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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付不起年费,或者出于某种原因不愿意付年费的病人怎么办?收不到年费,你拿什么养保时捷新车和灯塔山上的爱巢呢?”
“反对!”伦道夫说着站了起来。“争论性问题,并伴有歧视。”
“反对有效,”戴维森法官吼道。“请原告律师注意,提问仅限于引出必要的事实信息,而非通过提问的方式表达原告方的理论和观点。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对不起,法官大人,”托尼说完转身看着克雷格。“那些与你相处多年,一直由你负责治疗的病人怎么办?”
“找别的医生看病呗。”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你会帮他们找吗?”
“我会告诉他们医生的姓名和联系方式。”
“都是你从黄页里翻出来的?”
“我推荐的这些,都是我和我的员工认识的本地医生。”
“你亲自帮他们打电话联系?”
“有些情况下是的。”
“也就是说,有些情况你是不会亲自打电话联系的。博曼大夫,这些绝望的病人都仰仗你提供医疗服务。你这样抛弃他们,心里不觉得有愧吗?”
“我没有抛弃他们!”克雷格气极败坏地说。“我是让他们自己选择。”
“提问完毕,”托尼说完回到原告席。
戴维森法官从老花镜上方看着伦道夫,“被告方律师需要继续提问吗?”
“不,法官大人,”伦道夫说着站起身来。
“证人可以退席了,”戴维森法官说。
克雷格站起身,步履沉重地走回被告席。
法官将注意力转向托尼。“法萨诺先生?”
托尼站起身。“原告方自愿停止提交证据,法官大人,”说完他重新落座。
法官的目光转向伦道夫。
伦道夫站直身体,浑身透出贵族气息。“基于原告起诉理由不完备,证据不充分,我方请求法庭终止审判,撤销本案。”
“驳回请求,”戴维森法官干脆地说。“双方已经提交了足够的证据,可以继续审理。宾厄姆先生,午饭后重新开庭时,你可以传召原告方第一个证人。”说完他利落地敲下法槌,槌声像子弹声一样在法庭里回响着。“午饭后继续开庭。再次警告在座各位,不要互相讨论案情,也不要跟法庭外的人讨论案情。在最后宣判之前,不要向外界发表任何意见。”
“全体起立,”法庭文书大声喊道。
杰克和亚历克西斯随着众人站起身来,目送法官走下法官席,出了边门。
“你有什么想法?”等陪审团退场的时候,杰克问亚历克西斯。
“我没想到克雷格心里有这么大的怨气,而且对自己的行为完全不加控制。”
“你是心理医生啊,我没料到你也会吃惊。这不是刚好符合他的自恋倾向吗?”
“确实如此。但他昨天午饭时说过了那番话,我本以为他今天能稍微有点自控能力。可我发现托尼刚站起身,还没有开始提问,克雷格的脸色已经变了。”
“噢,我本来是想问你,对伦道夫精心排演的这段交叉询问有什么看法。”
“很遗憾,我觉得并没有我想象得那么好。给人的印象是克雷格像是在做讲座,喜欢说大道理。我倒是希望整个交叉询问能够更短促有力,更直接,像最后那部分一样。”
“我觉得伦道夫的交叉询问部分相当不错,”杰克说。“我从来没有意识到克雷格是个白手起家的人。念医学院的时候打工那么辛苦,成绩还能那么好,真是太佩服了。”
“但你是医生,不是陪审员。你听到托尼的提问没有?克雷格做学生的时候确实吃了不少苦。可现在克雷格和我住在市价接近400万美元的房子里。陪审员对我们已经不会有什么同情心了。托尼的提问非常巧妙。他提到了克雷格对佩欣斯的怨气,红色保时捷,情妇,而且还抛弃了很多老病人。”
杰克不情愿地点点头。为了照顾亚历克西斯的感受,他一直尽量避重就轻,只谈好的方面。他换了一个角度说,“嗯,下面该伦道夫出牌了。被告方的好日子终于来了。”
“我觉得他手里也没什么好牌了。伦道夫能做的也就是请两三个专家证人出庭作证,但没有一个是波士顿地区的。他说今天下午这部分就能结束。明天上午就该总结陈词了。”亚历克西斯沮丧地摇摇头。“按目前的情况看,我觉得他不大可能扭转乾坤了。”
