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随着坡越来越陡,杰克意识到灯塔山不只是地名,而真是一座山。沿途的房子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雅致,但风格仍然非常低调。左边是一个洒满阳光的小广场。周围有非常结实的铸铁栏杆,围住一排树龄在百年以上的老榆树,以及一小片绿色的草坪。又过了几个街区,终于到了查尔斯街。
与刚才的背街相比,查尔斯街是主干道。尽管路两边都停满了车,可还有三股车道可以行车。路两边是形形色色的小店。杰克在一位行人的指引下找到了查尔斯街五金店。
进了店,他还在犹豫是不是真的要买辣椒喷雾器。离开法庭和克雷格的官司,佛朗哥的威胁也变得很遥远。可既然已经走了这么远,他决定还是买一个。店主四方脸,是个很友善的人,碰巧也叫杰克。要不是听别人叫店主的名字,杰克还意识不到这个巧合呢。
杰克没要包装袋,于是把辣椒喷雾器放进了上衣右侧的口袋。既然下决心买了这个狭长的小筒,自然要放在顺手的地方。装好这件武器,杰克漫步走完查尔斯街,回到波士顿公共绿地,取回自己的现代车。
一回到这昏暗、潮湿、空旷无人的停车场,杰克就觉得这个辣椒喷雾器还是应该买的。他最不希望在这种场合撞见佛朗哥。可一旦上了车往收费站开,杰克又一次觉得自己有点妄想狂,暗自好笑,觉得这可能是负疚感在作祟。事后想想,杰克知道自己不应该在斯坦霍普家的车道上用膝盖顶佛朗哥的私处。不过转念一想,如果当时他不采取措施,事情可能越发不可收拾。佛朗哥那个人显然不知道怎么控制情绪,而且有很强的暴力倾向。
杰克把车开出了阴暗的地下车库,迎面而来的是灿烂的阳光。他决心再也不想佛朗哥了。他把车停在路边,查看亚历克西斯改过的地图。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开始加快,一想到马上就可以尽情地打一场三对三篮球,他就兴奋不已。
球场在纪念大道附近,地图上显示在查尔斯河旁边。问题是,纪念大道在堪布里奇镇,也就是河的那一边。从他以往在波士顿开车的经验来看,开到那边还真不太容易,因为根本没几座桥。他的担心不无道理,地图上面标着各种复杂的路况,非左转道,单行道,让人眼花缭乱的路牌,还得考虑到那些不好惹的波士顿司机。
尽管困难重重,杰克还是开到了纪念大道,而且很快就找到了沃伦的朋友大卫·托马斯所说的那个室外篮球场。杰克把车停在一条小街上,下了车,打开后备箱。他将拉塔莎给他的尸检工具推到旁边,拿出自己打篮球的行头,四处张望,想找个地方换衣服,可半天没找到。于是他回到车上,像表演柔术的演员一样,在车里脱下外衣,换上短裤。查尔斯河畔那些骑车的、滑旱冰的、以及慢跑的人都没有注意到他。
在确信车已经锁好之后,杰克慢跑回篮球场。场上大概有15个男人,年龄参差不齐,但都在20岁以上。杰克46岁了,他觉得自己肯定是这里年龄最大的。比赛还没有开始。大家都在投篮或者卖弄控球的技术,几个球场上的老手还你一言我一语地打嘴仗。
杰克在纽约打过很多年街头篮球,深知球场上的规矩,于是故意显得很冷淡。一开始,他只是把球回传给练习投篮的人。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始投篮,他的准头果然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但始终没人说话。又过了15分钟,杰克觉得放松了不少,就随口问起大卫·托马斯的下落。对方没有说话,只是给他指了方向。
杰克走近大卫。他是嘴仗打得最凶的几个人之一。跟杰克设想得差不多,大卫是黑人,三四十岁,比他稍微高一点,重一点,蓄着大胡子。说老实话,他脸上的毛发比头顶上的还多。不过最显著的特征还是他眼里的神采:他很爱笑。显然很热爱生活。
杰克走上前,做了自我介绍。大卫毫不掩饰地上来就给了杰克一个拥抱,然后又热情地跟他握手。
“沃伦·威尔逊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大卫热情地说。“沃伦还说你球打得很好。嘿,你跟我一个队,行吗?”
