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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刚怒喝道:“胡说!”
慧因大师摇头长叹,道:“老衲说的乃是实情,石大侠为武林苍生,不惜牺牲性命,夺回九魔秘笈毁去,这等大仁大勇,大义大恩,一直萦绕在武林朋友心头,人人都觉着欠了那石大侠一份活命的大恩德……”
雷刚大笑道:“这还像句人话!”
慧因不理雷刚插言,接道:“但如雷施主一旦向我九大门派寻仇,那不啻说明,石大侠之死,不是死的心甘情愿,慷慨赴义的了,是故,我九大门派感激之心,岂不为之大减?而石大侠的仁侠英名岂不是旦夕之间,就付诸东流了么?”
雷刚道:“这个——”
显然,他明白了慧因大师所说,果然大有道理。
慧因大师接道:“老衲如是施主,决不作此愧对石大侠之事!”
宏法掌门人陡地抬头合十,道:“师叔金言,洞远烛微,老施主,你可要再思啊,再想!”
雷刚浓眉紧锁,独臂探出,抓抓秃头,讷讷道:“老奴怎能愧对老主人呢,只是……只是……”
他心中焦虑之情,溢于言表,只瞧的石承先大为感动,低声道:“大叔不必烦躁,容小侄向掌门人再求告一番吧!”
语音一顿,向宏法禅师抱拳道:“掌门人,区区此来求见澄因长老,实是为了查询先父致死之因,为人子女,不知父母致死之故,是为不孝,大师乃是佛门高僧,总不会眼看着区区作那不孝之子啊!”两颗泪珠,夺眶而出。
宏法合十道:“小施主言重了,令尊昔年死在八荒魔剑轩辕豪施主暗算之事,乃是尽人皆知,小施主忽谓不知父死之因,贫僧确是奇怪。”
石承先黯然接道:“此事一时之间,也难说的明白,反正见到澄因大师,必能查出究竟!”
宏法禅师皱眉道:“昔年参与少室峰头剑会之人,多达八名,小施主为何不去先寻找别人打探一番呢?”
石承先道:“这个区区已经衡量过了,昔年在少室峰头摘星台上,就各人所坐的位置而言,如先父乃是遭人暗算而亡,澄因大师应是唯一能够瞧的出来之人。”
宏法禅师道:“小施主岂能如此肯定?”
石承先道:“区区已跟雷大叔去那少室峰头查看过一遍,就雷大叔记忆,区区断定,澄因大师必可知晓先父致死之因。”
宏法禅师慈眉紧锁,沉吟道:“此事实使贫僧处于两难之间……”语音一顿,又道:
“石大侠保全武林大恩,和历代祖师的规戒,贫僧均无从偏袒,小施主要见澄因师叔之面,只怕还得等上两年九个月了!”
石承先见他沉吟,只道这位掌门人已然应允破例求见澄因大师长老,脱口道:“掌门人可是执意不允区区之求了?”
宏法禅师长长一叹,道:“贫僧纵然有心相助小施主,成全小施主一番孝心,但贫僧自己岂不又成了少林门中,悖祖叛戒的罪人了么?”
石承先道:“人有缓急之需,事有权宜之计,掌门人借口规戒,简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虽非疾言厉色,但却大有不怒而威之势,雷刚接道:“公子,看来为了报老主人的冤死大仇,老奴只好不惜作为千古罪人,正式向少林叫阵了。”
宏法禅师和慧因长老,只听得同时心头大震,两人互望了一眼,只见宏法掌门人低沉的说道:“两位施主果真要与少林为敌么?”
石承先道:“区区为查明杀父大仇,只得出此下策,掌门人莫要见怪才好!”
他口气十分谦逊,但语意却如斩钉截铁一般强硬!
宏法禅师目光忽现异彩,投注在石承先身上良久,方始长长的吁了口气,道:“很好,贫僧亲自候教如何?”
石承先呆了一呆,道:“这……”
少林掌门人要与自己动手,对武林人物而言,几乎乃是一份殊荣,石承先本无为敌少林之心,只不过彼此话已说的太僵,才不得不尔,如今一听掌门人要亲自候教,毋怪他大感意外的发呆了。
宏法禅师合十道:“小施主忽然犹豫不决,可是不愿与我少林反目了么?适才贫僧在言语上如有开罪之处,尚祈小施主见谅。”话音一顿,向慧因大师道:“有劳师叔,传话下去,叫斋堂准备素筵,接待两位施主!”
