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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苏治泉点头默认啦!所以华苍元又接著说道:“可是,适才的情形你也看见啦!茜儿她一见罗天赐中毒的样子,那么悲痛,别说是我作父亲的,便是其他稍有人心的,也得动心!茜儿这孩子的性情我最明白,她一向眼高于顶,孤芳自赏,从未正眼看过男人,这一次对那姓罗的,这么痴心,我这个为父的,若不成全,我们爷儿俩,后半辈子,目前就可以想见是多么凄惨,所以,苏兄你无论如何,也得放过这次,使……”
苏治泉久久不言,此际突然冷笑著道:“老弟,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那姓罗的小子,早娶了亲啦!”
华苍元似乎不信,又似乎吃了一惊,急道:“什么,真的吗?”
戚戚翁本来已放下的心,霍的又被这一问答,提到了腔口,猛跳不休!
只听苏治泉“嘿嘿”冷笑,答道:“这事我怎能骗你,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啊!不用问别人,只问问茜儿就可以啦!”
华苍元似乎未介意他的讥笑,自言自语的道:“问茜儿去?难道她也知道,姓罗的已然娶了媳妇?”
苏治泉大约又在点头。华苍元接著却换了一种语气,道:“这事茜儿既已得知,却仍然与他如此亲密,就更可见它是多么的痴了……因此,老兄你无论如何,也得赏兄弟一次脸,救那姓罗的一次……”
戚戚翁如吃下定心丸,忍不住长长的嘘了一口气!
那知……那知,苏治泉竟也长叹失声,苦涩的说道:“唉!老弟,早知如此,我,我就不下手了!我,我,我实在没有解药,可以给你的啊!”
戚戚翁心头忽又提起,却听那华苍元急疾问道:“什么?没有解药,那!那,那这药你是从那里来的……叫什么名字?”
苏治泉似乎是被迫无奈,方才一字一顿的,道:“是……子……午……化……骨……粉……”
戚戚翁一听“子午化骨粉”五个字,顿时只觉得心头如遭捶击,脑中“轰”的一声,差一点晕了过去!
另一边,华苍元的声音,也充满了惊疑之情,飘飘传了过来,道:“什么?子午化骨粉?这,这……怎么可能,你,你,你是从何处得来,那魔头的毒物?……”
戚戚翁心里明白,他所指的魔头,正是人人闻名落胆的“铁面乌爪”。
据传,这“子午化骨粉”,乃是一种极其恶毒的毒药,无色无味。只要是吃进步许,或嗅入鼻孔之中,非仅无救,更且在十二个时辰之内,见子不能见午,见午不能见子,全身腐烂,化成一堆骨灰,死于非命!
那铁面乌爪,早年便以此暗藏在一对乌铁手爪指甲之中,在与人对敌之中,暗暗弹出,曾害死过无数武林中人的性命!
后来,铁面乌爪之名,大镇武林,无人再敢轻捻他的虎须,只要是铁面乌爪本人出现,则武林中人,无不避道而行,或是俯首听命。这才使“子午化骨粉”少在人间逞其毒威!
此际,事隔廿余年,这“子午化骨粉”的凶名,重在苏治泉口中传出,而已施之于罗天赐之身,这两个耳闻著,一个为了女儿情有所寄,一个是为了小友身体平安,岂不大大的震惊无已?
戚戚翁挺腰而起,双目为之尽赤!
他一展身形也不管是否能否通达,便直往林中奔去。
就在他起步之顷,苏治泉若含伤感与得意的声调,忽又传来,道:“正是那魔头遗赠于我,著令我施之于那小子的!”
华苍元更吃一惊,道:“他“他……”
下面的没说出来,显然的,他已经想到了。罗天赐在西倾山时,已然与铁面乌爪,结了仇恨。
而戚戚翁比华苍元更多了一层了解,那便是罗天赐等人与他的徒弟王梅,在臬兰山颠,也结下不可化解的怨仇。
但,为什么会找苏治泉替他执行呢?苏治泉一向远处边塞,按埋说和那铁面乌爪,相距有数千万里,又怎么能搭上线呢?
戚戚翁这么想著,不由止步,只听华苍元已然提出疑问,道:“他怎会找上你?你……”
苏治泉语声变转黯然,他道:“燕儿已被他们抢走了哇!我,我还有什么话说呢!”