“行啊!”杰克说。
“嘿,伊索!”大卫冲着另一个打球的人嚷道。“今晚你运气不好,老兄。你不能上场了。换成杰克!”大卫在杰克的背上使劲拍了一下,加了一句作为说明,“那人嘴里总有说不完的故事。所以我们都叫他伊索。”
这场球打得太爽了:跟杰克在纽约的水平差不多。杰克很快意识到跟大卫分在一个队是很幸运的。尽管比分咬得很紧,但大卫的队一直领先。对杰克来说,这意味着比赛一直没有间断。一连两个多小时,他、大卫以及其他三个由大卫挑选的队友一直保持领先。比赛结束的时候,杰克已经筋疲力尽。他在场边看了看表,已经7点多了。
“你明天晚上还来吗?”杰克开始收拾东西,大卫问道。
“说不准,”杰克回答。
“我们肯定来的。”
“谢谢你们让我一起打球。”
“嘿,伙计,这是因为你技术好。”
杰克走出铁丝网围栏的时候,觉得两腿有点发软。比赛刚结束的时候,他浑身是汗,衣服都湿透了。河上吹来阵阵和煦的微风,这会儿衣服已经基本干了。杰克慢慢地走着。运动对他帮助很大。这几个小时,他除了比赛,什么都不用想,但现实终究是躲不过去的。一想到要跟劳丽解释他就发怵。明天就是星期四了,可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始尸检,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做完回纽约。他知道她听了这消息会很生气,他能理解,关键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杰克走到自己那辆乳白色的小车前,开了车门,正准备进去,一只手从他肩头伸过来,重重地把门关上了。杰克猛地转过身,看到佛朗哥深陷的眼睛和实在算不上可爱的脸。最先闪过他脑海的念头就是那个该死的10美元49美分的辣椒喷雾器,好不容易买到了,现在却躺在车里的上衣口袋里。
“我们还有点恩怨没了结呢,”佛朗哥吼道。
杰克离佛朗哥太近了,佛朗哥嘴里那股大蒜味儿差点没让他吐出来。
“更正一下,”杰克说着极力往后仰头。他被佛朗哥逼得只能紧贴车门。“我不认为我们俩之间有什么恩怨,所以也谈不上了结。”杰克注意到佛朗哥身后还有一个男人,好像跟他是一伙的。
“别装了,”佛朗哥咕哝着。“我是指你上次用膝盖顶我的命门。”
“是你逼我的,我开始并没想动手。”
“安东尼奥,你来按住他!”佛朗哥说着往后退了一步。
杰克企图趁这个空当摆脱佛朗哥的纠缠。他穿着运动鞋,尽管刚打完球,腿还有点软,但他相信自己肯定比这两个流氓跑得快。可佛朗哥猛地往前一扑,右手抓住杰克的T恤往回一拉,同时左拳重重地打在他嘴上。安东尼奥抓住了杰克的一只胳膊,又企图把他另一只胳膊掰到背后去。这时,佛朗哥又举起右拳,想狠揍杰克。
这拳始终没能落下来。一截水管砸在佛朗哥的肩膀上。他吃惊地大叫起来,右臂顿时瘫软,左手捂住受伤的肩膀,疼得弯下了腰。
水管又指向安东尼奥。“放开他,伙计!”大卫说道。十几个打篮球的人突然出现,气势汹汹地包抄过来,将杰克、佛朗哥和安东尼奥围在中间。几个人手里有铁器,一个人拿着棒球棍。
安东尼奥放开杰克,然后盯着这群人看。
“你们不是这附近的吧,”大卫的声音不像刚才那么凶狠了。“伊索,搜搜看有没有武器。”
伊索走过去,很快就下了佛朗哥的枪。佛朗哥没有反抗。安东尼奥根本没带枪。
“我劝你们趁早滚远点,”大卫说着从伊索手里接过枪。
“我饶不了你,”佛朗哥冲杰克吼了一句,带着安东尼奥走了。打篮球的人闪开一条路,放他们过去。
“沃伦跟我打过招呼,”大卫对杰克说。“他说你很容易惹上麻烦,好几次都要他出面搭救你。你真走运。刚才这两个混混在球场边转悠的时候,就被我们盯上了。到底怎么回事?”
