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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王看了丁佐云一眼,他咬牙微一颔首示意,表示知道了,然后才道:“案子是左先生办的,他可以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丁佐云上前一揖道:“卑职参见老王爷。”
诚王爷一瞪眼道:“滚一边去,老夫在跟你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像是存心给丁佐云难堪。
丁佐云更妙,上前就是一耳光甩过去,沉下脸道:“老王爷,你别给脸不要脸,我称你一声老王爷是对你客气,也是看在福王爷的面子上,你倒抖起来了?那好办,我是锦衣营的副统领,正好承办白莲教的案子,那个徐进旺把你给咬出来了,你是现行帮凶要犯,来人呀,给我捆上。”
诚王爷没想到丁佐云敢打他?更没想到丁佐云敢叫人捆他,一时倒怔住了!
而在一旁的小柳儿则率了几个家将,拿了绳子,上前就要捆人。
诚王爷才急了道:“小福子,你小子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叫人捆我?”
丁佐云道:“没甚么不敢的,你虽然只只为王爵,可是律法规定,王爵若有图谋不轨,加害大内圣驾或其后妃时,得迳行逮捕,而抓人就是锦衣卫的权利。”
福王一听,心中落实了,他知道丁佐云不会无故冲动,必然是握有确切的证据,因此道:“三叔公,假如你真犯了那种罪,左先生是有权逮捕您的。”
诚王爷气得脸上焦黄叫道:“好,小福子,这种事儿可不是光说了就算的,你叫他捆,捆上了你有种别解开,然后咱们入宫面圣去。”
丁佐云用手一挥道:“捆上,然后我带着一切的证据,把他送进宫里去,瞧是谁倒楣呢?”
那些家将上前做势要捆,福王这才挥手道:“等一下,三叔公,您不妨先听听左先生说的证据,若是您不在乎这些,再进宫里去,杀我小福子,一身当了,若是与您有些关连,您可想想清楚,没出小一幅子的家门,一切都还好商量,若是公事公办,捆上了您送到大内,就再也无法挽回了,小福子是因为您长出两辈去,才好心地为您着想,接不接受可全在您了。”
老头儿是带了一两个人过来,可都叫挡在外面,在这里人孤势单,看看不是逞性子的时候,只有气呼呼地道:“叫他说,叫他说,老夫不信他真能把老夫怎么样?”
丁佐云道:“叫我说我可以不说,老王爷,别忘了你此刻是人犯,我是差官,我不必私下对你说,到了公堂之上,我将一切证据呈堂,老王爷也可以据理辩白,现在是私下商量,就算是看在王爷的份上,你也得加个请字。”
诚王爷又怔住了!
福王道:“左先生完全是帮我的忙,我也没敢拿他当下属,三叔公,他这么有把握,多半是您那儿罩不住了,倒是不妨对他客气一些……否则,他若是倔起来,小福子也无能为力。”
诚王爷看看福王对丁佐云的态度,气势倒也弱了,可见他多少有点心虚的,只见他万分无奈地道:“左先生,请说说看,老夫究竟犯了甚么灭门大罪了?”
这声“左先生”一叫,他那个耳光是白挨了,丁佐云淡淡一笑,道:“诚王爷,您来担保的那个徐进旺绝对是白莲教徒,而且您的那位尊宠徐绿云也是白莲教中弟子。”
诚王爷连忙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绿云怎么会是邪教的弟子呢?小福子,你们可不能乱扣人罪名。”
福王笑道:“我的叔爷爷,您放心好了,她若真的是,您包庇不了她,她若不是,我也冤枉不了她……”
诚王爷道:“这得要真凭实据,真凭实据。”老头儿一连声要证据,却不再辩说是不是了,可见他心中早已承认,只是希望别人无法证明而已。
可是丁佐云却无情地指证了出来,道:“老王爷,你这是故意在装糊涂,徐绿云和徐进旺都是白莲教现任教主徐美英的侄子女,我有族谱可为证明,他们同时也是白莲教的入室男女大弟子。”
福王反倒有些吃惊,道:“甚么?”
