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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虎风云-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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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各占一半,剩下的,就是取决于从现在起,到决斗那一刻这段时间的种种因素变化了,时、地、人、事,不论那一种的些微变化,都能决定某一个的胜负生死,最后的一分,那就要看天意了。”
  听方豪这么一说,素素似乎也不愿再谈下去,人都是这样,在无能为力的时候,都会尽量逃避,直到无可逃避的时候,有的毫不反抗,任凭命运的宰割,有的则回身迎上,孤注一掷,全力一拚,勇者跟懦弱的人的分别,也就在这儿。
  素素沉默了一下,忽然道:“既然你的各种计划都是谋定而后动,都是早经安排好的,你是不是疏忽了一点?”
  “那一点?”
  “这个小白布袋。”
  方豪微笑着道:“素素,你又怎么知道,那个大内密探的怀里,不是还揣着一个小的布袋回去邀功去了?”
  素素一怔道:“你也早先仿造了这么一个鼻烟壶,装上了同样的鼻烟——”
  方豪道:“人毕竟是人,不是神仙,无法预知太多的事,不过,那个大内密探还没有打开小白布袋,还不能确认他知道布袋里装的是什么,是不是?”
  素素又一怔:“要万一是他们事先约好的呢?”
  “这就要赌双方的运气了,不过不管赌输赌赢,对咱们这一方来说,都是无害的,你说是不是?”
  的确是,素素不能不同意这一点,旋即她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她道:“那么,你既然已经知道那七个人是内奸了,想必也打算好怎么对付了。”
  方豪的眉宇间,立即又腾起了一片冷肃之气道:“你说对了,对敌人,我或许会留一分清,对这些内奸,我是半分情也不会留的,因为敌人本就是敌人,而内奸则是弃宗忘租,丧心病狂,罪无可恕。”
  口口  口口  口口
  方豪的安排严密而周详,而且是言出必行。
  就在他跟素素在文丞相闹里说话的时候,又一个蓝衫人进入了王家客栈,调走了那皮货商周掌柜的七个人。
  蓝衫人把周掌柜等七个带进了东城根儿一片密树林里,周掌柜等七个刚觉出不对,六个一身黑衣的年轻人从四面扑出,加上带路的蓝衫人,七个人,七把软剑,对付七个皮货商,迅雷不及掩耳,手法干净俐落,只见寒光闪了两闪,连哼声都没有听见一声,七个皮货商已然血溅尸横躺在地下。
  致命伤跟死状,七个人都一样,都是喉头破个鸡蛋大小的洞,喉管被切断,鲜血从七个人的喉头破洞中涌出,霎时染红了密林中的草地。
  而那七个人,无声无息的隐入林深处消失了,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等到方豪跟素素回到了客栈。
  王家客栈一切如常,也像没有发生什么事一样。
  本来就是,客栈本就是个客人进进出出的地方,来的客人来了,走的客人走了,本就是这么回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坐在厅堂里,素素把里外发生的事,告诉了爹娘跟焦大叔。
  云振天、凌翠仙跟焦大,谁都没说什么,但是心里除了对方豪有一份佩服之外,还有一份沉痛。
  他们佩服方豪整个安排的严密周详,也佩服方豪能洞烛先机,心里的那份沉痛,则是痛心义军里的那几个内奸。
  他们不明白,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凡汉族世胄,先朝遗民,人人背负着如山似海的国仇家恨,何以竟还有人丧心病狂,甘心弃宗忘祖,卖身投靠,尤其是义军里的弟兄。
  但是,有一点他们是完全明白的,如今这座北京城里,是罗网遍布,步步杀机,表面上的宁静,只是暴风雨欲来之前的那一刻而已。
  只等这一刻过后,这座北京城就要变成人间地狱、罗刹屠场,一番大却过后,谁弃尸抛首,谁能幸存,这是任何人都无法预料的,也许今天还相聚守的亲人朋友,大劫过去,就会阴阳相隔人鬼殊途。
  这是人世至悲至惨的事,但是为了大局,为了汉族世胄永继不绝的子子孙孙,这种牺牲,是必须的。
  没有今天这些人的血汗,就没有后世的子子孙孙。
  没有今天这些人的血汗,匡复大业,也就无法绽开灿烂的花朵,不开花,又何来丰硕的果实呢?
