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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魂灵 [俄] 果戈理-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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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了吗,费季尼娅!”女主人对刚才拿着蜡烛到台阶上开门的那个妇女说。这时,这个女人拿来了鸭绒褥子,她抱着褥子用手从两侧拍了拍,想把它拍得柔软些,这一拍弄得鸭绒满屋飞扬。“你把先生里外的衣服拿去烤干,象当年给故去的老爷做的那样,然后好好擦一擦,再好好敲打敲打。”
  “是,太太!”费季尼娅说着,便在鸭绒褥子上铺上床单,把枕头放好。“瞧,被褥铺好了,”女主人说。“晚安。再不需要什么了吗?先生,或者你也有个习惯,愿意在临睡前让人家给你搓脚跟?先夫在世的时候没人给挠脚跟是睡不着觉的。”
  可是客人对挠脚跟也谢绝了。女主人一走,他立即把全副披挂都脱下来,不管是外边的还是里边的,统统交给了费季尼娅,费季尼娅道过晚安以后便拿着这些湿漉漉的衣服走了。剩下奇奇科夫一个人,他看了一眼铺好了的被褥,那被褥摞得高高的,快够着天花板了。看来费季尼娅是拍打鸭绒褥子的好手哩。他放了一把椅子踏着爬到铺上去,那被褥却被他压得快到地板了,褥子缝里挤出来的羽毛满屋飞。他熄灭了蜡烛,把印花布被盖上,手脚一缩,便马上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时太阳已经老高了。耀眼的阳光透过窗玻璃直射到他的眼上,昨天老老实实睡在墙上和天花板上的苍蝇,全都扑向他来:一个扑到他的嘴唇上,另一个落到他的耳朵上,第三个总想落到他的眼睛上,还有一个不小心落到他的鼻孔附近,被他在睡梦中深深一吸,吸进了鼻孔,结果使他狠狠地打了一个阿呵——这就是他醒来的原因。他看了一下房间,这才发现墙上挂的并非全是鸟儿:还挂着一张库图佐夫的画像和一张油画——上边画的一个老头儿,穿着沙皇保罗一世时代带红色翻袖口的制服。挂钟又咝咝了一阵,敲了十下。门外探了一下一个女人的脸,立刻便缩了回去,因为奇奇科夫为了睡得更好些,把衣裳脱得一干二净。他感到探进来的脸好象有些熟悉。他开始回忆来人是谁,最后想起原来是女主人。他把已被烘干、刷净的衣服穿上。他穿好衣服,走到镜子跟前,又打了一个大喷嚏,这喷嚏打得那么响,以致正走到窗外(窗台离地很近)的一只公火鸡突然用它那奇特的语言象连珠炮似地叽叽喳喳地对他讲了句什么,可能说的是“祝您健康”吧,奇奇科夫回敬了它一句“混蛋”。他走到窗前仔细看了看院里的景色:窗外跟养鸡场差不多,窄小的院子里挤满了家禽。火鸡和母鸡多得数不清;一只公鸡在它们中间踱来踱去,晃动着鸡冠,歪着头,好象在倾听什么;一头母猪带着一窝小崽也展现在这里;母猪在这里扒拉着垃圾堆,顺嘴吃了一只小雏鸡,接着又若无其事地嚼起西瓜皮来。这个小院子,或者说养鸡场,是用木板围起来的,一片菜园在板墙外边,里面种着白菜、洋葱、土豆、甜菜和其他别的菜。园子里还零零散散地长着一些苹果树和其他果树,树上都带着网子防备喜鹊和麻雀,麻雀象一片片斜挂着的乌云一样,从一个地方飞到另一个地方。因此,还做了几个稻草人插在高杆子上伸展着两臂;有一个稻草人头上戴的是女主人戴过的睡帽。菜园外边是连绵不断的农家小院——这些小屋盖得零零落落,没有形成规则的街道,不过奇奇科夫看来,住在里面的人日子过得还算富足,由于那些小屋维修得都很好:房盖上的烂木板都换上了新的;没有一家的大门框是歪斜的;在向他这边开口的农家板棚里全停放着几乎是崭新的备用四轮大车,有的棚里是一辆,有的棚里是两辆。“她的这个村子还挺大哩。”他说完就决定同女主人好好谈谈,套套感情。他向女主人探头进来的那个门缝瞟了一眼,见她坐在茶桌旁边,便怀着愉快而亲切的感情走过去。“您好,先生。睡得怎样?”女主人站起身子问道。她的衣着比头一天好些——一件深色的罩衣,没有戴睡帽,可脖子上仍然围着一件什么东西。“睡得好,好,”奇奇科夫说着,坐到一张圈椅上。“老妈妈,您睡得好吗?”