丁佐云道:“徐进旺的职务实际是被破获的青龙堂监督,权限就在堂主之上,直接代表总坛,但他却还要受乃姊徐绿云的节制,可知他们都是白莲教中的党魁。”
福王听得心惊,诚王爷更是脸色苍白,他没想到丁佐云会调查得如此清楚,也不敢再狡赖或是发横了,只是可怜兮兮地道:“这个老夫可是不知道,那徐进旺在外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不甚学好,但也从未打着我王府的名义,所以我也不便去管他,那绿云跟了老夫之后,可老实得很……”
丁佐云冷笑道:“她绝不老实,在府中设坛练术,闹得鸡飞狗跳,有个仆人因为偷窥她的施法而被杀害……”
诚王爷道:“那是因为他们冒渎神明,犯了不敬之罪,而被神明当场处死的,可不是绿云杀的。”
丁佐云道:“老王爷,那有屁个神明?完全是白莲教的邪术而已,其实她是故意杀死那个仆人,一则是因为他们好奇心重,唯恐窥破了秘密,二则是藉此警告,杀鸡彻猴,使其他人对神坛所在视为禁地,不敢前往了。”
诚王爷道:“她那个神坛老夫去过,并没有甚么秘密。”
丁佐云道:“王爷,也许是您去的时候并没甚么,但平时可就吓死人了,那儿挖眼断肢,都是些人身上的零碎,而且全是由活人身上取下来的。”
诚王爷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丁佐云道:“老王爷,别说没有,我可是查得清清楚楚,而且您还是脱不了帮凶的嫌疑,我一一举出好了,去年太后万寿,您带绿云入宫拜寿,当时治好了太后头痛的病,而后又进了三颗所谓的‘仙丹’,太后服后,精神立健,而且黑发重生,容光焕发,居然有重回青春之象,可有这事?”
诚王爷得意道:“这是有的,太后还直夸说她的灵效呢,把几位太医都给贬了下去了。”
丁佐云道:“太医们都是世代精研医学,而且医道极精者,才会延入宫中供奉,难道他们会比不上绿云?”
诚王爷道道:“这个……也许绿云持的偏方气死名医。”
丁佐云道:“老王爷,你可知道太医们是如何说那些仙丹的?”
诚王爷道:“他们没说,也不敢说甚么?”
丁佐云道:“那就错了,他们也许不敢说药是甚么做的,可是却对皇帝透露了实情,说这是‘饮鸩止渴’之法,后患无穷,人衰老是自然的现象,强力催补,虽以起衰,却是竭泽而渔。”
诚王爷道:“你说甚么?”
丁佐云道:“一个人精力只有那么多,那种药是把人剩余的精力透支迫用而已,那样虽有两三年的矫健,但寿限却缩短了,原本可活十年的,只能活个三两年了……所以皇帝没准绿云今年再入宫,太后也没再服她的仙丹。”
老头儿渐渐不自然了。
丁佐云又道:“当然,他们还不知道制药的料剂,那全是用紫河车提炼的,一方仙丹,却是几十个母亲和几十名婴儿的性命!”
诚王爷有些发抖了。
丁佐云道:“老王爷,这种仙丹即使真返老回春,也不该制炼的,是吧?”
老头子紧张地道:“不至于吧,她哪来的材料?”
丁佐云道:“徐进旺给她张罗来的,天桥钱有余的花粉菸草铺就是搜集那些药材的总站,在那儿制成初材,再交给他带到王府中精制成药。”
诚王爷咬牙道:“左先生,这可不能平白乱说的。”
丁佐云道:“青龙堂中搜得的证物已够证明了,府上的神坛内,相信也不难找出更有力的证明,老王爷,这些事你可以推说不知道,但有件事你却难逃关系!”
诚王爷又有些发抖了,道:“甚么事?”
丁佐云道:“去年夏天,宫中闹时疾,人人都拉肚子,连皇上在内,太医治疗罔效,因此还砍了几个御厨房的厨子和监厨太监……”
福王接口道:“不错,是有那么回事。”
丁佐云道:“结果那时疾也是绿云的符水治好的,这使她在宫中很受信任。”
诚王爷道:“她……给宫中只有好处,没害过人。”
福王却皱眉道:“你怎么知道的?”
丁佐云道:“不瞒王爷说,漱玉公主是我的好朋友。”
福王脸色连变数变,最后却道:“原来如此……”
丁佐云又道:“那次时疾可是老王爷您造成的?您在井水中投下了一包药,药是绿云给的,先造成宫中的人中毒,然后你们再去解毒邀功……但其他那些人就死得太冤枉了。”
福王也变色道:“有这种事?三叔公,您就太糊涂了,这种事也能做得?那要抄家杀头的!”