  厅堂里,这令人窒息的片刻沉寂,让素素打破了,显然,蕙质兰心的云三姑娘,是有意岔开话题:“方豪,我心里突然有个疑问。”
  方豪道:“疑什么,相信我能给你满意的解答。”
  “玉琪要是个这么容易对付的人,也就不配让你把他当成对手,跟你扯平这一场五五胜负之数了。”
  “想必你指的是掉包那个小白布口袋的事。”
  “对,你既然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定能给我释疑。”
  “你以为来跟他们接头的,是玉琪的人?”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
  “九格格,她已在玉琪面前遭到了挫折,丧失了女儿家的尊严,她还敢——”
  “就是因为这!”方豪道:“她才想力图振作,扳回颓局,否则她让玉琪压得透不过气来,随时会丧失性命,此地是京城,他们那个皇帝近在咫尺,就凭这最后一点仗恃,她想暗中下手,清灭几个地方的义军首领,重振声威,至少跟玉琪扳成个平手。”
  “你说她随时会丧失性命,玉琪会杀她。”
  “玉琪不必杀她,即使玉琪掌握钦赐的九龙碧玉刀,九格格毕竟是望族,玉琪要杀她,还有很多阻力、很多顾忌,但是以九格格的声烕、身份跟脾气,一旦她被玉琪压倒,那会比杀她还让她难受,她会马上自绝,不会多活一刻,所以玉琪才会把她的性命,也当作聘礼之一,事实上玉琪根本可以兵不刃血,不必负任何责任。”
  提到了聘礼,自难免想到施施。
  云振天、凌翠仙夫妇,从一路上想这个二女儿想到如今,未曾片刻放下心,只是谁都没提,没表露罢了,如今,却忍不住脸色为之一变。
  素素忙道:“那么,照你看,九格格她能——”
  方豪一摇头道:“她不这么做,玉琪念在儿伴份上,还会有些不忍,她一这么做,玉琪就会非置她于死地不可,毕竟,在他们那个圈子里,她是唯一能跟玉琪抗衡的人,睡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眠,玉琪决不会让她再站起来的,名利权势不是任何人都能抗拒的,一旦置身其中,利害冲突,就连亲人也会全然不顾的。”
  素素美目微睁:“听你的口气,好像你的安排是——”
  方豪轻淡一笑:“驱狼噬虎,未必能伤到虎,但至少可以除去一只狼,不管日后我是不是射猎到这只虎,至少削弱他们的实力,就等于增强我们的力量。”
  “未必能伤到那只虎。”
  “你不也认为虎不好斗吗?今天晚上没有月亮,大家摸黑等分晓吧。”
  口口  口口  口口
  今夜,确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
  夜色显得特别黑。
  有灯的地方是亮,奈何有些地方没点灯。
  这么一个夜晚,北京城里没点灯的地方还真不多,扳着手指数数,也不过是那么五、六处。
  就这五、六处,在摸黑的情形下,谁也看不见谁遭到了袭击。
  拚斗厮杀相当激烈,等到亮起灯,发现了真相后,敢情都是一家人,进袭的人想撤,被袭的不肯;放,结果,进袭的人悉数被留下了,一个也没能走脱。
  北京城是个大地方,夜色本就暗如浓墨,这么大的地方,几处小地方黑暗中发生的事,不足以惊动全局,所以,表面上看,北京城仍然是十分安详宁静的。
  这种安详宁静,使得云振天、凌翠仙、素素甚至于焦大,都感不安。
  不知道方豪怎么想,只看他的表面,那是跟这座北京城一样的安详宁静。
  而,三更刚过,一辆气派豪华的双套马匹,停在王家客栈门口,车前、车后,各两名骑着蒙古种健骑的打扮俐落黑衣汉子。
  车蓬掀处,下车的竟是云家二姑娘施施。
  云施施一个人直奔后进。
  云振天夫妇等,除了方豪,一见施施都怔住了,在施施叫爹娘、妹妹、大叔声中定过了神,惊喜地拥作一团。
  施施表现得很冷静,几句话之后就转向方豪:“方豪——”
  方豪截了口:“玉琪让你来的?”
  “对。他让我来谢谢你,谢谢你把九格格的性命,交在了他手里。”
  方豪道:“我只求你谅解一点,我无意帮他凑聘礼。”
  施施很平静,也很坦然:“此时此地,这种事无关紧要,紧要的是我不能不来,因为玉琪已经知道你们住在这儿了。”
  “你来告诉我,让我们尽速迁离?”