慧因大师的脸上,一派肃穆之色,合十恭应道:“老衲谨遵掌门人法谕。”站起身来,就待下楼。
石承先这时宛如自梦中惊醒一般,目注那缓步而行的慧因大师身影,忙道:“大师且慢!”
慧因大师旋转身来,道:“小施主有何指教?”
石承先道:“晚生等不饿,大师不必麻烦了。”
慧因大师作难的瞧了掌门人一眼,宏法笑道:“既是小施主坚持,师父请留下便是!”
石承先接道:“掌门人,区区明知要求破例叩关,乃是大大不情之请,但区区此刻心急如焚,大有不见澄因长老,就永远不能安枕之感,掌门人上体我佛慈悲为本,何不稍启方便之门,容区区一见澄因长老……”
余音未绝,宏法禅师忽然咄的一声,喝道:“小施主不必多说,贫僧决心已定,要见澄因长老,只有先行击败贫僧。”
雷刚浓眉一扬,插口道:“这有何难,公子,待老奴将这和尚打败便是!”
一跃而起,独臂一伸,呼的一拳,当胸发出。
石承先料不到雷大叔如此莽撞,说打就打,大急之下,也顾不得身在庄严的佛门之中,双手一拖,竟将雷大叔的双腿抓住,叫道:“大叔莫要鲁莽,小侄尚有话说。”
雷刚双腿被人拖住,自是动弹不得,只好收拳敛威,苦笑道:“公子,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石承先摇头道:“大叔,兹事体大,不能不慎重一些啊!”
闪身立起,向宏法禅师抱拳笑道:“掌门人,区区实在不想跟掌门人动手,更无为敌少林之心……”
宏法禅师在雷刚发拳之时,直似不闻不觉,容得石承先说话,他立即双目暴睁,冷笑道:
“除非击败贫僧,否则,小施主是见不到澄因师叔的了。”
雷刚怒道:“公子,你听到了吧!”
石承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为此开罪少林,实非小侄始料所及,唉!说不得只有一试了。”
宏法掌门忽然微微一笑道:“不错啊,小施主尽可全力击败贫僧,本座自当以掌门人身份,代小施主叩关求见澄因师叔。”
石承先心中陡然一动,暗道:“这位掌门人一再提及要自己击败于他,难道他已经知道我是何人的弟子了么?不然,他这等口气,又怎会膺任武林泰山北斗之誉的少林寺掌门职位呢?”
思忖之间,他忍不住多看了宏法掌门两眼,蓦然间,他脑际灵光一现,恍然觉出宏法禅师的脸上,充满了慈祥的笑意,那里是真心要与自己为敌?
顿时,石承先大为感激的一抱拳,朗声说道:“掌门人成全区区孝心之德,区区……”
只听宏法禅师沉声喝道:“小施主不必多话,贫僧敬候施主高招。”显然,宏法禅师不愿他当着身旁的剑侍之前,泄漏了自己心意。
石承先道:“区区恭敬不如从命!”大步踏前三尺,抱拳道:“掌门人请!”
宏法禅师十分托大的笑道:“小施主,以你这等年纪,竟然敢向少林挑战,足见你豪勇之志,不减尊大人少许,贫僧念你的孝心可钦,再给你一个方便吧!”语音一顿,指着身前尺许之处,接道:“小施主可在离我尺许方位,出手攻刺贫僧十剑,如能迫得贫僧还手,或是裂我寸许衣衫,那就算是小施主获胜了。”
石承先闻言,心中一怔,脱口道:“这个,区区太占便宜……”
但他忽又想到,人家乃是借此机会,成全自己,我如是硬逼他起身应敌,不就等于辜负了他一片好心,反而误事了么?转念至此,连忙咽住了话声,改口道:“掌门人身为一派之尊,区区不过是武林末学后进,让我十剑,也算不得什么的了。”呛啷一声,长剑立告出鞘。
雷刚在旁,瞪着眼直发愣,他不明白,这宏法禅师怎敢如此托大?
哈哈狂剑甘布衣的剑法,在武林之中,几乎已是乏人可敌,即使宏法禅师身为少林掌门,也不该如此托大,自取其辱。
寻思之间,只见小主人欺身而上,平剑刺向宏法。
这一剑攻取的部位,乃是宏法禅师的臂肘之间,势子虽然不快,但因宏法禅师说过不还手,是以眼看石承先一剑已然刺出,宏法禅师依旧含笑盘坐未动。
容得那剑尖触及宏法僧衣之际,却听得石承先惊诧的叹息道:“掌门人好深厚的定力……”右臂一缩而回,接道:“咱们不必再试下去,区区认输了!”