“他是很有经验的律师,专打治疗失当官司的,”杰克想让亚历克西斯振奋一点,但自己都觉得说这话没有底气。“经验总是在最后关头才发挥作用的。谁知道呢。也许到了最后,他会让我们惊讶的。”
杰克没有意识到他这话说对了一半。最后的结果确实让人惊讶,但却跟伦道夫无关。
第十八章马萨诸塞州,波士顿
2006年6月8日,星期四
下午1:15“杂志?”一个看上去像流浪儿的年轻女人问。杰克觉得她最多只有90磅,可她手里牵着大大小小好几条狗,有灰色的大丹犬,也有娇小的卷毛比熊犬。她的牛仔裤口袋里露出一卷透明的塑料粪便袋。午饭过后,杰克沿着来时的路穿过灯塔山住宅区,准备回地下停车场取车。他想买些报纸杂志,以防反铲挖土机迟迟不出现,等得无聊。
“让我想想,”女人思考的时候,五官不由自主地挤到了一起。“好像查尔斯街上有几处书报亭。”
“一处就行。”
“查尔斯街和弗农山街交界的路口有个加里杂货店。那里应该有报纸杂志卖。”
“沿着这个方向走吗?”杰克问。此刻他正在查尔斯街上,往公园和地下停车场走。
“是的。再走一个街区就是了,不用过街。”
杰克刚要道谢,她已经被等得不耐烦的狗儿们拉走了。
加里杂货店是个地道的夫妻店,有点杂乱,但很亲切。整个店面跟连锁杂货店的洗护用品区差不多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走道两边是两排顶天立地的货架,上面从维生素片到感冒药,笔记本……应有尽有。报刊区在小店的尽头,靠近收银台,品种非常丰富。
庭审结束之后,杰克答应与亚历克西斯和克雷格一起吃午饭。这顿饭的气氛极为沉闷,感觉是出席守丧仪式,还被迫陪死者说话。克雷格余怒未消。他恨这个体制,恨托尼·法萨诺,恨乔丹·斯坦霍普,但最恨的还是他自己。他知道自己表现很差,尽管头天晚上跟伦道夫排练了好几个小时,结果还是搞砸了。亚历克西斯问他明知发火对自己没有好处,为什么还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克雷格又大发雷霆,跟亚历克西斯吵了一小架,话说得很难听。然后他就坐在餐桌前,闷闷不乐,一言不发。亚历克西斯和杰克本想说说话,但克雷格的怨气实在太大,弄得大家都很紧张。
午饭后,亚历克西斯想让杰克跟他们一起回法庭。杰克极力推辞,借口说自己想在两点前赶到公墓,希望珀西·加拉德特能提前帮哥们儿挖完下水道,这样就可以尽早开棺。这时,克雷格气呼呼地让杰克放弃尸检,说反正官司已经无法挽回,就不要再自找麻烦了。杰克回答说这事已经牵扯了太多的人力物力,现在放弃太可惜了。
杰克买了几本杂志和一份《纽约时报》,走到地下停车场,取出伤痕累累的雅绅特车,开上车往西走。一开始他没找到上午进城的那条路,但最终他认出了几个地标,才确定自己没有走错路。
两点10分,杰克开进帕克·迈多公墓,停在办公楼前的一辆道奇小型货车旁。进了办公室,他发现那个女人和沃尔特·斯特拉瑟还在原地,跟早晨他离开的时候没太大区别。那个女人正在电脑上打字,沃尔特还是冷冰冰地坐在办公桌旁,两手仍然交叉放在肚子上。杰克怀疑他整天无所事事,因为办公桌上根本就没什么东西。两人都抬头看了杰克一眼,不过紧接着那个女人又继续干活,一句话也没说。杰克朝沃尔特走过去,后者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
“珀西来过吗?”杰克问。
“今天早晨走了就没回来过。”
“有消息吗?”杰克问。他觉得要不是沃尔特偶尔眨一下眼睛,说话的时候动嘴,简直没法知道他是不是还有意识。
“没有。”
“有没有办法联系上他?我跟他约的是两点在这里集合。他同意今天下午把佩欣斯·斯坦霍普的尸体挖出来。”
“如果他这么说了,那他一定会来的。”
“你有他的手机号码吗?我忘了问他了。”
“没有。我们和他用电子邮件联系。然后他到办公室来找我们。”
杰克拿出一张自己的名片,放在沃尔特的办公桌上。“如果你能跟他联系一下,问问他什么时候能开始挖佩欣斯·斯坦霍普,我会非常感激的。这上面有我的手机号码。我想先去她的墓地看看。你能告诉我在哪儿吗?”