华苍元与戚戚翁,虽然不在一处,却同时“啊”了一声,都觉得十分黯然!替他们父女的遭遇伤心!
好半响,华苍元莫可奈何的长叹一声,说道:“唉!老哥你快走吧!我这就送你出去……”
戚戚翁闻言大急,高呼一声!道:“华苍元!你不可放走这万恶的贼子,我要拿他的狗命,为我那小老弟报仇雪恨!……”
喝著,早已看准了一条小径,幌身扑起,疾奔赶去!
就在他扑出的同时,华苍元复又传来一声叹息,道:“老哥哥,你快回陇西去吧!……”
接著语声寂然,再无半点声息!
戚戚翁又急又怒,顺那小径,左冲右突,转了半响,却不但未曾找著两人,甚且连方向也搞糊涂了!
他急得搓手跺脚,忍不住泼口大骂,道:“直娘贼,你这个破林子,真会作怪,老子先劈了你,著你还能挡住你老子不?”
口中骂著,当真停下脚步,凝功运掌,待要将树木一一击倒?
那知,这在此际,林隙中人影一闪,华苍元已然施施然,走了过来!
戚戚翁一见是他,心中更气,二话不说,暴叱一墼:“看掌!”
“呼”的一声,以一招最为平凡的“双撞掌”式,双掌合抱胸前,猛的翻腕,一推而出!
这一招含愤出手,势子虽俗,劲力却是十足!
故此刹时间,狂台骤起,锐响遽作,刮带起地上的碎石细沙,呼啸著直向华苍元身上撞去!
华苍元骤不及防,见状心中暗凛,浓眉不由得一皱,敝声大呼,道:“戚叟且慢,请先听华某一言,……”
说话间,幌身飘掠,闪出一丈四五!
戚戚翁双掌全力推出,一见他闪藏开去,想收回来,已然无及,只听得“砰”的一声大震,双掌掌风,全击在一株粗可合围的老松干上。
那老松幌了两幌,“卡嚓”连声过处,已然齐腰折断了一半,向后倒去!
戚戚翁可也没占著便宜,一时被老松反震之力,直震得双臂酸麻,好半响,方才恢复过来!
华苍元吓了一跳,心想:“这老儿果然有两下子。”
只是他自知不该放走苏治泉,心中有愧,故此在闪出之后,立刻又在另一方显出身来,未曾开口,先摇手,道:“戚叟先请息怒,华某实出无奈……”
戚戚翁暗自调息运气,闻言怒道:“什么有奈无奈,老头子不听这一套……”
华苍元一边凝神防备他骤煞出手,一边缓缓走近,苦笑著道:“戚兄为友复仇,义气令人敬服,但一者罗贤侄,目前尚未身死,二者那苏治泉,也不过只是被人要胁,始才出此下策,戚兄若是真心对待朋友,在未绝望之前,应先设法寻药施救,才是正理啊!……”
戚戚翁被他这么一说,当真觉得,当前的急务,乃是寻乐救人。然而,他一转念,那“子午化骨粉”出现在江湖已数十年,尚未听说过有什么解救之法,如今时机迫促。除了找著「铁面乌爪”本人,又向何处去找药呢!
他不由大感气馁,却听华苍元,缓缓继道:“当然那“子午化骨粉”,乃天下毒药之最,普天之下,大约除了铁面乌爪师徒两人,怕再难寻得第三个能解之人,然而,我们总不能坐令罗贤侄,束手西归,而总要想个法子……”
戚戚翁灵机一动,“啊”的一声,左掌猛击在右掌之上,道:“对啊!我们总得想个法子,找著什么娘的雄凤王梅,向他索取解药啊!……”
华苍元接口道:“戚兄休急,华某适才已下令铁骑队全体出动,去搜寻雄凤王梅的踪迹去了!大约不出三更,便有消息?”
戚戚翁心中不由升起了一线希望,连忙改口道:“华兄办事俐落周详,的是令人佩服……”
华苍元微微一笑,道:“戚兄且慢给华某戴高帽子,成于不成,还在未定之天,吾等只不过尽到人事而已!……”
他说至此处,霍的惊觉,生怕这消极的论调,把戚戚翁再惹翻了,同他要人,忙即微微一顿,改口又道:“不过,华某对相人之术,素有心得,以华某观察,罗贤侄分明是人中龙凤,寿与天齐,那会这般夭折?故此戚兄尚请宽心为是!”