雷刚呆了一呆,一想:“公子怎么一剑尚未使完,就要撤剑认输了?”忍不住脱口大叫道:“公子,你可不能认输,否则,咱们就得再等三年……”
石承先皱眉道:“大叔,叫小侄这等出剑攻那不肯移位还手之人,小侄是办不到的了!”
雷刚大奇道:“为什么?这是他自己愿意的!”
石承先苦笑道:“大叔,小侄不能弱了师父的名望,自是只好再等三年了。”
雷刚听得怔了好半天!
他无论如何,也弄不清小主人此时此地,怎会忽然想起师门名望这件事来?
敢情那石承先在长剑触及宏法禅师僧衣的刹那,他陡然间忆起在四绝谷中,师父曾经说过,他有生以来,虽是伤了不少坏人,但却从来不先人一步拔剑!
此刻,自己竟是出剑去刺击一个决不还手之人,岂不有违师父的教诲了么?
是以,石承先明知宏法禅师不会伤在自己剑下,但也无法真心攻出。
宏法禅师这时也呆了一呆,道:“小施主,尊师是武林中哪一位高人?”
石承先抱拳当胸,微微一笑道:“在下的师父,武林中人称哈哈狂剑。”
宏法禅师忽然离座而起,合十道:“老衲罪过……”语音一顿,目光转向慧因大师道:
“师叔,这位石施主既是甘老施主的弟子,师叔怎地不先向本座说明?”
慧因大师脸上一派肃容,起身恭应道:“掌门人,老衲适才只道石施主既是乾坤一剑子嗣,一身武功,自是不会别有师傅,是以,疏忽过去,以致未曾向石施主询问他的师门是谁……”合十一礼,俯首而立。
宏法禅师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师叔请坐,本座错怪你了!”
慧因大师这才吁了口气,道:“多谢掌门人恩典!”
宏法禅师掉转目光,向石承先道:“小施主,令师甘老施主,于我少林有保全之德,其中详情,贫僧无法一时对你讲说明白,贫僧只能告知小施主一点,那就是甘老施主有权要我少林子弟,替他做任何一件事,纵是粉身碎骨,亦不许皱眉拒绝!”
石承先可没想到,师父在少林僧人的心中,竟然有着这等崇高的地位,当下抱剑一礼,道:“掌门人好说,区区只是师父的弟子,自然不便向掌门人有何要求……”
宏法禅师连忙摇头,笑道:“小施主,你这就太客气了,甘老施主的衣钵传人,与他自己有何分别?如是小施主再要这么说,那就是瞧不起我少林子弟了。”
石承先接道:“在下决无此心,只是,只是……在下还不想仗恃师父的名头来此行事啊!”
宏法禅师大概深知少年人好胜之心,当下笑道:“小施主,令师仙踪不现武林已久,不知他老人家可好?”
石承先道:“家师托福,甚是强健,有劳掌门人问候,在下这厢代师父向掌门人谢过。”
长剑入鞘,抱拳一礼。
那宏法禅师连忙还礼道:“不敢,小施主哪一日见到甘老施主,还望代贫僧向尊师叩安……”话锋一转,接道:“小施主,贫僧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石承先道:“什么话?掌门人直说无妨。”
宏法禅师道:“想那甘老施主退出武林,已有三十余年,传言此老隐居四绝断魂谷中,不知是否属实?”
石承先道:“不错,家师正是隐居在那里!”
宏法禅师慈眉一扬,接道:“小施主投身在甘老施主门下,可是尊大人乾坤一剑带领入谷的?”
石承先闻言,暗道:“他如此询问,必是有原因的了!”
当下摇头道:“不是。”
宏法禅师一怔道:“小施主是怎生入得那四绝谷的?贫僧据那传闻之言,知道这四绝谷无人可以入内,除非像令尊大人乾坤一剑这等与甘老施主交情极深之人,可以领你前去,贫僧还想不出谁能……”
石承先不等他再说下去,接道:“掌门人,在下乃是在我雷大叔引导之下,亲自跳入谷中。”话音一顿,向雷刚一笑,道:“掌门人如是不信,在下可请雷大叔向掌门人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