意的求生,除此,任何的事都摒弃脑后,绝不回忆。
三里过去了,四里又过去了,无数的深远,绵长,都被他渡过。
水,渐渐地浅,浅得到他的小腹部。
以日期来计算,至少是三天。三天没有离开水的圣华,已消瘦了许多,然而,却不因此而稍减他求生的意志。
他现在在经过的地方,宽度也不过是四丈左右,水流得比较急剧。
他正走之间,前面的水声大起,好像有什么东西阻挡水路,而排出冲击之。
这是个新的发现,或许有奇迹出现……
圣华在心里作了这些想法,无形中,加紧了他前进的速度。
不大工夫,前面发现了—座黑樾樾的山头,矗立水道的中央。
不消说,就是这座小山头阻住水奔,而发出清晰的响声。
很快的就是走近山头,过细一看,这山头前宽后窄,水由两面分流,至尾端会合。
好不容易有这座落脚之处,不如爬上去歇歇……
用手摸着山的边沿,仍旧润滑得不易立足,但比起两面的削壁,要容易攀上得多。
他毫不迟疑,双手按住山沿,提力一纵,人已脱水而出。
可怜他浸在水中好几天,两条腿已不听指挥,伸缩都感到十分吃力。
费了不少的劲,终于上去了。
这山头的上面不滑,全是光秃秃的青石,高得不见顶,像—根石山柱。
他找着—处平坦的地方,坐下来,检视双脚,哈!泡肿了,肿得像两条水桶。
到这时为止,他才有些伤感,望着腿,不期然充下了几滴热泪。
好在他功力极高,经过—阵子调运,肿胀的腿,才慢慢的恢复原状。
“不知走到几时,才能重见天日?唉!”
他感叹着前面的艰苦,突然——又一个念头,猛袭心间,忖道:“这座小山的顶端,不知连接何处,我何不摸索爬上去看看,许能另有出路……”
斗然间作出了这个决定,精神抖擞,站起来,凝运目力,观准地位,很小心的向上攀登。
殊不知他原来行走的水路,是山的腹底到顶端起码在千百丈开外。
如今只上了二十多丈,距离太远,当然发现不了什么。
很快的,他又继续升高了数十丈,仍旧不停的攀登,因为,这样的揉升,比在水里走动,要轻快许多。
他上援了两百多丈左右,蓦见左面突出一支石柱,粗可容十个人合抱。
而且,这只石柱是斜着延伸的,抵达何处,不得而知。
圣华站在此处,默思好半响,忽然决心—定,转身就朝石柱走去。
危险极了!石柱是悬在空中的,上不天,下不着底,只要失足,定必粉身碎骨。
圣华的轻身功夫,已达到炉火纯青之境,他现在更能凝聚玄到阳玉及万年龟丹所凝混的功力,达到收发由心的地步。
是以,在极惊险的地方,也觉得稳如泰山。
路程无法估计多少,时辰也消磨了无数,结果,他走到了石柱的结合之处。
原来,这儿是山的夹壁,石柱是横嵌在夹壁之中。
他心里感到轻松不少,一侧身,就闪进夹壁内。
这个夹壁也非常的古怪,刚好容他一人行动。
在夹壁中,他就安全得太多了,一提劲,飞似的疾射起来。
夹壁的方向,也是斜着向上延伸的,黑暗得不知道延远到何处。
圣华时根本就顾不得远近,只要不在水里泡着,他就心满意足。
不停的奔走,他也稍露汗渍。
那身白缎子衣服,虽然是千了,可是,水渍斑斑,难看之极。
这阵疾走,不说,也有十多里路程。
蓦地——前面又传来潺潺的水流之志,使得他心头猛震。
他生怕又要遭受水狱之苦,脚下也略略一停,断而一想“水声特别的响,可能不是河流。也许是瀑布排放,先去看看,再机行事……”
想法一闪而过,提步又疾速的窜奔。
他来到近前一看,又怔住了。
原来出现眼前的,正是一排宽广的瀑布,直向左面缺口排出,水势汹涌,震动山谷。
夹壁已到了尽头,若要到对面的夹壁间,必须要通过这排瀑布,但瀑布下面又看不出可攀登的地方。
圣华不由仰天一声长叹,自语道:“唉!逢此绝地,纵有天大的本领,只怕也坐着等死了……”
就在这一仰脸之际,突觉瀑布水射似银珠,光明已极,不禁又是—愣,忖道:“黑暗的断壁,难见天日,这瀑布何来些微光亮?”
疑问突生,双目循水势探望过去。
赫!在瀑布的斜上方,有个小小的缺口,从那个缺口上,射进不不太强的光亮圣华这—喜,简直比获得异宝还要高兴,盯着那一线光明,久久不愿收回目光。
要知他被困在山腹中,已经是十多天,十多天来就没有见过光亮。
这突然的发现,叫他如何不喜?怎么舍得收回目光?光线是发现了,生存的成份也比较大,然而.这瀑布阴隔,将如何通过呢?当然他暂时因光而忘却这一点,等他回目再看瀑布,不禁又是愁容满面。
圣华目注瀑布心中不住的在盘思,他是想穿过对面的夹壁,再设法到发光的地方,看看究竟。
“这瀑布总不会临空而渲,水的里层该有山石衬托,否则,这水打何处流出?”