“葛楚德,在地图上给大夫指一下斯坦霍普家族墓地的位置。”
随着葛楚德站起身来,办公椅上的轮子吱吱作响。她没说话,只是用食指在地图上点了点相应的位置。杰克看了看地图,根据标注的等高线判断,是在小山坡的最高处。
“帕克·迈多公墓里视野最好的地方,”沃尔特评论道。
“我在那儿等你们,”杰克说着往外走。
“大夫!”沃尔特大喊。“既然决定开棺,就涉及到费用问题,要在开挖前结清。”
杰克从一堆20美元的票子里拿出相当一部分付给沃尔特,然后开车上了山坡。在山顶的转弯处,他发现一个长青藤覆盖的凉亭,阴凉处放着一张长椅。他把车停在阴凉处,然后朝斯坦霍普家族墓地的方向走去。墓地在山顶上,竖着三块一模一样的花岗岩墓碑,相当朴素。他找到佩欣斯的墓碑,顺便看了一眼墓志铭。
杰克从车里拿出报纸、杂志,走到长椅边,舒舒服服地坐下来。天气比上午好多了。阳光直射下来,带着前几天没有的狠劲,仿佛在提醒大家,夏天马上就要到了。杰克觉得,在这种近乎热带的天气里,能坐在长青藤覆盖的凉亭里,真是太幸福了。
杰克看了看表。简直不敢相信,还有不到24小时他就要结婚了。当然,他也承认,也有可能出现不可预见的问题,比如他不能及时赶到教堂。他这么想了一会儿。不远处的一棵山茱萸树上,一只蓝松鸦恶狠狠地冲着他叫。杰克使劲摇了摇头,想把不能及时赶到教堂参加婚礼的念头忘掉。发生这种结果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但这个念头提醒他必须给劳丽打个电话。可到现在他也说不清什么时候能把佩欣斯的尸体挖出来,所以想想还是没打电话。
杰克自己也不记得上次这样无所事事一个人呆着是什么时候了。他发现无论是工作还是锻炼,只有让自己忙得不可开交,才能不去瞎想。过去几年里,劳丽很耐心地逐渐让他摆脱了这个习惯。但那是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现在他是一个人。可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沉溺在回忆里,而是很满足地想着将来会怎样,除非……
杰克再次摇摇头,想把这个念头忘掉。然后他拿起报纸开始看。阳光灿烂,微风吹拂,小鸟在歌唱,看看报纸也很舒服。他一点都没有觉得坐在公墓里有什么不妥。相反,这刚好迎合他那种略带讽刺的幽默感,他觉得这样别有一番风味。
看完报纸,杰克又开始看杂志。连着读完几篇《纽约客》上有趣的长文,杰克的满足感开始消退了。这时他发现太阳已经直射在他身上了。他看了看表,骂了一句。已经3点45分了。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把报纸、杂志收拾好。无论如何他也要找到珀西,逼他订一个开棺时间。他知道到纽约的最后一班飞机大约9点钟起飞,自己是绝对赶不上了。看来是要在波士顿再呆一晚了,除非他开车回纽约,而他有无数个理由不做这种疯狂的事。他想要么就住在机场附近那家酒店,反正他是不想回博曼家住了,亚历克西斯和孩子们都不在。虽然他同情克雷格,可今天中午他那个臭脾气,杰克是受够了。
现代车的副驾驶室窗玻璃碎了,杰克刚好从这儿把报纸和杂志扔进车里。他正准备绕到驾驶室那边,突然听到反铲挖土机的声音。他用手掌遮住阳光,从树缝里往前看,只见珀西的黄色反铲挖土机正沿着公墓里蜿蜒的小路开上山来,翻斗折叠在车后部,像蚱蜢的腿。杰克随即拨通了哈罗德·兰利的电话。
“快4点了,”杰克告诉他马上就要开棺了,哈罗德抱怨说。
“只能这样了,”杰克说。“就这样我还花了不少钱买通珀西呢。”杰克没敢说沃尔特·斯特