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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巧燕道:“哎哟,天赐你要到中原去?那敢情好,我也早想去了,前些日曾几次禀告爹爹,他老人家老是担心我功力不足,孤身前往,怕受了人家的欺负,这回可好啦!我和你结伴而行,有你这么大本领的为我保镳,就谁也不用怕啦!”
说完,扭头又向苏治泉:“爹,你说是不是啊?”
苏治泉捻髯望望爱女,再望望垂头红脸的罗天赐,幌似若有所悟,仰脸“哈哈”的笑道:“好,好,俗语说“人走万里路,胜读万卷书”,像天赐贤侄,人间俊彦,正该乘年少之际,闯名立万,传名天下,否则若是年似老夫,虽不至衰如瘦马,但若是再出江湖,也得落个老骥伏枥的名声。”
说著,词意一转,继道:“小燕儿是我们苏家的宝贝,过去她一再求老夫放她出去,游历中原,老夫终以她功力尚浅,性情儿又傲,不肯负低,若孤身上道,中原道人物,辈出异士,能供不撞上吃亏,为人欺负为忧,如今她既愿与贤侄同行,有贤侄这一身玄奥功力,自无所虑,不过,要去也不必这般急迫,贤侄初下深山归来,总得在这里住上个十天半月,重温旧梦一番也是!
说罢,也不问罗天赐愿不愿意,巨掌一拍,招来仆人,吩咐道:“吩咐下去,把后宅小书房打扫给罗少爷住,速速传说厨房设席小花厅,待老夫与罗少爷接风洗尘!”
说罢,起身摆手道:“燕儿陪天赐贤侄,先到小花厅,老夫有事先到后宅一转,去去就来!”
说话间,不待罗天赐辞谢,竟转身入内而去。
罗天赐心中大为烦恼,他实在料不到苏治泉父女,竟然是这种行径的人。
要知,那时节古礼森严,男女礼教之防,授受不亲,苏氏一家与罗天赐虽说是练武之人,任性豪迈,不拘于小节细行,但像这般,将未出阁已是定亲的姑娘,便往人家一个孤身男子身上推的,倘是少有罕睹。
罗天赐灵智大开后,料事推理,皆有条理,这事儿从苏治泉父女言行之中,表露得又十分的露骨,他那能看不明白。
过去,罗天赐为苏巧燕,所托非人而黯伤过,此际,却不由为金羽而微觉心酸!
但是他心虽不直这苏氏父女,外面却不好表示出来,故此,他率性不置可否,仅在心里暗暗打定主意!
苏巧燕目送她爹爹出去,回身咯咯一笑道:“兄弟,这几年可想死作姐姐的啦!现在好啦!
你回来在家里佐个十天半月,咱们再一道游历中原,凭你这一付超绝的身手,姐姐保险不出一年,准能名震江湖,扬名立万,那时候,我这做姐姐的,和咱们陇西牧场,也一定跟著你大大的出名啦!你说多好!”
罗天赐剑眉一轩,朗声道:“小姐过奖,不才,确未敢存此妄想!”
苏巧燕尚不知机,俏步上前,举起素手,轻拍在罗天赐肩上,白眼佯嗔道:“喂!兄弟你怎么这么身分,当年你不是也叫我“姐姐”的吗?如今你这般“小姐”“区区”的,叫人家听来,多么刺耳伤心啊!”
罗天赐在她相拍之际,本待让开,但身坐椅上,退无可退,前面又被苏巧燕挡著,不便硬冲,也不便施展轻功。
只得站起来,缓缓踱到门边,正待开口,却见一仆人进来,恭身相请,往小花厅用饭。
两人各怀心事,转入后宅小花厅苏氏父子与金羽,都在等候二人,苏瀚与金羽似已受了苏治泉的教导,心中对罗天赐虽仍怀恨,表面上却是未再表露出来。
五人入席边吃边谈,罗天赐唯唯否否,一直是不愿多表示什么意思。
饭罢,苏治泉看出罗天赐没精打彩,只当他是倦了,便即令仆人,带他去小书房休息。
那小书房本是苏治泉专用之所,陈设用器,无不华丽精美,罗天赐入室,示意仆人退去,便即关起了房门。
直到傍晚,小书房房门仍然关著,苏巧燕关心这位俊美的天赐弟弟,便亲自前去叫他用饭。
那知,拍门数下,不见回应,信手一堆,门儿哑然大开。
苏巧燕进去一瞧:“哎哟,可奇怪啦!天赐弟弟呢?”