  “你不用担心走不了,他让我告诉你,不论你们迁到那儿,他决不阻拦。”
  “当然,他算准了我非去参加祭典不可,既有那一刻,我们迁到那儿都是一样。”
  施施目光一凝:“方豪——”
  方豪截口道:“你不要再劝我,甚至可以说不要再劝我们,因为我们没有一个人愿意躲他,你可以放心,不到祭典那一刻,他不会动我,我也不会动他,麻烦你把我的话转告给他,从祭典那一刻起,甚至于只等我踏上煤山,他跟我无时无地不可以碰头。”
  施施的目光从方豪坚毅、肃穆的脸上移开,掠过乃父云振天、乃母凌翠仙、乃妹素素,以至焦大,四个人脸上的神色,就是最好的答覆。
  施施的目光,最后仍回到了方豪脸上,她没有多说一句,也没有丝毫的留意,一点头道:“好吧!”
  说完了话,转身就走。
  凌翠仙毕竟是个做母亲的,她上前一步,抬手张口要叫施施。
  云振天抬手拦住了她道:“这个女儿,从现在起,已经不属于你我了,她有自己的决定,也有自己的路,让她去吧。”
  凌翠仙无力地垂下了手,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悲痛的表情,只是在两眼之中,有些亮亮的东西在闪动着。
  素素出奇的平静,平静得近乎冷漠,只望着施施在院子里转眼去远,转眼消失的身影,一动不动。
  口口  口口  口口
  景山,座落在“神武门”北,距京城不过百步之遥,又名万寿山,相传其下储煤以备不虞,故俗称煤山。
  实则此山乃筑紫禁城,掘护城河时所积之土丘,周围二里,高仅数十丈。
  景山因崇祯帝之自缢而家喻户晓,崇祯缢死煤山时,衣怀遗诏曰:“朕凉德藐躬,上于天咎致逆贼直逼京师,皆诸臣误朕,朕死无面目见祖宗,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勿伤百姓一人。”
  崇祯帝的自缢处,即在景山东麓之海棠树上。
  自满清入关后,即将景山视为大内之镇,列为禁地,平民百姓休得登临,就是想要走近些都不可能。
  口口  口口  口口
  夜色颇浓,微有月色,是一弯钧月。
  整座景山,笼罩在昏暗的冷辉之下,空荡、寂静。
  今夜的景山,一片的寂静,除了森森林木跟殿台阁榭外,的确看不见一个人影。
  从登山道往上,经正门“北上门”、倚望楼,或者经山后之东明左里门、之西的右里门,到寿皇殿、观德殿、倚圣殿、万福阁、兴庆阁、永思殿——到处空荡荡的,看不见一个人影。
  每日里巡弋的禁军,布啃站岗的侍卫营密探,全撤了,撤得无影无踪。
  但,任何人只一近景山,就会清晰地感觉出一股逼人、懔人的肃杀之气,令人毛骨悚然,令人不寒而傈。
  谁都知道,今夜的景山,藏着无穷的杀机,每一寸土地,都可能致人死命,都可能是令人血溅尸横的地方。
  谁都知道,今夜的景山,上罩天罗,下布地网,只要踏进一步,就是只飞鸟,恐怕都别想再飞出去。
  但,今夜的景山,还是有人来,而且来的人还不在少数。
  二更刚过,步履声划破寂静,幢幢的人影也驱走了空荡,陆续有人踏上了登山道,每一个步履是那么从容,神态是那么安详,不管是从容或安详,却都带着一股不可侵犯的肃穆之气。
  登山的队伍,陆陆续续,但都是从正面登山,绝没有一个走山后的登山道。
  参加祭典的各地义军首领,陆续到了。
  保卫营的密探也好,护卫九城的禁军也好,还没见一个。
  最先登上景山的,是一前四后五个人。
  这五个人,一个黑袍老者,四名黑衣壮汉,四个壮汉身上,都背着一个不算小的黑包袱。
  五个人脚下不停,目不斜视,一路登山。
  入北上门,经倚望楼往东,一直到东麓那株枝叶不算茂盛,但枝哑纵横,让人有铁骨嶙峋之感的海棠树前。
  五个人有着片刻的肃立,然后四个壮汉解下了身上包袱,就地打开,四个包袱里完全是祭典上应用之物。
  抖开一块黄绫铺好,然后烛台、香炉、祭品……应有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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