他顿时有了这个想法,忙侧身斜着飘着过去。
果然,从夹壁这面,有条山缝,顺山缝看去瀑布里端,隐约可以看出是层山壁。
“只要不是临空,我总有穿过瀑布的可能。”
他又作了果断的想法,猛然间,身形一挺,双手攀取山缝,身悬空中,全凭两手,交替移行。这段过程,真够艰苦的,也真难为了圣华。
他将接近飞瀑,侧腰看去,那山壁光可滥人,却有许多突出部份。
他心念脱困,根本就不再考虑危险,双臂贯力,横身—推,就见白影晃动,眨眼就冲进瀑布里层。
他双手扳住山壁的突出面,取出毙手金刀,脸上身上,都是水珠,他也不管,忙插刀入壁。然后,放目前探,摆准了可攀人的地位。
拔出金刀,单掌一按,人又悬空飞跃,再扳住另一个突出面。
就这样,临空悦跃,一个接一个的扳住山壁突出部份,刹那间,就横渡了三丈多远。
生死两字,在这时的圣华心中,早就置诸脑后。
皇天不负苦心人,在千辛万苦,惊险百出的情况下,他又脱出了死关。
跃登夹壁,扭脸看着飞瀑,不正确的估计,那份距离,总在十七八丈之间。
他抹了抹脸上的水珠,衣服又湿透了,垫步照夹壁前端绕去。
这座夹壁不是斜上的,却是回环缭绕,恰似盘殂的甬道。
他紧奔疾走,水声渐渐的轻微渐渐的听不清楚。
路程越走越多,越高越远,左转右回,不知不觉中,就走到那个山缺口的地方。
他大喜过望,细看之下,那里是什么山缺口,却原来是一座极大的山石,堵住此处,而露出这条扁缝。
这条缝隙说大,并不能过人,说它小,除了头部之外侧身勉强可以挤得过去。
圣华迎着缝向外张望,只能看见天,这个时候,可能是黎明前的刹那。
能见天日,总是一件好事,留下的问题,是怎样离开这道夹壁。
他心中非常喜悦,也不住的在思索着出困之法。
时辰紧接着闪逝,旭日已经东升。
他站的这个地方,显得特别的明亮。
笑啊!十多天他一直是着凶险,几时痛快的嘻笑过?不经意的低着头,借阳光向下一看,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自己站的地方,向下看深不见底,极其轻微的听见淙淙水声,从水声判断,他距离瀑布,只怕也有十里路。
这且不去说它,最吓人的,是他站在夹壁的边沿,仅仅容一人立足,略微大意,就会被摔得肉乱骨碎。
黑暗间,他看不清楚,手攀缝沿,试着运力一扳,沙沙连声,掉下三四块石块。
这意外的收获,又将他惊喜得笑起来了。
九曲指,救了他的命,如今,将又帮助他重见天日。
一盏势茶的工夫,缝隙扩大了一个洞,一个人上下,太裕如了。
他不再等待,口中,轻轻念叨道:“我总算脱出了死路,再见啊!鬼地!”
手脚并用,只一窜,就飞冲上去。
他力道用得大猛,离开圆洞,将有两丈多,方着拳腿稳身,缓缓落下。
他从绝地脱身,心情异常兴奋,蹩不住撮口一声长长的清啸。
刹那间,啸声彼回此应,震撼云空,历久不绝。
圣华被自己的啸声震醒,再才环目四望,敢情这里是两座大山的中腰。
四周都是小山丘,彼此关连,竟说不也是什么所在。
阳光普照,显露出一片生气。
尤其是那些千年古松,不规则的成长着,满处都是,只可惜时已冬腊,花草早就枯萎,似乎与古松巍峨之姿,不太相衬。
他九死一生,如今又获得自由,使他对歹毒之人,又有了更深的看法。
“到哪儿去呢?”
这个问题盘环在他的心中,他要决定行止。
于是,他在沉思,心说:“到桐柏山见端木老前辈,要沂回北狱,找劳贡他们,报仇?”
两者这间,须要决定一端,不能盲目行动,突地——
他啊呀一声!搬指一算,预计到除夕之夜,只不过三数日了。
因此,他又想道:“我和端木老前辈约定除夕之日,要赶到泰山会面,日子不多,看来既回不了桐柏,也到不了恒山,这……”
他顿了一下,似乎决定到泰山的好。但,他又想道:“劳贡他们以为我必死无疑,泰山之约,自不会如期赶到,我若去,岂不是扑个空……”
他想了好久,一时之间,却拿不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