房内无有半丝人影,向西的窗门洞开著,书桌上镇纸翠玉下,压著一笺,上写:“急事待理,去也匆匆,无暇叩别,敬祈见谅…”十六个核桃大字。
苏巧燕见笺大恸,又气又急,匆匆入内,转告知苏治泉。苏治泉冷“哼”了一声,未置一辞,苏巧燕央求她爹。
“爹爹,你设法找找他啊!”苏治泉摇头咬牙,却是不答。
苏巧燕无法,拿著那笺,流著眼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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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郎心如铁不解情
是傍晚的时候!
夏阳已沉入了西山,天际却仍栖息看朵朵的彩霞!
一望无涯的草原上,仍然荡漾著闷人的热气,只有那浪涛滚滚的疏勒河边,感染了河水的湿凉,有些丝丝的清凉之意!
牧人们都归去了!
牲畜却不曾,它们都懒佣的倒卧在河边的草地上,分享著河水的清凉!
蓦地,一声清润的长啸,不知超自何方,接著有一声向如沉雷的牛吼响起,似在响应啸声!
群兽闻之顿时惊起,刹时间蹄声如雷,齐齐向草原逃去!
河岸边,在兽群让开了之后,突然现出了一银一蓝的两道虹影,捷如闪电般贴地相对而驰,转瞬间堪堪相撞,却霍地齐齐刹住,立时现出了一人一牛来!
那人影一顿之下,轻飘飘跃上牛背,举手轻抚牛颈。那牛儿伟躯一转,复顺著来路,沿河岸绝尘而去!
不用说,牛是小银牛,人是罗天赐!
罗天赐在陇西牧场的场主家里,发觉场主苏治泉与其千金苏巧燕神色有异,多年来私心对苏治泉所起的饮慕,竟因而完全破坏!
他有些悲哀,不为自己,却是为了苏治泉这对父女!
他觉得自己来牧场的目的已了,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故此藉休息之名,在苏治泉后宅的小书房中,施展出罕世无匹的轻功,遁出寨去!
没有人发觉,也没有人送别,罗天赐心中反有些怅然若失!
因为在他说来,这一去再不可能回到这启蒙他初解人事的地方来了!这虽则并非他自己的家,但究竟是年幼时呆过的地方啊!
人,不都具有恋旧的情操吗?
黑暗掩盖了大地的一切!
孤独与寞落的僻村草习,在黑暗中更显得孤寂与寞落!
因为村中的生物,已然入息,连鸡鸣犬吠也不相闻了!
一条悄悄地庞大的白影,移进村头,移进树林!白影上冉冉地飘下一条黑影,落地无声,却不足三尺!
啊!不,他是跪著的。他跪在一座坟前,叩头行礼,然后竟发声祝祷:“爹爹,娘啊!你们的赐儿回来了!赐儿学成了本事,也立定了志向上赐儿记得爹爹的遗言,赐儿要设法探究自己的身世!……”
无风无月的黑夜,在林中看不见一切,但这阵呜咽的祝祷,却表明了林中人的身份。
是罗天赐,他是来叩别养身的父母的!因为他已然决定,要暂时离开边塞,到人烟稠密,文物繁集中的原去!
他有万丈的雄心,也有的凌云豪气,但此刻跪在养父养母的填前,却是英风尽失,呜咽著流下了儿女情泪!
银牛“小银”未见过小主人表现过这种神态,此时见状,不由大为惊疑!
它“唔唔”地低鸣著,似疑问似劝解,其声虽低却沉,在静夜深林里,突然而作,不但宿鸟为之惊飞,连村中的梦里人,也都被它惊醒了!
罗天赐却不理会,他缓缓的祝福,缓缓的叩头,起身后缓缓的凝视著四周,好半响力才依依不舍的长叹一声,跨上牛背,悄然驰去!
他走了!静悄无声的来了又去,表面上似乎未留下半丝痕迹,但谁又如他的心中,发生了多大的波动呢?
那儿时的岁月,那温馨的亲情,皆是柄承热的烙铁,只要是烙在心上,这一生便太难涂抹得去!
然而,他毕竟走了!因为他有著更加辽阔的世界,等待著他去开创,有更多的温馨的情意,等待著他去找寻!他不能困守一隅,只生活在过去里!
是的,人不能生活在记忆里!那将会失去任何生之义意!
人在生活于现在,其目的却是为著将来!