诚王爷声音低得可怜,连忙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丁佐云冷笑道:“要证明这件事非常简单,我可以再试一次,叫人得同样的病,然后再治好它,证明那次时疾是人为的。”
诚王爷道:“那也不能证明是我下毒的?”
丁佐云道:“因为大家得病的前一天,只有您到过宫里去探访您的外侄女儿淑贵妃,而且还进献了四个德州的无子西瓜,亲自着人浸在八角井中,您利用那个机会下的毒,要不要找淑贵妃来对质?”
诚王爷张口结舌,呐呐不能成言……
丁佐云又道:“这种人为的病,只有施者能解,徐绿云治好的病,自然是她施的毒,再者,宫中有几位老太妃服用徐绿云的药九上了瘾,一天不服,就全身不对劲,弄得对她言听计从,这情形深究起来,实不太对劲?”
老头儿开始头上冒汗了,哆嗦着道:“小福子,左先生……绿云是个很善良的女人,她不会害人的。”
丁佐云冷哼道:“杀孕妇,剖腹取胎,以邪术练药来制人的,一定别有邪恶的用心,这样的人也绝不会善良的。”
福王接口道:“三叔公,我没想到情形会如此严重……三叔公,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保全您,就是说您一切都不知道,受了蒙骗,至于那个女人,却非要严究不可!”
诚王爷道:“小福子,我身边实在少不了这样一个人……”
福王叹口气,道:“三叔公,您是中毒太深,被她迷住了,只是小福子却负不起责任,万一她对皇上有甚么举动,小福子这颗脑袋也保不住了。”
诚王爷道:“那会跟你有甚么关连?”
福王道:“怎么没有?我职掌内廷侍卫,管的就是圣驾的安全,圣驾出了事,我失职之罪难逃,那就是死罪!”
诚王爷道:“可是绿云她并没有甚么害人的举动呀?你不能仅凭推测就强入人罪。”
福王道:“三叔公,你真是老糊涂了,怎么的?像上次在宫中施毒,那情形已经够严重了,目前不动,是因为时机未至,一旦真动起来,可就完了。”
诚王爷可怜兮兮地道:“那我回去叫她赶紧离开,一旦到了官里,她就一定会没命了。”
福王道:“三叔公,她所犯的罪行有多大,您是清楚的,放了她就是要我的脑袋了,您要我为她丢脑袋吗?”
诚王爷还待说话,福王已沉下脸,道:“三叔公,我保全了您,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心了,否则我现在把你办了,也没有人能派我的不是,您再要求甚么,不觉太过份吗?”转头大喝一声,道:“来人呀!”
小柳子早已不声不响地调集了数十名府中侍卫,闻声齐都哄然应了:“在!”
声威吓人,诚王爷猛地吓了一跳!
福王喝道:“请老王爷到后书房去坐坐,让马老夫子陪着下两盘棋。”这是软禁的意思。
诚王爷叫道:“小福子,你要干甚么?你可不能这样子对我。”
福王脸一沉道:“三叔公,若是不喜欢下棋,聊聊天、看看书都行,但若是您想出书房一步,门口的人就不像我那么懂得尊敬了,他们可是会揍人的!”
派在门口的是四个蒙古勇士,原本是天龙门下的,天龙门失势后,他们也没有以前那么神气了,只是死心塌地的效忠福王,而且因为丁佐云对他们十分客气,不时地为他们说好话,提高了他们的俸额,他们心存感激自不待言!在王府中,除了福王,他们就服丁佐云一个人。
因此丁佐云放下一句话:“请诚王爷上书房去,小心点,别让他出来!”
四个人就像老鹰抓小鸡般的,提起了诚王爷就往书房那边送,一堆侍卫全都簇拥而去。
福王含笑向马道容道:“老夫子费心看着点,若他不肯安份,则不妨给他几下厉害的,只要不弄死他,成伤成残都没有关系。”
马道容道:“既是如此,王爷为甚么不干脆把他办了呢?反正这个老厌物在朝中极不得人缘,人人讨厌,办了他倒是人心大快。”
丁佐云道:“不可!”
马道容道:“你说甚么?”
丁佐云道:“人心大快只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