  “不太好,先生。”
  “为什么呢?”
  “失眠哪。腰酸腿疼,浑身难受。”
  “会好的,会好的,老妈妈。不要紧。”
  “希望上帝保佑能好。我抹过猪油,也擦过松节油。您想往茶里加点什么?瓶子里有水果汁。”
  “加点儿水果汁也很好呀,老妈妈。”
  我想,读者已经注意到奇奇科夫态度尽管亲切,但他说话却比马尼洛夫随便得多,根本没有客套。应当说,要是我们俄国在其他方面还没有赶上外国人的话,那么在待人接物的分寸方面却远远超过了他们。我们在礼遇言谈方面的千差万别,是不胜枚举的。法国人或德国人一辈子也体会不到,也明白不了个中的微妙差异!他们跟百万富翁和跟香烟小贩讲话差不多是用同一种声调和同一种语汇,尽管他们心里也会恰当地暗向百万富翁谄媚。我们却不这样:我们有这么一些高手,他们对有二百个农奴的地主讲话就跟对有三百个农奴的地主不同,对有三百个农奴的地主讲话又跟对有五百个农奴的地主有所差别,对有五百个农奴的地主讲话呢又跟对有八百个农奴的地主不同;总之,即使把地主分为一百万等,他们同不同等级的地主讲话,其声调和语汇也都能有所区别。再比如说,有那么一个办公厅——这办公厅当然不在此地,而是远在天边;比方说,办公厅里有个主任。请大家看看他坐在下属中间将下属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的威风吧!又傲慢又高贵,他的脸上什么神情没有呢?拿起笔来画好了:普罗米修斯在世界文学史上都有很高的地位。我认为这部小说不,简直是一个普罗米修斯!
  老鹰一般的眼神,稳重大方的举止。可是这只鹰一离开办公厅,一走近他的上司的办公室,便夹着公文,变成了沙鸡,惶惶不安,无以复加。在公众场所和在晚会上,要是官儿都不大,普罗米修斯依然是普罗米修斯,可是只要有个官儿比他稍大一点儿,普罗米修斯就会变得连奥维德都难以想象:普罗米修斯变成了苍蝇,甚至比苍蝇还小,简直化成了一粒细沙!
  你看着他会说:“这哪里是伊万。彼得罗维奇呀。伊万。彼得罗维奇身材高大,但这个人又矮又瘦;伊万。彼得罗维奇嗓音洪亮、声调深沉,而且面无笑容;但是这个人鬼知道是怎么回事:说话象只小鸟唧唧喳喳的,而且总在陪笑。”走过去,近处一瞧又的确是他伊万。彼得罗维奇!
  “原来如此!”使你不由得心里想……不过,还是让我们言归正传,叙述我们故事中的人物吧。我们已经知道,奇奇科夫知道不用客气了,于是他捧起茶杯,往茶里搀了一些果汁,便开了口:“老妈妈,您的村子很好啊。村里有多少农奴?”
  “差不多有八十个农奴,先生,”女主人说,“糟糕的是天时不好,去年收成不好,上帝保佑吧。”
  “不过,农夫们看样子都身强体壮,农舍盖得挺牢固的。请问贵姓?我真粗心……深夜来”
  “科罗博奇卡,先夫活着的时候是十品官。”
  “非常感谢。名字和父名呢?”
  “纳斯塔西娅。彼得罗夫娜。”
  “纳斯塔西娅。彼得罗夫娜?
  纳斯塔西娅。彼得罗夫娜是个好名字。我的亲姨母也叫纳斯塔西娅。彼得罗夫娜。““您贵姓?”女地主接着说。“我看,您像个税务官?”
  “不是,老妈妈,”奇奇科夫笑了笑,答道:“不是税务官,我是为办私事四处走走。”
  “那么,您是收购商罗!
  真可惜,我把蜂蜜以特低的价格卖给了商人,否则,先生,你准会买的。““蜂蜜是不想买的。”
  “想买什么呢?
  买大麻吗?
  我手头大麻也不多喽:也就剩半普特。““不,老妈妈,我想买别的:请问,您有死的农奴吗?”
  “咳,先生,死了十八个呢!”老太婆叹了口气说。“死的全是些好样儿的,能干活儿。当然后来又生出了一些,顶什么用呢,都是些小孩子,可税务官来了,没有二话,每个农奴都得缴人头税。人都死了,可还得按活人纳税。上周,我有一个特别巧的铁匠烧死了,还懂钳工手艺呢。““你们这里着过火吗?”