“有点误会,”杰克没有说实话。他用指尖摸了一下嘴唇,出血了。
“如果你需要帮忙,尽管来找我。现在最好找点冰块敷上,你的嘴唇已经肿了。这枪你拿着吧。万一那家伙上门找你麻烦,有备无患。”
杰克婉言拒绝了,没拿那把枪。他谢过大卫和其他人,然后上了车,第一件事就是把辣椒喷雾器找出来。接着他凑近后视镜,查看自己的伤势。他的上嘴唇右边已经肿起来了,有点发青。下巴上有一道明显的血迹,已经干了。“上帝啊,”他嘟哝着。沃伦说得对,他确实挺容易招惹是非的。他用T恤的前襟尽可能擦干净这道血迹。
在回博曼家的路上,杰克考虑是否要撒个小谎,说自己是打篮球时不小心受伤。篮球需要身体接触,他打球次数这么多,这么投入,偶尔有点小伤也很正常。问题是,克雷格和亚历克西斯经过一天的庭审,现在肯定很沮丧,他不想增加他们的负担。如果说了实话,他们肯定会觉得杰克是因为他们才受的牵连。其实这样想挺没必要的。
杰克用亚历克西斯给他的那把钥匙,轻手轻脚地开了前门。鞋子和衣服都拿在手上。他是想偷偷溜上楼先洗个澡,别撞见任何人。他很想用冰块冷敷一下嘴唇。但从受伤到现在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再等个15分钟也没多大区别。他无声地关上前门,手却停在门把手上。他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屋里实在太安静了。以前他每次进门,至少还有点背景噪音:收音机、手机铃声或者电视的声音。此刻屋里一点声音都没有,静得可怕。他注意到雷克萨斯车停在车道上,所以至少可以肯定克雷格夫妇在家。随即他觉得可能是今天庭审出了什么问题。
杰克迅速而无声地沿着走廊向通往餐厅的拱门走去,手里还抱着那堆衣服。他靠在门边,以为餐厅里应该没人。出乎他意料的是,全家都集中在长沙发上,克雷格夫妇分别坐在沙发的两头。猛一看以为他们在看电视。可电视机根本没开。
从杰克这个角度看不到他们的脸。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想看看这家人到底在干什么。半天没动静。杰克很困惑,于是走进屋想看个究竟。离沙发还有十英尺左右的时候,他试着喊了亚历克西斯的名字。如果这家人在讨论私事,他不想打扰。可他好像也不能就这么走开。
克雷格和亚历克西斯同时回过头。克雷格盯着杰克看。亚历克西斯站起身来。她脸色阴沉,眼睛有点发红。出事了。出大事了。
第十五章马萨诸塞州,纽顿
2006年6月7日,星期三
晚7:48“大概就是这样,”亚历克西斯说。她告诉杰克,庭审结束之后,她和克雷格回到家,发现孩子们被捆着,嘴上贴着胶带纸,个个惊魂未定。她的语速很慢,像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克雷格咬牙切齿地补充了几条细节:特蕾西被人赤身裸体地从浴室拖出来,还被人狠狠打了一顿。
杰克无言以对。他坐在茶几上,面对着妹妹一家人。听着亚历克西斯的陈述,他的目光从焦急、恐慌又担心的亚历克西斯,移到怒不可遏的克雷格,最后落在三个显然惊魂未定的孩子身上。三个孩子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特蕾西盘腿坐着,双臂抱在胸前,穿着大号的运动服,头发凌乱,腰腹部不像以往那样露在外面了。克里斯蒂纳和梅根都弓腿坐着,胳膊抱着膝盖。三人的脸部下方都有胶带纸撕掉之后留下的印记,红红的。特蕾西的嘴唇裂了。
“你们没事吧?”杰克问三个孩子。看上去只有特蕾西被人打过,而且好像伤势并不严重,感谢上帝。
“应该还好吧,”亚历克西斯说。
“那帮人是怎么进来的?”
“他们撬开了后门,”克雷格愤怒地说。“显然非常专业。”
“偷了什么东西没有?”杰克问道。他迅速扫视全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我们查过了,没丢什么,”亚历克西斯说。
“那他们想要什么?”杰克问。
“来递口信的,”亚历克西斯说。“他们要特蕾西给我们带个口信。”
“什么口信?”亚历克西斯欲言又止,杰克忍不住问。
“不许做尸检,”克雷格突然叫起来。“口信的内容是,不许做尸检,不然他们还要回来找孩子们的麻烦。”
杰克看看克雷格,又看看亚历克西斯。他没想到自己好心帮忙却惹出这种结果来。“太荒谬了,”他脱口而出。“怎么会出这种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