安西,又名沙洲,是关外玉门、安西、敦煌,三县的中心,也是河西的文通中枢,具有关外三绝之一的一风。
安西的风沙特别大,刮起来沙飞石走,树拔屋倒,当演成极大的灾害,与吐鲁蕃的热,镇西的冷,合曰:“关外三绝”。
罗天赐沿疏勒河到达这儿,初次接触到许多新奇的事物!
他施然而行,用一根藤条,缠著「小银”的长脖,一端握在手里,做为象征,以免惊世骇俗。
他好奇的望著一排排矮屋,望著矮屋中开设的各种生意,与进进出出的各色人等。觉得非常有趣!
别的人,也纷纷注视看他,用各地的方言,窃窃的猜测,他是那一路人物!
他看见一家饭馆子,想走进去吃些东西,但到了门口,听见房里面“哇啦哇啦”的讲话口音,一点也听不懂。
他猜想那大约是藏人开的,他藏语一窍不通,只好退回来,另找他家!
走了约半条街,罗天赐望见一店,破旧旧的布招上写著「北京老店”。
罗天赐大喜,过去把小银栓在店前,一群马匹旁边,进去一看,店家与店人们,果然多半都是汉人!
只是这小店里,已然坐满了汉人,猜拳行令声,杯盘交错声,与谈笑声交响而作,乱哄哄的热闹之极!
罗天赐大为踌躇,正拿不定主意,店小二已然笑嘻嘻的走了过来,哈腰相让!
“大爷您快请进来吧!那边还有坐呢!”
说著,扭头大喊:“看坐位””!”
声音响而且长,高拔于操音之上,全店皆闻,其他四五个小二,一齐答应,声音整齐,引得众酒客都不住停筷扭头,向店门边望来!
罗天赐初临斯景,被他这么一闹,真有点窘,他玉面微微一红,垂下眼帘,跟著小二,穿过人隙,直走到最后窗畔一张桌边!
小二道:“大爷,你老委屈一下,暂时和这位姑娘……”
罗天赐一听姑娘二字,一猛抬头,顿时和那位姑娘打了个照面!
罗天赐心头一震,却不敢多看,忙垂下头,坐在那姑娘对面,暗自忖道:“怎么我好像在那儿见过她呢?这么面熟……像………”
像谁?罗天赐想不起来,有心抬头细加端详,却又怕那姑娘误曾,他是轻薄的登徒之流!
无奈只好强忍著,垂头苦思!
小二将饭菜牌子递到罗天赐旁边,不见他接,也不闻他吩咐,也不由心里奇怪!
“这位爷怎么了………”
拿眼一瞟那边的姑娘,却见她此际停筷不吃,竟也垂下螓首,摸弄著翠绿缎制的衣袂,害起羞来!
年轻的女孩子害羞的姿态,本来就美得撩人,何况这位姑娘是芙蓉其面,秋水为神,滴粉搓酥,仪态万分呢!
小二看得心里头有点儿痒,但扭头看看四周围五六桌玄色劲装窄衣的彪形大汉,一个个停杯,瞪眼虎视眈眈,就不由心头打鼓,不敢把魂儿放出窍去,往邪里想!
他干“咳”了一声,把菜牌子往罗天赐手里一送,小著声询问!
“大爷你要吃什么?………”
话未说完,却见这“大爷”似被他吓了一跳,猛一抬头,菜牌子却不知怎的“吧哒”一声,掉在地上。
小二俯身去拾,一伸手:“怎的………”,怔了!
四周坐著的动装大汉,有的顺著小二的手,往地上一瞧,也不由惊“咦”出声。
罗天赐惊觉自己的失态,赶紧把缺了一角的菜牌子拾起来,胡乱指著最前面四样菜,对小二道:“弄这这四样来吧!不吃酒,带一盘馒头就行………”
说著把牌子往小二手上一塞,又道:“等会儿多赏小费,你,你拿走吧!”
小二两眼瞅看那本是四方,现已少去一角的菜牌,心里头直叫:“邪门!”等应著转身离去。
四周几个动装大汉,这一下看清楚,那牌子整整齐齐的折去左下一角,宛如刀削一般,不由在惊奇之下,对罗天赐大加注意!
原来罗天赐适才失神,店小二猛古丁递上菜牌,他一惊之下,竟将那一角整个的捏成碎屑。
他悄悄将碎屑撒在椅下,心里头可仍不会想起,对面的姑娘,是曾在何处见过!
他忍不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