戚戚翁霜眉微皱道:“好啦!烦华兄速速带著我老头兄出去吧!这座鬼林子,真有点邪门……”
华苍元连忙答应,却又道:“华某尚有一事,想在出此林子以前,请戚兄答应,……”
戚戚翁不悦的道:“什么事!……”
华苍元“唉”叹一声,方道:“适才华某玙苏治泉之间的对话,想来戚兄早已听见了。苏治泉与华某一者情为近亲,二者他所以出此下策,也实是被迫无奈,故此,请戚兄看在华某的份上,暂时不要泄露适才之事……”
戚戚翁皱眉考虑片刻,方才说道:“暂时不予泄露,倒是可以,不过若是罗老弟,万一发生不测,则我老头子拚了这身老骨头,也要代他报仇!到那时华兄可不能再以这近亲的地位,插手多管闲事了呢!”
华苍元长叹道:“戚兄对友心诚,果然令人敬服,但戚兄当也知道,我华某人只有一女。倩儿她自幼探得华某的钟爱,而如今她却又倾心于罗天赐。若万一罗天赐有个三长二鋀,倩儿她岂能无动无衷,若倩儿她有个好歹,我这做父亲的,又岂能无动于衷呢?……”
他似乎想像到日后的悲苦岁月,语声渐低,面上也随之显出戚容!
戚戚翁看在眼里,不由大为感动。同时,触景伤情,心想人家的命运再不好,总还有父有女,有妻有子,然而自己呢?
他不由昂起头来,默默的暗间苍天:“难道我孤苦一生,受尽了各种折磨,晚年好不容易,方才交到了一个脾胃相投的小友,都保不住吗?”
“为什么呢?为什么命运待我,独独如此不公?”
他这么想著,耳中却听华苍元又道:“所以说,若是罗天赐今晚真有个三长二短,我华某人不但不再阻止戚兄为友复仇。而我华某本人,也定必尽出门下精锐,南下中原,寻找那铁面乌爪,为他复仇……”
戚戚翁转睛而视,只见那华苍元一脸坚绝,目光烔烔,神光暴射,不由得也跟著雄心陡起,豪气大发,胸膛一挺,毅然绝然的道:“好,华兄果不愧五霸之一,戚某不才,届时必追随华兄之后,与那恶魔周旋到底!”
华苍元也即赞道:“戚兄为友情重,肝胆照人,华某的是佩服!……”
说著语气一转,又道:“走,咱们出去到罗贤侄那边瞧瞧……”
戚戚翁点头应好,两人并肩大踏步转出林去!
林外,夜幕深重!
大厅中灯火仍亮。只是厅中的群豪,已然全部退席,各归就寝休息的偏园去了?
故此,二人步入厅中,瞥见那未撤的残席,纵横的桌椅,与适才笑语喧哗的景象,互一对照,不禁各在心底,升起了人世沧桑,白云苍狗,世事无常的感慨!
只是,他们无心去理会这些感情。华苍元在前,疾步而行,迅速越过厅房,而且直往后面走去!
厅后是一列游廊!
廊下有一座极为精致的小花园,园中假山水池,亭台俱备,亭台间,各色风灯,已然燃著,灯影中,映得那一景一物,更见幽美!
然而,他们俩一般的视如无睹,循廊疾行如飞,眨眨眼,已至尽头一座小楼之前!
小楼中灯火照耀,人影闪幌,奇怪的却听不见半点声息!
华苍元心中暗觉事态严重,疾步而入,闭目一瞧,顿时瞥见,在这一座小小的堂屋里的,每个人都是一脸的沉重!
孔仪坐在门边的一张椅子上,一眼望见华苍元,便连忙站了起来!
华苍元低声问道:“怎么样?在那里啊?……”
孔仪轻轻地摇了摇头,指了指里边,道:“在小弟书房里呢!”
说著当先带路,直趋书房!
戚戚翁随后而入,瞥见房内尚有败事老人,及京都一霸董奇!都垂头坐在一隅!
可是他顾不得和他们打招呼,便也随在华苍元的后面,直往书房走去!
书房里窗明几净,布置得富丽雅致之极!
此际,靠东窗一张短榻上,横卧著晕迷不醒,面色如火的罗天赐,而两边,一边歪坐著一个美女!
他们俩,一般的玉容惨淡,凤目孕泪,默默无言!
每个人都握著罗天赐的一只手,痴痴的盯著那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