  “上帝保佑没有发生这种灾难,着火就更糟了。他是自己起的火,先生。火是由里往外烧的,喝得太多了;他嘴里直往外冒蓝火苗,全身烧焦了,烧得象一块乌黑的木炭;他是那么巧的一个铁匠啊,真可惜!
  现在我出门就坐不上马车了,由于没有人给马挂掌啦。““这都是天意呀,老妈妈!”奇奇科夫叹了口气说。“不能抱怨上帝的安排……把他们让给我吧,纳斯塔西娅。彼得罗夫娜?”
  “把谁让给您呀,先生?”
  “把那些死了的农奴啊。”
  “怎么个让法呢?”
  “很简单。要不,卖给我也行。我给您钱。”
  “说实话,我怎么不明白呢?
  您是想把他们从地里挖出来吗?“
  奇奇科夫看到老太婆想得太远了,必须让她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简单的向她说明转让或者买卖只是立个契约就行了,把死农奴当作活的写上去。““你买他们有什么用呢?”老太婆睁大眼睛惊奇地问道。“这就是我的事罗。”
  “可他们是死的呀。”
  “谁又说他们是活的呢?
  您为死人纳税才不合算呢,现在
  我要使您免去麻烦和捐税。懂了吗?
  不仅使您免去这些负担,还要给您十五个卢布。现在明白啦?““老实说,不明白,”女主人过了半晌才说。“我还从来没有卖过死农奴呢。”
  “当然啦!
  要是您真卖过,那可就怪啦。或者您认为这些死农奴真的有什么用吧?““不,我不这样认为。死人什么用也没有。因为他们已经死了,我才感到难办哪。”
  “这个婆娘,不开窍!”奇奇科夫暗自想道。“您好好想想,老妈妈:您这是花冤枉钱哪。人死了,还要当作活人纳税”
  “咳,我的先生,别提啦!”女地主接过话茬儿说。“大上个星期我还缴了一百五十多卢布税款呢。还给税务官浇了点儿油。”
  “瞧,老妈妈。现在您看,再不用给税务官浇油了,因为如今由我这个纳税人来纳税,不是您;我承担全部义务。连契税也由我出,您知道吗?”
  老太婆寻思起来。她看到这件事的确有利可图,可是过去从没听说过这么新鲜的事,因此她非常担心,生怕被这个收购商骗了;谁知道他是从哪儿来的呢,更何况还是深更半夜来的。“怎样,老妈妈,拍板成交吧,啊?”奇奇科夫问道。“的确,先生,我从来没有卖过死人。活人,倒是卖过。前年我就卖给大司祭两个丫头,每个一百卢布,他很领我的情。两个丫头很有出息:连餐巾都会自己织。”
  “哎,不谈活的,活的随他们便吧。我要买的只是死的。”
  “真的,我起初就怕吃了亏。也许,您在戏弄我,那些死农奴还能多卖几个钱吧。”
  “听我说,老妈妈……哎,你们这些人哪!
  死农奴能值什么钱?想想吧:那全是些死人骨头呀。懂吗?不过是一堆死人骨头。最没有价值的一种东西,比方说,一块破布吧,即使一块破布也值点儿钱:起码造纸厂能买它。可死农奴却是毫无价值的。您自己说说死农奴有什么用?““这话倒不错,死农奴毫无用处。我拿不定主意正因为他们是死的。”
  奇奇科夫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心中骂道:“真是个木头疙瘩!跟她什么也谈不妥!这个可恶的老太婆把人都急出汗来了!”他从兜里摸出手帕,擦起汗来,他的额头上真地出汗了。其实,奇奇科夫多余生气:有的倍受尊敬甚至可以称作国务活动家的人办起事来也竟然是一个科罗博奇卡呀。他一旦把什么东西装到脑袋里,不管你用什么东西都拗不过他;无论你给他提出多少浅显明了的理由都会被他顶回来,就象皮球碰到墙上一样。擦完汗,奇奇科夫决定看一下,看看换一个方法能否让她开窍。他说:“您哪,老妈妈,要么是不愿意理解我的话,要么是故意没话找话说……我给您:十五卢布。懂吗?这是钱哪。您在大街上是捡不到的。那么,说说蜂蜜您卖的是什么价钱?”
  “十二卢布一普特。”
  “有点儿不太真实吧,老妈妈。卖不到十二卢布。”
  “真的,卖到了。”
  “瞧见了吧?
  那可是蜂蜜呀。这可是您操劳了一年的心血呀;要到处走,要用烟熏蜜蜂,要在地窖里养它们整整一冬天;死农奴呢,却跟这个世界没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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